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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那人似乎犹豫了好一会,依旧欲言又止:“……属下不敢说。”
    赵琮声音没什么情绪:“说。”
    那人悄悄打量了赵琮一眼,声音听起来有些畏缩,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禀告:“属下斗胆,那人……许是,裴,裴世子。”
    。
    破旧的房屋,散发着一股霉味,乔悦先前只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十分香甜,甚至还有些熟悉。后一转眼,自己就躺在这个屋子里了。
    是一个茅草屋,外头的月光从缝隙里斑驳落下,手脚刚刚被放开,她手腕还有些疼,乔悦转着手腕,冷冷的瞧着地上的人。
    他们双双抱着抱着手臂,直接倒在了地上,手臂上正插着一支羽箭。皆是哭爹喊娘再喊着疼,脸色发白,乔悦一脚直接把木桶踢了过去,直接把他踹了个满怀。
    她把周围能用的杂物都噼里啪啦的往上他们身上砸,因为夜晚燥热,连带她的声音严厉又气恼:“谁派你们来的,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把我绑过来?!”
    乔悦又往他们身上“啪”的一下重重的砸了一个木桶,她站在月光下,发髻虽然有些凌乱,但这她双眸凌厉,抬着下巴,看着竟然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傲然。
    那两人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害怕,这会居然都支吾不出声音来了。
    看着乔悦还想找东西上去砸,站在一旁的裴晟总算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她;“你把他们砸死了,还想从哪里问出来?”
    乔悦不砸了,一脚直接踢了过去,明明她先前身子还有些软绵无力,现在却直接把他们踢翻了过去。转向裴晟,让了一个位置:“那你来问。”
    裴晟:“……”
    两个人看着裴晟和乔悦,这姑娘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却是一个暴脾气,反倒这男子生的稳重,反倒像是一个讲道理的。
    这会乔悦不打了,他们束着手脚爬到裴晟面前,终于能说话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位小娘子是谁,只是有位没露面的男子,给了我们小娘子的画像,让我们把她绑出城。”
    裴晟问:“画像还在?”
    两人同时摇头,看起来不像是假话,有些畏缩:“画像……画像他让我们烧掉了。”
    裴晟微微颦眉,若是画像还在,通过笔法,还能获得一些信息,但是这人显然有所准备,一点信息也不留下。
    乔悦探出一个脑袋,跪着的那人就下意识的往后头一缩,声音更加惶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放过小人吧。”
    乔悦垫着手里的棍子冷笑:“什么不知道,刚刚怎么问你都不说,这会怎么就说了?看着还有不少可以说的。”
    因为刚刚被打的说不出来了!两人看着乔悦手里的棍子,终究胆子说出来,只是道:“知道的,我们都告诉您看,贵人大量,放过小人吧。”
    乔悦莫名其妙被他带到这里,若非恰好遇见了裴晟,谁知道会被他们带到哪里去,她冷笑:“可我是女子,孔夫子说的那个很难养的女子,你们这样绑了我,说几句好听的就像让我放过你们,哪里来脸?”
    眼看乔悦脾气上来,还想再上去砸,裴晟连忙把她拦住:“这两人有些古怪,许是和当时夏苗的事情有关,我带大理寺盘问。你别把他们打死了。”
    大理寺?
    跪着人相对看了一眼,脸色一白,虽然不曾接触达官显贵,但是大理寺的他们还是知道的,本以为最多押送官府,没想到居然会押送去大理寺?
    其中一人身体僵了僵,声音颤抖着终于把话问了出来:“敢问这位小娘子……是谁?”
    顿了顿,是裴晟回答:“乔县主,长公子夫人。”
    他们面上大骇,浑身一瘫,之后就立刻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贵人,贵人海量,仿过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理寺……大理寺。”
    他憋红了脸,之后的话愣是颤抖的说不出来了。看了看乔悦,最后一个瑟缩,就颤抖的跪走到裴晟面前:“长,长公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算公子打死小人,小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晟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摇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两人没明白裴晟的意思,只是见她和乔悦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做来赵琮,见他不接。更加惶恐,正想开口说话,外头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带着兵器,脚步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
    两人浑身瘫软,终于彻底倒在了地上,声音几乎疯狂的大喊:“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停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刻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纸包,“对了对了,当时那人给了我们一个香包,全部在这里,都在这里了。”
    裴晟正想回答,然而他略转过了视线,就见到乔悦不知发现了什么,咳嗽一声,立刻把手里的木棍丢了,跑到门外。
    似乎察觉到什么,裴晟脚步一顿,就抬眼望去。
    赵琮不知何时过来,身后跟着不少的护卫,月色下他的玄衣反射出泠泠的暗纹。他过去不怎么留心赵琮,如今一看,不知是月色还是其他,竟觉得有几分压迫。
    然而他看向乔悦的时候,视线却很柔和,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有没有事情?”
    乔悦没想到赵琮会这么快找过来,也不知他看见了方才自己揍人的场景了没人,乔悦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抬头看他:“没事了。”
    本以为外头会凉爽一下,但是不知为何,却是更热了,她从赵琮手里重新拿过自己的扇子,然而这天让她扇的风都带了一股燥意。
    跪着的两个人这会已经懵了,相对看了一眼,之后视线在三个人身上来回穿梭。而且,那个小姑娘好好的看起来哪里有事了?鼻青脸肿跪在这里的明明是他们。
    不过这话他们自然不敢说,而且,方才和那个小姑娘一道的不是长公子,这荒郊野外的,又有那位世家公子回过来?
    他们没说话,这时候,原先一言不发的裴晟,似乎缓了过来,就从他们手里拿过方才的纸包,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作了一揖:“长公子。”
    跪着的人微楞,之后,立刻就抬头看去。
    。
    乔悦也看着赵琮,自己和裴晟一道从荒郊野外的破屋里出来,赵琮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却觉得应该解释一些什么,抓了抓他的手臂:“裴世子从外头回来,正好撞见了我在里面。”顿了顿,又委屈道,“差点就要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了。”
    赵琮示意身后的人去里头把那两人带出来,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很柔和:“害不害怕?”
    还没来记得害怕他们就被自己揍了,不过这句话乔悦自然不会说出来,她眨了眨眼睛:“现在不怕了。”
    裴晟看着脚尖,不见脸上的情绪,顿了一会,低声道:“这两人行踪诡异,似是有人受益,臣下打算把他带回大理寺盘问。长公子意下如何?”
    赵琮握着乔悦的手,正在低声说什么,声音安抚又柔和。直到听到裴晟说话,才停住了声音,把她带到身后,目光落在已经被亲卫带出来的人。
    跟在赵琮身后的承安,表情有些微妙。那两个被五花大绑,脸上多有淤青,身上也有不少印记。他不禁朝着乔悦看了一眼。
    乔悦咳嗽一声,眼睛四处游离。赵琮一直牢牢的握着她的手,再看向裴晟:“方才裴世子想来也已经盘问过了,可问出什么了?”
    这事本来就和乔悦有关,裴晟也没犹豫,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复述了一便。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赵琮:“这两人说是主顾给的,其余的到没什么问题。”
    赵琮拿来看了看,微微蹙眉:“香料?”
    “……是迷香。”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赵琮,“主顾说是迷香,让我们燃给夫人。其余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赵琮蹙了蹙眉。正想说话,忽然就感觉乔悦在他手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她扇着扇子,头上有些薄汗:“有点热,我去前头的树荫里呆了一会。”
    赵琮放开她的手,颔首:“车上有些冰镇的水果,你先去吃点。”
    乔悦刚刚走开几步,承安上前从香包里分出一小部分包好,又交还给裴晟,再退倒了赵琮身后。
    赵琮声音淡淡:“此处荒郊野外,若不是遇见世子,好好怕是有些危险,有劳世子出手相救。”
    赵琮言辞虽然是在感谢,但到底是什么意思,裴晟岂会不清楚,他立刻便作了一揖:“今日臣下是外出查访先前之事,偶然路过,只是到底还是迟来了一步,让乔夫人受惊了。”
    赵琮看了他一阵,之后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世子。”
    裴晟长作一揖:“这是臣下分内之事,长公子言重,臣下愧不敢当。”
    说了几句,赵琮正准备离开,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了头:“此事君上先前已经让世子一同跟进,如今既然有进展,还请务必早日查出幕后之人。”
    裴晟原先还有些失神,听到赵琮的声音才猛然反应过来,作了一个长揖,垂下视线,直到赵琮离开,才缓缓抬起了头。
    跪着的那两人,一看裴晟就瑟缩成一团,进了大理寺不比衙门,行错一步,就是灭顶之灾。正想再开口求饶,裴晟却挥了挥手,不想再说其他什么,只是让身后跟来的人把那两人带了出去。
    。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迟了,今日出了这么一些事情,乔悦累的很,一沾床就睡着了。但是这一觉似睡非睡,她有些不太踏实。
    模糊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小破屋外,周围没有月色,也没有烛光,绑着她来的两个人在里头全无声息也不在。离的远了,但是她鼻尖那股甜香还始终萦绕不散,让人无由的燥热,恍惚间,她的耳边就想起了一个声音:“好好,当时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乔悦抬眼看去,裴晟就站在月光下,微微蹙着眉:“那些都是宫里的人,你得罪过谁,才会想把你至于死地,这次的事情也显然是那人指使的,手段卑劣之极。你真的全无觉察?”
    周围甜香弥漫,乔悦觉得心口燥热又烦闷,乔悦想了想好一会,她摇头:“我没和谁真的结怨,至于那些小打小闹的,即便我说出来了,难道你也要一个个去查吗?”
    裴晟就道:“我会的……好好。只要和你有关,我都会的。”
    乔悦微微一愣,就见得裴晟目光深深,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道:“有件事,是一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乔悦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就听得裴晟声音蓦然转冷:“长公子名声不显,只道病弱,但一直独善其身,手中掌权,却一直置身之外,恐不似你看到的这般温润尔雅,怕是城府极深。”
    乔悦感觉心口猛然一沉,还没来得回答。画面在一转,似乎回到了那个午后。是在围场的时候,她提着猎物站在墙后,听见女人娇滴滴的笑声,以及暧昧的喘息。
    接着画面一转,是一道冷箭,直直的就像自己重来。她的双腿似乎被死死定住,挪到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箭朝着自己冲来。
    就在那箭即将没入心脏的时候,乔悦一惊,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背后一片濡湿,周围却是一片黑暗,这一切是梦,却实在太过清晰真实。她心跳未定,就感觉自己后背上覆上了一只手,带着令人舒适的凉意,他的声音在夜色里,也十分安静:“好好。”
    乔悦侧眸望去,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浅浅的轮廓,他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乔悦感觉到自己方才被提起的心仿佛渐渐被一双手抚平。身上明明十分燥热,但是他的手有些凉意,靠近她的时候,她就有着舒适的清凉。
    乔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没事……有些热。一下子就醒来了。”
    赵琮让外头的侍女过来掌了灯,又要了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把她从床上扶起来:“你先去沐浴,我让他们在房中加些冰。”
    乔悦顺从点了头,声音软糯的应了一声好,沐浴完毕,洗去一身的汗,她换了一身轻薄些的衣服出来。赵琮也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床边挑亮烛火。
    烛光下,他的背影似乎被渡染成了一片金色,看着十分柔和,乔悦看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快步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背。
    少女带着沐浴后的芳香,就这样软软的抱住了他,赵琮似乎有些没料到,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过了身,把她轻轻揽在怀中。抚摸过她的发顶。
    乔悦感觉到从他胸膛里发出的震动,他的声音有些低:“做噩梦了?”
    乔悦想了一阵,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又道:“已经让人加了一些冰,过会就好,睡不着的话,我先陪你说话。”
    乔悦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一只手就从他袖子里伸了进去,覆在他的手臂上:“你身上有些凉,抱着就不惹了。”
    她手心的温度灼热,他体温一向有些凉,乔悦似乎听见赵琮似乎笑了一下,抱着她似乎更紧了一些:“好,那你便一直抱着。”
    “才不要。”乔悦的手在他手臂上游离,笑吟吟道,“冬天抱着就冷死啦,还是趁着夏天的时候多抱抱。”
    赵琮一下一下的拂过她的背,把她带到床上坐着,任由乔悦的手在他臂上行走游离,声音含笑:“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到了冬天,你可以再试试。”
    乔悦就挑了挑眉,抬头看他。
    这时候冰块渐渐在房中开始融化,的确没有之前那么燥热了,等到躺下来的时候,乔悦还是缩在他怀里。
    她没什么困意,枕着他的手臂,他的发丝冰凉,露出的耳朵触摸上去去的时候,也带着舒适的凉意,乔悦无意识的一下一下触摸着他的耳廓。之后,就听到赵琮轻声道:“刚刚,你梦见什么了。”
    她的手心炽热,一触上去,他就感觉心头似乎被点亮了一股明火,耳朵也有些发烫。乔悦停了一会,放开了手,重新缩回到他怀里:“我梦见刚刚的事情,周围很黑,我有些害怕。”
    赵琮一下一下拂过她背,柔声安抚她:“现在没事了,别害怕。”
    乔悦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之后又快速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底都泛开丝丝的清凉甜美。
    赵琮呼吸一滞,下一刻,乔悦已经重新在他怀里躺下,抓着他的衣襟,缓缓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赵琮看了她一阵,呼吸渐沉,但最后还是没做其他什么,拂上她的背,轻轻的拍着,就像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觉一样。
    现在身边的人不是母亲,明明之前是一个陌生的人,可是这么朝夕相待,这些日子接触了下来,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闭上眼,感觉很踏实也很安心,梦境带来的的恐惧终于逐渐散去,她枕着他的手臂,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