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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节
    “哪里还能好好睡一觉?你带了几十箱子钱,这可教人提心吊胆的很。”高墨颜嗔道。
    “怕什么?谁还敢劫堂堂镇国大将军的道不成?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李欣儿道。
    两女笑作一团。王源回头看了看被亲卫们严密保护的缓慢沉重的大车,车上装的确实都是钱箱子,箱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铜钱和金银。那是秦国夫人借给自己的三百万贯的巨款。
    秦国夫人当真尽心尽力,为了凑足这三百万贯的巨款,她说服了贵妃拿出了虢国夫人保存在宫中的遗产,还向韩国夫人借了几十万,东拼西凑死人活人的钱在一起,终于凑足了这三百万贯。这三百万贯早在四日前便已经送到了靖安坊王宅之中,秦国夫人连眉都没皱一下。
    临行前王源自然是要去跟秦国夫人告辞的,午饭也是在秦国夫人府中吃的,自然少不了临别之前的一番缠绵。王源感激这个女人,在关键时候她还是帮了自己,虽然王源一直认为秦国夫人心目中杨家是第一位的,为了杨家她可以随时舍弃自己。但现在看来,这种情形正在转变。王源也郑重的再一次的告诉秦国夫人,早日将田产变卖,转移到成都去。但秦国夫人付之一笑,以为是王源希望自己去成都陪伴他,所以才要求自己这么做。她很想,但是却做不到。王源也没法解释,只能暗下决心,关键时候一定要将秦国夫人接到成都去。
    ……
    就在王源离京三日后,大唐右相李林甫的葬礼隆重举行。吊唁三日之后的发丧轰动全城。大唐皇帝玄宗在下葬前亲自去相府吊唁,并颁发圣旨,追赠李林甫为太尉,加扬州大都督,进封为一等晋国公。李林甫的儿女也被加授官职,以示隆恩眷顾。
    之后,近八百人的送葬队伍从平康坊出发,绕行数坊之地,之后沿着朱雀大街往南,去往南门二十里外的李家阴宅之地安葬。长长的队伍派了足有三四里地,纸钱洒在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和尚的诵经之声,葬礼的奏乐之声传出十多里地,场面可谓壮观之极。随着棺椁的安葬,墓门断龙石的放下,数百民夫将夯土回填埋住墓穴。大唐叱咤风云十几年的相国李林甫正式成为了历史中的一个名字。
    亲戚或余悲、他人或已歌。随着李林甫的下葬,他的影响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在大唐朝廷中消散。十日后,杨国忠不出意料的正式成为大唐的右相,如愿以偿的达成了自己一直梦想的位置。工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陈希烈则被任命为左相之职。陈希烈年事已高,加上为人又唯唯诺诺没有主见,所以虽然是李林甫的旧人,杨国忠倒也并没有反对。只是左相兼兵部尚书的惯例至此而破,杨国忠拒不交出兵部尚书的职位,陈希烈倒也并不据理力争,而是乖乖的依旧兼着工部尚书的职位。
    随着杨国忠当上右相国之位,朝中的势力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的演变分化。
    一棵大树倒下,树上的猴子们便会去寻找另外的大树。
    李林甫的倒下不仅杨国忠的势力急遽膨胀,太子李亨也重见天日,他头顶上的重压终于消散。眼见李亨的太子之位已经再无人撼动,很多人也开始投入李亨的怀抱之中。李亨也终于可以无限接近他的梦想。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在远远的东北边镇也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个人便是安禄山。
    第五卷终,请看下卷:怒涛狂澜
    第六卷 怒涛狂澜
    第697章 募兵
    十日后,王源回到了成都。命人送了高墨颜回安西高仙芝处,在家中稍稍休息两日之后,王源便立刻开始忙碌的不可开交起来。
    剑南陇右两军兵额奇缺,在王源离开成都的这段日子里,宋建功刘德海等人已经开始大肆征兵。然而进展却并不快。
    原因固然在于王源对于参加军队的要求极为严格。在离开成都时王源便提了对募集士兵的要求。首先便是年纪上的限制。王源接手剑南军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弊病。虽然大唐天宝年间兵部做了详细的规定,所谓男十八为中男,二十二为壮丁,参军固然是以壮丁为先。然而王源看到的剑南军中,从十四五岁的少年到五六十岁的老者皆有。虽然依旧是青壮年为主体,但超过三成的年幼和年老的士兵显然会让这只军队的战斗力下降。
    王源也问过原因,原因在于百姓们都不愿参军,壮年男子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往往肩负着一家子的生计。参军之后兵饷又低,又很危险,所以宁愿想办法让幼子老翁代替也不愿让家中的顶梁柱去参军。而鲜于仲通和他的前任章仇兼琼在剑南任上的时候,对此不管不问。进而发展到军中可以用钱买通募兵的官吏以老幼冒充少壮,成了一条发财的财路了。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边陲之地人丁的稀少,兵源不足也导致可选择的壮丁人数有限,不得不以老幼相抵。
    王源给出的参军标准是,男子必须中男以上,最高年纪不能超过四十岁。而以这个标准来募集兵马,可供招募的兵马数量便可想而知了。而剑南陇右两道,经过同吐蕃大战之后,兵源缺口高达八万。剑南军五万兵马损失小半,而陇右军的七万五千兵马几乎全部要大换血,因为陇右军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兵源的缺口成了大问题。
    年纪是一方面,身体状况又是一道坎。年龄合适,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又会有一大批的人不合格。年纪和身体都合格,却又不能不考虑民生。独子不能参军,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也不能赞军,还有富贵之家朝廷免于服兵役的,或者准许用钱物来抵兵役的,几下里这么一扒拉,募兵之时进展的缓慢程度可想而知。
    听了宋建功哥舒翰刘德海等人的诉苦,王源知道必须想出对策来,如何让人们愿意参军,这是问题的关键。而兵源稀少的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剑南和陇右的人口因为年年征战征兵而减少,但在内陆的州府人丁兴旺,如何条件合适,吸引域外州府的男丁前来参军便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经过一番研究,一整套吸引壮丁参军的方案便即出炉。首先便是提高参军士兵的待遇。按照朝廷的标准,士兵每月的饷银是一贯多一点。但这点兵饷确实无法让他们养活家人,王源下令兵饷翻倍,但剑南军和陇右军士兵,每人每月的兵饷提高到两贯到三贯之间。除此之外,凡参军之家每年可领布一匹,稻米十石,同时由地方官府建立当地军属门第制度,但凡参军之家,均在门楣上挂上红匾额,由当地主官亲自授予。若士兵在军中杀敌立功,当地官府将敲锣打鼓前来慰问,发放嘉奖之物。既有面子又有实惠。如若参军士兵阵亡,剑南道府承诺替阵亡士兵之家养老送终,补贴钱粮抚养子女成人,免除参军士兵的后顾之忧。
    光是提高兵饷一倍这一项,其实便将士兵的待遇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要知道即便在长安城中,每个月挣两贯钱也足够一家子一个月不饿肚子了,不过清贫一些,但绝不至于饿肚子。而王源此举便是将参军士兵从一种被动的服役提高到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地位。很多人即便不参军在家种地经商做小买卖,一个月也不过两贯上下,那么参军所挣的钱其实已经高于他们在家种地帮工做小买卖的收入了。
    况且,另外附加的这些条件也是很吸引人的,生有生的保障,死有死的安排,况且参军还是出人头地的一条冒险之路,怎不叫原本不愿参军的剑南和陇右的青年男子们心动。
    配合这些政策,王源还设计了精神上的奖励,竖立参军为国光荣的思想攻势。各州县设立专门的征兵队。但凡有参军的男子入伍,皆配大红花骑高头大马,敲锣打鼓沿街欢送。当地主官亲自宴请士兵和家属,致辞勉励他们为国杀敌,不要给家乡给父母丢脸云云。总而言之,一整套从物质上到思想上的激励制度在王源的推动下轰轰烈烈的展开。王源甚至为各地州官太守们写了统一的送丁入伍的激励词,供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激励。
    宋建功和哥舒翰等人对此目瞪口呆,大帅肚子里花样繁多,搞出这么多名堂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且关键是这些措施日渐成效,剑南和陇右各地的百姓们都被调动了起来,有的州府竟然出现了为参军还要托关系走后门的情形来。
    当然,他们最疑惑的便是,大帅这些措施如何能够兑现。戴红花骑白马欢送倒是没什么了不起,关键是那些物质上的措施哪一样不要花钱?以军饷翻倍而论,朝廷是不可能补足差额的,那么艰难陇右两道紧十三万的兵马,若是满额之后。每个月大帅就要往里搭进去十几二十万贯的钱去,大帅拿得出这些钱么?
    对此疑问,王源付之一笑。慢说现在王源手中乘着几百万贯,可谓财大气粗之极。这些钱足够王源撑个一年半载毫无问题的。而且,那还是最坏的打算。
    其实王源早就已经跟杨国忠商量了,杨国忠也同意增加给剑南道和陇右道的兵饷拨付。杨国忠给出的数额是五十万贯的额外增加。当然这笔钱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自然是杨国忠从别的节度使头上克扣而来,但王源可管不了他克扣了谁的钱。
    而且因为剑南陇右安西河西四道因为痛吐蕃作战耗损巨大,在王源和高仙芝在京城的时候,玄宗便已经答应,四道两年内的钱税减半,借以恢复元气。这一项每年便可截留五六十万贯。两项相加,王源每年可以得到近百万贯的钱财支援,这也是王源敢于出台优军政策的底气所在。
    这些当然还不够,剑南和陇右的人口就那么多的总量,这几年青壮人丁损失严重,王源不可能涸泽而渔,让两道的青壮百姓参军而荒废了田亩土地。于是另外一个挖墙脚的政策也出炉了。
    王源派出了能说会道的官员去往剑南陇右两道相毗邻的山南西道、黔中道甚至是京畿道的州府去游说,在十几个大的州府设立了宣讲台,宣讲剑南和陇右道的参军优惠政策,鼓励这些地方的壮丁闲汉去剑南道和陇右道参军。并许诺但凡外道壮丁入陇右剑南两道参军,将准予入剑南陇右两道官籍。一旦入籍并且参军,便可获土地十五亩,十贯安家费,让他们的家人能够在剑南道和陇右道安家立命。
    此举一出,应者甚众。这些内地的州府本就人多地少,很多人日子过得艰难的很。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吸引他们,自然是不肯错过。短短半月之内,竟有近三万户百姓举家搬迁,更有些在当地过得不如意的人也愿意换个生存环境。以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官府户籍的限制,但现在这一点也不用担心了。
    三万户,那便是涌入了剑南和陇右两道近近二十万的百姓。土地嘛,剑南道和陇右道本就地广人稀,算不得什么。至于那每户的十贯安家费,虽然有些肉疼,但这些百姓归于辖下之后,这十贯钱他们迟早是要通过赋税交上来的,倒也不用担心。唯一让王源头疼的是,这些州府的官员得知此事之后大为震惊,纷纷上折子告状,搞得玄宗不得不让杨国忠写信给王源让他不能这么干,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实在是损人利己之行。
    王源无奈的收手,但陆陆续续已经从那十几处州府中吸引了四万于户落户剑南和陇右两道。兵员问题解决了四万,两道的人口还凭空增加了二十多万,可谓是一场漂亮的挖墙脚之战。
    这还不是全部,征兵之途原来有千方百计可用。柳钧便另辟蹊径开辟了一条新路,而且他的成果让人咂舌无语,王源知道后也先是惊愕,继而大笑不已。
    第698章 准备
    柳钧的征兵之法很特别,尝到了战场上昆仑奴的骁勇善战的甜头后,柳钧在上下如火如荼的展开募兵行动的时候便打好要组建一支昆仑奴骑兵的主意。
    昆仑奴的身体素质是组建王源一直希望建立的重骑兵部队的绝佳人选。作为率领剑南骑兵的统帅,柳钧对这只重骑兵的组建也充满期待。所以柳钧从募兵行动的一开始便已经打算用纯昆仑黑奴组建一支重骑兵的部队了。
    当然,这些昆仑奴的来源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向杨国忠伸手。杨国忠早在几年前便以户籍的发放作为控制手断,控制了大唐大大小小的人贩子们。面对柳钧的求肯,杨国忠不得不帮他这个侄儿这个忙,因为这可是秦国夫人的儿子提出的要求。
    杨国忠要黑奴那简直易如反掌,他只需要一声招呼,那些暗中同杨国忠关系紧密的大大小小的人贩子们便会变戏法般的弄出大批的货色来。于是短短半月时间里,杨国忠便给柳钧弄来了两千名昆仑奴,而且个顶个是身材高大,气力也大,且都经过净身之后的昆仑奴。
    当然,柳钧是绝不会出一文钱的,这些昆仑奴若以市价而言每个都价值万钱,两千余名昆仑奴价值两三万贯。对于寻常人而言也许这是天大的数目,但对于杨国忠而言,这就好比是给柳钧送了个小小的礼物罢了。
    王源知道此事后对柳钧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因为柳钧的作法提供给了王源一个新的思路,那便是用雇佣军反而比募兵更为便宜。一名昆仑奴只有十来贯左右的费用便可成为一名士兵。而且招募他们还没有后顾之忧,无需考虑他们的家眷以及战死的抚恤问题,可谓是极为划算的。但不到万不得已王源是不会这么干的。因为有好处的同时,弊端其实也不少。
    首先这么做是不人道的,自己一旦大量接收贩卖的黑奴为兵,势必会助长大唐的人贩子们。这些被贩来的昆仑奴很多都是被拐骗而来,人贩子们想尽手段的骗他们来大唐,还将他们割了卵蛋,这是一种兽行,是种族的一种压迫,王源是不会助长这些野蛮的行为的。
    其次,大量的用这些昆仑奴其实对于军队的战力也是不利的。一只军队是否能战无不胜,并非只靠武力,而是各方面的综合。特别是精神上的激励,士兵们之间的凝聚力,相互的协同合作的能力都是战胜对手的重要因素。而昆仑奴是不具备这些的,他们或许人高马大气力粗壮,但他们是缺少精神的,他们也没有为大唐死战的精神上的鼓舞,只是一群奉命而为的机械战士,那绝不是王源所想要的那种军队。
    从王源回到剑南开始,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剑南道和陇右道的兵马数量呈直线上升之势。从开始时候的举步维艰,到十一月中旬,两镇兵马总数已经突破了十万人。各地都出现了蜂拥参军的景象。照这个势头,两镇十二万五千兵额的补满当可在年前便可完成。
    虽然王源知道,如何让这些新兵快速的训练成长是个大大的难题,若不能训练好这些士兵,便会如同吐蕃人那样以数倍之军反遭重创,效果适得其反。但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哥舒翰和宋建功都是极富有经验的将领,他们分别训练之下,这些新兵应该会成长迅速。
    募兵之时是重中之重,此事一旦解决,王源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营中有兵,心中便不慌了。当然,王源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从京城带回来的数百万贯的钱被分割为几大块。近百万贯被分配给柳熏直加大囤积粮食布匹物资的进度。一部分被用于拨付给张正一加快钻研伏火方新用法的研究进度。再来便是军中器械的配备,军饷的补贴以及兵器盔甲的打造。看似三百万贯是个大数目,但其实各方面瓜分之下,其实也还是捉襟见肘。
    但起码,这三百万贯丢下去,缓解了大部分的情形。譬如征兵之事,譬如屯粮和物资之事。有了钱,这些事都迎刃而解。
    趁着冬闲,王源也开始下令剑南陇右各州府的城防加固之事。虽然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是必要的,特别是东边的那些州府,既不同吐蕃接壤,又处于巴山蜀水之地,基本上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这种加固城防的作法显得有些闲的蛋疼。但王大帅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各地的州府还是组织起百姓开始对各处州府的城墙进行修缮加高加固。
    于是在严冬季节的剑南道,可以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各处城池都在进行加固加高,百姓们忙的热火朝天。几处边镇的军营中,新兵们在雪地里进行着艰苦的训练,忍受着严寒和大强度的训练的苦痛。而成都城的城门内外的大道上,从内地州府回来的装载的满满当当的粮食和物资的车队排成长龙,将一车车上好的稻米运入成都的各大粮仓之中。这些场景几乎是每日都常见的情形。
    高筑墙勤练兵多积粮,这是王源目前需要做事情的整体概括。王源感觉自己是在同时间赛跑,因为他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多,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眼前的这些事王源其实并不太满意,很多事做的很马虎,完全达不到王源心目中所想的那种情形,但时间紧迫,也只能做到尽量完善了。
    进入腊月之后,众多纷繁之事也大多都步入了正轨,王源也才算是稍微闲适了些。每日也有时间同妻妾们相聚说笑,逗逗大小姐舜华,陪着她蹒跚的步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腊月初三,李欣儿早起后头晕呕吐,身子极度不适。于是家中人立刻请了郎中来诊断,结果却是个天大的喜讯。想生孩子想的快发疯的李欣儿怀上了!这个大喜事顿时让王家上下变得喜气洋洋,主母终于有孕,了了她的一件大心事。从此后大伙儿的日子可以过得舒坦一些了,因为主母再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乱发牢骚迁怒于他人了。
    王源也很是高兴,自己为了完成李欣儿的夙愿,可没少在李欣儿肚皮上折腾。这下好了,李欣儿一直担心主母之位不保,当有了孩子之后,这种担心便显得毫无必要了。而自己也将迎来第二个孩子,这也是让人激动的事情。虽然自己心里明白,这么多妻妾在侧,迟早会是儿女成群的局面,但毕竟从大小姐出生到现在一年多,妻妾们的肚子毫无动静,王源也是有些纳闷的。
    李欣儿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立刻将所有的家事都抛给了其他人,表示自己不再操心家务,安心养胎。任何事都不要告诉自己,因为会影响到自己和孩儿。兰心蕙和阿萝等人也不得不接过家中的事务,让李欣儿安心养胎。李欣儿的肚子还根本就看不到明显的凸起,便已经手插着腰走得像怀胎了十个月一般,步子挪动的很慢,而且出入都要四五名婢女陪同搀扶了。
    不仅如此,很快李欣儿便从怀孕的喜悦中进入到另外一种担忧,那便是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的问题。有了大小姐舜华在前,众人私底下其实也很担心这后面一胎一胎的全是女儿。现在李欣儿便焦虑于这种问题。于是对照着自己的一些行为,跟府中的稳婆进行比对,譬如喜欢吃酸东西,问了稳婆稳婆便说是酸儿甜女,么李欣儿便会高兴的了不得。如果哪天吃了甜的觉得好吃了,便忧心忡忡。而且还不断的推算和王源同房受孕是哪一天。是月圆还是月缺,是双日还是单日,是吉日还是凶日。因为根据民间流传的说法,这些都会影响到生男还是生女。
    甚至李欣儿还会跑来问王源,当时是上半夜同的房还是下半夜同的房这些怪问题,将王源弄得哭笑不得。王源很想告诉李欣儿,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已经定下了男女的性别,再折腾也是无用的。而且自己对生男生女真的不会在意什么。但王源知道这些话说给李欣儿听她也不会去听,也只能由着她去忙活折腾去了。
    第699章 谜团
    日子过得飞快,天宝八年的新年转眼间便已到来。大年初一早上,王源召集众妻妾祭拜祖先之后,在大厅摆了果品茶水围坐说话,正其乐融融之际,王源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忙活了一早上,似乎没看到公孙兰的身影。
    “表姐呢?怎地早上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大年节下的,一家子团圆,怎能少了表姐?”王源道。
    李欣儿笑道:“定是晨起练功去了。”
    王源摆手道:“这都几时了,还练功?大年初一的练什么功?快去请来一起喝茶。”
    一名婢女连忙去后宅东首公孙兰的院子里去请公孙兰,然而半晌后却满脸疑惑的回来了,禀报说:“奇怪,公孙姑娘不在房里,院子里也没有人,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连灯笼也没挂上。”
    王源愕然,忙起身亲自去公孙兰的屋子里去查看,进了公孙兰的屋子,果然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帐幕低垂,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连屋子里的火盆也是冷的。王源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祥之感。
    李欣儿和阿萝也后脚跟着来,见到屋子里的情形也都觉得诧异。都预感到发生了什么。
    “被子是冷的,火盆也是冷的,表姐昨夜并未在此安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源皱眉道。
    “二郎莫急,也许公孙姑娘是出门了。你不是不知道,公孙姑娘习惯独来独往,院子里都不让婢女来伺候,若是出了门办事自然也无人知晓的。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阿萝见王源面色不善,忙宽慰道。
    王源缓缓摇头道:“不像是临时外出,她的剑,她的衣服,还有他的蓝花包裹,都不见了。这是怎么了?表姐到底去了何处?今儿大年初一,便是有什么事儿,她也不可能不打声招呼的。”
    “二郎,莫瞎想。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慌了。”李欣儿皱眉道。
    王源吁了口气,正要安慰李欣儿,忽然阿萝指着梳妆台上道:“那是一封信么?”
    王源快步上前,果见一封信躺在梳妆台上,一眼便看到了信封上的几个字:王源亲启。王源的心猛地一沉,身上一下子凉了下来。
    信确实是公孙兰写的,公孙兰的一笔簪花小楷工整而秀丽,一笔一划都很工整,一如她本人一般的冷静。信上寥寥数语,更是她平日不喜多言的风格。
    “王源,我今将远游,特留书于此,请勿派人寻我。我非绝情,实因不得已而为之。替我向欣儿并诸位道别,就说我去外云游天下,观大千世界去了。君且珍重,勿再挂念。若有缘,自然会有相见之日。公孙兰留书。”
    王源呆呆的看着这封信,心中复杂难言。公孙兰走了,她真的走了。以前开过很多次玩笑话说要离开自己,这一次但愿也是个玩笑,但王源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了。
    李欣儿从王源手中取过信来,快速的读了一遍,脸色发白道:“师傅真的走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府中谁冒犯师傅了?到底是谁得罪了她了?我去问问,我去问问。”
    王源轻轻摇头道:“欣儿,谁会冒犯表姐,表姐又怎会因为府中人而生气离去?”
    “可是,她为什么离开?临走前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这么便走了?”李欣儿叫道。
    王源暗叹一声,朝阿萝公主道:“阿萝,扶着十二娘去歇息一会儿,我单独在这里呆一会儿。”
    阿萝答应了,搀着面色苍白的李欣儿朝外走去,李欣儿兀自喃喃道:“师傅,这是为什么?难道欣儿什么地方又得罪了您了么?为何说走就走了?”
    两女离去后,王源静静的站在公孙兰的房间里,屋内清冷的空气中仿佛还带着公孙兰身上的香味,床上的枕头上还残留着几根长长的秀发。王源眉头紧皱,心情低落,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了公孙兰的突然离开,而在此之前竟然毫无征兆。
    难道是这段时间自己忙碌于各种事务,冷落的公孙兰不成?这绝不可能,且不说自己从未冷落过公孙兰,便以公孙兰的性格,在府中她宁愿自己保持距离,绝不愿和自己过多亲密。每次王源和公孙兰亲热都是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来到这里。温存之后,公孙兰从不让王源在自己的房里留到天亮,因为那会让人知道两人之间已经突破了那一层的关系。
    而且公孙兰拒绝安排婢女来伺候她,李欣儿说了很多次公孙兰都不答应,只有王源知道原因。公孙兰便是怕和自己夜间的密会被伺候的婢女得知而传了开去。再加上公孙兰也喜欢一人独居,所以她的院子里一草一木,铺床叠被都是自己来,从不麻烦别人。所以大多数时间,公孙兰其实过得很安静。
    那么究竟为何,公孙兰突然的选择了离去。难道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或者说对自己已经毫无爱意,所以选择了一走了之么?仔细回忆了一番,王源否定了这种可能。就在大年二十八的夜里,王源半夜里钻进公孙兰被窝的时候,公孙兰还极尽温柔,极为享受这种鱼水之欢。在王源跟她说自己的一些设想的时候,公孙兰还提了不少的建议和看法。一切看上去都和平常一样,没有半点的异常,但公孙兰怎么就忽然离开了呢?那信上的所谓不得已的原因又是什么原因。原本约好了一起去浣花溪畔万里桥上去观雪寻梅的,怎么忽然就不辞而别了呢?
    王源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坐在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心中还抱着一线期望,期待着公孙兰的身影会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对自己薄嗔轻怒一番。然而,从早晨坐到了午后,除了几名妻妾前来探望之外,那里有公孙兰的影子。
    王源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了,公孙兰确实是离开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终于还是走了。王源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痛的难以自己。到此时,他在真正意识到公孙兰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原来她竟然占据了那么大的一片地方,以至于她的离去让王源整个人都出于一种游离状态,出于极度的沮丧之中。
    本来热热闹闹的新年,因为公孙兰的突然离去而失去了欢乐的气氛。李欣儿哭了好几场,任性的要出去找寻。但在众人的劝说下才,为了肚子里的孩儿才放弃了这个念头。此刻正是一年中最为寒冷的季节,一想到公孙兰独自一人离开了家,在寒风之中独自离去,李欣儿便忍不住的哭泣。
    王源总觉得公孙兰不会离开成都,于是他命人到处暗中寻找,但一个月后,翻遍了成都府也找到公孙兰的丝毫线索。王源便只能放弃找寻。天地之大,要想找一个刻意躲避自己的人那好比大海捞针,而且这个人还是公孙兰,就算她在成都,要是刻意的躲避着自己,那么没人能找的到他。
    这一个月王源过得很颓废和艰辛,但很快王源便振作了起来,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太多的决策需要他去决定。他不能颓废,他也没有时间颓废,因为他的时间并不宽裕。为了迎接迫在眉睫的大乱,他必须放下心中的烦恼全身心的投入到手中的事务上去。他的世界里不仅是公孙兰,他还有李欣儿、阿萝、青云儿紫云儿、兰心蕙母女。还有黄三,大小妹,还有身边的所有人。保护他们是王源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