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表露了身份,柳智连忙行礼不迭,夏侯昭点点头,自有旁边没有受伤的墨雪卫扶起了柳智。柳智虽然还有些恍惚,也知道此地不是分说事情的地方,行了礼便退到一边,听从夏侯昭的安排。
夏侯昭朝王晋道:“此处乃是虎贲军所辖范围,王将军的顾虑自然也有道理。那么孤便随将军回宫,只是尚有三件事,想请将军帮忙。”
“殿下客气了。”王晋放下了心,夏侯昭若是执意不肯跟他回宫,他也无可奈何。此时她松了口,王晋只需将她平平安安送回天枢宫,再派出人手将那些黑衣人的残党抓起来,也不怕有御史参他不作为了。
至于这刺杀一事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自有圣上派人查明。
因此哪怕夏侯昭提出十件事,王晋也是肯的。
夏侯昭也不和他客气,开口便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请王将军在帝京每个城门口,都架上柳先生这样的大缸!”
王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指的地方,几口大缸在阳光下幽幽地散发着奇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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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疗伤
夏侯昭道:“王将军有所不知,这大缸正是对付疫病的法宝。”
柳智在一旁补充道:“不错, 若是能在帝京的几个城门处都设上此缸, 起码可以减少三成的新患。”
王晋晓得此次来请柳智的缘由, 便是圣上从国巫大人那里听闻了柳智此人能解疫病之祸。但他此前可没有想过, 要派自己虎虎生威的虎贲军将士去守大缸。只是他方才答应得爽快,如今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备办。
幸而夏侯昭所言的其余两事并不难, 其一是请他派人将行宫内的风荷等人一并送回宫,其二则是要带着柳智走。
“我?”柳智有点懵,难道初怀公主是要治他妄言之罪?
王晋拱手道:“殿下放心,末将必定将风荷姑娘平安送回宫,”他看了一眼柳智, 道,“今日末将来此洛水集本就是奉了圣上之令, 要请柳智先生入宫。”
也不等柳智反应过来, 他俩便议定了柳智的去向。
夏侯昭特意让人寻了牛车来,请柳智上车:“先生想必不善骑马,就请上车随孤入宫吧,”又朝着严瑜道, “黑衣人尚未肃清, 严校尉上车保护就近柳智先生。”
柳智还要推辞, 道:“我能骑马, 何况那些黑衣人……”他的目光落在严瑜的袖子上,忽然收了声。
严瑜情知夏侯昭这是想让他上车休养,但这些黑衣人明明是冲着夏侯昭而来, 他又如何能安心坐在车里?
他正要推辞,王晋一把拉住他受了伤的胳膊,道:“柳智先生的安危关系到此次疫病能否顺利平息,如此重任,只有严校尉这样的少年英雄才能担得起。莫要让公主殿下失望。”
他早就听闻严瑜这小子在墨雪卫里不仅御下极严,而且无论何时总是身先士卒。
严瑜还欲说话,却看到夏侯昭微微摇了摇头。他素来是不愿让她为难的,又想着此行王晋在侧,恐怕比自己还要稳妥,终于登了车。
因是临时征调来的牛车,布置极为简单。先上车的柳智看他上来,伸手就要相扶,严瑜微微侧身,避开了柳智的手。
柳智一怔,他可不知严瑜此时心中兀自有些郁结,反而以为严瑜是担心自己触碰到伤口,笑道:“校尉大人莫慌,我多少懂些医术,且让我为您包扎一下,立时便好。”
他是个自来熟的,不然刚刚也不会冲着才认识没多久的夏侯昭自称“大哥”了。现在晓得了夏侯昭的身份,他心中有些惴惴,看初怀公主如此器重这严校尉,他便想接着疗伤之机探问一二。
谁知道严瑜除了在夏侯昭面前,素来是个寡言的。柳智几次开口想要引起话题,都被严瑜用“嗯”、“哦”、“不知”几个词,堵在了开头。
养家将柳智和严瑜送上牛车,自带着虎贲军将士拥着夏侯昭回京了。车帘忽而被人掀了开来,王晋探了头,道:“殿下让我将柳智先生行李送来。”说着将一个包袱递给了柳智。
柳智大喜,他正发愁身上所带的物什不足,不能为严瑜包扎伤口。他忙接过包袱,一边向王晋道谢,一边从中取出伤药和包扎伤口的物什来。
王晋漫不经心地道:“先生还是多谢公主殿下吧,若不是她提醒,我们这些大老粗哪里会记得这些。”
“都要谢,都要谢。”柳智没口子地应道,王晋也不多言,合上车帘。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显然是王晋跑远了。
柳智便专心为严瑜治伤。方才他说自己“懂些医术”,实是自谦。他自幼喜爱医卜星象等杂学,又曾经游历各地,虽称不上国手,但普通的病症皆有所心得。
等牛车到了帝京门前,他已经给严瑜的胳膊上好了药,正扯了布准备包扎。车帘忽然被掀了起来,一个看上去颇为严肃的中年男子站在车外。
柳智虽然在洛水集呆了几个月,但是对帝京的风物并不熟悉。若是换一个帝京的老百姓,立刻便能认出来,这中年男子身上所穿的乃是神策军的军服。
不过柳智是个聪明人,今日所见的诸人个顶个的来头大,这中年人能当着初怀公主的面掀开牛车的车帘,自然也不会是平凡人。已经在初怀公主面前失了礼的柳智连忙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什么事?”
这中年男子看上去颇为严肃,说起话来倒十分和煦,他甚至朝着柳智点了点头,方道:“想必小徒的伤便是先生所治的,陈某这里多谢了。”
原来此人正是神策军中郎将陈睿。
初怀公主在洛水集遇刺一事很快便传回了帝京,圣上急忙派了陈睿和阿莫林带人去迎接。
陈睿原本很是担心初怀公主,他这个女徒弟在武艺上的天分并不高,事发突然,她又是刺杀的对象,当时必定是围攻的重点。
虽然王晋派回来的虎贲军将士已经言明,公主并未受伤,他还是担心她初次对敌,受了惊吓。
不料当他在城门前和匆匆赶回来的王晋等人相遇时,才晓得自己的徒弟严瑜受伤了,更让他惊讶的是,王晋告诉他,此刻严瑜正在牛车里。
严瑜自幼拜在陈睿门下,两人在平州相依为命多年,几乎便如父子一般。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徒弟,若是受了轻伤,多半还是会强撑着骑马回京。
但若是严瑜受了重伤,初怀公主与王晋的恐怕不会是这般神色。陈睿心生疑窦,向初怀公主行了礼,得了允许便自行掀了车帘来看。
他的目光在车内一扫,心里便了然了。当着柳智的面,他不便多问,谢过了柳智便放下了车帘。
与他同行的阿莫林正在仔细询问夏侯昭当时的情形。虽然身负京城守卫之责的王晋已经派出了虎贲军搜寻刺客,但同为上三军的神策和羽林两军也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阿莫林的妻子盘尼真素来亲近初怀公主,若是得知遇刺之事,必定甚为关心,因此阿莫林问得甚是详细。
其实诸人对这场刺杀都有自己的猜测,阿莫林默默听夏侯昭将当时的情形说完后,思索了片刻,又用眼睛看了一圈四周,确认自己的话不会被第三人听见,方对夏侯昭道:“殿下,前几日西羌有信,九边又发现了库莫奚人的踪迹。”
夏侯昭知道阿莫林口中所说的族人,并非普通的西羌百姓,而是被他专门安插在九边首府北卢的探子。自从送走安秀之后,夏侯昭便密令阿莫林多多收集北军的消息,以备不时之需。她却没有想到,阿莫林带给自己的第一个消息,竟和库莫奚人有关。
自从白道城之围后,为了严惩进犯白道城的库莫奚人,圣上几次派出上三军在边境清剿库莫奚人,几乎将他们驱逐到了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