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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唉。”大巫起身,到柜子里面去拿了好些药出来,统统递给了戚慈,“你可知纵然你去,也不一定会赢啊。孩子,胜负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这个样子。”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递过来的药让戚慈知道,大巫其实心里是同意她去的。
    戚慈接过药,露出一个笑容来:“大巫,一个人的确做不到,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人,所有的,上林郡的百姓都同我站在一起的。谢谢您的药,我走了,大巫……我就任性这一次了。”她搜刮了一堆药,外敷的内服的,拿块布一裹,就走了。
    走得洒脱极了。她怕她再不走,会难过得掉眼泪啊,那样子,就不好看了。
    “你此去,谨言慎行,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万要注意安全,身体是你自己的,玩笑不得。那药,若是好用,你便使信来,我再多做些,给送去。”戚慈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大巫叹气,身形似乎更佝偻了一些。
    他为戚慈算过一挂,此行,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机。过了,便是剑指天下之命,若是过不了,重则没命轻则缺胳膊断腿。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她多做些药丸,为了她,也是为了那些冲在前线的将士们。
    大家都不容易啊。
    戚慈随便收捡了一些衣物,就下山了,她穿得很随意,头发高高束起,很是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意味。
    除了大巫,她没有再和其余人告别了。告别太多,她就会不想离开部落了,国难当前,儿女情长也就放一放吧。戚慈走到了部落口的,转身看了看那棵大树。
    她在树下给阿溪他们讲故事的身影仿佛还清晰可见,可是转眼,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在心中微微叹气,倒吸了一口气之后,扬起一个笑容,脊背挺直,大步向前,走下山去。
    她此去,也是为了守护部落,守护她的族人,守护这一群给了她最大善意的人。
    正在往山下走的戚慈,尚且不知道,山下面,正有个人在等着她呢。巫芒现在越来越弄不明白有风在想些什么了。
    “公子,您万金之躯,去战场合适吗?况且这是陈国和吴国之战,您是越国公子。”巫芒简直无法形容他知道有风要去战场那一瞬间的心情。
    说是五雷轰顶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就在院子里,有风趁着人都在,随口说道:“我决定去战场了,吴国和陈国的战场。”他的语气平静极了,就好像是在说,我们晚上割点肉来吃这样平静的话。
    巫芒都快要被有风折腾疯了。
    “芒,多说无益,战场我去定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上辈子南征北战,那么多激烈的战争都打下来了,这种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巫芒咬牙切齿地说道:“公子,您再考虑考虑吧。”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有风的,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用多劝了,芒,我早晚都是要去战场的,所以你放心吧。”有风站在路边,他隐隐约约看见了戚慈的身影。
    巫芒无话可说,这早晚要去战场,那也是越国的战场。这陈国和吴国开战,和有风有什么关系。不,或许是有关系的,巫芒也看见了戚慈,他在心中叹气,红颜祸水啊。
    这真是红颜祸水!
    戚慈也看见了有风,有风走上去,恰好站在了戚慈的前面,戚慈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这是?”他好端端地守在这里做什么。
    “我知道虎头崖的事情了,戚姑娘,你是要去虎头崖吧,带上我吧。”和戚慈说话,有风的语气莫名好了许多,不像和巫芒说话的时候一般。巫芒在一旁隐隐听见了一些,心中更觉得郁闷了。
    这戚姑娘的面相这般大气,也不像是祸国的狐狸精啊。
    巫芒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在感情里面,哪里有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也没有什么祸国不祸国的。有风要是真的爱一个人,纵然是那人要这天下,他也是给得起的。
    “我带你去,不合适吧。”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有风若是在战场出了什么事,后果估计会更严重。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不是合作者吗?再说了,那个梦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你若是不让我去,我估计我非得一直想着这事儿不可。戚姑娘,你就当日行一善了吧。”有风很少露出这种略带脆弱的神情来,所以他这一露出来,戚慈就招架不住了。
    她想着,有风说得也挺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风:这大好的机会我若是错过了,我就是猪!
    作者因为攒假期,所以这几天特别忙,希望宝贝儿们理解一下,么么哒~
    第75章 七十五 难题
    有风其实也挺了解戚慈的, 戚慈这个人吧,可是他有时候也不太明白戚慈究竟在想什么。她的责任心似乎太强了, 总是觉得她的族人们都是她肩上的责任,可是她却没有想过, 自己也还是个十五岁的姑娘。
    这个年纪的姑娘, 原本是最快活的,可是戚慈总是成熟极了。有风敬佩她的同时,也觉得很悲哀。那么大的一个部落,部落的命运背负在一个姑娘的肩上,在显得戚慈有能力的同时, 也显得其余人太没有能力了。
    有风明白, 肩上扛着责任是一种怎样的沉重感, 那真的是非常沉重的一件事情。他生而高贵,越国嫡长子, 在越国, 这样的身份就代表着正统代表着权威。换而言之,只要他不死, 就是下一任的越国君。
    他生来就肩负着整个越国,越国的百姓就是他肩上的责任。他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也许在这样的背景下, 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要开心得多,有风却从小自律。但是命运这东西奇妙得很,它没有善待他。陆陆续续的,他身边最亲密的两个人离去了, 他的心态一下子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有风也曾觉得越国是他的责任,在有耘死后,他却只觉得权势更加重要。
    他君父的死,其实严格说来也是在他纵容之下才死的。有风是知道薄姬这个女人不是个泛泛之辈,她心眼很小,野心却很大,若是没有有风,她的儿子就是顺位继承人,可以继承越国这个王国,而不是等着有风继位之后,做一个闲人。老越国君为人拎不清,还有些懦弱,薄姬曾经以为她早晚能说服耳根子软的老国君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是没有想到,老国君的耳根子的确软,可是他却懦弱到根本不敢去挑战祖宗宗法,也不敢去挑战规则,于是薄姬一怒之下,兵行险招,先杀了有风,再杀老国君。
    只是没有想到,有风没有死,老国君却死了。
    所以有风说薄姬是一个狠毒有余,谋略不足的女人,只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太过放任了,就不成了,容易反噬。
    有风这人,经历太复杂,慢慢的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责任心了,他不再觉得越国的百姓是自己肩上的责任,心里多少也就放任了许多。征战天下,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的征服欲,他享受那个过程,征战天下的脚步未有停下来过,却不舍得画多余的时间来教化百姓,发展国家。
    上辈子的有风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这是他和戚慈最大的不同,尽管他们都聪明,但是一个为己一个为人。
    他不明白,戚慈为什么要肩负这么大的责任,没有胡山这份责任,戚慈能过得更好。但是正是因为她肩负着这份责任,才让有风神魂颠倒。
    戚慈和有风想去军队之中,没有说的那么容易。前线现在正是最危机的时候,不是赡养闲人的时候,根本就分不出精力来接待戚慈和有风。
    偏生他们不是去玩的,戚慈去虎头崖,是当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啊,她不甘心去做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的。他们要去虎头崖,首先就要过景翘这一关。
    戚慈到景翘家别院的时候,景翘的生活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她正坐在院子里面吃着酥软的点心,晒着太阳。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戚大忙人。”戚慈有多忙,她的合伙人景翘心知肚明,长时间合作相处下来,景翘对戚慈还算了解。
    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得了了。
    “自然是有事相求。”戚慈笑着说道,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景翘提要求她还是比较心安理得,毕竟她也从不会亏待她。
    景翘坐直了身体,她虚虚看了一眼站在戚慈身后的有风,有些琢磨不透这两个人的关系。有风看上去不太像是戚慈部落里面的人啊,那戚慈怎么会这样轻易就将人带来见她?相较戚慈说的有事相求,景翘更好奇有风的身份。
    戚慈注意到了景翘的眼神,她在心里摇摇头,想着景翘还是这样。这个看上去有些酷帅豪爽的姑娘,其实好奇心重得不得了。
    “这位是我新收的护卫。”她大大方方地介绍了有风的身份,有风也勉强露出了一点笑意,点点头,喊了一声,“主公。”
    这声主公喊得戚慈浑身一抖,斜斜看了一眼有风,心道这人莫不是犯病了吧,怎么奇奇怪怪的。她这样说是权宜之计,总不能对景翘说,这位是越国公子风吧。他估计心里也明白,可是为啥要唤她主公,这戚慈基友弄不明白了。
    她弄得明白才怪了,有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喊了一声主公。大概是……心血来潮吧,也可以称之为一种趣味。
    看着戚慈神色莫名,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景翘看了看有风,再看看戚慈,心里总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她也没有再多问,心里是抓痒挠腮的,但是戚慈已经回答了她,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了。
    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说正事啊,阿翘,我知你在军中有关系,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可好。”戚慈神色严肃,弄得景翘也端坐好了,像一个听老师发话的好学生一样。
    “我军中的确有些人脉,你……你要做什么?”上一次戚慈问她这事儿,还是为了胡山那群人,现在怎么又问这个事情了。她的确有人,那个人就是苏将军,否则也不可能有权利将胡山的人分到一个营里面,甚至还保证说新兵不会马上上前线。尽管后面出了纰漏,导致大山他们处境危险,可是这种军中大事,景翘没有关系岂能知道?
    她和有风可不一样,有风是嫡长子,贵公子,拥有的先天资源就是景翘和戚慈没有的。尽管是这样,有风得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景翘快。
    景翘顿了顿突然吼了一句:“你莫不是要去前线吧。”戚慈一听,露出了一个笑容,景翘立马又吼了一句,“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虎头崖是个什么情况吗?情况紧急啊,戚慈,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她怎么能去战场,那里怎么能是她去的,戚慈那么柔弱的一个姑娘,怎么可以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景翘面上的担忧做不得半分假。
    她知道戚慈智谋过人,可是战场刀剑无言,不是有个好脑子就一定不会受伤的啊。
    “真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我才要去啊。”戚慈一脸好脾气 根本没有将景翘吼她放在心上。她知道景翘是好心,她才不会计较这些呢。
    戚慈这话说得,景翘一时半会还接不上来,她想着想着竟然还觉得戚慈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是啊,苏将军那里可不就差一个顶级的军师吗?戚慈这脑子,不做军师都可惜了啊。
    不不不,景翘及时中断了这个想法,这想法太危险了,不能因为这样,就同意戚慈去战场,这样是不对的。
    “这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还是不行,太危险了。戚慈,我拿你当朋友,我景翘做不出这种事来,我不知道什么大义不大义,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我不能伤害我的朋友。”她一番话句句真心,发自肺腑,眼神真切极了。戚慈心里有些感动,一个人不出于任何利益,单纯的好,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戚慈在现代没有多少朋友,她独来独往惯了,倒不是冷漠,是大家彼此之间都不太能完全去信任对方。人心变得复杂了许多,到底是不如现在的人纯朴。
    戚慈没有回答景翘这番话,有风帮她回答了,他坚定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伤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他的眼神之中像是有整个世界,一时间让景翘有些恍惚,这个人的确不像是个奴仆。
    他浑身的气势骗不了她。
    景翘又转头看戚慈,戚慈面上带笑,景翘微微一叹气,她知道戚慈还是坚持要去。戚慈都这样坚持了,她再多说也没有用。
    “戚慈,你这样多累啊。”她一心去想着别人,她自己呢?
    “你不懂,景翘,我不累,真的。我非常开心,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就像我也很开心和你成为挚友。”
    景翘笑了,点点头,无奈极了:“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苏将军和我阿父生前是挚友,他是个相当正直的人,不太好说话,可是他生平崇敬有真本事的人,无论这个有本事的人是何身份,他都能恭敬对待。戚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话里的暗示,戚慈自然明白。
    于是戚慈点点头,她不怕不好说话的人,就怕遇见那种因为她身份就看不起她的人。
    只要能去,苏将军最近最头疼的问题,她戚慈给他解决掉。
    第76章 七十六 见面
    苏将军头疼什么, 自然是头痛陈军。陈军背后指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手段下作恶心得很, 原本吴国就处于劣势,守城不易。陈国的进攻速度减缓之后,却开始不断骚扰消耗着吴国的军队, 时常大半夜地来个突然袭击。
    有时候白天也会流窜出来, 防不胜防。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吴国不但损耗了不少的士兵,还不小心折损了一批粮草。
    甚至又不少的军队士官还遇见了各种刺杀偷袭。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白天黑夜不停巡逻,这样子长时间下去, 大家都受不了,这样子怎么可能打得好,这才是真的踏进了陈军的陷阱,掉进去之后休想要爬起来。苏将军焦躁不安,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却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情势。
    形式危机,却没有人有办法。
    这个难题,戚慈也听闻了。她在脑子里过了无数次,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可是这个办法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还要去了战场才知道。毕竟听闻的事情和自己亲眼看见的还是会有细微的不同。而在战场上, 这点细微的不同,牵扯的可能是千百人的性命,马虎不得啊。
    她不应该将这样的事情作为进入军队的条件和筹码, 可是没有办法,她还是太弱小了,手里面能用到的筹码也就只有这个了。
    景翘是个很干脆的人,她既然答应了戚慈这件事,便立刻给苏将军去了信,将戚慈和有风的事情说了个明白。她在心中大肆夸奖戚慈,称呼她为百年难遇的鬼才,真正的算无遗策。景翘很少这样夸奖一个人,信中语气诚恳,看得出来是真的这样觉得而不是夸大其词。
    苏将军很快就收到了来自于故人之女景翘的信,他快速看完了整封信,对于景翘所提到的戚慈很是感兴趣。这世间的确有这样的人物,可是戚慈当真就是这种人了吗?苏将军拿不准,可是他已经身心疲惫,没有办法了。
    纵然是个花瓶草包,也要先见一见再说,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不是,就已经很好了。
    苏将军提笔给景翘回信,信中随便附上了他的信物。这就是有人推荐的好处了,因为有人推荐,才能这样极快的获得一个机会。若是没有景翘,戚慈想要一步登天的不大可能的她起码要多绕好几个弯子才能得到见苏将军的机会。
    纵然是有满腔才能,那也要有机会展示啊。
    他停刚刚将信放出去,立马就有人前来禀报说,陈兵又有一队小兵出没在东北方,似乎有突围的情况发生,询问是否要增援。
    这根本就没有其余的选择,不增援难道看着他们去死吗,只能增援,试试看能不能捉住那批陈军。
    苏将军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那种毫无战斗经验的人。是,他的确不是个做将军做指挥的好苗子,因为他的心不够脏,他也的确没有这样指挥过千军万马。甚至他来这前线也不过是被人算计,在大家互相推诿都不想来的情况下,被迫而来的。当然,从他内心来说,他是愿意的。
    他也是苑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