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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本来他们就是血脉相连的母子,表兄妹,至亲骨肉。不能公平处罚,会姑息纵容,也是人之长情。
    更何况自己和萧策的恩情,早已云雾般消散,凭什么让他为自己出头逞凶呢?
    当初所不平都是因为个爱字,如今没了这份情,又有什么好计较。
    若棠皇后自此让跟在身边的碧螺称呼自己为阿姐。自己称呼邵衡为哥哥。表兄妹一样改名换姓暂时生活在边城。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生活在一起又是一年多,若棠也听过碧螺和邵衡谈起过他的过往。
    邵衡字承影。父亲随先帝南征战死疆场,遗腹子。母亲也在他4岁那年早逝。一直养在大伯跟前。
    6岁遇见父亲好友定南侯。见他境遇实在堪怜,就带在身边跟着他去了边疆学武习文。
    14岁作为副手押送寿礼进宫朝贺。先帝在太后宫中见到他只觉得这员小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如白玉,身若青竹。
    虽然没有5皇子神仙姿容,9皇子天生的仪态风流,却也有种特别的英姿俊朗。等他跟先帝指定的侍卫斗了一回剑,更让人惊叹称赞。
    剑势连绵不断,武艺高超不说,动作更是矫若游龙。闪转腾挪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轻灵的翩若惊鸿。
    再一听他报家门,又是忠臣之后。先帝大喜。
    也不管他刚刚14离冠礼还有很远,赐了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以精致优雅闻名的十大名剑之一承影做字。
    虽然邵衡最拿手的武器明明是一杆亮银枪。
    这个未嫁少女口中人人羞涩传送过,精致昳丽少年的典故,若棠也是知道的。
    可惜自己却从未见过他俊秀的面容,从边疆回到京都到如今,不知为何邵衡一直留着满脸大胡子。
    那之后邵衡留在京都,做了三年的羽林郎。
    在若棠大婚那年,他离开繁华的京城,去了塞外守边。立下不少军功。直到建武四年末,传闻若棠失宠他才请调回京都。
    知道他的经历后,若棠却不知道当初他也算立了功业,怎么还不成家?
    说到这个邵衡兀自低垂着头,轻声解释。
    “我有了心上人,交换了定情信物,也答应过娶她的。不过是后来离散了。”
    想来一定是个伤情的故事,主仆两个也没有再问。
    建武14年末,身体里余毒被压制住渐渐恢复正常的若棠,亲自张罗了顿年夜饭给身边两个不离不弃,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家人。
    十五元宵灯会,错过3年灯会的若棠笑眯眯求了半天,才被允许穿的熊一样出去游玩。
    实在不怨邵衡和碧螺紧张她,那个救了皇后的老道曾经说过。
    这毒霸道无比,压制住后再复发,大罗神仙也不能救。一定要平心静气好好调养才行。
    把若棠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两人,当然是小心翼翼的对她半点不敢不精心了。
    若棠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们两的心意。并不介意每天被管头管脚半点不自由。
    看灯时,正碰见城里豪富斗灯,有一户拿出号称千金不换的宝剑来做赌注。
    若棠瞧见旁边邵衡看剑掩饰不住放光的眼睛。
    想到碧螺和自己说他们怕太后派人追杀,慌慌张张逃出来。身上不过是衣服首饰。
    好在邵衡让她回去拿宫中特治解毒丸时,碧螺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在首饰盒里抓了两把明珠。
    可最后邵衡还是用父亲留下,身边带了多年的宝剑换了昂贵难得的药材给她续命。
    想想初到这里,他外出打猎换吃食用品,不过是普通的长刀和匕首。
    真不知道用惯绝世宝剑,名枪的他,能顺手吗?
    心中一酸,若棠也上前跟着应战。
    本来想拦着她的邵衡,看她眼里难得一见神采飞扬的光。又看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眼睛的头脸,到底纵容陪着上前。
    若棠本就聪慧机敏,素来有急智。
    这些年更是遍览群书,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最后。
    跟她一起的还有三个人,互猜灯谜时。她抿了唇心里偷笑,声音低哑的把自己的谜面告诉邵衡,让他写下来。
    果然没人猜到,他们只把谜底留给主家后。
    若棠把胜利的宝剑递给邵衡时笑的得意非常,一双眼睛春水般潋滟横波。
    邵衡握着若棠为他赢来的宝剑,也是心花怒放。藏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欣喜。
    回家的时候,碧螺听说了整件事。
    虽然也是高兴,还是小心谨慎的责备他们不该在人前现身露出行藏。听到若棠说是做了防备,让邵衡写的字才放下心来。
    却不知道,这世上的秘密最怕的就是有心人。
    就像邵衡那一笔泯然与千万人中最普通的字一样,只要有心就会发现不同。
    建武15年立夏。别人觉得热换了单衣,体弱的若棠也不过才觉得暖和,换上夹衣。
    此时她正在蒸馏酒。
    这是她这个小废废给家里挣钱的一个重要来源。
    画新鲜的花样子,买回普通的酒水自己蒸馏加工,做精巧的点心零食给酒楼饭馆,编织新奇的穗子,串头上新样的绢花。
    这是她身体慢慢好转后一项项展开养家糊口的活动。
    没办法,眼下她的身体,身份,还不允许她做些别的挣钱更快,却容易引起人注意的事。
    刚和好一坛美酒,就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发白的碧螺。
    若棠还闹不清怎么回事,已经被她拉进屋。盘上发髻,披上外披,几个动作,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一想,拿过邵衡特意给自己和碧螺都雕过最简单的木头簪子,叉进头发里。
    不过一个简单动作,碧螺眼泪刷的下来了。回手拿过自己的那一个,也反手插在了发间。
    被邵衡放在身前,纵马驰骋的若棠强忍着眼泪不回头。
    她没有想到去酒楼送酒,送野味的邵衡回来的这么快。
    更没有想到碧螺会给她推到马上,一拍马自己扭身回去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也早就明白。
    只要有这一天,碧螺一定不会为自己惜命的。
    后面的马蹄声,追击声,破空而来箭,越来越近。
    带兵追来的人若棠认识,正是和自己仇怨深重周顺仪的同母哥哥。她咬着牙没有故作姿态让邵衡放下自己。
    彼时当邵衡义无反顾给她抱上马,护在身前时。她就知道了,他也是能为自己凛然赴死的。
    还好,前面就是邵衡常常打猎,熟悉无比的山林。
    到了里面,他们就犹如飞鸟投林安全多了。
    果然,进了山林,后面的追击声渐渐远去。
    只要出了这片林子,在前行几里,就是别国的疆界。也许以后讨生活的日子会更苦。
    不过好在他们还都活着,她身边还有个熟悉的朋友,有个伴。苦难总会过去的。
    一出山林迎面数骑林立,最前头金鞍白马上的人赫然竟是武帝。
    (武帝后来在若棠皇后修养的玉湖行宫,火场中细细察看。早发现若棠皇后几个应该是还活着。
    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掳走。为安全无失计,一直派人暗中查访,寻找。
    更不清楚她们此时被追杀,实在太巧的从巡边路线而寻来。)
    若棠来不及惊讶武帝怎么会再此处出现?
    已经被一直抱着自己,在身后面的人吓的呆愣在马上。
    后背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枝箭的邵衡,扑通一声摔下马去,气若游丝的侧身卧在地面。
    看着马上的她,声音软弱无力的催促,“快走,快走,别管我。”
    玄色的深衣看不出来血色,可那渐渐从他身上蔓延到黄沙地上的鲜血,惊痛了不知道谁的眼睛,谁的心。
    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会骑马的若棠,连滚带爬咕噜到马下。
    乱箭穿心的邵衡,胸口剧烈地起伏。
    看着滚下马,脸色惨白的若棠,勉励扯出个笑安慰着。
    “别怕,别怕,我没事,你先走快。”
    勉强提着一口气,驾马带着若棠冲出森林的邵衡,并没有发现前方武帝的队伍。还在催促着若棠逃脱太后侄子的追杀。
    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晃来晃去不肯落下,若棠抖着手,想要把他从地面上扶起来。
    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还是他们清醒时第一次离的这样近。
    (在若棠清醒过来后。病重卧床的时候听碧螺说起过。
    他们逃命这一路上,很多时候都是邵衡抱着自己的。
    碧螺又愧又恨的责备她自己,没有珍眉的本事。让外男接触了主子。
    当时病重嗓子还不能说话,只能用行动安慰她的若棠,却只是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后背满是箭矢的邵衡,被她扶起又哆嗦着放下。
    意乱心慌又束手无策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浑身血洞的邵衡靠在自己身上。
    正纠结间,眼神忽的被一物惊住。
    一路狂奔,摔下马去,又被翻了几个个,邵衡的衣领早已散开,挪转间掉出个红线拴着的小小翠色碧玉梳。
    不过一眼扫过去,若棠已经眼神大变。
    恍若雷劈的她呆怔住了。
    好一会,若棠才惶惶然的看了眼,发现她看见玉梳子收了笑意,死咬下唇,眼中带着无措哀伤光意的邵衡。
    之后,若棠又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端坐马上,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只用一双漆黑潋滟凤眸看着自己的武帝。
    眸光几番转动,若棠依旧不敢相信般,却又动作麻利果断的拉下邵衡右肩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