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蛋没兴趣和黑狐完，径自飞去骚扰岸边游走的几只白鹤。
    几只白鹤开始不把围着它们飞来飞去的蛋当回事，后面实在是被这古怪的橘红色蛋追得烦了, 它们展翅灵巧地上天。
    被它们遗留在原地的凤凰蛋愣了一下, 以比白鹤更快的飞行速度朝它们冲去。
    一时之间, 灵湖上空, 几只白鹤的身影在淡淡的雾气之中频繁闪现, 交错而飞。
    寂静的灵湖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沈渊，和我出去一趟。”钱真君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灵湖上空。
    疾飞的白鹤仓促抖翅膀，止住了自己的前行趋势，避开了钱真君。
    它们身体轻盈的绕着钱真君飞了一圈。
    凤凰蛋在发现钱真君出现的那一刻, 以最快的速度溜回了沈渊的衣袖里。
    钱真君一直是一副面容刻板的老古董样子, 他锋利的眼神在沈渊抱着的黑狐头顶停了一会, 问：“哪里来的？”
    沈渊道：“小红拐来的。”
    他把黑狐是魔族这件事隐藏下来了。
    也不知钱真君信没信，钱真君转而道：“现在跟我走。”
    他进入了一个他刚开辟的空间通道。
    沈渊没有犹豫跟上去了，这算是他一年来，第一次离开灵湖。自然，黑狐和红狐也跟着了。
    沈渊的身体进入另一个空间的一瞬间，他周围的温度隐隐升高，空间产生细微的扭曲。
    黑狐和红狐的毛不由自主卷了起来。
    这时，沈渊衣袖里的凤凰蛋发出微微的光芒，牵引出沈渊体表的火气凝聚成一条燃烧这的红线进入凤凰蛋里。
    沈渊身体的表温回到正常。
    钱真君在凤凰蛋有所动作时，朝沈渊这边看了一眼。
    沈渊无辜状回望过去。
    钱真君面无表情，失去了踪影。
    沈渊打量一番周围环境，明白了为何钱真君失去了踪影。
    在沈渊周围，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皆是蓝袍的年轻的弟子，沈渊感知之下，这些人修为最低是练气后期修为，最高和沈渊如今的修为相仿，是筑基后期。
    作为师长，元婴期的钱真君自是不愿和他们这些人在一块了。
    沈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上，在天上有上百来个气息和钱真君相仿的，他们的身影隐藏在云雾之中，下方的人用肉眼是看不到他们的行踪的。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温暖柔和。
    钱真君并未讲明为何要带沈渊来此。
    在沈渊忽然冒出来的记忆里，他现在呆的地方是琴道一脉的广场，他曾经来过一两次听过琴道之人弹奏乐曲。
    只有当琴道大家突破的时候，天元宗的弟子才有机会倾听他们弹奏乐曲。
    不过，那时都是大家临时得来的消息，谁也不知道琴道大家哪时候突破。得到消息的人广而告之，呼朋引伴，大家一同赶过来倾听琴道大家剩下的半曲，或者一点点尾声。
    琴道之人用音乐诠释他们所理解的道，三千大道，殊途同归，相互印证，听到音乐的修士或多或少会得到一点大道上的理解。
    光凭这一点，琴道之人演奏的音乐就万万不能错过了。
    广场上三三两两成小集体的年轻弟子，沈渊一眼望去都有点眼生，天元宗比刀剑宗大了不止一点两点，人数上多了上百倍，沈渊靠着天道给他塞的记忆，一时半会没能把记忆里的面孔和现在看到的面孔对上号。
    沈渊眼生别人，可是这些人大多认识沈渊。
    修为没到练气后期，都不好意思往沈渊身边凑。
    沈渊的到来引起了一波人过来和他见面问好，沈渊的熟人宋其行不知道从哪里瞅到沈渊来了，跑过来把和沈渊拉近关系的其他弟子硬生生挤走，带着沈渊往广场最前面跑。
    王寻来晚一步，也跟在这两人身后，往前面跑。
    沈渊神识传音问：“宋师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其行回道：“琴道一脉的一位化神老祖要仙逝了。”
    化神老祖？
    沈渊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宋其行提到的修为。
    化神级别的老祖要仙逝了，这可是大事！
    化神之上的高阶修士在十九年前都不知所踪了。
    天元宗，上清门能够有号称大宗门的底气，盖因自家宗门里有化神老祖。
    刀剑宗有没有化神老祖，沈渊不知道。
    倒是沈渊的大哥沈林掌控鬼界，仅在鬼界，沈林的修为应该是可以媲美渡劫期的。好歹是一界之主。
    沈林的出来行走天下的几具分尊基本是元婴期，要说沈林真身目前的修为还是在元婴期，沈渊说什么都不信。
    化神老祖怎么会没有一点预兆就仙逝？
    见沈渊眼神里的疑惑，宋其行传音道：“具体什么原因不太清楚，好像不是寿命走到了尽头，而是道心有毁。”
    宋其行和沈渊传音交流之间，沈渊三人到了广场最前方。
    最前面，一位皮包骨一样，垂垂老矣的老妪，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身前摆放的瑶琴。
    笼罩在老妪身上的，是浓浓的暮色的气息。
    看到老妪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第一想法是，她快死了。
    沈渊也不例外。
    敢于坐在前面的，都是沈渊的熟人，天元宗年轻一代的筑基期弟子。
    大家先是对老妪方向行大礼，再井然有序自己找地方坐下，中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对化神老祖的一种尊敬，也是为了不干扰此时老妪自己的思考。
    黑狐殷勤的递给沈渊一个它带过来的蒲团，沈渊看了一眼，他想起魔族似乎对空间法则掌握不错，应该不会是它从腹部拿出来的。
    同一时间，红狐立马吐出一个蒲团，还没来得及献给沈渊，被宋其行随手扯过塞自己屁股底下。
    红狐嘴巴张了张，爪子往宋其行方向扑腾，顾虑到身处的环境，最终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广场上的弟子越来越多，沈渊能感受到上空的气息又多了几百道。那几百道并不是和钱真君同等修为的气息，而是比沈渊强一筹，金丹期的气息。
    老妪保持着她之前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太阳落山了。
    光线昏暗下去。
    老妪眨了下眼。
    “铮！”
    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精神一震。
    沈渊这些在最前面的人，目睹到了老妪的身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弹指之间，老妪白发生乌，容颜娇俏，纤纤玉手，赫然是变回了她花信年华的时期。
    琴曲悠扬的声音飘出，天地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琴声回荡其中。
    琴声幽幽，有追悔，有思念，有破釜沉舟的一往无前，有故人重逢的相见两欢，有深深的迷茫，有数不尽的黯然。
    沈渊被琴声带入到了那个世界。
    在那个地方，他找啊找啊，找了很久，就是看不到师父，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道侣他们的身影。
    某一刻他才想起，原来他们都不在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漫漫长生大道，最终只剩他一人还在前行。
    可是，谁知道，道在哪里？
    他找的道，是不是他的道？
    道，究竟是什么？
    还是，什么都不是！
    琴声骤然停顿。
    聆听者纷纷从琴声编制的幻境里惊醒。
    沈渊回过神，他的眼前，原先老妪所在的地方被血雾笼罩。
    黑狐蠢蠢欲动，它看着前方的血雾，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都红了。
    沈渊注意到黑狐的动静，再一看，一旁的红狐盯着迟迟不散的血雾，也很一副垂涎的样子。
    这样子要是被上面的元婴真君看到了，这两只灵宠估摸着都要扒皮。
    沈渊无奈的把两只狐狸往自己衣袖里塞，衣袖里有储物袋。
    趁大家不注意，赶紧把它们藏住了。
    看样子，元婴真君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血雾吸引过去了。
    沈渊猜，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血雾出现吧。
    两只狐狸进去衣袖里了，凤凰蛋滚了出来。
    凤凰蛋没有和沈渊交流的意思，自己飞了出去。
    沈渊一看，它飞的目的地是化神老祖化成的血雾。
    在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一颗发着橘红色光的蛋的出现就分外引人注意了。
    随着凤凰蛋的出现，不同地方飞来的白鹤，麻雀，不知名的彩色鸟，它们跟在凤凰蛋的后面，围绕着血雾上空盘桓。
    没有人阻止，大家心领神会，百鸟自来，此乃异象，化神老祖有一线生机。
    琴声清脆，它再度响起，这回犹如小桥流水，绵绵不绝。
    沈渊没有沉浸在琴声里，他直视前方。
    血雾渐渐散去，没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