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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明明我们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 才在一张床上睡过,明明才说好以后要当小孩的干妈, 我还摸过你腹肌, ”江甜瘪嘴撒娇,“毛线你这样会不会太负心汉了点。”
    江甜尾音落下有回声。
    她这才注意到毛线那边的空旷和安静。
    一秒,两秒, 三秒。
    “max”的欢呼排山倒海,全场掌声沸腾。
    这厢, 电话这头的江甜是真的蒙了。
    毛线哄:“甜……”
    一道字正腔圆的女音含笑接上:“甜小姐你好, 我们这里是魅然直播间,刚刚是在和max几位大大节目互动。”
    给手机里最常联系排第一那位打电话,念完三句台词, 对面不挂算过关。
    女主持夸道:“二爷和楚冰河大大第一句就被挂了,您和max大大的感情真好,刚刚无意听到,请问毛线是她小名吗?”
    江甜知道毛线会为自己要求魔音, 也不拘谨:“她和她家猫共有。”
    “您知道max大大依靠新作《甜月亮》蝉联魅然漫画金榜第一,并斩获最佳新人奖吗?您有什么想说的。”
    “请客。”
    “最后一个问题,”那边传来翻手卡的声音,“您有看过max大大的《甜月亮》吗?方便透露一两件max大大创作过程中特殊的癖好吗?”
    “真话还是假话?”江甜卖关子。
    毛线拉过话筒抢答:“当然是假话。”
    “蓬头垢面抠脚嗑瓜子。”
    毛线噎。
    主持人:“真话呢?”
    “盘腿戴耳机, 听不得噪音,”江甜莞尔,“她眼睛本来就漂亮,专注画画时,装着星星……”
    毛线又说两句“下次赔罪”,一直等江甜挂了电话才挂。
    江甜从厕所出来,耳里好似还震着呐喊和尖叫,“max好苏”“max”“甜月亮”“甜月亮”,铺天盖地……
    杨紫婵和蒋亚男走了,新室友是外班同学,四个人明显地分成两块。
    秦诗在走廊叫着傅逸“哥哥”,堂而皇之打电话,江甜自然帮她扫了地,上床,拉下帘。
    日记本工整地夹在语文书里,语文书摊在床用书桌桌面上。
    语文书内页只有灰黑白三色,江甜喜欢看课文,梁思成先生一篇论建筑的文章写得逻辑严明、一丝不苟,江甜循字念着,总会想到陆允信解释“dr”为“数据记录器”时的认真脸。
    “呜呜”。
    宿管吹哨熄灯,室友慌乱上床,江甜听着隔壁寝“啊”地惊呼碰撞,缓缓咬唇又放开。
    9月1日,晴。
    毛线喜欢漫画,画上了金榜,她以后可能会是一个知名漫画家。
    他喜欢天文,如果这次拿下金牌,保清华天文系就很简单,以后可能会是一个天文学家……嗯,有点小傲娇小喜欢作弄人,但很帅很帅的天文学家。
    江甜温温吞吞合上笔盖。
    那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窗外夜色朦胧,一两颗星星前瞻后顾地爬上树梢,宛如一两点不经意窥破的天光。
    ………
    开学第一周课程紧。第二周,普通同学把模式从“假期”调到了“上课”。
    临近省赛,进入奥赛复试的同学周末和北三、南外一起集训。一中新校区已经落成,高三率先搬过去,周一到周五,奥赛老师就借用晚自习时间在空置的高三区给选手拉进度,四处都是压力。
    江甜课间做作业,陆允信刷卷子。
    江甜偶尔有一两道题不会,就把练习册推到桌子间,用笔把题号圈出来,小声叙述是哪里有问题。
    陆允信明明没看也没听的样子,却能在江甜说完后,准确无误地给她划条件,一两句点明思路,如果是以前做过的,就皱眉报题号,笔尾轻落在她手背上:“归纳要用脑子,不是用笔。”
    如果是没做过的,末了,顺手给她画个五角星。
    江甜高一数学成绩不稳,大家都知道。
    高二开始,不管是课堂测、板块测、还是周测,陆允信稳坐第一,新转来的施志万年老二,江甜则是基本不下一四零。
    同学们把陆允信的功劳看在眼里,不少同学抱着有答案、有解析、有其他人会的作业过来问,陆允信统一面无表情:“不会。”
    江甜还没来得及给陆允信帮腔,施志笑呵呵拉过同学:“我会我会,哪道题……”
    “……”
    “我入了复试啊,不过没乱用,”施志是华裔,普通话不好,很难发三声,学男生说“卵用”总是会说成“乱用”,“宋易修就能把我压下,横竖都是淘汰……运哥不一样啊,运哥和宋易修刚的希望很大,不对,应该是宋易修和允哥刚的希望很大,哎呀我也说不清……”
    “……”
    大课间,江甜陪秦诗去小卖部买了棒棒糖,自己拿一根,放一根到陆允信桌角。
    陆允信换张草稿纸。
    江甜趴在桌上,边剥糖纸边软绵绵道:“还是要休息,你这样一直坐着腰背不会痛吗,突然怀念你高一从早睡到晚。”
    不知道是谁高一又在念他只知道睡觉。
    陆允信唇角抽一下,算出个答案。
    江甜:“感觉你这次求胜欲比以前强很多。”
    秦诗穿了件有蕾丝摆的t恤,校服拉上,路过讲台,蕾丝摆就像是校服下面长出来的小裙子,江甜眼睛微微亮,收回来。
    “不过也是,宋易修很强,”江甜抠着塑料棍上的残纸,“我和他同学三年多,太了解了,绝对稳扎稳打,如果他实力在一四八,那么他卷子做下来也一定是一四八,如果实力是满分,那他做下来也一定是满分,稳到变态的那种。”
    陆允信把三加二心算成六,不动声色划掉错误答案。
    “你呢。”江甜轻言。
    冯蔚然在睡觉,沈传把薯片抛进座位:“允哥其实就任性了一点,这次要他做完那道证明题抄一下题干,一分,根本不会有劳什子并列第一。”
    “还有那个,”沈传敲太阳穴,补充,“少做一条辅助线,又懒得检查。”见陆允信笔尖停下,沈传赶紧嬉着圆场,“其实怪考的那天下午,教室后面不知道进了只什么鸟,一直‘叽叽喳喳’。”
    江甜笑着用某人的话噎某人:“不知道是谁教育过我,拎清考点绝对必要,败在细节就是浮躁……”
    她话还没完,陆允信偏头就着她手含住棒棒糖,然后稍稍施着力道,把棒棒糖从她手里扯出来。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讲台上还有同学和老师为了真知辩得面红耳赤。
    这人怎么这么,这么……
    江甜热脸,嗔道:“我不是给你买了嘛……”
    陆允信“嘎嘣”几口嚼碎真知棒,把塑料棍扔进两人桌间、挂在江甜那边挂钩的口袋,绷脸:“你话多,不抢你糖抢谁的。”
    “……”
    “还委屈上了?”陆允信凶她,“做作业,看什么看,信不信以后你买一次我抢一次。”
    听到这话,江甜皱巴巴的眉目反而徐徐舒展了。
    “陆恶霸。”她拿过他桌上的糖。
    陆恶霸在听。
    “你说,”江甜不急不慢撕糖纸,娇声道,“下次,我去买点讨厌回来好不好……”
    讨和厌两个字中间都有一点,那藏着的一点,便是喜欢啊。
    任你抢,绕你指,入唇齿,慢慢嚼。
    沈传还没明白甜姐儿最后一句话,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是什么意思,便见甜姐儿抱着糖笑得春水荡漾。
    而陆允信轻咳一声,接着做题。他列的公式扼要工整,面庞清俊,耳根后却匐着一层几不可查的赧色?
    ………
    江甜怼他归怼他,调戏归调戏,却也把他的黑眼圈记心里,周日还专门买了一大堆食材在厨房里忙活。
    明瑛过来串门:“外公外婆还没从茶话会回来啊,”明瑛惊奇,“炖的什么?”她嗅,“好香。”
    “他们待会儿回来,”江甜握着锅铲瞟一眼时间,陷着两个小酒窝,“鸡肉,有没有闻出来?超市阿姨给我说是最补人的山鸡,我直接煮着淘了淘,然后照着网上攻略丢一锅炖。”
    “可以的,下次想喝给明阿姨说一声就行,”明瑛开玩笑,“还是说给谁炖的?”
    “陆允信他们奥赛上得天昏地暗,”江甜意识说漏了嘴,弥补,“他这学期给我讲了挺多题。”
    时间到,江甜掀开砂锅舀一勺试一口:“好像挺正常,”又舀给明瑛。
    “不错不错。”明瑛试,也认可,随后体贴道,“我端过来的菜估计等不到你外公外婆回来就得冷,你先吃,我帮你把汤送过去。”
    ………
    奥赛班下课,陆允信起身就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的明瑛,以及明瑛手上的袋子。
    “妈,”陆允信疑惑,“你怎么突然……”
    明瑛一边和出门的同学点头致意,一边把陆允信拉到教学楼边缘的树下,把保温桶就着布袋塞给他:“知道是谁做的吗?”
    陆允信用眼神问。
    明瑛牵着儿子衣袖:“我给你说,今天一大早,人甜甜床都没赖就去了超市,折腾一上午,真的好细心,一步步照着步骤做出来的,什么时候放什么,什么时候焯什么,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专业水准。”
    “……”陆允信突然脑仁疼,打着哈哈想把东西还给明瑛:“我记起老师让我去他办公室,估计——”
    明瑛挤眉弄眼给儿子比个爱心,赶紧溜。
    ………
    中午教室人不多,几个同学整理笔记,几个同学吸泡面、啃面包。
    明天周一,开始省赛,宋易修妈妈在一中门口酒店订了个单间,每顿饭都亲自做了给宋易修送进来。
    陆允信坐在宋易修后面,回去时不经意瞟到他的饭盒:小牛排鲜嫩多汁,芝士虾仁色泽饱满,油麦菜绿油油,放了豆芽体味的大骨汤真的香味四溢。
    陆允信打开自己的保温盒,少许有些……香?
    肯定是超市切的,鸡肉大小倒均匀,陆允信盯着桶里量放得和炒菜差不多的当归、枸杞一系列,一手握叉子,一手举筷子,不知该如何下口。
    当初那两个半生不熟的粽子,可是让他在厕所待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