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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南客疑踪阵,不挖走留着困谁?”国师淡淡地笑。
    “我给忘了。”辰子戚一拍脑门,想起来,这四十九棵龙爪槐,乃是一个名叫南客疑踪的五行八卦阵。这些年他走得习惯了,已然忘了这事。抬脚往里迈,忽听得蓝山雨惊呼一声。
    “住脚!”一道蓝影闪过,迅速捡走了辰子戚即将踩到的一只金铃铛。
    辰子戚只得缩回脚步,站到门外。
    蓝山雨捡起铃铛,呼了口气,拿着在身上蹭蹭,装进袖子里,笑眯眯道:“殿下怎么来了?”
    “听说国师要走,我来看看,”既然蓝山雨在这里,那关于丹漪的消息就可以问了。不过直接问归云宫出了什么事有些不太好,辰子戚想了想,先问了个别的,“丹漪今年怎么没有来?”
    “这是主上的决定,属下也不知,”蓝山雨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宝蓝色的孔雀翎,“殿下来得正好,这孔雀翎您拿着,归云宫中有些事,我脱不开身,最近三个月都不在京中。”
    辰子戚看看手中的孔雀翎,竟是华真价实的,不是飞镖,也不是令牌,就是一根巴掌大的鸟毛。这种东西,随处可见,真的能当信物吗?
    然而蓝山雨却说,这是孔雀楼最高等级的令牌。
    盛情难却,辰子戚还是把鸟毛给收着了,仔细品味了一下蓝山雨的说辞,神色有些凝重:“出了什么事?”
    要蓝山雨亲自去做的,必然是十分棘手的事。
    “殿下不必担心,少主安好。”蓝山雨忽然福至心灵,说了这么一句,“此处杂乱,殿下若是想给轻寒送行的话,明日记得去章华台。”
    国师卸任,要在章华台祭告神明。
    皇帝身体不适,由太子前来代为送行,朝中大臣和几个年幼的皇子也跟着过来。
    “你昨天去太真宫,国师怎么说?”太子低声问身边的辰子戚。
    辰子戚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此处无声胜有声。
    太子了然,冷笑道:“罢了,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孤也拦不住他。”蓝家没有送新的国师来,那就是凤王没有挑选新国师,蓝江雪就应该继续留着。归云宫正在动荡之中,这时候回去,定然讨不了什么好。
    国师今日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衣裳,长长的衣摆曳地三尺,繁复的云纹绣满了整个外罩纱衣。玲珑剔透的银丝头冠,嵌着九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细长如丝的银链,合成两缕流苏,从头冠两侧垂下来,顺着那长长的青丝发蜿蜒而下。
    岁月对美人总是格外优待,这么多年过去,这张清冷的俊颜竟然丝毫未变,还是当年辰子戚刚刚入宫时见到的那样。
    仪式结束,不再是国师的蓝轻寒向太子道别,太子笑着道:“轻寒先生保重,这是皇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不弃。”说罢,将一盒金银送了上去,乃是皇室给的仪程。
    蓝轻寒接过来,轻声道谢。
    “他这般回去,怕是已经没有以前的地位了。”九皇子跟八皇子小声说。
    太子听到这话,但笑不语
    说话间,天边飘来一片白云,仔细看才发现不是云,而是一顶白色软轿,由四个身着白衣的轿夫抬着,飘然而来。
    青云扶摇功,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领着轿子来的,竟然是一身蓝衣的蓝山雨,潇洒落地之后,握着手中的玉骨扇,冲众人抱拳。
    “蓝楼主,怎么亲自来了?”太子有些意外,论理蓝轻寒如今没有职位,而蓝山雨是金翎十二楼中最高的孔雀翎楼主,他来接人会不会自降身价了些?
    蓝山雨笑眯眯道:“来接我的上峰。”
    话音刚落,四个轿夫齐齐跪地行礼,蓝山雨也跟着弯腰:“属下恭迎白云使回宫。”
    白云使……太子有些愣怔。
    归云宫下设十二楼,十二楼之上,则有白云使与乌云使两个职位,统管这十二楼,直接听命与宫主。
    辰子戚抿唇忍笑,这哪里是告老还乡,明明是升迁了。
    第三十五章 驾崩
    “且慢!”见蓝轻寒要风风光光地离去,太子突然出声阻拦。
    蓝轻寒顿住脚步,回眸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还有示下吗?”
    “既然先生已然升任了白云使, 那么是否该催促蓝家,尽快送下一任国师前来?”太子冷着脸道。
    白云使的权利相当的大, 选国师这种事,他也是可以决定的。既然是蓝轻寒就可以决断之事, 却一直拖着,临要走了才说破新身份, 是对他这个太子不满吗?
    “刚刚上任,还未向宫主复命, 轻寒不敢擅专,太子的话, 在下定然带到。”蓝轻寒淡淡地笑, 朝太子轻施一礼, 缓步走进了软轿中。
    “告辞。”蓝山雨再次冲众人抱拳, 带着那顶软轿, 飘然而去。
    “哼!”太子看着消失在天际的白点, 将一双拳头攥得青筋凸起。
    辰子戚看了一眼太子,暗自撇嘴。催着蓝家送国师来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们也不听人家的。
    “老七,过了九月,你就该出宫建府了,想留在京中还是直接去封地?”从章华台下来,太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面色如常地跟辰子戚说起了封王的事。
    皇子满十四岁就可以封王了,封王之后,能选择在京中停留两年,到十六岁再去封地,也可以直接去。
    “这个……我听太子哥哥的。”辰子戚无害地笑道。
    太子对于他这个态度很满意:“孤也想让你在京中留两年,毕竟你还小。但现在朝中繁忙,可用的人又很少,有些事需要你今年就去办。”
    言下之意,就是要辰子戚直接去封地了。
    辰子戚暗自琢磨,经营了七八年,要说太子没有可用之人,他是不信的,到底是什么事非他不可呢?面上却是笑得一脸真诚:“但凭太子哥哥差遣。”
    太子欣慰地点点头,领着辰子戚去东宫喝茶。
    辰子戚缓缓喝了一杯君山银叶,叹了口气:“早些离宫,我也高兴,只是舍不得我娘亲。她这些年,人老珠黄,被父皇厌弃了,独自留在宫里,怕是难熬。”这般说着,抬眼偷瞄太子的神情。
    想要驴拉磨,就得先给驴吃草。太子开口让他早些去封地,那就要给他相应的好处。
    然而,妃嫔在皇帝驾崩之前,是不能离宫的,更别说随着儿子去封地。辰子戚这般说,不过是在摆姿态,要太子给他划一个富饶的地方。
    “你可以带着月嫔一起去封地。”太子沉吟片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辰子戚放下杯盏,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这不合规矩吧,父皇不会同意的。”
    “呵。”太子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辰子戚微微蹙眉。
    等到九月,辰子戚终于满了十四岁,还没等封王的旨意下来,正隆帝就暴毙了!
    彼时,辰子戚正跟常娥在院子里做桂花糕,皇宫里的大钟突然响了起来,“当当当……”足足敲了九九八十一下,帝丧。
    “好端端的敲什么钟?真晦气。”常娥把捏好的桂花糕放到盘子里,抱怨了一句。一身简单素衣的常娥,依旧娇俏可人。虽然已是徐娘年纪,脸上却没什么皱纹,跟辰子戚说的“人老珠黄”根本不沾边。
    辰子戚抽了抽嘴角:“父皇驾崩了。”
    “啥?”
    正隆帝近两年身体突然大不如前,总是发烧咳嗽,太医瞧不出毛病,只说是染了风寒。吃点药会好一些,但过两个月就又犯,反反复复总不见起。
    一直都是小病,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事发突然,各地的藩王要入京奔丧,还需要几日,这第一天夜里的守灵,就只有太子和几位年幼的皇子在场。
    四十九个和尚在外面念经,皇子们则跪在灵堂里。
    灵堂中点着白烛,挂满了白布,阴沉木棺摆在中间。阿木胆小,跪一会儿忍不住往辰子戚身边凑凑。辰子戚却是不怕,左右瞧瞧众人不注意,扒着棺材边往里看。
    正隆帝今年不过堪堪四十出头,棺材里的脸被明黄色的锦被遮着,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只露出来的手。手尖发紫,五指呈狰狞的爪状,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御医说,是心疾,突然心脉崩裂死的。
    太子斥责御医事先没有查出心疾,直接把御医给杀了。正隆帝死了,太子就变成了新帝,改元天德。
    “天德?他也好意思!”二皇子如今已经封为皖王,听到这个帝号,不由冷笑。
    “嘘……”辰子戚遇到回来奔丧的皖王,示意他慎言。再怎么说,人家已经是皇帝了。
    黑蛋也回来奔丧,他赶到的时候刚好头七,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跟辰子戚跪在一起。对于皇帝的死活并不关心,跪了一会儿便跟辰子戚说起了别的:“你认得归云宫的人吧?”
    “怎么?”辰子戚转头看他。
    “望川崖太深,没人能下得去,听闻归云宫的青云扶摇功乃当世第一轻功,我想请他们帮忙,去找找我母亲的尸骨。”辰子墨淡淡地说。
    他开春的时候满十四岁,主动跟正隆帝要了程家旧宅所在城做封地。程舟以为他是要去光复程家,很是欣慰,作为金吾卫的教头,没少在正隆帝面前敲边鼓。
    辰子墨的母亲,按照衙门的卷宗记载,应当是死在白露山的望川崖。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辰子戚点头应承下来,过了头七,便带着辰子戚出宫,去了一趟孔雀楼。
    京城的这座孔雀楼,位于最繁华的大街中央,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门脸、墙柱,皆用五彩色描绘成孔雀尾羽的图案,十分显眼。
    金翎十二楼,在全国各地都有分楼,职责各不相同。孔雀翎的地位比较高,不过具体到底是做什么的,辰子戚也不清楚。
    踏进一层的大门,大堂里摆着几架多宝格,上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乍一看还以为这里是古玩珠宝店。
    “客官需要点什么?”一位穿着三色广袖衫的女子坐在八仙椅上,微微抬起下巴问他俩。
    辰子戚笑了笑,走过去道:“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开了,眼睛不再是小时候那般乌黑溜圆。上下两条优美的弧线,勾勒成形状完美的桃花眼,天生自带三分笑,端的迷人好看。
    那女子看清了辰子戚的长相,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笑道:“小女绿萼,是这分楼的管事,江湖朋友都叫我绿层主。”
    “绿姐姐,我是七皇子,蓝山雨蓝大哥叫我有事来这里。”辰子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根蓝羽毛,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有些忐忑。这羽毛信物也太儿戏了,万一蓝山雨是逗他玩的,孔雀翎的高手会不会跑出来把他剁成肉泥?
    绿萼看了一眼那根羽毛,脸色立时变了,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原来是七殿下,这边请吧。”
    辰子戚眨眨眼,准备带着黑蛋一起上三楼,却被绿萼阻拦了:“三层只有您一个人能去。”
    黑蛋倒是不在意,留在一层等他。
    三楼是个茶室,绿萼亲手泡了一壶茶请他俩喝:“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不敢说吩咐,就是我那兄弟,想找人帮个忙……”将来意说明,辰子戚把那根羽毛重新收好,这玩意儿竟然真的是信物。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种生意当由风翎楼来接。”绿萼解释了一下,金翎十二楼,分为上六与下六楼,下六楼会做一些具体的生意,像这种靠扶摇功捞尸体的事,归下六楼中的风楼管。
    辰子戚有些惊讶,用轻功捡东西这种事,竟然还有专门的人负责?
    “话虽如此,殿下既然来了,孔雀翎会直接调遣风翎的人去接。不知这钱是由您付,还是由那位鲁王殿下付呢?”绿萼说完,竟然摆出了一副生意嘴脸。
    鲁王就是指辰子墨,他的封地叫露城,便取了谐音叫鲁王。
    辰子戚心道“我可没钱”,微微笑:“你们直管去,鲁王会给你们的。”
    下楼来,辰子戚跟绿萼道别,便带着黑蛋离开了孔雀楼。
    “如何?”辰子墨期待地看着他。
    “哎,归云宫的人向来不好说话,你也知道,”辰子戚故作为难地说了一句,见黑蛋皱起眉,突然笑道,“但是七哥我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