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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金橙跌坐回炕上,和丹桂、松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丹桂拧眉道:“夫人要真是……那咱们该怎么办?”
    第393章 探话与掉底
    “白水在京城呢!”金橙咬着嘴唇看着两人,“爷走前不是说过,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就去猫耳胡同找白水?”
    “不行!”丹桂紧拧着眉,想了想否定道:“咱们不知道爷知不知道夫人……我是说……”
    “明白明白!你接着说!”松绿和金橙异口同声截断丹桂的解释。
    “夫人什么样的人,什么脾气,咱们都知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夫人不想让爷知道呢?那可怎么办?”
    “我觉得吧,”金橙心眼转的最快,主意也最多,“咱们可以去探探话,就说二爷要打发咱们出嫁什么什么的,探探白水的话意,要是白水知道夫人还活着,那就不用说了,爷必定知道的,爷若是知道,那夫人必定和爷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爷必定也知道夫人在哪里,咱们就能去找夫人了!”
    “我觉得行!白水,还有黑山他们几个,咱们也算熟了,那回我陪丹桂姐姐找白水替夫人问句话,丹桂姐姐还没开口呢,那白水脸就红了,我在旁边看的清楚,从头到尾,白水红着脸,就没敢抬头看丹桂姐姐一眼,挺老实的一个人。”松绿拍手赞成。
    丹桂犹豫了好一会儿,点了头,“可不能大意,别小瞧了人家,到底是爷身边的小厮,我听韩嬷嬷说过一回,说爷身边的几个小厮是从几万人里选了二十几个,用了一两年,才挑出他们四个的,探话这事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不能没探到人家的话,反倒让人家探了咱们的话去。”
    “姐姐放心,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去?他白水再厉害,咱们三个臭皮匠,怎么也能抵得过了吧!反正咱们一个月里总要出去一趟两趟,给夫人上香烧……呸呸呸!”金橙一想到夫人还活着,上香还好,这烧纸两个字就太让人腻心了!
    白水捏着刚收到的密信,冲着‘知’字上那个指甲印发呆。
    他和黑山、青云、红雨三人是一起选到二爷身边侍候的,四个人各管一块却又四位一体,总之都是侍候好爷,办好爷的差使。既然四位一体,四人私底自然要常常通通气、提个配警告几句什么的,这个指甲印,就是黑山给他提的醒,就象他怀疑夫人还活着,先给黑山说一声一样,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水不停的敲着脑袋,在爷的密信上,能掐个指甲印,这已经太不容易了!在爷的密信上掐印,说明黑山要告诉他的事极其重要!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白水想的脑袋都痛了。
    “白爷,外头有三位姑娘要见您,说是:就说丹桂您就知道了。”外头小厮禀报,白水愕然,丹桂?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丹桂?
    “快请!”白水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出上房,一路小跑迎出去,倒把小厮吓了一跳。
    “几位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没别的意思,姐姐们能来,白水求都求不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如今京城乱不说,咱们府又……唉,姐姐们这一来,白水是又高兴又忐忑。”白水将丹桂等三人让进上房,又让三人落了座,一边亲自奉茶,一边陪笑连问带解释道。
    丹桂看向金橙,金橙看看丹桂,又看看松绿,咳了一声,学着李思浅从前唬人的作派,拿捏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二爷……”金橙想问二爷好不好,话没出口又觉得不合适,二爷的大事不是她们能问的,二爷的起居……不是她们该问的!
    金橙本来就紧张,这一卡壳就更紧张了,急忙求援的看向丹桂,丹桂年纪最长,跟在李思浅身边时间最长,又做了好几年的大丫头,到底比金橙镇静些,接过金橙求援的眼神道:“前儿听说二爷把南周人打回去了,我们去看望夫人时,还跟夫人念叨这事呢,不知道二爷这一仗得打到什么时候?没别的意思,我们的意思……就是那棺椁还在城外寺里……就是随口一说。”
    丹桂解了围,顺着话想探探白水,却又没想好该怎么探这个话,说到后面就有点乱了。
    从听说丹桂要见他,白水被‘知’字下面那一指甲卡牢的脑子一下子就转开了,转的飞快。
    这几位怎么突然到这猫耳胡同来了?爷走前是吩咐过有事来找他,可也说过,不是万一得已的大事不要过来,这几位跟在夫人身边,可不是那等没眼色没见识的,既然来,必定有不得不来的原因,是什么事让她们如此躲闪难为?
    “夫人的棺椁……”
    三人听到白水说‘夫人的棺椁’,忍不住一起蹙了眉,从昨天起,三人就认定了夫人还活着,想想这大半年天天给夫人上香烧纸,三人心里就别扭的不得了,给活人烧纸,这简直是咒人!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从前说的顺溜无比的‘给夫人上香’‘给夫人送纸钱’‘夫人的棺椁’‘夫人的忌日’诸如此类的话,别说说,就是听到一星半句,三个人都觉得刺心,这会儿听白水说到‘夫人的棺椁’,三人竟齐齐蹙了眉。
    白水没坐,垂手站在三人斜对面,三人这整齐一蹙眉,白水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一动,话就转了风向,“倒没听爷提过这个,爷……三位姐姐也知道,都是军国大事,再说,其实京城也没大事,三位姐姐说是吗?”
    丹桂看向金橙,金橙看着松绿,松绿眨眼看着两人,这话里有话啊!
    “白二爷说京城没什么大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有大事了?”金橙微微瞪着眼睛,直盯着白水屏气问道。
    白水心里划过道亮光,脸上的笑意更深,摊着手,“那三位姐姐说,有什么大事?”
    “那城外的棺椁呢?”金橙上身前倾,紧张的心都提了上来。
    “城外的棺椁?”白水陪着笑,眼睛谦卑的眯缝着,带着一脸的你们知我也知的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算……大事?”
    “你这话有意思!你倒是说说清楚!怎么就不是大事了?”金橙的声调里透着掩不住的紧张兴奋。
    “三位姐姐听到什么闲话了?哪儿传来的闲话?这可不是小事!”白水单刀直入,三人被这一句话问愣了。
    “什么……闲话?”丹桂紧张了,松绿和金橙也一脸紧张的看着白水。
    白水心里更加笃定,摊手苦笑,“三位姐姐,若没有什么事,不是听到什么闲话,您三位怎么能找到我这里来?姐姐们听到了什么闲话,可得告诉我!如今的京城可不比从前,乱相丛生,能让姐姐们急着过来找我的闲话,必是和……夫人有关吧?”
    “你早就知道?”金橙差点跳起来。
    “知道什么?”白水笑眯眯,一脸的大家心知肚明可你不能说出来啊!
    “我就知道!就瞒着咱们!夫人也真是的!”金橙又惊又喜,丹桂反应略慢了慢,没拦住金橙这脱口而出的话。
    白水眼眶不由自主的猛缩又松开,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严厉非常,“三位姐姐,这是大事,姐姐们怎么知道的,一定要详详细细告诉我!这可关系着主子们的大事!”
    这一句话差点吓着三人,三人面面相觑,丹桂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看着金橙和松绿低声道:“我来说吧。”
    两人点头,丹桂将李二爷突然说要打发她们嫁人,怎么引起了她们的疑心,她们怎么疑心是夫人的意思,又怎么想起余七的出现,以至于发现夫人必定还活着,又是怎么商量过来找他探个话,一五一十倒的干干净净。
    白水听的瞪目结舌,夫人身边的丫头当真不简单,李二爷一句反常的话,竟被她们剥丝抽茧直接猜到了真相!可这三位大姐也实在是太单纯了,自己一句话没说,她们先倒了个底朝天,就这样还敢来探自己的话!今天亏的是自己……
    “那余七现在可还在京城?”白水问了一句,又忙解释道:“这余七能让三位姐姐生疑,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京城藏龙卧虎,能人极多。”
    丹桂和金橙一起看向松绿,松绿忙答道:“不知道在不在,他告诉我过一回,说是住在城外邹家集,他认了邹嬷嬷做干娘,邹家集是邹嬷嬷老家,对了,他还说过,万一我要是有急事找他,就到南城倒井巷口那家南北货铺子留个话,他得了信就来找我。”
    “三位姐姐放心,余七的话,白水一定安排妥当。”听了松绿的话,白水暗暗舒了口气,有这两条线儿,想找出余七就太容易了,找到余七,也就找到了夫人的去向……他明白黑山那个手指甲印是什么意思了!
    话没说完,白水突然明悟,他知道黑山为什么要掐那个‘知’字了,黑山是要告诉他,爷知道了夫人还活着!
    “那我们怎么办?夫人现在在哪儿?谁在夫人身边侍候呢?”金橙听白水这是要打发她们走的意思了,急忙问道。
    第394章 湘州
    “三位姐姐的意思?”白水又打起了主意。
    “我们得去侍候夫人!”金橙一字一咬,一边郑重宣布,一边紧张的看着白水,唯恐他摇头说不。
    白水的眉头一下子拧紧,脸色也不好看了。
    松绿一口气提到喉咙口,急的推了丹桂一把,丹桂也沉不住气了,“我在夫人身边侍候了七八年了,就是松绿,也跟了夫人有五六年了,夫人离了我们,肯定诸事不便,白二哥是帮我们,也是帮夫人呢。”
    “不是我不想安排你们走,这中间有无数繁难,别的且不说,三位姐姐可知道夫人在哪里?”白水眼底紧绷,脸上的神情却只是难为。
    “难道你不知道?”金橙惊讶道。
    “姐姐呀!”白水一脸苦笑,“夫人在哪儿,这是多要紧多重大的事,我哪能知道?我又不在爷身边。”
    这一句,让丹桂三人呆木木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了,是啊,夫人这假死实遁,可是欺君大罪,哪敢让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怎么办?夫人……我们都不在夫人身边侍候,夫人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丹桂一脸央求的看着白水,白水目光想躲又不舍得躲,舌头打结,再要一口回绝,那话无论如何不想说出口。
    “这事,说难也容易,夫人总要跟爷在一起,虽说这会儿不知道夫人在哪里,可爷在哪里,总是知道的。”白水的话听着实诚实地里却十分油滑。
    “对啊!”金橙抚掌惊喜,“咱们就到爷那儿等夫人去!”
    “几位姐姐,”白水团团作揖,“去爷那里也不是容易事,且听我说,爷如今……不知道几位姐姐听说了没有?爷为了替夫人出那口恶气,连上了两封折子,这后一封折子,非要官家给个说法,照朝廷里那些人的说法,跟反了也没什么分别了,几位姐姐要南下到爷那里等夫人,这一路上吃苦不好,也危险得很,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金橙鼓着嘴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生是夫人的人,死了也是……那场大火,你们也知道的,我本来就想一头撞死,后来也是立下了志愿,一辈子替……呸呸!我是肯定要去的!”
    “我也去。”松绿赶紧接了句,丹桂看向白水,站起来郑重曲膝,“我们姐妹三人都是一样的志愿,知道夫人还在,我们断没有在京城袖手,不去侍候夫人的理儿,苦也罢,险也好,就是搭上命,我们姐妹也毫无怨言,就请白二哥援手帮这个大忙了。”
    “你们可想好了……”白水顿了顿,“还有一件,也得跟三位姐姐说清楚,三位姐姐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大丫头,这在京城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三位姐姐南下,只怕好些聪明人就想的多了,这一多想……”
    白水看向丹桂,打心眼里担忧,原本打定的主意又犹豫不定了,“三位姐姐不如先在京城等着,让三位姐姐回李府,原本也是夫人的决定,现在南下,一路上实在太危险了。”
    “我们不怕!”金橙急忙表态,表完了才想起来丹桂和松绿,忙推着两人。
    “求白二哥帮我们这一回。”丹桂再一次郑重请求,松绿也跟着深曲膝。
    “好!”白水咬牙应了一个字,“只是,丑话先说到前头,其一,夫人这会儿不在爷身边,也许正在南下的路上,也许不在,可不管夫人在哪儿,三位姐姐一旦启程南下,必有不少人猜测,以为三位姐姐是侍候夫人南下,这一路上,必定凶险,三位姐姐……”
    “若能这样,我们求之不得!”松绿涨红了脸打断了白水的话,丹桂和金橙一起点头。
    “若真是这样,那就是替夫人分了风险,我们三人都求之不得!”丹桂一脸决然,金橙拼命点头。
    “那好!”白水低下头,不看三人,“我安排三位姐姐南下,李府那边,还得三位姐姐和李家大爷、二爷,还有老太太说一声,不要说夫人还活着的事,只说自寻出路吧,南下的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越隐秘越好!”
    三人连连点头,这事容易,她们的身契,在她们回李府时,爷就让人拿给了她们,她们如今是自由身,要离开李府,不过一个招呼的事。
    送走丹桂等三人,白水站在上房门口发了半天呆,进屋写了封秘信亲自绑在鹞鹰身边送出去,回到上房,又呆了半响,叫了两个得用小厮进来,吩咐他们多点些人手,准备护送丹桂等三人南下。
    傍晚,端木莲生竟没等来菊娘,却等来了湘州谍报一封密信。
    黑山紧张的看着一脸怒容撕开密信的端木莲生,他也没想到菊娘竟然敢拿南周太子挡话,虽说这个当口,二爷这么急令菊娘过来不合适,可这……
    “备马!收拾行李!”黑山想着菊娘,未免有点走神,被二爷这一声突然而尖利的吩咐竟吓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你点五百精兵……不不不,不能带那么多人!就带一百近卫,把爷的一百近卫带上!分成三拨,随我南下!现在就走!”端木莲生兴奋慌乱的差点语无伦次,黑山呆怔怔的看着他,二爷失心疯了?
    “愣着干什么?傻了?快去传令!全部换上行商装束,随爷去湘州接夫人!快去!”端木莲生抬腿轻踢了黑山一脚。
    “是!啊?”黑山转过身才反应过来,腿底一软,竟摔了个狗啃。
    湘州是湘水下游最繁华、最重要的府城,是湘水沿线有数的几个大码头之一,同时,也是从南往北的重要关隘,当年南周强盛时,就曾数次打到湘州城下,在湘州城外宽阔的湘水和湘州城高的出奇、厚的出奇的城墙下挫败而回。
    李思浅带着雲娘等人一路顺顺当当到了湘州码头,宗掌柜到城转了一圈回来,带回的信儿十分不妙。
    从三天前起,从湘州码头南下北上的船只,满载货物的重船,只许进不许出,空船倒是能南下,不过查的极细,连人带东西都要翻个底朝天,但凡有一星半点说不清楚,或是不对劲儿的地方,就不许南下,或是北上。
    李思浅脸色微变,她们一路上日夜兼程,到底还是没赶过朝廷的快报,看来,莲生拉开架子要和官家为敌……也就是要造反的事,三天前就传到湘州城了,湘州城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也是,莲生若是挥军北上,取了涟水城,到湘州也不过十天半个月,湘州城若失守,能挡住莲生的大军,大约只有长江天险了。
    “就在湘州码头歇几天,宗掌柜去打听打听,这湘州知府是谁,守将是谁,口碑如何,两人关系如何,湘州军人怎么样,军备怎么样,总之,就是这样的信儿,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吧。”
    李思浅吩咐宗掌柜,宗掌柜答应去了,雲娘斜着李思浅道:“一个掌柜,打听个市价行情在行,你让他打听这些,他能打听出什么?”
    “那你能?”李思浅抱起越来越活泼爱动的儿子,看着雲娘很认真的问道。
    雲娘眼角往上,‘哼’了一声。
    “能打听还不赶紧去打听!还要我吩咐?就你这样,真不知道怎么跟着你们二爷当差的,你在你们二爷手下,难道也这么拨一拨动一动,不拨就站干岸说风凉话的?”李思浅心情不怎么好,话说的极不客气。
    “这湘州有王府的谍报,你说的这些事,他们手里肯定都有,我和他们不相统属,问个一句两句还行,再多,我不好问,就算问了,人家也不能说给我听,这是犯规矩的事,要不,给二爷送个信?让他来接你?”雲娘的目光从李思浅身上滑到流着口水、抓着李思浅的衣袖咿咿呀呀笑个不停的孩子。
    李思浅看着雲娘,眼帘微垂笑道:“那就送个信吧,这谍报既然是广川王府的谍报,可信不可信、可用不可用你必定比我知道,且谨慎些。”
    李思浅并不理会雲娘的阴阳怪气,这一路她一直这样,好在虽说阴阳怪气,却尽心尽责,李思浅也就不跟她计较这份怪气了。
    作为莲生的疯狂爱慕者,对着自己,能做到只是阴阳怪气一下,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姑娘还算大气磊落。
    黑山晕头晕脑出来,站在帐外就呆住了,爷要去湘州城接夫人!爷要去湘州城!湘州守将袁文成能征惯战,年事高了,才到守自从有了二爷之后就成了后方的湘州城,可人老了就容易成精,爷进湘州城容易,找到夫人再带出来……那可就是凶多吉少了,爷的平安可是关每次着整个南军存亡!
    不行,他得劝劝二爷!无论如何也得劝住二爷,其实接夫人不必二爷亲自去,他去就行,多带些人……
    没等黑山下定决心,青云从帅帐内出来,一边冲黑山打手势,一边飞奔传令,大帅急召众将商议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