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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事实证明她说的不错,隔天见到她真容的马秀真,比陆小凤预想中要平静得多,眼神里也没什么愤恨的情绪,大概是已经彻底接受了她是个女人的设定。
    萧飞雨也没有和她绕弯子,上来就向她弯腰拱手道了歉:“当初我隐瞒女儿身行走江湖,虽是无奈之举,但也给马姑娘带来了困扰,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十分过意不去,特来赔罪。”
    马秀真盯着她打量了片刻,表情有点尴尬,好一会儿后才幽幽道:“我知你有苦衷,而且你早就拒绝了我,并无什么错处,所以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萧飞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对方这么善解人意,其实反倒是叫她更过意不去了。
    看她一脸欲言又止,马秀真忽然勾起唇角道:“若是萧姑娘依然觉得对不住我,不妨帮我一个小忙?”
    萧飞雨:“什么?”
    马秀真:“是我二师妹,她这几日一直想寻个机会向你请教几个剑术上的问题,又怕贸然前去唐突了你。”
    萧飞雨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二师妹是谁。
    来之前她还和陆小凤提起过呢。
    所以她一口应下:“没问题,让她直接来找我便是,或者她现在在的话?”
    “她在。”马秀真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我去叫她过来吧。”
    “好。”她点头。
    没过多久,这对师姐妹就从隔壁屋子过来了。
    比起平静淡然的马秀真,孙秀青见到她时,面上几乎全是显而易见的激动,一双杏眼亮如晨星:“萧姑娘。”
    萧飞雨笑着应了,而后开门见山地问她究竟想请教什么。
    说到这个,孙秀青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对萧姑娘这样的剑客来说,定是再幼稚不过的问题,还望萧姑娘不要笑我。”
    萧飞雨一时哭笑不得:“哪那么严重啊,我也是一步步练过来的嘛。”
    孙秀青叹了一口气,道:“可你走一步,就抵得上寻常剑客的一百步了呀。”
    这话并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放在两年前,要是有人说,将来会有一个不满十八的姑娘,连赢叶孤城和木道人,绝对会被江湖人嘲讽莫不是在说梦话。
    剑是兵中君子,放眼江湖,用剑的人不说多如过江之鲫,起码也称得上一句常见。
    但就算是这样,自古以来,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觉得,剑乃大凶之器,不适合女人用,像武当更是干脆从来不招女弟子。
    孙秀青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可她再有悟性,也只是在峨眉的这一代里拔尖罢了,天下群雄论剑,暂时还完全没她的份。
    飞剑客,木道人,白云城主,还有她师父,这些江湖顶尖的剑客,无一例外都是男人,仿佛更印证了女人就不适合用剑一般。
    直到出了萧飞雨这位“南璧”。
    所以得知萧飞雨是女儿身之后,她虽然十分同情自己的师姐,但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比原先更深的仰慕。
    此时萧飞雨愿意让她随意请教,她当然是再高兴不过。
    两人聊了近两个时辰。
    期间萧飞雨把自己学的是昔日拥翠山庄李观鱼前辈所作的《剑阵》这事也告诉了她。
    她听后惊讶得差点没合上嘴:“李观鱼前辈?!”那可是活在传说中人啊。
    而且这部《剑阵》也在江湖上失传了很久。
    孙秀青不由得好奇:“原来它并未失传?”
    萧飞雨对她印象很不错,再加上现在已不用继续维持谢霖这个身份,干脆直接解释道:“世人以为它失传而已,实际上它是被我祖父从拥翠山庄后人那买下了,但我们家的人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时间长了,江湖上便以为《剑阵》失传了。”
    孙秀青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与木道人一战时,能用出比两仪剑法更精妙更富变化的剑法来。”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萧飞雨:“那你的那柄短剑……是不是也是根据这部书锻造的?”
    萧飞雨惊了:“你这都看得出来?!”
    被偶像夸奖的孙秀青有些赧然:“我只是觉得那把剑对维持你的剑法变化尤其重要而已,不管是重一分还是轻一分,效果都不会如此之好。”
    其实同样的话阿飞也说过,但阿飞毕竟成名了几十载,有这点眼力是应该的。孙秀青却不一样,这姑娘才十六,能够把她的剑和剑法看明白到这种程度,也无怪乎陆小凤都要赞一句悟性好了。
    所以两人聊到最后,萧飞雨不仅尽心尽力地替她解答了一些剑术上的疑惑,还在非常真诚地鼓励她:“你悟性这般好,努力练下去,定会有大造化。”
    之后萧飞雨回去,西门吹雪问她与马秀真说得如何,她便十分兴奋地与他讲了马秀真这个姓孙的师妹,说:“这等眼力这等悟性,而且她才十六岁,我要是独孤一鹤,肯定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她!”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他完全不觉得孙秀青能看出这些来很了不起啊。
    两人一道游历江湖这么久,萧飞雨已经成功修炼出就算她不说话也能准确知道他各式皱眉究竟为何意的本事了。
    她凑过去,一边朝他眨眼一边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也看得出,可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天才呀。”
    原本皱着眉一派严肃的西门吹雪又红了耳朵。
    再过几日便是上元。
    去年中秋时他二人懒得跟萧王孙掰扯展夫人求过来的那件破事,出门找了个画舫在秦淮河上呆了一夜,萧飞雨还在城外那一块水浅的支流里捡到了几片残荷叶。
    那夜他们曾听岸上的人议论,金陵城最盛大的花灯会其实不是在中秋,而是在上元,那才是真正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满目流光宛如仙境。
    萧飞雨觉得本地人说来可能会有点夸张,但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偏头对西门吹雪道:“那等明年上元,咱们还来看吧?”
    西门吹雪说好。
    现在上元已至,还未入夜,秦淮河畔的花灯就已经布置起来了。
    萧飞雨本来想着赶在天黑前去租画舫,应该能比去年中秋租到的好一些。可她委实低估了金陵人民对上元灯会的疯狂程度,去的时候就被告知,大的已经全租出去了。
    她一脸失望:“那小的呢?”
    做这生意的老板捋着胡子道:“实在遗憾,小的也早有客人订下。”
    哎,想和女朋友浪漫一把都不行,还有没有天理了。
    见她一派遗憾地打算离开,那老板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她:“我在城外的码头处还存了一艘,本是打算自用,若姑娘实在想租,也不是不可以。”
    萧飞雨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老板笑着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点过头后才继续道:“但我有个条件。”
    条件?
    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你说说看?”
    老板没有继续卖关子:“我有一个侄儿,也用剑,一直找机会见传说中的’南璧’一面,谢姑娘若是愿意指点他一二,老朽让出那艘画舫又何妨?”
    这条件并不很过分,对萧飞雨来说几乎是举手之劳,所以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没问题,等过了上元,你让他直接来城西找我便是。”
    老板顿时面露喜色:“那便再好不过了。”
    萧飞雨摆手:“跟你的画舫比起来,这只是小事。”
    之后这老板就带着她去城外的码头处取画舫了。
    取到后他忍不住问她:“谢姑娘缘何这么想租画舫?”
    她一本正经:“因为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是没说到底是什么事。
    老板在秦淮河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乃是人精中的人精,自是没有再问下去,况他想求萧飞雨的事萧飞雨已经答应了。
    反倒是萧飞雨,在临走时又转回身来跟他补了一句:“对了,其实我不姓谢,以后喊我萧姑娘吧。”
    说完她便踩着晚饭的点回了西门吹雪那座宅子。
    萧王孙在他们回金陵之前就离开了,好像是和哪位故友约定了在泰山之巅切磋,所以此刻的这座宅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她回去的时候,萧曼风正踮着脚折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腊梅,听到她脚步声动作一顿望过去,疑惑道:“你去哪了呀?”
    萧飞雨说我去做了一点前期准备。
    萧曼风疑惑:“前期准备?准备什么?”
    而她笑着拉长了语调道:“这个嘛——先不告诉你!”
    萧曼风“……”居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晚饭还是三个人一起吃,因为是过节,厨房那边还特地丰富了一下菜色。
    吃饭时萧飞雨问萧曼风:“姐姐今晚去看灯吗?”
    萧曼风看看她,又看看西门吹雪:“我跟你们一道你乐意啊?”
    她噎了半瞬,正要说真要一道也可以的时候,就听到萧曼风笑着继续道:“算了吧,我可不会这么没眼色,我一个人随便逛逛就行了,你俩去玩,不用管我。”
    末了还朝她眨了眨眼。
    等夜色四合,秦淮河边的灯也全部亮起时,结伴出门的萧飞雨和西门吹雪总算从人群中一路挤过,到了那停靠画舫的地方。
    最后租到的这条毕竟是老板本来打算自用的,各方面都很不错,也比他们去年中秋那一条要大,萧飞雨非常满意,让西门吹雪先上去。
    西门吹雪:“那你呢?”
    她指了指岸边的花灯,说要去买几个顺眼的。
    西门吹雪本想说那一起,可还没开口就被她推上了画舫,“你先上去呗,一会儿河面上就要变挤啦,我现在不怕用轻功了,买完直接飞过来就行!”
    如此,他也只好点头。
    等他上了画舫后,萧飞雨便火速重新挤进人群中,把自己一早看中的一盏以梅纸为形的花灯给买了下来。
    那灯是整个秦淮河畔除了对面龙鱼之外最大的一盏了,所以价格自然也高得吓人,放在往年绝对无人敢问津。
    所以萧飞雨说要买的时候,可以说是惊了一大片人。
    花灯主人认出她是谁,也吓了一跳:“您……您真要买?”
    她点点头,直接数出了一把金叶递过去,道:“应该够了,你数数?”
    花灯主人看着这一大把金叶子,眼睛都直了:“够、够够够,肯定够了!”
    生意做成,她心满意足地走上前去把这盏比她还高的花灯举了起来。
    像这样体积的花灯,里面起码放了近百根蜡烛,稍有不慎便会烧掉这一整座的流光溢彩,所以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本能地往后退了三步,生怕这灯真的烧起来了波及到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数完金叶的花灯原主人一抬头,更是差些吓破胆,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谢……谢姑娘!这样很危险的!”
    萧飞雨朝他笑了笑,直接提气往半空掠去。
    在举着这盏灯往秦淮河上飞去之前,她朝目瞪口呆的人群轻快地喊了声:“我不姓谢,我姓萧。”
    她穿一身雪白的长衫,长发高高束起绑在脑后,身姿轻盈地举着高过她人的花灯,偏偏还稳当得半点不曾晃到它,那神态那模样,说是天宫下来的仙人也不为过了。
    地上的人群仰头望去,顿时也没了原先的惶恐,甚至目光不自觉地一直追着她,直到她掠到河面上,踩着河上的小莲灯一路行到她那艘画舫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