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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原来宇文泓是这样安排的,静瑶便道了声好,留下来,乖乖等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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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放在从前,好不容易出一回宫,御驾大多会在清晖园歇上几日,然而此时外界风波才刚落幕,宇文泓不愿留给世人自己耽于享乐的印象,便依然决定回宫。
    好在路并没有多远,总不过多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皇帝既要回宫,除过太后可随意,嫔妃自然得跟上,因为静瑶在宇文泓的御辇中,段三公主便独占了她来时的车驾,而淑妃,则依然独乘。
    落英有幸在车中侍奉,车行过一会儿,想起方才起驾时的见闻,不由得又有些不平,同主子道:“李贵仪可真是愈来愈得意了,有娘娘在,她怎敢与陛下同乘?”
    现如今淑妃已经不太在意这个了,闻言冷笑一声,“自然是有御旨允许的,否则她岂能胆大到这份上?”
    落英却依然愤愤不平,继续道:“依奴婢看,她就是愈发胆大了,您可瞧见了,今日与太后用膳,她竟也能撒谎早退,出来同陛下幽会呢……就算您引着太后过去亲眼瞧见,她也能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放眼这后宫,可真没有这样一位主儿呢!”
    原想叫李妙淳当众出个丑,但哪知却被她三言两语扭转了,关于这一点,淑妃自然不忿,但此时耳听落英提及此事,她脑海里却在思量其他。
    今夜她们赶到的时候,正瞧见皇帝亲手为她簪花,或许别人都未在意,淑妃却瞧得清楚,皇帝为李妙淳簪的可不是别的,那可是朵牡丹呢!
    呵,牡丹……
    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牡丹素来被人称作花中之王,是皇后的象征,皇帝此举,难道已经属意她为皇后?
    皇后……
    淑妃有些不寒而栗,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
    起先李妙淳出身实在低微,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不过半年不到的功夫,她已经处处占优了——她身怀皇嗣,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便是极其重要的皇长子,若是女孩,历来长公主的地位也不容忽视。
    她已经预感到,只要李妙淳顺利诞下孩子,皇帝必定还会晋封,她现在已是贵仪,再晋封一级……岂不就是妃位,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还有,她的那个弟弟居然连中三元,虽然状元历代初始官位都不会太高,但他连中三元,已经格外引人注目,如果不出差错,肯定还能高升……
    难到将来,她果真要对一个宫女出身的狐媚俯首称臣?
    淑妃沉浸在心事里,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肉中,她甚至忘了疼……
    一旁的落英无意间一瞥,瞧见主子手中的帕子被鲜血浸染,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手忙脚乱的为她包扎,紧张得连眼泪泛了出来,“主子这又是何苦?都怪奴婢,是奴婢多嘴,不该叫主子难过……”
    落英泣不成声,淑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喃喃的自语,“不成,不能叫她将好处占尽……”
    落英一听,忙劝道:“可是圣心有失偏颇,这也是咱们没法的事……”说着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忙小声劝道:“主子千万别起那个念头……眼下陛下与太后都格外重视棠梨宫,很难下手,倘若被人发现,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死罪啊……”
    若敢戕害皇嗣,且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必定是诛九族的死罪无疑!
    淑妃其实比落英更清楚,她出身几代显赫世家,岂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然不能对棠梨宫下手,难道就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被人骑在头上吗?她不是没有觉察,李妙淳近来对她面和心远,已在刻意防备自己了。
    淑妃渐渐凝起眉来,急切的去想应对之策,忽然间,听见落英压低嗓门同自己谏言,“娘娘别急,就算棠梨宫诞下皇嗣,毕竟母家地位不高,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的……但若是您也能诞下皇嗣,那就不一样了,有卫国公府做支撑,您的孩子必定前途无量啊!”
    淑妃一顿,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同是女人,既然李妙淳能生,她也可以生啊!她的孩子,外祖为堂堂公爵府第,岂不比那个仅出了一名状元的李家强得多?
    她眼睛亮起来,对,这才是现下的好办法。
    只是念头才起,她又开始着急起来,孩子自然是好事,还是该怎么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别急,淑妃正在为领盒饭做准备呢。
    皇桑:好气哦!自从老子有了崽,戏份可是越来越少了!
    作者君:谁叫你妈不省心……
    第七十三章
    静瑶现如今很容易疲乏, 尤其白日活动一天后, 到了晚间, 她只想躺着。
    可是现在不成啊,这可是在御辇里,皇帝都笔挺的坐着,她哪能松懈呢?是以她也只得挺着腰, 陪他一起端正的坐。
    但终归腰酸,马车行了一会儿,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只好抬眼看看他, 请示道:“陛下,臣妾能不能回自己的车驾上?”
    宇文泓一愣, “怎么了?不愿同朕同坐?”
    她摇摇头,怕他误会, 只好解释道,“臣妾有些累了, 想回去躺一会儿。”
    这话说完, 只见他微微挑眉,“朕的御辇还不够你躺的?”说着拍拍自己的腿, “来,朕抱着你躺。”
    她脸红了红, 虽然他大方,但她可不敢顺势没了规矩,想了想, 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将脚收到坐榻上,腰下再垫个软枕,然后微微歪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总算比先前舒服多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揽住,故意道,“这样就好了,不必抛下朕一人了。”
    那语声似乎还含着些哀怨,她忍不住扑哧一声,“陛下何至于这样说,您来的时候不也自己乘车的吗?”
    他挑挑眉,“那时是白天,那么多人围观,朕不得不独坐,现在不同了,外头夜深人静,朕为什么还要孤家寡人。”
    说着顺势将手覆在她的小腹,试着轻轻抚摸,问道:“他长大了吗?朕怎么觉得没什么变化?”
    静瑶知道他在问孩子,想到这个小生命,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柔软,便也将手覆了上去,答说,“听说头三个月长得慢,后面才会长得快些。”
    宇文泓唔了一声,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说道,“那就再等等,叫他好好长,等长好了,再出来见面。”
    言语间似乎有了慈父的味道,静瑶试着想了一下,他做了父亲的模样。
    他今日穿了一套黛色通袖膝澜,这个颜色衬的人很清俊,因为挨得近,衣料上熟悉的熏香传到了她的鼻尖,叫她不由得回想起元正那日,头一次替他更衣的情景。
    谁能想到,那时候她满心惧怕的人,已经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这命运是逃不掉的,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这一步一步总由不得自己回头,她唯有尽全力保护自己与腹中的孩子。
    想到未知的前路,她不禁有些凝重,而他却全然不觉,此时拥着自己的女人与孩子,心底一片柔软。先前簪花时的柔情蜜意被太后等人的到来打断,此时两人终于得以好好说说话了。
    他道:“原本那些昙花,朕是打算叫人送去你那里的,但是没料到太后会忽然而至,所以再叫花匠们培育吧,等下回,一定给你。”
    静瑶倒并不在意这些,温婉笑笑说,“太后也是爱花之人,臣妾心甘情愿将好花敬献……”
    话未说完,她倒是忽然想到了那位赵家三姑娘,今夜太后要在清晖园中留宿,赵娉婷也留下来了。
    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只是今日赵娉婷碰了壁,往后是否还会执着?
    她兀自想着心事,他倒觉得她方才的话似乎没有说完,便好奇问道:“怎么了?话说了一半怎么没了?”
    她思绪收回,听见他这样问,心间不由得一动,该不该趁现在他心情好,探探他的意思……
    她咳了一声,假装无意间问起,“今日在园中有幸见到了承恩公府上的三姑娘,果真是如花似玉的妙人儿呢。”
    就见宇文泓皱了皱眉,“谁?”
    她心间一顿,段菁菁不是说赵娉婷专门去见他了吗,他现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不知道是谁,还是在装傻?
    她仰脸来看他,“臣妾说的是那位赵家三姑娘啊,今日得太后恩准游园,一直陪在太后身边呢,今夜不是还陪太后留宿园中了,陛下竟不记得了吗?”
    这叫宇文泓有些莫名,他今日除过带她去看昙花的时候见到了那些女眷,除此之外一直待在颂春园里,什么三姑娘四姑娘的根本没有印象,又何谈什么记不记得?
    他垂眼下来 ,对上她的目光,察觉到那里含着不确定的试探,忽然微微皱眉,“有话直说,绕来绕去难道不累吗?”
    静瑶一顿,果真是试探的太过明显,叫他看出来了,心下有些懊丧。不过他显然心情还好,她想了想,索性又道:“臣妾只是在猜测,今次太后趁恩荣宴的机会将赵家三姑娘带到清晖园,莫不是想为三姑娘牵线,寻一段好姻缘?”
    宇文泓闻言想了想,觉得有可能,“太后素来爱操心,这样想也不奇怪,只是不知她看上了谁?”
    静瑶一楞,看上了谁?难道不是看上皇帝自己了?
    只是他这样问,看来真的是没什么心思的。
    她便安心了,心间还不由得有些自责,怎么如此小心眼儿起来?这样可不好,眼看要成妒妇了……
    她在一旁自我矛盾了一会儿,哪知忽然听见他在旁问,“该不会是李尚林吧?”
    听见宇文泓提及李家弟弟的名字,静瑶顿时一个激灵,再去瞧他,果然看见那眸中满满的疑问。
    坏了,该不会叫他以为是自己想同承恩公府拉关系吧?
    这样可不好,她赶忙解释道,“陛下玩笑了,我们李家这等门第,怎敢高攀崇恩公府?再说,臣妾方才同尚林谈起亲事,他说现在没有别的心思,一心只想为朝廷效力。臣妾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好奇,问问罢了。”
    他闻言点了点头,也是,阿淳又不笨,岂会打这样的主意?太后一直因出身而对她介怀,便是李尚林再有才华,也是断不会允许承恩公府与李家结亲的。
    不过他才不信她只是随便问问,毕竟她可甚少在自己面前提及别人的闲话,如今冷不防谈起这个赵家三姑娘,一定打了什么主意。
    他遂自己琢磨了一下,联想到前几日委屈巴巴的试探,很快便有了头绪,皱眉看着她,嘶了一声道:“怎的近来如此小家子气?”
    她一愣,装作听不懂,狡辩道,“陛下在说什么……”
    他明知她嘴硬,强忍住笑意,故意崩起脸来吓唬她道:“念在你现下怀着孩子,朕先饶过,若有下次,朕一定要罚你。”
    静瑶深吸了口气,摸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生气,心虚问道,“陛下,要罚什么……”
    他心间错牙一笑,面上却显得高深莫测,崩着眉眼道,“罚什么……”边说边揽紧她的腰,渐渐垂下头去,贴上她的樱唇的那一刻,才换上温柔的声音,“你说呢……”
    剩余的话,尽数淹没在缠绵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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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宫中歇过一夜,第二日,君王如常去上朝,棠梨宫中宁静恬淡,静瑶正摆弄几盆花,忽然听见通传,段三公主来找她玩了。
    她便搁下花剪,去门口迎这位小姑娘。
    两人相互问了好,来到园子里喝茶,段菁菁似乎有心事,一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静瑶把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主动开口道:“对了,前阵子陛下已经下旨,命下头筹备今年的水戏,听闻已经订好了日子,放在下月了。到时候赶上端午佳节,还有龙舟竞渡可以看,很是热闹,想必三公主一定会喜欢。”
    段菁菁听完,立刻眉眼弯弯,一脸期待的点头,“太好了,等看过水戏后再动身回去,就不会有遗憾了。”说着又跟她道谢,“这一定是贵仪娘娘替我向陛下求来的,谢谢你。”
    静瑶见她开心,心里也满足,只是听到她提及回去,不免好奇,问道:“三公主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段菁菁嗯了一声,回答说,“我二嫂就快要临盆,再不回去,我二哥就要错过孩子出生了,他着急的很呢!”
    段濡尘夫妻和睦,这样惦念也是人之常情,静瑶点点头,略有遗憾得说,“大理国与我大梁虽为友邦,只可惜山高水长,此一别,再见又不知要到何时,公主还要多多来做客才好。”
    段菁菁忙也点头道:“一定一定,若有机会,我也想常来。这段日子跟娘娘学了不少东西,等回去,我也可以当师父了!”说着看见一旁的倚波,也不忘跟她道谢,“谢谢你教我做香膏,我都学会了,我们那里有许多花儿,我想我一定能研制出更多新品呢!”
    倚波忙谦虚回礼,“三公主客气了,你若是回去,我们棠梨宫恐怕要冷清许多,大家必会时常想念您的。”
    段菁菁闻言忙道,“放心放心,我要是有空,一定再来看你们。”
    小姑娘虽然有些没心没肺,却能很有感染力,极容易就叫别人同她一样快乐起来,倚波忍不住感慨道:“等三公主再来,大约要带上驸马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丫头们齐齐附和。
    就见小姑娘一愣,脸蛋儿很快就漫上来一片绯色,“乱说什么呀?我才多大啊……你们再这样,我下回不来找你们娘娘玩了。”
    小姑娘自然是羞了,众人见状只得跟她赔礼道歉,静瑶替倚波几个解释说,“公主别恼,我们大梁人成亲早,女子十五六岁成婚的其实有许多,她们只是以为贵国同我们一样,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段菁菁本也没真的生气,闻言点点头,转眼又露了笑,只是想起静瑶的话,不由得又有心事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