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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发生什么事?”郑意眠捕捉到辞幕话里的关键句,“你今晚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出什么事了吗?”
    “嗯,有点棘手,”辞幕在那端轻轻咳嗽,“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想问问你的处境,看你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假如一样的话,到时候反抗起来,大家也相互有个照应和底气。”
    “你们今晚怎么了?”郑意眠犹豫着,还是问了出口。
    辞幕长话短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见霜》一直在谈各方面影视的问题?因为谈了太久,我这段时间就托人去问,发现项目可能要黄了。但是问题不出在我,也不出在影视方,后来我怎么想都不对,托朋友找到律师,问了一下我的合同。”
    “比较专业的就不和你说了,你听不懂,我当时也没听懂没记住。总之就是一句话,合同有问题,我们被坑了。”
    郑意眠心一沉。
    “但是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如果你签的也是三年的约,后面多多少少会波及到一些利益问题……但是你运气好,只签了一年,所以问题不大。但是我、花裳、云酒还有好几个你不认识的画手,我们都签了三年。我们的版权其实全都早就在谈了,可谈了很长时间却一直都没有下文,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不仅没办法运营我们的作品、把它的各方面性能开发到最大化,还有可能继续被坑。”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要站起来。”
    聊天中,洗完冷水澡的梁寓擦着头发出了房间。
    郑意眠抬头看了他一眼,某种触感又压着身体浮上来,她急忙挪开目光,强迫自己进入正题:“是怎么被坑了?他们向影视方提了很无理的请求吗?”
    “何止是无理——你知道么,我们奚青的老板刘膑跟影视方说,除非《见霜》的导演是他,否则版权不出。”
    郑意眠诧异:“啊?”
    “而且他跟别人说,这就是我的意思,”辞幕嗤笑一声,“我有个屁的这意思,我看他是想赚钱想疯了。”
    郑意眠沉默了。
    辞幕继续道:“还不止这些,比如第二天要签合同的项目忽然被他用各种方式推诿,临时要加上吸血一样的条款,把人家吓得转头就跑;比如为了兜着大家通通上当,他告诉那些没签约的新人画手,我们对合同的专业性赞不绝口……这些你,有没有经历过?”
    郑意眠:“当初我签约的时候,他们也确实告诉我,奚青里所有的画手签的都是这份合同,所以绝不存在什么坑蒙拐骗的情况。”
    辞幕冷笑一声:“猜到了。”
    旋即又替郑意眠松了口气:“你也是运气好,刚好碰上他想揽进大批优质画手的时候,为了提高竞争性,就缩短了签约合同的年限。不过在你们之后没多久,合同就重新增加到五年了。”
    听辞幕这语气,郑意眠也不免有点担忧。
    为这些准备反抗的画手担忧,同时也为奚青担忧,最后,为自己担忧。
    她问辞幕:“你们打算怎么反抗呢?直接去公司?”
    “直接去公司肯定不行,刘膑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会把我们全部轰出来的,”辞幕道,“我们准备发微博,买热搜,还有热门微信号的超大推送。”
    “就算这事儿不能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就算我们被封杀也好被怎么着也罢,在死之前,我们也一定要把奚青拉下水。没办法讨回公道,让大家看清刘膑丑恶的嘴脸也挺好,大不了我们来个鱼死网破,谁怕谁?”
    也只能这样了,郑意眠暗自想着,如果辞幕她们有退路,但凡她们还有一条退路,断不会把这事做得这么绝——但她们现在无路可退,因为无路可退所以无所顾忌,两手空空如也孑然一身,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郑意眠问,“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咯,”辞幕说,“假如真的能争取到自由权,哪怕毁约要交毁约金都没关系,我愿意争取我的自.由身。假如大家还能有离开奚青的机会,就找别的公司,或者是自立门户,做一个工作室,干过奚青,气死刘膑。”
    “自立门户?”
    “对啊,就我们几个信得过的——我们粉丝基础不错,代表作也有,再多加宣传一下,缓步前进不算事儿。当初我们在奚青,算是撑起了门面和流量,若是这事儿一出,自带读者群的老画手大面积流失,新画手望而却步,奚青要不了多久就会垮台的。”
    后来又聊了很久,郑意眠窝在椅子里一边聊电话,一边不住地思考。
    其间,梁寓给她倒了热水,还给她擦头发,眼见着越来越晚,终是劝道:“还不睡?”
    那边的辞幕像是听到了这句话,这才迟迟反应过来:“啊,你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挂断电话,郑意眠眉头依然难展。
    如辞幕所说,奚青的大半流量都是签约的这批画手撑起来的,假如一大半的签约画手都离开奚青,奚青很难支撑住。
    如果她继续留在奚青,的确有可能分享到公司更好的资源,但……到那个时候,恐怕奚青再想给出多好的资源,都很难好到哪里去了。更何况,那时候的奚青很可能徒有虚名,读者再不买账了。
    梁寓伸手,失笑地扶上她眉头:“不去睡觉,还在这里皱着眉想什么?”
    郑意眠张了嘴正要说话,梁寓挑眉:“你是准备像那边复述似的,花几十分钟给我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
    她现在觉得思绪很乱。
    合同要到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没什么可是的,先去睡觉,天大的事,等醒了再说。”他伸手拭去她额上一滴小水珠,“现在这么晚了,担心也没用,不如等醒了之后再好好地想一个解决办法。”
    郑意眠被他说服,点点头,站起了身。
    他揉揉她的脑袋:“你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就好。”
    “好了,不要再担心了,快去休息吧。”
    “左边那个房间我收拾了一下,你直接去睡就可以。”
    郑意眠长吁一口气。
    是,梁寓说得对,现在着急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还是不要纠结这事儿了。
    再说回来,她现在的处境也没有辞幕她们那样糟糕,并未有何当务之急须处理,也不用急于一时。
    当初签约奚青的时候,郑意眠原本的打算也是锻炼自己,也没准备永远都留在那儿。
    就算这次不续约,她也会想办法找地方另谋出路的。
    这么想着,她暂时把心里的包袱放了下来。
    ——天塌下来,他也会帮她撑住的。
    这么想着,她灵魂出窍似的进了左边房间,关上门,门落锁的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再度拉开门。
    如她所料,梁寓还没有走。
    见她又开了门,梁寓眉挑了挑:“怎么?”
    这时候,她才绰约地想起来点儿刚才的事
    “你……还好吧?”
    梁寓抄手:“什么还好?”
    郑意眠指指他的头发:“淋了雨,还冲冷水澡……”
    梁寓笑意半分不减,迎向她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洗的冷水澡?”
    郑意眠:“……”
    他含笑,低声:“知道我忍得很辛苦,就不要再撩拨我了。”
    “我?我没有呀,”郑意眠小声咕哝,还有点委屈,“衣服不是你给我的么。”
    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倒落了个撩拨的罪名……
    “跟衣服没关系,”他淡淡道,“你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让我忍耐了。”
    每天都在忍。
    没靠近的时候想靠近,靠近了想牵手,牵过手是拥抱、亲吻,无止境的漫长的缱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贪婪地想要霸占她的所有。
    ///
    那一整天都太忙,导致郑意眠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她睡得熟,浑然不知在酣眠时,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她的房间,给她重新调试空调温度,再给她盖好被子。
    她醒来的时候,泻进来的阳光的亮度刚刚好。
    房间外面似乎有声音,很细碎,带着清晨的静谧和怕惊扰人的小心翼翼。
    郑意眠穿好外套,走出房间,发现梁寓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厨房门口了。
    他估计刚起来没多久,眉眼里都贮着一股困倦的慵懒,此刻半倚在墙角,搭着眼睑闲散地往厨房里看。
    “叮”一声,微波炉响了。
    他正准备去拿,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郑意眠。
    “起来了?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她乖乖地点头,慢吞吞地往洗手间挪。
    挤好牙膏开始刷牙,郑意眠透过镜子看到,梁寓正站在她身后,抱臂看向她。
    “吃什么?”她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问。
    “新鲜的,三明治。”
    漱完口,她问:“新鲜的?你才做的?”
    “才从楼底下面包房买来的。”
    郑意眠莞尔。
    早餐刚吃完,就收到编辑橙橙的消息:【亲爱的,找时间写一个《万妖生》的千字大纲给我,不用设置悬念,就把整个故事的剧情转折写上就好。】
    郑意眠:【好的。是要做什么用吗?】
    橙橙:【是呢,版权部想要推介试试。目前你和柯瑶的那本题材和感觉差不多,所以那边想要看看哪本更合适一些~】
    郑意眠回了个“好”,就放下手机,去阳台上看昨晚晒的衣服是不是干了。
    看衣服的时候,梁寓忽然出现在身后。
    他搭着她肩膀,缓声问:“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昨晚要说的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郑意眠尽可能简单地复述,“就是奚青的合同钻了一些法律漏洞,老板想赚钱,导致画手版权难输出,很多被坑的画手现在怒不可遏,准备开始反抗了。”
    “被坑?”
    “嗯,”她点头,“我就在想,经过这件事,奚青口碑肯定会垮台,大批画手离开,那时候奚青就跟一具空壳似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梁寓未作停顿:“假如奚青垮了,你还可以去别的公司。”
    “而且我和柯瑶的《缚妖》都被咨询了,影视部现在要从我们俩里面选一本去推介,”郑意眠脑子里一团乱麻,感觉情况愈是混乱,要在混乱里理清的事就愈发多,“啊,头疼,好纠结,不知道怎么办。”
    事情这么多,而且都勾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这情况,就好比要她解开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球。
    而那些线互相打着结,无论她怎么理,都没法找到开始的端点。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先等等看?”梁寓道,“哪件事出来,就解决哪一件,没必要为还没发生的事困扰。”
    郑意眠长吁一口气:“也对,那先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