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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他的瞳孔用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下。就在他的身前,那个和他有着一样脸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被割开的脖子还在不断地涌出血来。不久前他割开那个喉咙的时候,血喷到了他的脸上。
    他盯着那流出来的血,喉咙吞咽了一下。
    喉咙里面像是有火焰在灼烧着,催促着他寻找浇灭火焰的水源。
    他的手用力地抠在地上,指尖摩擦着岩石,几乎要抠出血来。
    他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割开的喉咙,目光怎么都无法从那鲜红的液体上移开。
    曝晒的阳光照着整个大地,让这座岩石岛滚烫得像是煎锅一般。
    炽亮的阳光之下,青年缓缓地俯身,染着血痕的漆黑的发散落下来,挡在前方,让人看不见他埋进那具尸体颈部的脸。
    …………
    ……………………
    大厅有了一刹那的安静,那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幕上的一幕,纷纷流露出厌恶、恶心的表情。
    “居然……太恶心了。”
    “简直跟怪物一样。”
    众人纷纷这样说着,撇着嘴,一脸嫌恶,他们坐在舒适的大厅里,喝着手边的热茶或是冰凉的饮料,批判着那个实验体。
    “这很好理解,我们都知道,狼群会啃噬自己死去的同伴的尸体,甚至于,在极度饥饿又找不到其他食物的时候,它们就会攻击弱小的同伴,用它们同伴的血肉果腹。不只是狼,许多野兽都有这样的习性。”
    一个白发的老研究员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它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理论,所以养成了这种兽性的思维。”
    他坐在光幕前,像是教学一般,对着众人侃侃而谈。
    “也就是说,在威胁到自身生存的时候,‘它们’会以兽性的思维,遵照类似于野兽那样的本能,确保自己生存下去。”
    房间里众人的讨论声一时间越发热烈,带得刚才冷了一瞬的气氛再度火热了起来。
    没人注意到,那光幕之上,单膝半跪在石地上的黑发青年已经重新抬起身来。他仰起头,脸朝着天空,凌乱的黑发散落他的眼窝,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
    暴晒的太阳亮到了极致,照亮了他仰着的脸上唇角刺眼的鲜血。
    不久前他的唇还干枯得厉害,微微泛白,几乎没什么颜色,一道道裂口遍布唇上显得尤为可怖。可是此时此刻,被鲜血滋润后的唇在阳光之下色泽嫣红到了极点,呈现出一种美到诡异的红艳。
    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滑落,那种灼得人眼微微发疼的血色,衬得他雪白的肌肤此时像是一种病态的惨白。
    那鲜血从他唇角滑落,从他下巴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
    那被他杀死的有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容的青年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还在泊泊地流淌着,染红了灰白色的石地。
    灰白岩石里渗进去的血红,是和仰着头的黑发青年唇上一样的鲜红。
    黑发的青年仰着头,像是一头刚刚啃噬完同伴血肉的野兽。
    他半跪在地面上,仰头注视着天空,安静无声。
    ……那种悄无声息的安静姿态,明明让人从心底里为之发寒……恐怖,惊惧……却又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的美感。
    …………
    ………………
    【最后的试炼】
    只有一个实验体可以存活。
    只有杀光了其他人,踩着其他人尸体吞噬着其他人血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拥有特洛尔之名。
    第70章
    大厅里的声音很嘈杂,在这里的研究员们都在彼此交谈着,都用不屑和嫌恶的神色看着光幕上的那个实验体。但是,就算他们嘴里说着看不上实验体那种跟野兽没两样的行为,但是眼睛却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实验体的一举一动,甚至不少人眼底都露出了隐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有人盯着从那个实验体唇角流下来的鲜血,带着感兴趣的神色。
    紧接着,下一秒,有人猛地站了起来。
    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大厅在这一瞬间突然鸦雀无声,不管是还坐着的人,还是惊悚之下猛地站起来的人,在这一刻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光幕。
    就站在这些研究员旁边的少年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脑子在这一刻只剩下一片极端的空白。
    在陡然变成一片死寂的大厅中,他站在那里,目光茫然而空洞地看着前方。
    那个光幕中的熟悉身影——
    黑发的青年半跪在灰白的石地上,仰着头,漆黑的发散落在他的眼窝里,挡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那鲜红的唇角还渗着血,划开成一条血线从他下巴滴下来。
    他仰着头,轻轻浅浅地呼吸着。
    他保持了这样的姿势许久许久的时间,久到通过光幕监视他的那些研究员都已经不耐烦地开始自行讨论的地步,他终于有了动静。
    那仰着的头慢慢地低下来,他仍旧半跪在那具尸体的旁边,看脸的角度像是在看着那具尸体,垂落下来的发丝的阴影越发阴沉地盖住他半边颊,让人只能看见青年这一刻用力抿紧成一条直线的唇。
    血红色的唇此刻抿紧成了刀锋般锐利的线条,嘴角一点殷红刺眼到了极点。
    他抬起手,手中染血的短剑用力地刺下去,那锋利的剑刃一挑,将地上那具尸体脖子上最柔软的一块肉给剜了一小块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举动,瞬间让整个研究所大厅鸦雀无声——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实验体要做什么。
    所有的研究员们都直勾勾地,用或是惊悚或是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刺激的目光盯着这个实验体,大厅里静得可怕,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一个研究员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
    如果以人血解渴已经突破人类的道德极限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实验体居然打算用人肉充饥——这简直——简直——
    这种跟畜生一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这个实验体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和野兽!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光幕上的一幕,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们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在这一刻心脏跳动得厉害,激动得厉害,兴奋得厉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他们死也不会承认的期待——
    那块被剜下来的小肉块被青年握在手中,血淋淋地染了他一手血。
    他仍旧垂着头,散落的漆黑发丝挡住了他的脸,让那些研究员们有些遗憾看不到这个实验体此刻的表情。
    研究员们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眼直勾勾地盯着光幕中的青年,等待着即将发生在他们眼前的惊悚的一幕——
    与呼吸急促的研究员们完全相反,光幕上的黑发青年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他半跪在那里,握着短剑的右手按在地上,剑刃上的鲜血渗到灰白的岩石里。
    他就这样低着头,一动不动,握着那块肉而显得血淋淋尤为可怖的手就在他的身前,想必他能清楚地闻到手中那股血腥的味道。
    他半跪在哪里,整个人像是成了一尊没了生命的雕像,唯独胸口轻微地起伏才泄露出一点活人的气息。
    然后,在一片白茫茫的灼人的阳光之下,在这种近乎死寂的安静之中,他的唇张开,他的左手慢慢抬起来,一点一点地向着他的唇凑近……
    嘭的一声巨响!
    整个大地都像是振动了一下,而那本就是投影的影像在空气中嘶啦了一下,陡然定格在这一瞬间。
    巨大的金属门被恐怖的波动炸裂得震动不休,露出了裂缝,一道锋利的蓝光从裂缝里刺过来,一瞬间就在金属大门上切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被蓝色光剑切碎的金属块飞溅地四散而去,砸在空气的投影里,让那些影像嘶嘶地扭曲了起来。
    有人从飞溅的金属块中走来,明亮的光从来人的身后照过来,将那人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中,就连那飞扬起的漆黑发丝都透着光,纤毫毕现。
    本就颀长的身体被身后的光照着,将长长的影子拉在地上。
    他手中的光剑重重地插在残缺的金属门上,几乎是下一秒,那激光剑整个儿爆炸开来,将原本就破掉的金属门又炸掉了大半。然后,他的手飞快地从腰部抽出一柄闪着银光的匕首。
    巨大的震动似乎损坏了大厅里的投影仪器,整个大厅的影像静止在众人的虚拟影像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即将吞掉手中肉块的青年的一刻——
    那投影哪怕有轻微的扭曲,也忠实地展现着许久以前在这个大厅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幕。
    这一刻清晰地倒映在突兀地出现在此地的年轻少将的眼底。
    墨蓝色的瞳孔有了刹那间的涣散,像是眼底的墨色尽数散了开来,他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看着光幕上的那一幕,他的脸在这一刻被漆黑的阴影笼罩着,哪怕是身后照过来的明亮的光也驱散不掉那从他身上渗出来的像是吸尽一切的深沉的黑暗。
    他转头,看向那个有着和他一样面孔的男子。细碎的漆黑发丝下,少将那张俊美的脸看不出一点表情。
    他看不见自己看着那个男人的眼,可是那一刻他的眼神却是让旁边向他看来的缪特硬生生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恐惧。
    他的眼用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可怕的眼神盯着对面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没有去看那孩子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可是眼角的余光却让他清楚地看见那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的脚步。
    他眼底的墨色沉淀下去,像是在这一瞬收缩郁积到了透不进一丝光的地步,又像是有什么在眼底深处撕裂开来。
    年轻少将攥着手中银色匕首的手指用力到了极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关节泛白的痕迹。
    有一种说不出的撕裂的疼痛感从身体的最深处涌出来,就连那呼吸都带着刺痛的感觉。
    他不再去看那个孩子的身影,一丝血红从他墨蓝的眼底泛出,他的眼底渗着几分狰狞,一种近乎实质性的可怖戾气从他周身散出来。
    少将站在那里,盯着对面的男子,明明有着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可是他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根本就是一头凶戾残暴的野兽。
    他猛地上前一步,下一秒,他的身影几乎已经成了残影——
    就在特洛尔少将抬脚的一瞬间,特兰猛地一抬手将身后侧的缪特用力推开,从腰侧抽出一个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抬手。
    银光闪闪的锐利短剑硬生生地架住了那朝他重重劈下来的匕首。
    在这个有着特殊磁场的星球上,枪、激光之类的热武器极易失控而无法使用,那么,最好的战斗方式就是用最原始的刀刃进行最原始的格斗。
    两个除了衣物的破损程度不同之外几乎看不出区别的年轻男子战在一处,因为两人同样变态的身手,一旁的缪特根本只能看到两人交战时的残影。他只能看到空气中的两把短剑重重地撞击在一起时,那在空气里狠狠炸开的火花。
    被特兰一把推开的缪特背靠着一个已经损坏的空培养器皿怔怔地站着,他看着战斗在一起的两人,或者该说看着那两人的残影,玻璃的冷意穿过衣服渗进来,让他后背寒意更甚。
    他的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中,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出来。
    脑中定格在刚才看见的影像中,那一幕像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染着刺眼的血色,挥之不去。
    他慢慢地抬起手,双手抱住头,指尖用力按在头上,他的眼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块金属地板,脸上的神色极为茫然。
    铿的一声兵刃撞击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声,一个影子突然从他眼前飞过,缪特反射性地抬头。
    哗啦一声响,那个从他身前飞出去的身影重重地撞在前方一个玻璃器皿上,一下子将那本就有些残破的培养器皿撞得粉碎。被玻璃碎片划了一身伤痕的男子摔在了地上,他的右手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泊泊地流着血,几乎能从翻开的血肉里面看见森森白骨。
    特兰躺在一堆玻璃碎片上,刚喘了口气,一个黑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那个伏在他身上的少将用膝盖抵在他的胸口上,以几乎要压断他肋骨的力度,一手用力地掐住他的喉咙,垂下去的黑发的阴影中,那墨蓝色的瞳孔泛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已经彻底失控的特洛尔看着他,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可怕眼神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