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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何子衿白得一角银子,揣自己荷包里,“攒着。”
    何老娘乐的喜笑颜开,摸摸丫头片子的头,粉儿欣慰,“就得这样,我家丫头片子越发会过日子了。”虽说钱给了何子衿,但何子衿不花,攒着,这钱就还是老何家的,何老娘便高兴。
    何恭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道,“生个小闺女也好。”
    何老娘顿时便急了,咳一声,瞪儿子,“孙女好,孙子更好!”这拖后腿的家伙,孙子还没生呢,就往这儿念闺女经。她老人家可是一心盼着孙子的。何老娘又絮叨,“待今年再给你姐姐可信,可得把这大喜事写上。”看儿子这傻样实在不顺眼,道,“别光瞅着你媳妇傻乐了,又不是头一天成亲,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倒是着紧的给我孙子取几个大吉大利的名儿才好。”
    何恭给他娘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大喜事,还不许人乐一乐了。取名急什么,这还得七个月才生呢。”
    何老娘懒得看儿子这张傻脸,道,“行了,你就守着你媳妇吧,我跟子衿去厨下瞧瞧,可得做几样滋补的好菜来。”
    沈氏就想下床,何老娘忙道,“你可别动,先歇一歇。刚不是觉着胸闷么,张大夫说快三个月了,待过了三月坐稳了胎再动弹不迟。”
    然后,不容沈氏再说啥,何老娘便昂首挺胸,精神百倍的带着何子衿去厨下忙了。
    何冽傍晚同小伙伴儿们回家就知道他要当哥哥了,心下大悦,道,“我以后也能管着一个了!”
    何老娘笑,“去瞧瞧你兄弟吧。”
    何冽大惊,“我娘生啦?”他不过出去玩儿了一日,他娘就给他生了个弟弟!好快!
    何子衿直笑,何老娘忙给孙子解释,“年底才生,这不是已经在你娘肚子里了么。先打好招呼,以后兄弟间情分好。”
    何冽便忙不颠儿的瞧他弟弟去了,何冽自己就给他弟弟取了名儿,就叫何二,简称小二……何冽是这样跟他弟弟交流的,“小二啊,你以后要跟哥哥的话,哥哥买糖给你吃,不吃话就揍!听到没?”以至于何恭先把他给揍出去了。
    何冽又跑去同何炎说他要当哥哥的事儿,于是,不大功夫,小伙伴儿们也知道何冽要当哥哥的事了。
    阿念心下暗想,不知他母亲当年有身孕时,家里是不是也这曾般欢喜。思及此处,阿念不禁问老鬼,“生父是谁,你知道么?”
    老鬼,“告诉你也没用,他不知有你我,即便知道,于你我也不是好事。当年,他是另攀高枝,方与母亲和离。倘他知道有你我的存在,彼此装作不知道便罢了,他那岳家势大的很。凭你现在,不论地位,还是伦理,你我都奈何不了他,待你去帝都之时,他又仕途折戟,客死他乡。我们与他没什么父子缘法。”
    阿念没说什么,相对于抛弃他的母亲,生父于他更是比陌路人还要陌路人。就是听老鬼说他生父客死他乡,阿念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他问,“那母亲呢?母亲去了哪儿,你知道么?”
    老鬼很坦白地,“我上辈子到死都在查。”
    阿念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老鬼这种执念,到死都在查,查这种没要紧的事做甚,他只要有子衿姐姐就够了。
    恭喜了一回沈姑姑何姑丈,阿念去帮着子衿姐姐准备晚饭,其实已经做的差不离了,见厨下又炸了小鱼,阿念拈一个给子衿姐姐吃,何子衿笑,“你吃吧,我吃过了。”她是厨子,有好菜都是她先尝,又问,“今天去哪儿玩儿了?”
    阿念咬一口酥脆酥脆的炸小鱼,道,“就是碧水潭芙蓉寺。”县里只这两个知名景点,阿念道,“明儿早上去爬山。”
    何子衿有些羡慕,“这倒是不错,就是平日里闲了多爬爬山,对身体也好。”她也喜欢爬山,就是这年头儿,女人出门实在不方便,据说这会儿民风还开放了呢,搁前朝,女人出去都不能露脸……但何子衿要出门,也要有人跟着才成的。
    阿念瞧出他家子衿姐姐的惆怅,悄声道,“等他们走了,我陪姐姐去爬山。”
    何子衿再捏个炸小鱼给阿念搁嘴里,“好啊。”
    两人先把菜搁食盒里,待前院摆好桌椅,阿念就帮着提了过去。
    用过晚饭,何子衿与周婆子在厨下收拾,让翠儿去各处送开水,之后何子衿各处又查看了一遍,瞧了沈氏一回,方回房休息。阿念早在等着他家子衿姐姐了,何子衿笑,“是不是来看新衣裳的?”
    “刚看到了。”阿念不急着说他的新衣裳,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何子衿,“今天出门,我给子衿姐姐买的。”他过年的压岁钱都是给他家子衿姐姐收着的,其实在家用不到什么钱,但出门什么的,子衿姐姐也会给他零用钱。今儿出去玩儿,瞧见这簪子好看,阿念就买下来送给子衿姐姐了。
    “是什么?”何子衿接了,打开来见是根木簪子,簪子打磨的光润雅致,簪头是两朵簇簇桃花,雕琢极是精细,何子衿笑,“真好看。”是真的好看,这可能就是乡间手艺人雕琢的木簪,但这手艺在何子衿看来真是上上好,惟妙惟肖,说得上是艺术品了。
    见子衿姐姐喜欢,阿冽也高兴,道,“这是桃木簪,桃木可以避邪。等以后我赚了钱,给姐姐打根金的。”
    “这根就很好哪,金的我有一匣子。”何子衿摸摸阿念的头,对镜插上了,问,“好不好看?”
    阿念仔细端量了一回,给他家子衿姐姐重新簪了,“这样更好看。”
    两人正说着话儿,何老娘在东间儿正房问,“是阿冽么?”
    何子衿阿念两个便去了何老娘屋里,何子衿笑,“是阿念,祖母看,阿念给我买的簪子。”指了指头上的桃花簪。
    何子衿头略歪,何老娘凑近了看一回,“嗯,还成。”鼓励阿念,“好生念书,以后给你姐姐打金的,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事。”
    阿念素知何老娘的脾性,笑,“是。”
    何老娘还在欢喜沈氏怀孕的事呢,因为马上要有第二个乖孙,何老娘简直欢喜的睡不着觉,问阿念,“你姑姑要给你生小弟弟了,你知道了不?”
    阿念笑,“知道了。刚过去给姑姑、姑丈道喜了。祖母只管安心,我就看你这看院里这枣树花儿开的多,枣儿了结的多,可不就是大大的吉兆么。枣子枣子,原就寓意多子的。”
    阿念几句话把何老娘哄的乐开花,何老娘连连道,“不愧是读书人,知道的就是多。怪道你姑丈时常夸你聪明呢。”
    阿念笑,“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么。”
    正说着话,何恭过来了。何恭极孝顺,一早一晚,晨昏定醒,没有一日落下的。何恭笑,“打外头就听着娘笑了。”
    何老娘笑,“家里有喜事,我欢喜。”
    何子衿阿念起身,何恭过去坐了,道,“都坐吧。”同老娘道,“子衿她娘也说我过,我说天有些黑了,就没叫她过来。”
    何老娘道,“就是这样,孝顺不在这一时一刻,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何子衿端了盏茉莉茶来,何恭闻着极香,喝了两口。何老娘今日欢畅的很,天黑也不困,见着儿子,还兴致盎然的同儿子说起古来,道,“当年你太奶奶只生了你爷爷一个,你爷爷只生了你爹一个,到我这儿,生了你们姐弟两个,你奶奶活着时就说我旺家。果不其然,你媳妇可不又有了。”阖着儿媳妇怀三胎全是她老人家给旺的。
    何子衿还很捧场的拍何老娘马屁,“我就说么,都是祖母这命旺。”
    子衿姐姐捧完,阿念接着捧,“家里如今样样顺遂,就是我们,也全都是托赖祖母的福气庇佑啊。”
    何老娘美滋滋的一咧嘴,假假谦道,“一般一般啦。”
    ☆、第146章 闲闻
    沈氏有了身孕,阖家喜悦。
    隔日便是书院张榜的日子,全家人都记挂着这事儿呢,一大早的就打发仆人去看榜,好在书院颇是人性化,除了书院外张贴榜单外,还在碧水县县衙外的公示栏里贴了一份,以方便考生查看。小福子与冯家两个男仆早早就去了,半个时辰才欢天喜地的跑回家,小福子鞋还挤掉一只,因要先回屋换鞋,这报喜的头一名便让给了冯家男仆小喜子,小喜子抢着报喜,当头一句就是,“少爷们都考上了!”
    接着小福子赶来细道,“学里分甲乙丙丁四个班,咱家念少爷与亲家灿少爷都是乙班,熠少爷煊少爷是丙班,炎少爷冽少爷是丁班。”
    最自信的就是冯炎何冽了,这两人在短短十来天内就结下了深厚友谊,冯炎笑,“我就说没问题的。”何冽亦道,“当时题目就不难,全答上了。”
    何恭忍不住道,“听你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考的是甲班呢。”
    冯家另一男仆小乐子回来的最晚,自袖筒里奉上一张名单,不急不徐道,“这是本次考试名次分班。”
    三个男人一瞧,冯凛接着乐了,道,“阿炎,你是最后一位哪。”何恭道,“嗯,阿冽比阿炎强一个名次,你们俩,在丁班一个倒第一一个倒第二。”难兄难弟!
    何冽冯炎仿佛受到偌大夸奖,两人伸手一击掌,齐声道,“这就是运道啊!”逗得屋里人都笑了。
    冯凝道,“考上就好,既有运道,也得好生念书,待入学后一并用功,等年下考试时可不许是这个名次了。”
    几个孩子都起身应了。
    何子衿笑,“祖母,先叫小福子去芙蓉楼定两桌上好席面儿吧。”
    何老娘笑呵呵地,“是该好生吃一回酒,这算是双喜临门!”就要打发小福子去。冯凝道,“来打扰这些天,怎能再叫老太太破费,我已命人定下席面儿了,中午就送过来。一则贺恭弟人丁兴旺,二则小子们争气,总算没白来一回,咱们好生吃回酒才是。”
    何老娘心下熨帖的要命,想着冯凝实在会办事儿,省了她老人家一笔银子。她嘴上却不肯亏了礼数,笑,“这岂不是叫你请我们了?”
    冯凝是个温和性子,心下喜悦,面儿上也并不大说大笑,他温言浅笑,“倘每日都能有此等喜事,我情愿每日请吃酒。”
    何老娘也便没再争这个,只是叫周婆子提前搬出窖里的好酒烫了。
    何老娘又对冯凛冯凝道,“你们在碧水县无房舍,不如就让阿灿他们住到家里来,以后孩子们上学彼此也有个伴儿。再者,孩子们功课上的事儿,就近就能问阿冽他爹了,也便宜不是。”他家是不准备让阿念何冽住宿走读的,何老娘便顺嘴说了。当然,估计冯家是不会偌厚脸皮将四个孩子都托付给她家滴~
    冯凝笑,“不瞒您老人家,这次来一则是送他们几个小的考试,二则也是想着在碧水县置些房舍产业,毕竟以后族中小子们,倘天资尚可便要来念书的。以后少不得您老人家多照应了。”
    见冯家已有打算,何老娘笑,“亲戚间,本就应该的。”
    芙蓉楼是碧水县最有名最高档的饭店了,何冽心心念念的红烧肘子这回总算是吃着了。因孩子们都考上了书院,家里颇是热闹,用过午饭,孩子们也不睡午觉了,就在何子衿先前的耳房前的蔷薇花架下说话儿,何冽道,“这肘子味儿好吧?”他小时候在人家席面儿上尝过一口,就再也忘不了了。可惜芙蓉楼的东西太贵,家里等闲不会买来吃的。
    何炎道,“是不错,还有对虾味儿。”
    “哪里有虾,我怎么没见着。”
    “我说是有对虾的味儿,里头是没虾的。”
    何冽觉着稀奇,“难不成炖肘子里头还放虾不成?”还有,对虾是啥子虾哟。
    冯灿笑,“做菜时放进去,待菜成了再挑出来,也不为奇。”
    何冽咂舌,“还有这种事。”他觉着挺奇的。
    冯熠笑,“像咱们自家炒菜,葱姜蒜放着是寻常,可也有许多讲究人家儿,为了菜色好看,厨下做好了菜,再一根根挑干净也是有的。”
    何冽听着,颇觉开了眼界。
    小喜子在一畔道,“昨儿我去芙蓉楼定席面儿,见芙蓉楼那条街上还有个叫碧水楼的,那房子也新,那气派,比芙蓉楼还大呢。”
    何冽道,“我从没听说过碧水楼,大概是新开的,在咱们碧水县,还是芙蓉楼的招牌老。”
    孩子们书院都考上了,芙蓉楼的好酒好菜也吃过了,再去书院办了入学手续,半月后开学,学费每位每学期十五两,一年便是三十两。比何老娘预估的每月二两还要多,何老娘私下同余嬷嬷咂舌,“幸而如今家里日子尚可,不然当真书都念不起。”两个孩子,光学费开支,一年便是六十两。
    余嬷嬷亦道,“可不是,一个小学生一年的学费就是六亩上上等肥田哪,这还不包括书本笔墨。”
    何老娘叹,“寻常的一进小院儿可以买一处了。”
    “是啊。”主仆两个感叹一回“读诗书,大不易”。
    冯家弄好入学的事,便与何家告辞。知道他家还要再来碧水县置房舍,以后短不了来往,何老娘也就没苦留,沈氏备了些土物做回礼,冯家兄弟客气一二未再推辞,带着孩子们谢过何家这些天的照顾,方上车走了。
    冯炎还与何冽道,“阿冽,过些天就能再见了,下次来,我带对虾干来。”
    何冽道,“你可记着啊!”
    大人们一笑,心下也高兴孩子们能结下友谊。
    冯家这一走,家里事情是少了许多,可热闹了这小半月,突然之间冷清下来,大家还怪不习惯的。何老娘尤其感叹,“老话说的对,多子多孙多福气,这人家儿啊,非得热闹,方能兴旺。”
    何子衿笑,“您老甭急,有那热闹到您老头疼的时候。”
    何老娘笑,“我就盼着呢。”
    如今考试结束,眼瞅着就要去书院念书了,何恭索性给阿念何冽放了假。阿念仍带着何冽每日看两个时辰的书,并不因何恭给他们放假便到处疯玩儿,何恭悄与沈氏道,“可见近朱者赤,有阿念带着,阿冽这也养成好习惯。”
    沈氏笑,“是。”读书这事儿,孩子能懂得自律,实在是父母的福分。远的不说,沈素少时为念书挨了多少打,幸而儿子在这上头不像舅舅,沈氏能念了佛。
    夫妻两个说些儿女的话儿,傍晚沈山过来,手里还带了几个烧饼肘子肉,何冽道,“阿山哥,我正说过去找章嫂子要烧饼裹肉吃呢。”阿念何冽都爱这一口,家里并不禁孩子们的吃食,他们只要馋了便去章嫂子那里,反正是自家生意,便宜的很。
    沈山笑,“知道你要去,我这就顺脚儿给你带来了。”叫何冽与阿念去吃烧饼了。
    沈山过来,一则是交上个月的账,二则还有事与沈氏说,“前儿有事去碧水楼吃饭,现今碧水楼里有几样菜,倒与咱们大姑娘做的有几分相仿。”
    沈山是知道何子衿于疱厨上颇有天分的,就是如今铺子里他媳嫂做的烧饼配酱肘子的吃法儿,也是何子衿先提起来的。何子衿自大些开始学厨,便时不时就捣鼓出个新鲜菜式来,反正沈山这辈子是见都未见的那些做法儿吃法儿。都说何子衿是自书上学来的,好吧,沈山字倒是识一些,他也不看什么厨艺的书,只是他觉着,天下看书的人那么多,怎么偏何子衿能整出些好菜呢?沈山心下是有些疑惑,不过,他是个聪明人,这些事心下想想便罢了,并不会说出口。何况,女孩子家,会些厨艺本领也是好事。但如今有人学着何子衿的菜来做买卖,当然,这是食肆行常见的事,你家有好菜,别家偷师学了来,不算啥。何子衿以往年纪小,还是去岁才开始被允许做菜来着,如今碧水楼方学去,学的不算快了。
    此事,沈山不晓得便罢了,既晓得,没有不说一声的理。
    沈氏想了想,命人唤了何子衿过来,叫闺女也经一经事,何子衿听沈山说了这事儿,问,“就是与芙蓉楼在一条街,新开的碧水楼么?”
    沈山笑,“大姑娘也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