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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封韩可不管他们心里想着什么,许久没有高度集中精神的做手术,让封韩有些吃不消,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一听说越拖延孩子废掉的可能性越高,顿时父母亲都坐不住了。
    郑秋水焦急万分,不过理智还在,脑子转了一下道:“那封大夫能不能跟你借个车!你车好肯定能快点,孩子也能快点进医院不是。”
    封韩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答应过郑美雨帮着点她弟弟,也就点头应下了。
    郑成功这个人封韩对他印象不错,能帮着点也就帮这点了。
    孩子被急急忙忙送进了医院,村长郑秋风这边就要开始处理事情了。受伤的是自己的亲侄子,上次曲老六两口子都闹一回了,这回竟然一点教训都不长,整张脸都黑了。
    在诊所门口就听见郑秋风的厉喝声音:“报警!让警c过来解决这件事,反了天了,光天化日平白无故跑人家去废人家儿子子孙根,这还得了!”
    此时曲老六和曲峰也过来了,看着怒气冲冲的郑秋风和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就觉得脑袋疼。
    陈秀玲要去郑秋水家闹的时候曲老六父子俩都没阻止,因为他们也觉得事情就是方玉桂在中间搅合,因为方玉桂这个人就是这样,爱占小便宜,见不得别人过得好还小心眼。
    要是听说了曲峰要有对象从中间搅合不是不可能。可曲老六父子俩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过来报信的村民说陈秀玲把郑成功命根子废了。
    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在和么严重,过来的一路上都在祈祷希望是报信的那位有意挑拨夸大其次,要是真的家里可就够赔的了。
    此时挨骂也只能忍着,等郑秋风骂了一阵这才低声问了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都拉县里去了!这孩子要是真有什么闪失,你们就等着吧!” 没有当大爷不疼侄子的,想想拉走时郑成功的样子郑秋风都跟着揪心这孩子要是真的就这么废了,怎么也不能饶了曲老六一家。
    这边闹得厉害,封韩到门口扔下一句:“有事去大队,这里又不是法院。”
    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到诊所门口闹一闹?这几年村里烂事有多少都是在诊所门口发生的?
    收拾东西的白术都忍不住想有时间要不要找个大师给看看,这诊所是什么风水,怎么啥事都往这边找。
    这事情闹得不小,陈秀玲比谁都发蒙,原本是她气势汹汹上门算账的,刚撕吧两下就那孩子就出事了,自己儿子的公道还没找回来呢,怎么犯事的就成自己了?
    乡里派出所还有人,最近并村事情多,两个小片警东家忙西家串的就没闲着,配置从警车到摩托,到现在就剩个自行车了也是一直瞪,一天不忙到半夜甭想睡觉。
    把片警找过来了处理问题,片警把前因后果调查了一下两边调节,事情那么多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细致的一点点开导,直接说曲老六一家承担郑成功看病的所有费用后续补偿等郑成功回来再说。
    这是个对两边都好的方案,谁不愿意就去县里找公安,片警时间有限工作繁忙,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村的两家事耽搁别人家的事情。
    陈秀玲哪里服气?趁着方玉桂一家人在县里,逢人就说郑成功是方玉桂自己推到想要讹人的,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孩子命根子能撞石头上。而且是方玉桂自己挑拨她儿子婚事在先,所以她才找上门的。
    总之怎么可怜怎么说,怎么无辜怎么说。不管是本村的还是新来的,每次听她说都听着,过后都当个乐。
    没人会去理会陈秀玲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眼睛里看到的只是那住进医院的可怜孩子。而且曲老六家的烂事村里人都知道,任何一个村民都有可能为了那姑娘不被糟蹋都会多一嘴跟姑娘父母好好说一说,别让女孩本来就少的现在再有女孩陷入这种家庭。
    所以未必是方玉桂暗中使坏,只能说是曲老六一家自己自作自受。
    而且就算是方玉桂搅合的,她也说错什么,也没造谣也没诋毁,陈秀玲自己上门挑衅骂的难听,最后导致后面的悲剧发生。就算是方玉桂撕扯中自己推了儿子,主要责任还是在陈秀玲。
    片警提出的解决方案,郑秋风施加压力,曲老六家不拿粮食不行。就算今年收上来粮食不少,可去县里医院那可是烧粮食的地方,多少粮食也不够的。
    如果郑秋水吃准了不是自己家讨粮食可了劲的治病,那家里的家底掏空都不够花的。
    原本家里有点粮食还留着给曲峰以后娶媳妇养孩子的,这么拿出去怎么也不甘心。
    思来想去,陈秀玲也不是白给的,傻子也想不出算命说亲的戏码,没过多久村里有了流言传出来,说郑美雨不是离家出走的,而是被爹妈悄悄卖了。
    要不然谁能解释郑美雨离家出走以后郑秋水家的日子就红火起来了?以前一年也吃不了一顿肉,现在家里牲口养的齐全,馋了杀一只,用盐腌上了每天煮两三块,前两年一直瘦,郑美雨离家出走以后全家人吊的秤都涨回来了,甚至郑成功还比以前胖了点。
    村里人原本就觉得奇怪,也是怪郑秋水本着财不外漏的心思不敢让村里知道自己家有黄金,所以别人家闻起来就说把爹妈留下的金银都卖了换点好东西,有世道好了再买回来。
    可看现在的日子,就算郑秋水爹妈是大财主也不可能让他们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啊,更何况郑秋风身为村长家里过的还紧吧呢。
    所以最好的解释就是郑秋水和方玉桂俩在跟曲老六家说亲的时候突然有人联系他们家要出高价买郑美雨。郑美雨虽然是农村女孩,可长相一点都不差,价格给的高,以他们家之前逼着郑美雨当二奶的作风,卖闺女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买了闺女给有钱人还觉得是对女儿好,后面再跟曲老六家闹的一出纯粹是为了再讹点粮食。说好了亲事偷着把闺女买了,回头还讹了男方的粮食,这是多么好的一手空手套白狼?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穿的快极了,等传到诊所这一边的时候经过添油加醋,直接成了一切都是方玉桂跟郑秋水算计的。
    是他们找的算命的去忽悠陈秀玲说能给儿子找到媳妇,陈秀玲想儿媳妇想的厉害没多想就求着算命的帮忙说亲,然后郑秋水夫妻俩把闺女一卖故意惹得曲老六伤了郑秋水,如此还讹了曲老六家一笔粮食。
    最近看曲峰又要娶媳妇了又想碰瓷,故意搅和了婚事等着陈秀玲找上门,本想让儿子演出戏再讹比粮食,没成想老天爷给了报应,直接让儿子废了。
    这流言听着比电视剧精彩多了,绘声绘色的活像亲眼看到了一般。
    封韩白术听到的时候村里已经传得很厉害了,听了个热闹,多少知道点内情的封白二人相视讽刺一笑。
    白术道:“你说郑美雨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出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比你精彩。” 这种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不难猜测,曲老六人老实,陈秀玲却是个心眼多的人,不是个任人宰割的。
    最无辜最可怜的恐怕就是郑成功了,成人世界污浊的牺牲品。
    “那封韩要不你来猜猜后续剧情?”白术挑挑眉。
    封韩翘着二郎腿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道:“如果流言不被外力阻止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扯到村长郑秋风那里。如果没有郑秋风的压力在,郑成功的医疗费就算曲老六一粒粮食都不出也没人管得了了。”
    封韩脑子多活?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事情。听了封韩这么说,白术也觉得封韩说的有道理。
    果不其然,封韩再一次印证了什么叫做根正苗红的乌鸦嘴。一语成箴不到两天的功夫传言就变了味道。
    流言开始有意无意的说郑秋水家里那点事郑秋风都知道,但到底是亲兄弟没有帮着外人的道理,而且郑秋水肯定是给了郑秋风回扣,让郑秋风帮衬着,所以一直以来郑秋水一家讹粮食顺风顺水的,一起压榨曲老六一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甭管是不是真的,老百姓对徇私舞弊贪污腐败的事情永远是带着极高的关注度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情。
    万一传言是真的郑秋风跟郑秋水一起敛粮食,那眼下政府力度大闹腾不起来,以后指不定要怎么鱼肉乡里了。
    抱着这份心思,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愈加真实,版本十分多元化,从原本的郑秋水讹人的重点逐渐转向了郑秋风村官作风问题。
    有人说一句谎言说一百便就成真的了,事情确实如此。
    郑秋风一连几天出门都感觉道街坊四邻看他表情都不对劲,眼睛里面蕴含着厌恶和愤怒,郑秋风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偶然间在地头树后面听到有人谈论他,这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火冒三丈。
    “有什么话当面说,别给我背后搞小动作!”郑秋风直接冷声说道。
    谁都没想到郑秋风竟然会站在后面,一回头都吓了一跳。眼神躲闪讪讪不开口,没有谁背后嚼舌头被抓到不脸红的。
    见他们不说话,郑秋风冷哼一身道:“我从当上村长到现在我给村里干一件遭事了?起早贪黑我连个好都听不着,真觉得我贪粮食直接向上面举报区,查出来算,查不出来等着上法庭告你诽谤!”
    谁都不是面捏的,更何况郑秋风还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么多年不说是兢兢业业,好歹是问心无愧,也就是在自家兄弟的事情上多点私心,可那也是在力度上加重了些,曲老六本来就是罪有应得怪得了谁?
    可愤怒归愤怒,这流言四起怕的是积少成多,以后时间长了就真出事了。必须要想想办法解决才行。
    可人在气头上根本冷静不下来去仔细想。在家里两天没睡好精神头一直不足,这时候就得到消息自己被人举报了,举报内容是说他徇私枉法,贪污腐败。
    乱世之中最忌讳这个,和平时候或许还能容下几只蛀虫,这种时候人心不稳,任何一个贪污的都容易给政府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很亏政府就下来了调查组,专门调查郑秋风贪污的事情。
    郑秋风的感受可想而知。这几年带着村里人又是清雪又是挖水库,谁家出个大事小情都上门,劳心劳力掏心掏肺没要过好处还被举报贪污。
    上哪里说理去?没理可说。调查接受,村里一听说郑秋风被调查了也不知道是有人举报,还以为是郑秋风贪的多了被查到了,一时间街坊流言更甚。
    当然也不全是说坏的,郑秋风给村里做的好事也都看着呢,就算贪污这种事情有了实锤,至少也能功过相抵。时不时打听一下事情的发展进度。
    这时候村里人又开始了换个话题,之前流言传的厉害的时候都相信了,都恨不得郑秋风立即被扒开了确定究竟有没有做过错事,可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想的更多的则是如果郑秋风真的倒了怎么办。
    如果真的贪了被怎么处理都是应该的,可郑秋风倒台了谁接手?现在不比过去,当村长可没有什么油水可贪了,这时候谁家都忙着自家地紧着粮食,当村长还要单独抽出来时间管理村子的大事小情。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没什么人愿意干,有能力的不愿意,没能力的想干村里人不愿意。如果村里人选不出新的村长,上面就会派下来一个。
    外地来的不熟悉本村,真遇到个铁面无私的冷面官全村都别想好过了。
    这么里里外外一琢磨,村民们自发组织上门求情去了。
    都打个预防针说无论检查结果出来是什么,真的贪了罚就罚了,可别撤职。看他家日子过得并不好,贪顶多仨瓜俩枣不能多,否则也不至于人一圈圈往里瘦。
    没贪更好了,这几年郑秋风和诊所一直是村里的主心骨,哪个没了都不好。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传流言的时候被洗脑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恶,恨不得人立马遭雷劈了才好。可真等到人要倒下去的时候之前的好就都回来了。反而一个个都上门求情了。
    这时候曲老六一家可是牙根都快咬碎了。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费尽心思散播流言就是为了把郑秋风弄下来,原本眼瞅着胜利在望,只要下来调查的时候村里人像以前一样把事情添油加醋一说,他家的粮食就保住了。
    怎么临门一脚的时候一个个都变卦了?
    他们这么一变卦不要紧,他们的努力可都白费了。郑秋风没倒过后一调查早晚要调查到他们的头上。
    一个村长要是想要报复他们,那可是跟扔菜板子上的肉没什么区别。
    住院中的郑成功经过一连数日的治疗,人清醒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生殖器受到重击多少还会有影响生育,不过不是完全废掉。下体受损影响精子产量,未来生育能力低但不代表不可能,再不济也可以做试管婴儿。
    不是完全废了就有希望。如此郑成功陪床数日的父母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所需要支付的粮食也是庞大的,现在医院都有部队的人看护,想要赖账完全不可能。
    出门的时候把剩下的两根金条都带着了,结果也是勉强支付前几天的支出费用,在医院里吃穿用度都是钱,看一眼账单都觉得肉疼。
    这个时候突然他听到消息村里自家哥哥出事了。无缘无故被人举报贪污,正在接受检查。
    没有谁比郑秋水更加熟悉自家哥哥是什么人。偶尔捞点油水也都是不疼不痒,对村里没影响的,就算有罪他给村里做的贡献更多,而且还是这种关键时刻,没有郑秋风帮着,那曲老六家完全可以赖账一份粮食不掏。
    就算现在郑秋水家底丰厚,那也要攒着以后留着用的,往后用粮食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能就这么放过曲老六。
    方玉桂在医院里面陪着,郑秋水回了一趟村子跟郑秋风通个气。
    这时候郑秋风受调查期间全天都有人监视,生怕人跑了,郑秋风想要说什么也说不了。
    最后两兄弟相互说了点关心的话,郑秋水从家里用拖拉机拉了一千斤粮食回县里。
    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曲峰,曲峰还专门摆摆手叫停郑秋水,脸上带着笑亲热的喊一声郑二叔。
    这种时候两家正是紧张的时候,郑秋水怎么也不会相信曲峰找上来是真的好心。
    停下拖拉机,郑秋水面色不善。
    曲峰脸上依旧带着笑道:“成功那孩子没事吧,甭管大人什么样,孩子好歹是无辜的,这几天没少遭罪吧。”
    这话还像句人话。其实谁的心都是肉长的,有的时候矛盾冲突的根本还是谁都不让谁,你说一句重话我紧跟着一句,话赶话的功夫脾气冲破理智,人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可期间但凡有一个人先服软了,其实另一个也就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郑秋水的表情软了些,故意冷着脸好歹回了句:“没大事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医药费还够吧,要是不够的话……”话说到一半,郑秋水还以为曲峰要自己拿粮食的时候曲峰话锋一转,笑容多了些得意,“不够的话二叔你家里的牲口值不少钱,正好我妈最近馋小鸡儿了,我多给点一百斤粮食一只鸡怎么样?买一只多少给你凑凑医药费。”
    话音一落曲峰脸上带着得逞转头就走了,郑秋水先是一愣,那一瞬间脸气得通红,是真相冲过去给曲峰扒一层皮下来。
    可手里捏着方向盘郑秋水硬生生把愤怒忍下去了,因为走之前他哥郑秋风就说了,这个时候最不能生事,一点事被抓到了到了都是个问题,绝对不能留下把柄给别人,所以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冲动。
    曲峰过来挑衅就是来找揍的,只要动手把他揍一顿两边扯平了,曲老六家就不用掏粮食了。
    郑秋水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四周,不远处围墙看不出什么,可围墙侧面太阳照耀下映着人影,显然藏着人。不出意外这是等着郑秋水动手打两下就出来救人。
    到时候曲峰顶多挨两下打,事情闹得大点就说被打伤的严重,反被讹了都有可能。
    郑秋水人也不笨,冷笑扬声道:“要不怎么说你这健忘的性子,派出所片警不是过来说了吗?我儿子治疗的一切费用你们必须全权负责,你要是真不想出粮食直说,咱们一起去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看看片警怎么说。”
    说罢再度开动拖拉机,留下尘土飞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