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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香香极力忍笑, 忍得肺都要疼了,她摇头:“没有。”
    “堂妹?”
    “没有, 我一个妹妹都没有。”
    谢时“哦”了一声,蓦地又看她,果然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忍之又忍的笑。
    分明就是那个小骗子。
    但又分明不是。
    谢时看着眼前小姑娘缺失的那颗牙,就连牙齿, 也不一样。他平生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中, 最后无奈说道:“打搅了。”
    香香笑眼弯弯,目送他牵着马而去,等他走远了, 才捧腹弯腰,差点笑岔气。
    已经走远的谢时此时回头,视线穿过人潮,看着那首饰摊子前似乎在捧腹的小姑娘,眼底又掠过满满疑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妖怪?
    似乎唯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他不会认错人的。
    谢时的视线久久没有收回,疑虑难消。
    独孤羊随贺老爷到了府邸,先是经过外墙,并不太新,像是有一些年份了。等到了大门,那门匾却是崭新的,跟门框的颜色略有不同,像是特意挂了一块新门匾上去。
    独孤羊佯装不知,随贺老爷往里面走。贺大人亲自领他去了房中,又道:“我原本以为杨先生身边至少会跟个药童,所以准备了两间房,没想到先生竟是一人。”
    “贺老爷府上很冷清。”独孤羊说道,“贺夫人和儿女没有同住?”
    贺大人没想到他会问这句话,正当要以“妻儿都外出”来作为借口,便听见门外有人说道:“可是神医杨先生来了?”
    独孤羊往门外看,只见是个二十出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迅速看了贺老爷一眼,他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恭敬,但并没有立即问话寒暄,看来是熟人,这人的地位甚至不低。
    甄莫林见到杨不多,有些意外,他以为杨不多是个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但现在看来,年龄跟自己差不了几岁。他一时不能肯定,看向贺大人。贺大人看出他的疑惑,忙介绍说道:“这位是杨先生,这位是……”
    甄莫林说道:“我是贺老爷的外甥,姓莫。”
    “莫公子。”
    独孤羊朝他问了好,甄莫林也向他问了好,又道:“我以为杨先生至少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先生,没想到这样年轻,而且医术这样精湛,很是难得。”
    独孤羊见他年纪跟自己相仿,但说话却不生疏和客套,甚至那句“难得”,更像是平时总是夸赞别人而养成的习惯,自己却不知。
    贺大人插话说道:“杨先生还没有用过午饭吧,我先让人去准备准备。”
    “多谢。”从贺老爷对他隐瞒身份开始,独孤羊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带他去见皇后娘娘,所以现在弄了个假宅子来招待他,目的很简单——观察。
    观察到他的确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而且底子干净,才会带他去给皇后娘娘医治,他们谨慎小心的举动,他并不反感,反而很理解,毕竟这是太子的母亲,不会那样草率领人医治。
    “莫公子。”独孤羊忽然对他说道,“贺老爷说得病的是他的远房表妹,你又是贺老爷的外甥,难道你是那位夫人的儿子?”
    甄莫林微顿,原先他还没有将这关系想得太细,如今他突然说起,便顺水推舟说道:“嗯,得病的是家母。母亲一年前染上这怪病,难下咽,寝难安,夜里还常有梦魇。听了先生的话后,在屋里放上冰,就好了不少。但我不明白的是,母亲她去年五月犯病,若这冰有用,那为何冬季寒冷,比这冰更甚,为何我母亲的病却不见好?”
    独孤羊说道:“南楚国冬日的冷,不是你母亲喜欢的那种冷。”
    甄莫林没有听明白这句话,但再问,这杨先生已经不说了。
    他不好多问,便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贺大人出来送,他想了想说道:“看起来是个规矩人,你先款待着吧。”
    说完他上了马车,刚回到宫里,就去探望母后。
    皇后正在清凉的寝宫里待着,坐在窗边小榻往外头看着,吃着碎冰浸泡的果子,气色比平日都要好。以至于甄莫林见到他的母后,还有些意外,只是几块冰而已,就能胜过宫里的几百御医?
    皇后见他来了,让宫女拿了果子给儿子,见他热得额上有汗,说道:“又去哪里了,这样热的天,不要乱跑。南楚国六月的天热得很,人一动,全身都是汗。不像大周,风是干爽的,舒服得很。”
    甄莫林没想到母后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如果不是母亲气色还并不是十分好,他简直以为母亲已经康复。他坐下说道:“母后还记得儿臣请的那位杨先生吗?”
    “记得的。”
    “今日他进城了,住在宫外,儿臣没有向他道明您的身份,问及他为何要将冰安置室内,他只说了一句话。”
    皇后默了默,说道:“什么话?”
    “他说,南楚国冬日的冷,不是你母亲喜欢的那种冷。”
    皇后蓦地一愣,良久没有说话,只是低眉之际,眼睛微见红意,几乎就要落泪。甄莫林急忙起身问道:“母后您怎么了?”
    皇后轻轻摆手:“没什么,这位杨大夫,懂你母后。”
    她轻轻叹息一声,看向窗外,屋里是干爽凉快的,外面却是肉眼可见的热浪,湿漉漉,让人不喜。
    甄莫林见母亲面露疲乏,不便打搅,便告辞出去了。看来他还要去一趟那个宅子,问清楚杨不多,他的母后到底患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母后说他懂她。
    独孤羊还没有把行囊放好,就听见秋娘怒喊香香的声音,他笑了笑,秋娘终于发现那个小坏蛋跑了。
    不多久,他就听见了女儿快速往这边跑的声音,在附近停了下来,细声细气地跟秋娘撒娇。
    听到这,他的耳朵就开始疼了。他收回耳朵,没有继续聆听。自半年前司徒空的火炮在耳边炸响后,虽然听力恢复了,但不能用太久。或许也跟他当初一路都在追寻追月的声音,太过疲劳有关,导致听力受损。
    独孤羊想,那位莫公子,想必很快就会来找他了。
    但愿一切顺利,提早借到这个助力,就可以去大周,将追月接出来,擒住叛徒,一家三口,一起回r星。
    “你以后不许再这么乱跑了,外头多危险你知道吗?”秋娘给她盛着饭,见她睁着水汪汪的无辜双眼看自己,看得她的心都软了,根本骂不出来。
    “我知道了,奶娘。”香香轻声说着,又将一个香囊从桌上朝她的碗旁推去,说道,“这个是送给您的。”
    秋娘打开一瞧,里头是个白玉镯子,她心头一暖,紧拽手中,问道:“你就买了这么一个?”
    香香笑笑,抬手给她瞧自己手腕……不对,落到小胳膊上的红玉镯子,说道:“还给我自己买了一个。”
    秋娘起先还要夸好看,一会就皱眉道:“你记得过一阵子就取下来,不然等你的手大了,这镯子取不出来,勒手,就得敲掉了,多浪费。”
    “嗯嗯。”香香对奶娘勤俭持家的风格并不嫌弃,就是觉得麻烦。她爹爹会赚钱,也从不吝啬这些,但奶娘就是舍不得花。用她的话说,是过过苦日子,勤俭都养成习惯了,改不了,也不打算改。
    但奶娘对她是不吝啬的,虽然会念叨,可是吃的穿的都会替她打点好,倒是她自己,总说什么都够了够了。
    香香喜欢奶娘,但……
    已经躺在床上的她从怀里摸出一只香囊,里头放着另一只红玉镯子,比她的手腕大上许多——这是她买给娘亲的。
    她已经记不清娘亲长什么样了,但她记得娘亲身上很香,说话也很温柔,喊她的名字时,好听极了。
    香香怕奶娘难过,觉得她对她这么好,她却还是想着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亲娘。她不想奶娘伤心,也不想她吃醋,所以她又将镯子收好,并不打算让奶娘发现。
    她翻了个身,打算睡觉,过了几天又得去别的客栈住了,不然眼尖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这个小姑娘每天都不一样。
    那样会变得很麻烦。
    香香真想好好交个朋友,或者是在喜欢的地方住上十天半个月,可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个愿望。
    她不痛快地嗯哼了一声,正要睡,忽然听见有人在屋顶踩瓦片,香香没有在意。以前也经常有采花贼小偷什么的半夜出没,这种事她睡觉时听得多了,谁让她的耳朵灵敏。
    “端王的马车明日下午进城,一旦入城,很难再有机会下手。”
    嗯?端王?这阵子在路上听闻的,从大周国来南楚国的使臣?香香睁开半只眼朝上瞥,总觉得在上面踩瓦片的人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她听来都如蚊子,别人就更别想听见了。他们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蚊子对话吧。
    “嗯,如果明日不能将端王截杀,不必硬来。等他回程,再伺机动手,也不迟。端王跋扈,长途跋涉,日晒雨淋,心中早已有怨气,此行必定不会太过愉快。端王若死于回程,皇室定会猜忌南楚国,于我们有利。”
    香香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盯着那并不透明的屋顶,双眼越睁越圆。
    只因现在在说话的人,是那个烤兔子的人。
    暗杀端王?
    原来他不但会烤兔子,还会杀人。
    香香坐起身,心痒,想跟过去看看,但仔细一想她又躺下了,她不会武功,不会轻功,跟过去说不定会立刻被发现,然后被他烤成兔子。
    那香香就真的变成香香了。
    香香抖了抖,可怕。
    现在她把他的兔子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那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反正已经吐不出来了。
    香香转了个身,闭上眼睛呼呼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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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甄莫林一早就来了贺大人的宅子里, 要约杨不多去外面走走。贺大人提及昨晚, 说一切安好, 那杨不多早早就睡下了,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见什么人?”
    “没有。”
    甄莫林点点点头, 让人请杨不多去游湖。
    南楚的河流湖泊比大周少很多, 眼前的湖也并不太大。湖面平静, 偶尔有飞鸟以极快的速度点水而过,大多嘴里都能叼起一条鱼。
    独孤羊想起了安南山附近的那条河流, 当初他就是在那捡到追月的。
    他和追月相遇是意外, 有了香香更是意外, 如果知道会那么快有孩子, 他会等抓到叛徒再跟追月以月为媒,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在岸上等着小船的甄莫林见他神情凝重, 开口说道:“听说杨先生是大周人。”
    “嗯。”独孤羊说道, “来自大周,但行医是从南楚开始。”
    “难怪没有在大周听过神医盛名。”甄莫林又道, “明日我安排先生去为我母亲看病。”
    独孤羊说道:“不必了。”
    “不必了?”
    “你母亲的病,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