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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以前他是怎么反驳的?棕榈树叶子那么稀少,肯在大太阳底下等的人,自然是真爱无疑了。然而此刻,他这个严谨的理科生,忽然有点想要相信展令羿那个业余诗人的话了。
    萧绡看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钟,如果她这会儿去人民医院的话,排个普通号,还能在中午之前看上病。说走就走,十分钟收拾好,萧绡穿上排队专用的平板鞋,风一般地冲向了医院。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排到了二号,蹭到预约号的夹缝里,磕磕绊绊地在十一点之前见到了李国栋。
    作为风湿肾病科的专家,李医生每天都很忙,那个院长的职位完全是为了留住他给的虚名,根本没时间做什么行政管理,每天被患者围得胡子都要掉光了。
    “你怎么来了?”李院长看到萧绡有些惊讶,毕竟上个星期她刚来抽过血,顿时紧张起来,“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不是,”萧绡连忙摆手,“我有事要问您。”
    “非洲?”李国栋皱起眉,“硬要去也不是不行,热不怕,怕的是晒。你得从头包到脚,就阿拉伯那种白袍,穿一个。把药带充足,不能劳累,带上蚊帐不要被蚊子叮咬。那里的蚊虫带病菌,你抵抗力很弱,可不能生病了。”
    “诶,好,”萧绡赶紧把注意事项记下来,“我就去一周,应该也没啥大事。而且,听说msf的医疗队最近在那边。”
    “是么,那行,”李国栋高兴起来,噺  鮮 尐  說“我给你写个情况说明,要是有不舒服,赶紧去找医疗队的医生。”说罢,拿出钢笔,用尽量工整的字把萧绡的病情、药量、紧急情况处置方法写下来,叮嘱她随身带好。
    忙活到下午才去上班,刚到公司,秘书室就通知让她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听说你不想去非洲?”周泰然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也不是不能去,但以避风头的理由让我离开我不能接受。”萧绡故作生气地说。
    周泰然弯起桃花眼,“图纸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说查不清楚不过是虚晃一枪,我忍那孙子很久了,这次一定让他裤子都赔光。”
    萧绡认真想了一下“那孙子”是谁,最有可能指的大概是做山寨货的那家老板,顿时松了口气,“那我给您当幌子,总得给点好处吧?”
    打从上次一起去跟郑茜吃饭,萧绡就觉得周泰然这人没那么可怕了。
    “你想要什么好处?”周泰然笑问。
    “我想坐头等舱去出差。”萧绡腆着脸道。她不能劳累,坐经济舱那么久估计要累死了。
    “行,”周泰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你认识展令君吧?”
    突然在这里听到展令君的名字,让萧绡感到有些玄幻,“认识……”
    “那你帮我给他带点东西吧,”周泰然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箫箫面前,“他就在卡米拉的无国界医疗组织里,你去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您,您怎么知道他在那里?”萧绡惊奇不已。
    “听他妈妈说的。”
    “……”世界好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绡:你跟我们总裁是什么关系?
    君君:天才和傻逼的关系
    萧绡:……这只能叫区别吧?
    君君:哦,那就是少爷和长工的关系
    萧绡:突然觉得总裁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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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重逢
    旱季的纳达索亚, 干得像个架在火炉子上的平底锅, 热气氤氲了景物,让远处的视线产生了些微的偏离。
    萧绡打着太阳伞,站在卡米拉的街头,热得怀疑人生。
    这次的海报拍摄,请了欧洲的一线模特前来, 一男一女,男的叫菲力, 女的叫布兰琪。
    “萧,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酒店?”布兰琪围着丝巾、戴着墨镜,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问萧绡。
    安全起见,他们坐了机场的空调巴士到市区,下了车才发现这里几乎看不到出租车, 顿时有些傻眼。
    “这个城不大,很快的。”萧绡呲牙咧嘴地招手,拦住了一辆带篷的三轮车。骑三轮的当地人黑得锃光瓦亮,只有一口牙齿白得突兀。
    公司联系的当地翻译还没来, 萧绡只能连比带猜地跟黑人大哥交流, 好在这些天天拉活的人多少会一点英语。讲好了价钱, 一行人坐上了快要散架的三轮车, 摇摇晃晃地往酒店去。
    狭窄的双车道马路, 就是城市的主干道,石子水泥铺就的路面还算平整,道路两边种着枝叶稀疏的棕榈树。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在沿街乞讨, 穿着体面的白袍男子不耐地挥手让他走开。
    因为“最接近天堂”的旅游区,这个国家也是有富人的,不过贫富差距非常大,穷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只有两层楼的中心医院,还是别的国家早年援建的,如今已经很是破败。因为无国界医疗组最近的入驻,让这里显得热闹非凡。萧绡远远地看了一眼人头攒动处,没有看到展令君的身影。
    酒店就在市中心,意外的条件还不错,空调、热水一应俱全。萧绡洗了个热水澡,换套衣服,在空调房间里吹了半个小时,才重新活了过来。
    要拍的衣服已经运到了,摄影和灯光师这些人已经在酒店呆了一天,菲力和化妆师还在路上。左右今天开不了工,萧绡准备先去找展令君。
    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瞬间冲进屋内,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唰!”萧绡重新拉上了窗帘,不急于一时,还是等太阳落山再出门吧。
    四点钟之后,阳光就没有那么毒辣了,萧绡穿着长裙打着伞,步行去了卡米拉中心医院。刚刚靠近那片区域,吵闹声就像蜂群出动般嗡地一下充斥了双耳。
    医院没有大门,就那么敞开着,狭窄的走道里堆满了或坐或卧的病患,反复喷洒的消毒水也遮掩不了走廊里难闻的气味。一名抱着孩子的干瘦妇人正一脸茫然地坐在破席子上,旁边挤着一名胳膊上扎了长刺的老头。
    皮包骨头的道道黑影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交叠、挣扎,远远看去,宛如深渊地狱。一身白衣的展令君站在人群里,突兀而耀眼,像是传播光明的六翼天使,为苦苦挣扎的世人来带福音。
    作为一名专业为康复学的医生,展令君不需要在手术室和抢救室呆着,他的主要工作是在外面治疗这些普通病患。
    时隔一个月,重新见到这个人,萧绡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恍然隔世之感,“展令君!”
    展令君回头,看到站在门外棕榈树下的女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君君: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不是被展令羿的诗洗脑了?
    萧绡:你要相信,这是命运的重逢
    君君:真的咩?
    萧绡:当然,为了重逢我买了新裙子、新帽子,还买了一本展令羿的诗集!
    君君:……
    第52章 草
    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有缘千里来相逢, 有的, 只是傻乎乎不辞劳苦的追寻。
    展令君看到萧绡的瞬间, 没有惊喜, 更谈不上高兴,只有一窜而起的怒火。扔掉手中的医用手套,快步走过去, 一把抓住萧绡的手腕,强硬地将人从秃毛的棕榈树下拖到了房檐的荫凉处,“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绡被突然发火的展令君吓了一跳,原本准备好的浪漫说辞, 此刻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讪讪地说:“我来工作, 周总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展令君接过那薄薄的信封,轻轻捏了一下,眸色微暗,折了几折装进口袋里, 抬眼看向萧绡, “你快点回国,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只是顺道给你捎个东西,可不是专程来看你的, ”萧绡听他这语气, 略有些不爽,抱着手臂撇嘴,“展先生, 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展令君皱起眉头,“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是我先给你发了地理位置,你才出现在这里的,以正常逻辑分析,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见我才来的。所以,不能说是我自视甚高,而是你的行为造成了我的误解。”
    “……”理科生的分析方式,萧绡有点招架不住,无从辩驳,甚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见她这个样子,展令君的眼中克制不住地泛起一丝笑意,“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拍摄顺利的话,大概一周。”萧绡老实道。
    夏装五十几套,但不用全拍,只要几件海报款。比较困难的是,林思远给不同的衣服定了不同的景点,这才导致一天拍不完。
    “这里最近不太平,你们千万不能离开旅游区,”展令君叹了口气,“还有,不要接近那些村落。”
    他们定的拍摄地,全都在雨林和草原交界处的景点,都是纳达索亚国家公园的范畴,只要不发生战乱和天灾,白天还是安全的。
    萧绡点点头,还想让展令君多跟她说几句,对方却已经转身进了医院,重新戴上手套和口罩,陷入忙碌的救死扶伤中。
    心意相通的人,即便相隔万里也能甜甜蜜蜜;不通的人,即便面对面,也是咫尺天涯。
    夜幕降临,缺少电力资源的卡米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市中心的几栋建筑孤零零地亮着灯。午夜的城市静谧得如同荒野,萧绡躺在酒店的房间里,能够听到远处草原狼的呼号声。
    在这个城市里,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却比正在上演追逐与杀戮的热带草原还要热闹。
    法律松懈的国家,就像是阳光晒不均匀的砧板,总会有地方起霉点。卡米拉的地下酒吧,便是草原明珠上的霉点,一直腐蚀到中心地带。
    明明灭灭的七彩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酒吧里的午夜场才刚刚上演。黑人、白人、黄种人,各色人种不一而足,在舞池中群魔乱舞。
    展令君在调酒台前坐下,要了一杯伏特加,“有烤树蛙吗?听说是你们这里的特色菜。”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调酒台不负责点菜。”
    展令君晃了晃手中的烈酒,却不喝,等着能点菜的人来。不多时,一名穿着火红衣裙、挤着深深□□的女人凑了过来,女人皮肤很白,看起来是波斯人种,“先生想吃烤树蛙?”
    “也不是一定要吃,我想买点稀奇的东西,”展令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卷在一起的美金,“听说你们这里什么都有。”
    女人接过钱,塞进胸衣里,妖娆地坐在展令君身边,端起他那杯没有喝的伏特加抿了一口,“该有的自然会有,不该有的你出得起价也会有,端看先生想要什么。”
    展令君把一张卡片递过去,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女人看了一眼,将卡片收起来,终于露出个笑来,“这个好办,后天白天来取货。”
    男模菲力和化妆师第二天早上匆匆赶了过来。为了节省时间,缩短在这鬼地方出差的天数,大家有志一同地立刻开工。
    当地的翻译也来了,是一名黑瘦的小伙叫肯亚耶,很是热情,极爱说话。
    “我是跟维和部队的人学的中文,”肯亚耶很是骄傲地跟萧绡说了一路,“我每天去驻地那里,隔着铁丝网跟他们说话。我努力学了五年,终于得到了这个工作。”
    肯亚耶穿着深绿色的t恤,虽然有些灰扑扑的,但在卡米拉的街上,已经算是比较体面的了。他们租了一辆皮卡,车后面放衣服和工具,人坐在前面,晃晃悠悠地穿过卡米拉。
    “你知道msf那些人吗?”车子路过中心医院,萧绡指着那边问翻译。
    “我知道,前几天他们还去我们村子里了,”肯亚耶对那些无国界医生非常尊敬,“他们的医术比我们当地的医生要好得多,救了很多人,还不要钱。”
    萧绡隔着窗子看过去,没能看到展令君的身影,“他们每年都来吗?”
    “是的,不过每次来的人都不是同一批。”肯亚耶也不太懂msf的运行机制,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皮卡在国家公园的土路上慢腾腾地穿行,烈阳照在车顶上,即便开着空调,也没有多凉爽。行进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了第一处景点。
    这里是草原和雨林的过度地带,有树木,但都比较矮小。一些食草动物远远地看过来,好奇地打量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这附近有村落,属于安全区域,大型掠食动物并不会来。还算林思远有点人性,规划的景点都在这附近,没有把他们指挥到狮群领地去。
    萧绡看着那跟卡米拉城里的秃毛棕榈树有一拼的低矮树木,给肯亚耶塞了点钱,“你帮我找几个村里人,在这里搭一个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