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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半晌之后,她摇摇头:“王爷见谅,我前些日子生了病,这记性似乎也有些不好了。若我有什么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不要和小女子计较。”
    话音刚落,却听傅祈钰噗嗤一笑,似是玩味道:“小女子?清晰郡主,怎么本王觉得你这小女子比外面那些迂腐的书呆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许姝更诧异了,她不记得自己和这位镇北王有过什么交集,要非说有,也不过是前几日万寿节在宫门远远的那一瞥。
    见许姝疑惑的神色,傅祈钰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不以成败论英雄,这话,郡主该是能想起些什么了吧。”
    许姝原本惊诧的目光此刻突地看向傅祈钰,她不可置信的颤抖的开口道:“原来那日,王爷也在书房。”
    下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那时候,若傅祈钰真的在爹爹的书房,那便是无诏入京,圣上若细究起来,那可是死、罪。可爹爹,却和他瞒天过海,可见她的揣测没错,爹爹和这位镇北王,其实早已经暗中结盟。
    这样的抽丝剥茧中,她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可又不那么清晰。
    傅祈钰笑笑,突地又道:“当然,除了这个,郡主还欠本王一个东西。郡主你或许不知道本王的脾气,若是别人拿了自个儿心爱之物,本宫都习惯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昏暗的夜色里,许姝更摸不着头脑了,可刚想开口问,屋子里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除了空气中淡淡的龙诞香的味道,什么都没留下。
    就在这时,琥珀终于是急匆匆的进来了,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郡主恕罪,奴婢方才在窗檐下,正和香凝打络子,也不知怎么,竟然不小心睡过去了。”
    一边说着,她忙点了灯。
    昏暗的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可这种静寂却是让许姝更觉心惊。
    她到底拿了镇北王什么东西了?
    镇北王这话也太莫名其妙了,她一个闺阁女子,鲜少出门,更别提故意拿别人的东西了。
    香凝早已经沏好了茶进来,见她还在晃神,笑道:“郡主这是没睡醒吧,只不能再睡了,否则今晚,怕是不好入睡。”
    许姝接过她递来的茶,轻抿一口,她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的摸、着杯上的纹络,这一切都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方才那一切都是真的。
    等喝完茶,由琥珀侍奉着净了面,又换了身衣服,许姝慢慢才平静下来。
    她想破了脑袋,除了她近身的东西,还有院中的,除了那莫名其妙飞来的鹦鹉,她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了。
    莫非,真是这小东西?
    可为了这一只小畜、生,镇北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可这事儿她又不好和琥珀他们说,只能死死的瞒着。
    许是因为心里存了行事,她再看那鹦鹉之时,横看数看总觉得这鹦鹉嚣张的很,就和那镇北王一样嚣张。
    堂堂镇北王,功高震主,名震天下,竟然私闯她的闺阁。
    若是可以,许姝真恨不得把那鹦鹉的毛都给剥、光、了泄愤。可她也只敢想一想,这金刚鹦鹉别看它平日里对她讨巧卖乖,可你若真打它主意,手指说不准会被它啄断。
    而且看那镇北王的架势,似乎格外的重视这小鹦鹉,人都说狗仗人势,哼,没想到今个儿让她也见着了。
    “郡主,今个儿还没喂这小东西呢,奴婢这就去膳房拿碎肉过来。”看那小鹦鹉方才撒娇卖萌都没讨了郡主的欢喜,琥珀心下一阵纳闷,却也忍不住看那小鹦鹉饿着,斟酌了下,便开口道。
    熟料,许姝眉毛一凌:“你没看这鹦鹉都这么肥了,这么吃下去,还不胖死。不许喂,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喂。”
    这话一出口,琥珀如何看不出来,自家郡主这是拿这小鹦鹉在置气呢。可怎么好端端的,郡主会这样呢?
    她想了想,也只能想到是今个儿萧氏入府的缘故。虽说郡主面上不显,可心里怕是还是很介意的吧。
    翠微院
    许蕙的脸色阴沉如水,从栖鸾院回来之后,她没个孟氏说一句话,可心里却懊恼极了。她不明白,姨娘怎么就这么下、贱,孟家人才来求她,她就心软了。
    她心软倒罢了,还耳根子软,带了大舅母和几位妹妹往栖鸾院去,让她颜面无存。
    和许蕙不一样,孟氏这会儿满心都在忧心焕哥儿的事情,那毕竟是她的亲侄子,这若是耽搁下去,命怕是都得丢在东厂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苍白,若是往日她哪怕是舍了脸面也的求到老爷那里去的,可今个儿,萧氏入府第一日,老爷定是要宿在萧氏房里的,她如何敢扰了老爷的兴、致。
    可她等得起,焕哥儿等不起啊,东厂那些人的下、三、滥的手段,焕哥儿如何经得住。
    这般犹豫着,她忙让白冬去给许晟阳传句话,说是她有急事。
    许蕙一把把桌上的茶杯甩在地上,那眼神恶狠狠的恨不得在孟姨娘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姨娘!你疯了不成!你这会儿差人往萧氏那里去,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别人只会以为,你是怕失了爹爹的宠,才如此不堪。到时候,你让女儿的脸面何存?”
    孟姨娘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她哽咽的看着女儿,“可焕哥儿怎么办?这耽搁下去会死、人的。”
    什么叫做怒其不幸哀其不争,许蕙算是懂了。
    她狠狠的瞪着孟姨娘,愤愤道:“姨娘,你怎么这么傻,当年孟家为了贪墨之事主动退婚,让你成了京城的笑话,你就已经不该对孟家抱任何希望了。可你倒好,人家稍微施舍你一点儿,你就掂量不清自个儿了。你以为,大舅母今个儿那番话是真的,你以为外祖母是因为高宁大长公主才这么多年不待见你,这都是骗人的,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若表哥没有被抓到东厂,他们又怎么会想起你这个出嫁的姑奶奶!”
    许蕙越说越心酸:“姨娘,莫不说你救不了表哥,纵然能救,你这些年承受的这些煎熬,难道都当做没有吗?殊不知,您火、急、火、燎的想救表哥,可他们还会背地里戳您的脊梁骨,说您败坏门风。”
    孟姨娘知道,许蕙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手足无措的看向许蕙,喃喃道:“难道就让我看着焕哥儿被东厂的人折磨死吗?蕙儿,他可是孟家的长房嫡长孙,是你外祖母的心头肉,若他出了什么意外,你外祖母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许蕙讽刺的勾勾唇角:“死了不更好?这些年,我和姨娘受的这位委屈,也让外祖母他们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年他们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就借着这次机会,都还给他们。”
    ☆、第47章 奉茶
    也不知昨个儿被那镇北王惊到了还是怎么,是夜,镇北王竟然出现在了她的梦境中。还有那傲娇的鹦鹉,扑哧着翅膀向她飞来。
    许姝倏然惊醒,账外值夜的琥珀闻着里面的动静,忙披衣起身,掀开帘子:“郡主,您梦魇了?”
    许姝摇摇头,没有说话。
    琥珀见状,忙弄了浸、湿的帕子,替她擦着额头的冷汗,之后又去倒了杯热茶。
    温润的茶水下肚,许姝抬眸,缓缓道:“罢了,再睡也睡不着了。”
    琥珀闻言,忙侍奉她净面梳妆,外头香凝也闻着了里面的动静,忙去膳房让冯嬷嬷做了些早点。
    等几个丫鬟端着铜盆,水壶离开,许姝笑道:“翠微院那边昨个儿可有什么动静?”
    昨个儿许姝早早就歇下了,她不认为这个节骨眼上,孟氏会愚蠢的拦着爹爹往萧氏房里去。可有些事还真说不准,爹爹这次续弦,无论如何孟氏心里该是不好受的。
    琥珀还没来得及回话,却见香凝拿着早点走了进来,这去膳房的路上,她可听着了些底下人的窃窃私语。
    “郡主,方才在膳房,奴婢碰上了孟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若珠,因为孟家大少爷的事儿,昨个儿孟姨娘愣是要求到老爷面前去,为着这事儿,五小姐和孟姨娘生了些口角,说孟姨娘不知轻重,不让孟姨娘插手孟家的事情。”
    “不过奴婢估摸着,一会儿孟姨娘往新太太屋里奉茶,肯定会忍不住开口的。”
    说着,香凝顿了顿,有些斟酌道:“还有,五小姐最后还和孟姨娘嘀咕,新太太入门,说让孟姨娘怂恿新太太主持中馈,新太太毕竟年龄还小,奴婢琢磨着,他们是故意挖坑让新太太往坑里跳,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在老爷面前给新太太上眼药呢。”
    许姝漫不经心的转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勾勾唇角:“五妹妹这玲珑心,放眼这京城,都数一数二了。”
    萧氏入门,孟姨娘和许蕙笃定,爹爹不可能让他们住了上房,竟暗地里出主意,辗转到了许老夫人身边,说是翠微院隔壁的汀兰院闲置着,不如收拾出来,让萧氏住下。
    那汀兰院和翠微院一般大小,却不比翠微院精致,孟姨娘明显就是想给萧氏个下马威,让她看看,她即便是二房新太太,却并不比她这个自小和老爷青梅竹马有过婚约的姨娘尊贵到哪里去。
    二房就那么几个院落,要找到这不大不小又不落了下陈的院子,确实有些费脑筋,许老夫人也知道二房的情况,也没多想,便应允了。
    许姝当然不会让孟氏得逞,再说,爹爹续弦多少算是一件喜事,萧氏若没脸面,他们二房,难道能有脸吗?她想了想,便让人收拾了上房西边的跨院。
    这真是给了孟氏和许蕙个措手不及,可除了暗自恼怒,她们也没别的办法。
    另一边,翠微院的孟姨娘和许蕙,也是一夜都没睡好。昨个儿,萧氏入门,原想着她不得那继夫人高氏欢喜,又是丧母长女,陪嫁的东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也不知为什么,那萧氏足足带来了二十厢笼的嫁妆,听说那萧家老夫人还拿了六千两的体己银子,给萧氏添妆。
    这下,许蕙想在萧氏的嫁妆上嚼舌根,也不能了。
    孟姨娘也有些暗自伤神,想当年她嫁给老爷那会儿,别说六千两银子和二十个箱笼,她几乎可以说是只身一人嫁给老爷的,嫁妆寒碜到她至今都有些抬不起头。
    偏生萧氏一入门,就这般气派,她能不心虚吗?虽说她侍奉了老爷几十年了,那萧氏在她眼中就是个丫头片子。可这会儿,她也没原先的底气了。
    许蕙一身绛紫绣花比甲,蜜合色挑线裙,头戴珊瑚珠花,看孟姨娘还在那里晃神,她狠狠瞪她一眼,“姨娘,女儿都说了,让你挑了那件牡丹穿金比甲来穿,你还怕刺了那萧氏的眼不成?”
    孟姨娘有些错愕的抬眸,她不明白,她穿这身和别的有什么差别,她是妾室,穿的再好,难道还能和萧氏一般,穿大红色。
    左右也不可能在这上面胜了那萧氏,她也不就不费神了。
    见她这样,许蕙满心的郁闷,她也知道自己一大早就发脾气有些不好,可想到一会儿姨娘要跪着给萧氏奉茶,她就心口堵得慌。
    她紧紧皱着眉头,不过想到她和姨娘还有三弟弟在,日后二房还得靠三弟支应门楣,她的心情终于是舒缓了些。
    而这一切,前提是萧氏绝对不可以给爹爹生下哥儿。
    如此想着,许蕙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孟姨娘看着许蕙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暗暗叹息一声,道:“蕙儿,姨娘知道姨娘没能给你好的出身,让你委屈了。姨娘也知道,因为这事儿,你对孟家耿耿于怀,可这次,纵然你心里再怎么不喜,你也得帮你表哥一把。”
    许蕙这次倒没有气得跳脚,她似乎已经知道孟姨娘是铁了心要帮孟家了。
    只见她微微抿唇,似真似假道:“姨娘,大舅母不是说孟家如今都是靠外面的茶庄,商铺才有些进项吗?要不这样吧,你去和大舅母说,若是能把手底下最赚钱的庄子放在我名下,那这个忙,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帮。”
    当年那桩丑、事,自己成为了孟家的弃子,孟姨娘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沾手这些产业的。这会儿她满是震惊的看着许蕙,她不明白,女儿怎么会突然打起了这主意。
    许蕙难得的露出些笑容,“姨娘,您别这么看着我。俗话说拿人钱财,□□。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爹爹是内阁首辅,大舅母不就是觉得爹爹是朝中唯一能和那冯振抗衡的人吗?她若想救表哥,就别舍不得银子。这样的道理,大舅母不会不懂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一旁的丫鬟白冬一脸的小心翼翼道:“姑娘,我们该往新太太那边去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迟了。”
    闻言,许蕙刷的冷了脸:“死丫头,你也想上赶的去讨好萧氏,是不是?”
    白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顿时百般滋味,自打被调到五姑娘身边,五姑娘动辄就对她训斥,私心里,她真的好生羡慕郡主身边侍奉的琥珀姐姐和香凝姐姐。
    “姑娘,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还请姑娘明鉴。”
    这边,许姝才走到鸾凤院门口,立即便有萧氏身边侍奉的大丫鬟碧芸把她迎了进去。
    屋里,萧氏一大早就心神不宁的,能嫁给许二爷,她自然是欢喜的。可想着怎么面对清溪郡主,她就莫名的忐忑的很。
    她不过年长许姝几岁,名义上却是许姝的继母,又听说清溪郡主自小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宠着长大,脾气乖张,她就更慌乱了。
    明眼人都知道该避着些清溪郡主,可这个度要如何把握,一个弄不好,怕是会让清溪郡主觉得她不喜她。
    这会儿,看着许姝一身紫色遍地金刻丝褙子,同色月华裙,头戴白玉夕颜花珠花,难以掩饰的浑身的贵气,萧氏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紧张的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许姝看的清楚,微笑道:“太太。”
    早有识眼色的丫鬟拿了热茶过来,等两人喝着茶,气氛才终于不像方才那般尴尬了。
    萧氏如何不知,依着许姝的郡主之尊,能称呼她一声太太,已经是给她极大的体面了。可她也看得出,清溪郡主并不如外界所言,骄纵跋扈。
    若她骄纵跋扈,她如何会住进这西跨院,若她骄纵跋扈,方才有千百种法子让她难堪。可她没有,想着这些,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郡主没有因为她嫁给老爷这事儿生了嫌隙,那便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
    许姝不由扶额,她到底名声有多差啊,让萧氏心有余悸到这般程度。
    思忖间,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孟姨娘,赵姨娘带着两位姑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