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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李老师。”左忱轻生打断她,和气地问:“您吃午饭了吗?”
    李老师一愣,条件反射说:“吃过了,您不用客气。我们今天主要解决一下苏惊生的问题。”
    左忱说:“什么问题。”
    李老师推了下眼镜,严肃地说:“他把刘主任的儿子咬了。”
    “……”
    左忱的眉峰高挑起。
    站了一站,她慢慢走到苏惊生的面前,向后撩过一边风衣,冲苏惊生抬抬胳膊。苏惊生低着头走到她身边,左忱的手虚搭在它后颈上,拖了个凳子坐下,把它按在自己一条腿上。
    李老师似乎在等左忱的反应,却没等来,一直盯着看。拦截了她的视线,苏惊生坐得很不安。
    左忱说:“苏惊生。”
    苏惊生的眼睑扇了扇。
    左忱问:“你吃午饭了没有?”
    李老师:“……”
    苏惊生:“……”
    磕巴了一下,苏惊生半天才说:“……没、没吃。”
    左忱的视线慢慢转向李老师,提了下嘴角,却并不说话。
    吞咽。
    富家人的孩子多金贵。
    “家长,是这样的。”李老师忙说:“事情刚好是上午我们午饭时间发生的,当时比较紧急,我接到信就把两个孩子叫到办公室来了,都没来得及吃。”
    办公室并不大,只有他们三人,左忱已经看过一遍。但她仍旧脱去与李老师的对视,缓缓扫视过,又穿上她的目光。
    “是么。”左忱声线平平,“两个孩子。”
    “呃。”李老师端杯子喝了口茶,放下,又给左忱倒上水,“苏惊生家长,是这样的,刘主任呢就在学校,事情刚出没一会就来了,了解完情况就领走了,正好中午吃饭时间,我们也不好强留,你也知道,孩子正在长身体时候,是不是。”
    左忱轻笑了一声。
    “是。”
    她点头,话落掏出手机,放苏惊生下去,给它的支付宝上转了一千块。
    “苏惊生,你听到李老师说的了,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出去吃饭吧,吃的好点儿。”
    苏惊生愣了一下,犹豫着站在那。
    左忱抄住风衣口袋,冲它扬下巴,“去。”
    李老师推推眼镜,咳嗽一声,看着窗外。
    苏惊生拖着脚着走去拿了自己的书包,打开门正要出去时,左忱在背后叫住它。
    “苏惊生。”
    苏惊生回头。
    左忱背光站在那,轮廓在阳光里毛绒绒,承载住光和暗的交界。她食指点点左侧的嘴角,说:“去把嘴洗干净。”
    苏惊生听话地点头。
    临关门前,它从缝隙中听到挤压出的声音,左忱客套又温和,声音带笑:“李老师,刘主任孩子的医药费您给我报一下吧,真是不好意思。”
    苏惊生转身,提好书包,去厕所洗脸。
    忍耐。
    星点的血和腥漱出去,抓两把头发,整理好仪容。
    忍耐。
    从教学楼踏入明亮中,同班的学生在单双杠上目送,高阳炽热地照射,苏惊生跑出校门,目不斜视。
    忍耐。
    校旁小店里的汉堡25一只,拿铁30一小杯,沙拉9块一份。左忱要它吃得好一点。
    坐在位子上,苏惊生慢慢咀嚼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它的背始终是汗湿的。
    吃了多久?
    苏惊生抬头看时间,又低下头。
    吃了多久。
    吃到有人打电话,有人坐到它对面来。苏惊生还在慢慢咀嚼,嘴里的生菜已经可以当青汁喝下去。
    “苏惊生。”
    “……”
    它不敢抬头。
    一只细长的手伸来,腕骨有一节美妙的突出。它抚摸苏惊生的面颊,又抬起它的下巴。
    那只手问:“你吃饱了么。”
    苏惊生垂着眼点头。
    左忱说:“我跟李老师给你请了假,你下午可以回家。”
    苏惊生抬起眼,表情让左忱挑一挑眉。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继续去上课。”
    苏惊生踟蹰着问:“你不生气吗?”
    左忱平静地否定:“不。但我需要问你几个事儿。”
    她向后倚靠,神情有些疲惫,苏惊生看到她的手在口袋里握住什么,就小声说:“这里不可以抽烟。”
    左忱一愣,笑了笑,五官松散一些。
    “我知道了。”
    她拿起苏惊生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李老师告诉我,你把刘主任儿子的手指咬破了,你为什么咬他。”
    苏惊生的手指蘸着沙拉,沙拉融在盘子底,一圈一圈。
    “你教我的。”
    左忱的动作一顿。
    “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以前有叔叔摸我的时候。‘再有人动你,就反抗。’”
    左忱坐直了身体。
    “他碰你了?”
    苏惊生闷声说:“没有。”停了停,它又说:“他想的,但不是那种。刚开始时我没想好,去过男生的厕所,也去过女生的厕所,我本来很小心的,只有刘漳看见了,我们都坐后排,他老是上课的时候扭头骂我变态。”
    左忱的手指捏紧咖啡杯柄。
    “然后呢。”
    “然后今天午饭的时候他在厕所里还是骂我,我……”苏惊生极快地看了眼左忱,忽然道歉,“对不起。”
    它接着说:“我没忍住也骂他臭变态,他就要扒我裤子,非说我才是,我就咬他了。”
    左忱的指腹环着咖啡杯游走。
    见她半晌没说话,苏惊生又忐忑补话:“左忱,对不起。”
    左忱从鼻子里出去口气。
    “你给钱了么。”她问。
    苏惊生嗯声。
    左忱喝光咖啡,站起身出去。等苏惊生收拾好走出来,她已经点上烟站在屋檐下。
    两人一前一后向家走,左忱目视着前方,慢慢说:“苏惊生,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对这种人不需要忍耐。”她说:“但是你不应该咬他的手指。”
    苏惊生仰着头,初现美的双眼轮廓里盈满华彩。
    “那应该怎么办?”
    左忱的目光承接住它,声线毫无起伏:“你觉得哪里最不想给人看,就揍他哪里。”
    肃静生懵懂地点头。
    左忱笑一笑,掌心抚过它的发顶。
    “还有一件事。”她说,“苏惊生我问你,你想好了么。”
    “你想当男人,还是想当女人。”
    第17章
    苏惊生睁了下双眼。
    左忱在路边伸手拦车,眼睛并没看它,却像知道它的模样。
    “怎么,你还没想好么。那我换一种问法。”她伸着手垂头看苏惊生,像在行一个不标准的希特勒礼。“你现在选择上男厕还是女厕。”
    苏惊生支吾片刻,低声问:“一定要选么……。”
    车来了,车停下。
    左忱拉开车门让苏惊生上去,平静地对它说:“是的苏惊生,你生活在一个必须选择一方的国家。而从这点来说,你别无选择。”话落,她坐到副驾驶上去。
    苏惊生看向左忱的背影。
    她从来是这样,在面对它时,她从来是这样平直而冷淡。苏惊生在还没习惯时并不为这种态度感到委屈,但现在,它有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