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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我说的,是鞋带。”
    白软软:……
    白软软和阿宝顿觉上当,软软几乎被钉在原地。阿宝到是鬼机灵的,转身一溜烟儿便跑了。
    纪天云直起身,朝着白软软走过来。
    步至她的面前。
    软软与纪天云迎面相视,她尴尴尬尬,扯开嘴角一笑。
    纪天云一眼看到她唇上贴着的那抹小胡须,又想动手帮她扯掉,却又怕她疼痛;但看她那副活脱脱被捉个正着的小模样,实在让人又气又好笑。
    “你呀——”纪天云轻笑,摇了摇头。
    他忽然缓缓俯下身。
    白软软吓了一大跳。
    “云……云老板……”
    纪天云已先她一步,一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刚刚她因为匆忙奔走,而微微散落的鞋带,躺在他的指间。他没有责备,没有追问,更没有赶她走,却只是俯下身子来,慢慢地拎起那散落的带子,帮她轻轻地系上脚踝。
    “不要那么着急。”纪天云的声音,仿若轻云晚风,细腻动人地淌过耳际:“不要总像小时候一样,又踩到鞋子自己跌倒。不然你若是再哭了,我又不在……”
    纪天云抬起头,看向白软软。
    软软正俯身看他。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迎视。
    小小短短的外厨回廊,不知为何,偏偏就漾起了淡淡的微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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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于此时。
    刚刚于大齐后宫中,向文太后并大齐少帝告了假,回到魏国公府列宴的贤妃魏云燕;因着前厅里百官盈门,为免得生出什么枝节,而叫人由东侧门里抬了进来。
    进了东侧门,魏云燕便下了马车,她知道由东跨院里微向南,绕过国公府里的厨膳院,便能直接到达她母亲、姐妹所住的后苑。魏云燕打算先进门去见见母亲,再将宫中的大小事务,皆于姐妹们商议一下;自然她也要向众人好生吐嘈一下,她被抬进了堂堂大齐后宫足足半年了,别说尝尝龙床的滋味,竟就连皇帝的毛毛边都没有摸着。
    记得她刚刚入宫之前,还与已成婚的大姐见过几次面;大姐那时便担忧她入宫后会因父亲的关系,不得皇帝的宠爱,因而便私下里把她拉到一边,教了她一些很是隐秘的闺房之术。
    魏云燕甫一开始时,尚还觉得满脸羞臊,但是被抬进了大齐后宫这么长时间,居然连皇帝同床共枕的时机都没有,更别提替皇家怀上什么一男半女的,巩固下自己的皇妃身份。她本是带着父亲与姐妹的希翼进的后宫,即使不能一举夺下皇后之位,总也应该在深宫内政之上,能助得父亲一臂之力。
    魏云燕如是想着,心下便已着了急。
    于是她于数日之前,听说父亲要举此年终的尾牙宴,便早早写信知会了大姐。她欲请大姐与她一起归家省亲,顺道帮她带点有“力量”的“东西”来。
    大姐得了魏云燕的信,很是心领神会。几日前便又派人回信,说“东西”都备好了,只要她回来取用便是。
    魏云燕心下欢喜,这才于昨日向文太后告了假,出宫而来。
    皇帝沈少堂那里她自然也是去过的,皇帝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都并不愿意看见她似的,只低低的一声“嗯”。魏云燕知最近朝政上皇帝与父亲定然诸多冲突,所以她也不打算与皇帝计较。她心中想着,只要她由家中归来,将该带的东西带上,那么皇帝落入她的“魔爪”,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魏贤妃想着想着,便已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当上皇贵妃迎取沈皇帝踏上人生颠峰”了……
    忍不住一下子便呵呵地笑出声来。
    旁边一众随从,皆是奇怪地看着魏贤妃。
    咳咳。
    魏云燕连忙轻咳了两声,淡定,淡定。
    众人围拢着魏云燕,穿过长长的回廊,即将跨过大厨房的院子,一阵接一阵的饭菜香气、炊柴烟气,便都一股一股地飘过来。
    魏云燕为了保持自己只得八寸的小细腰,素日里都不怎么吃东西的。一嗅见这等烟火之气,只呕得她掏出帕子来,将口鼻全部挡住。
    “走快一些!”魏云燕催促到。
    跟在身边的引路嬷嬷连忙指引:“娘娘且往这边走……”
    魏云燕捂着脸,就要转身。
    忽然,她停住。
    又退了回来。
    她几乎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眼睛一般地,将捂在脸上的帕子拿下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前,不远处,依然一如她刚刚所见——
    大厨房院子的回廊下,挂满了猪头肉、腊香肠、风干的蒜头辣椒玉米串的回廊下——
    当朝大齐皇后白软软,站于廊阶之上,面对着一个魏云燕从来没有见过的,衣袂飘飘,迎风玉立的男子——微笑。
    笑得那么好看。
    眸光晶莹,笑容清亮。
    。
    魏云燕简直惊呆了。
    “我的奶妈呀……”
    引路嬷嬷被叫得全身一抖。
    “娘娘,我好像没有奶过您……”
    哼。
    魏云燕赏引路嬷嬷一个大白眼,却又将目光又投向了远处回廊下的白软软。
    魏云燕看着皇后软软笑得如春风抚面,却只觉得堂堂大齐后宫的后位,都已向着她迎面扑来。
    “哼,皇后娘娘,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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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日同时的崇阳殿,足足已是日上三竿,却依然殿门紧闭。
    大齐皇帝沈少堂的贴身太监田小田由里头传出话来,说昨日晚间陛下偶感风寒,身上是一阵冷一阵热,已早早叫了太医院里的林医正,往崇阳殿暖阁里诊断去了。林医正入了崇阳殿中,诊了差不多一时两刻,便由崇阳殿里出来,手里拿了一页方子,匆匆回到太医院。
    不大一会,太医院里的医学生便熬制好了驱风散寒的汤药,送进了崇阳殿去。
    田小田接了药,便将医学生挥退了,并且要让医学生回去,在陛下的食药录里,记上这风寒一笔。医学生应答,便匆匆去了。
    田小田捧着药,进了崇阳殿。
    一踏入暖阁,便汤药放于桌上,再将暖阁的门急匆匆关上。
    大齐少帝沈少堂,身着一身青丝软袍,披着晨起的晨褛,急匆匆地问跪于地下的一人:“可看清了?!”
    跪在地上的,是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探士,显然是身受过多年训练,肩胄上带着一枚小小的金甲牌。他是由沈少堂亲自授意,由皇帝的贴身锦衣卫指挥使莫南风秘密训练的一支“秘使”组织,当中最为擅长夜行、秘探的探员之一。
    探士十分笃定的跪地,向沈少堂回报:“启禀陛下,臣下的确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与她的贴身侍女阿宝,晨起时改换了男装,的确随着天云楼的执宴师傅们,一起入了魏国公府!”
    沈少堂表情一僵,握起的拳头,重重地向着身边的桌上一砸!
    桌上的汤药被狠狠地一震,汤水飞出碗沿!
    “果然……被朕料中了!”
    魏国公于大齐朝堂中,已尽权势熏天,竟已向大齐少帝行了逼权逼政逼宫之事,大齐少帝与首辅大臣魏国公的矛盾,几乎已经激化到了将要爆裂的地步!但是堂堂大齐正宫皇后,却因出宫省亲而一无所知,更因与天云楼的来往关系,而误入了魏国公府的尾牙宴的大营!
    倘若被魏国公发现他的皇后,居然就在他的府中;那么,魏国公将做何等处置?!若他将她握于掌中,又将会如何威胁于他?!
    沈少堂几乎不敢细想,一想到白软软将会落入魏国公之手,他便立时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凉气,全身汗毛倒立!
    田小田也被吓坏了,抬头望着沈少堂:“陛下,这,这该——怎么办?”
    第30章
    崇阳殿里的更衣阁的大门一开, 穿了一身粗布灰衣,系一条藏青色的土布腰带,脚蹬麻色短靴,脸上还贴了很大一簇黑黝黝的络腮胡子的沈少堂, 大步步了出来。
    一直等在更衣阁门外的田小田被如此的大齐皇帝一吓,腿软差点跪倒。
    沈少堂问:“如何?”
    田小田腹诽:辣眼睛……
    堂堂大齐少帝, 您这究竟是神马审美啊, 难为我田小田还辛辛苦苦连奔带跑从宫外头捞了数十件行头衣着回来,结果您憋在里头选了这么老半天, 就选出这么丑的一件来?知道的,还将您当成堂堂大齐皇朝的万岁爷,若是不知道的, 还以为您是我乡下二大爷家隔壁三婶家的大女儿的小妹妹嫁给的那家二傻子呢……
    呃,他将堂堂大齐少帝跟乡头二傻子划了等号, 罪过罪过。
    田小田心中默念一句佛号。沈少堂却看着他一脸的叽哩咕噜,便知他心下又不知生了什么小九九,于是将他狠狠一瞪。
    “走!”沈少堂抬腿便要出宫。
    田小田却是一惊,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向前膝行两步,准确无比地一把抱住沈少堂的大腿!扯开嗓子就开始干嚎——
    “陛下,可使不得啊!您怎能亲自前往国公府?明明魏国公那夜已是那般凶神恶煞了!陛下若此时入了国公府, 不幸被魏国公的人发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陛下,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 为了大齐的朝政安宁,陛下万万不可啊!”
    素日里田小田这般抱大腿干嚎,沈少堂早就将他一脚踢开了。但是今日田小田虽然还是在干嚎,但是哭嚎中的确是至情至性,为沈少堂担忧。
    沈少堂无奈,迭眉道:“皇后现在困于国公府中,必是早已乔妆改扮,即使朕再派出多名崇阳殿里的金吾卫士,也未必能将皇后寻得出来;但是人去得太多,只怕会惊动魏国公,打草惊了蛇,对皇后反而更加不利。”
    “再次,倘若皇后不慎,被魏国公的人发现了踪迹,魏国公将她扣住,那么魏国公接下来要做的事,必是拿捏了皇后前来威胁朕。对魏国公来说,皇后并非是他的目标,他要全力对付的人,唯有朕。所以若是朕入了国公府,反而能转移魏国公的目标,保全皇后。”
    “所以,朕要么抢在魏国公发现皇后之前,于国公府中寻到皇后;要么便在魏国公挟持皇后之际,及时出现。方能救下朕的皇后。”
    田小田低头抱着大腿:“可是陛下,听说魏国公府中机关重重,养下的家丁又各个凶神恶煞,陛下这般只身前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正是朕要去国公府的第三个目的。”沈少堂眉宇微迭,“今日他魏国公纠于朝中大臣,已渐有反心,朕早有意欲前往他的魏国公府一探他的虚实。总有一日,朕不仅仅会在这崇阳殿中再与他针锋相对;总有一日,朕与魏国公的交锋,将会左右整个大齐的国运与国命!”
    沈少堂擎首,面色坚毅。
    田小田抱着沈少堂的大腿,表情却有点囧……
    呃,陛下雄心壮志甚好,但是贴了柴火傻小子胡须的沈少帝看起来却是有点……嗯……傻……
    算了,还是哭最安全。
    田小田低头,抱腿大哭:“陛下……不行啊,陛下!”
    沈少堂终于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踢开:“得了,嚎到此处便可以打住了!不然朕本来好好的,嚎都被嚎丧了!”
    呃……做戏都不让人家做完全套……田小田准备好的鼻涕眼泪的都被憋回肚子里,抹了一把脸,终于从沈少堂身边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