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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妖怪,那一定是个妖怪!
    那对父子也不是好东西,自己梦到子琰的第二天就被他们画出了梦中的王瑞,他们肯定窥探了自己的内心,设计叫自己入圈套。
    肯定是他们和这妖怪有矛盾,才想借他的手找到他的。
    借刀杀人这招,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段,他岂能看不穿。
    “……你们……都给我等着……”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他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朝廷命官,如果被人知道身体残缺不完整,肯定是不行的。
    他恨不得一死了之,可又不能真的死,不到最后一刻,他岂能舍下手里的权力和财富。
    “来……来人!”他大吼一声。
    外面的听差的护卫,立即跑了进来:“大人。”诶?刚才大人不是出门了吗。
    “……将卖艺的白氏父子给我捉来!”
    “是!”
    周宗晨此时有解手的冲动,虽然他实在不想触景伤心,但人有三急不可避免,咬着牙去解手。
    幸好下面还留了个小孔,结果才一开始,他就淋了一裤子。
    他几乎崩溃,心里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恢复。
    ——
    王瑞随何云一出了巡抚的宅院,等过了一会,耳畔有呼呼的风声,他探头一看,下面是豆子大小的房屋,他俩正在高空飞着。
    这时,何云一将他取出来,放在手中:“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王瑞想,看你赌气的表情,可不大像有意思的样子啊,这是怎么了?
    他心惊胆战的瞄了眼下面:“……嗯……多少皇帝追求御风飞行而不得,我也算人间少有的待遇了。”
    说完,就觉得他俩直线坠下,他则慢慢脱离了何云一的手掌,身子在空中飘了起来。
    不过因为何云一肯定会护住他的,心里倒也不怕,而是享受这无重力漂浮的一刻。
    何云一见他玩得开心,心里得意的想,就是嘛,破巡抚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帝都想当神仙呢。
    王瑞玩得开心,但是眼见自己和地面的距离愈来愈近了,笑不出来:“要坠了要坠了!”
    何云一便将他用手罩起来,等落到地上,将他放下并变大。
    王瑞见他俩此时身在一处风光旖旎的地方,湖光山色,甚是宜人。
    何云一先坐下,然后拽着他的手,把他揽到自己身边:“经我刚才那么一吓唬,那混账不会再找你了。”
    “是啊,他一定以为你是妖怪,‘王瑞’只是你盗用的身份。”只要不牵连到家人,这件事便算解决了:“不过……骟父宰……是你变出来的吧?”
    何云一不置可否,只得意的哼笑了几声。
    “巡抚的东西,岂不是在你这里?”王瑞咧嘴:“你打算怎么处置?”
    “五年后就还给他,我就是捉弄他一下,总不能让他没有全尸的下葬。”他并不想和这样有命格的朝廷大员牵涉太深。
    捉弄一下就这么狠,要是捉弄两下得什么样啊,王瑞觉得凉飕飕的,哪都是。
    “唉,真没想到死的是胭脂。”王瑞道:“她之前学了法术,四处蹦跶,怎么转眼就死了。”
    “我怀疑胭脂的法术或许就是那对父子教的,等一会我便去地府,将她的魂魄找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她。”
    总觉得这些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卖艺的父子、巡抚、还有胭脂,三者必有关系。
    都说宋朝的那个青天大老爷能审鬼,晚上升堂,将鬼魂叫来,一问便知是谁害了他的性命,让死者开口,指证凶手,等同于开挂。
    王瑞由衷感慨:“能问鬼,真是太方便了。”
    “就是,这些岂是人间的庸吏能做得到的?!什么知府巡抚的,不过是寻常人!这种人也敢觊觎你,恶心。”
    呦呦呦,这酸味儿,王瑞想笑却不敢,故作嫌弃的道:“一般考上进士就二十来岁了,刚考中,没实权官职也不大,等熬成上位者了,年纪也大了,浑身浸满了官僚气,想想都觉得油腻。是挺恶心。”
    何云一心中无比赞同,这番话正搔到他痒处,不由得低头在王瑞耳边笑道:“我夸你心思细腻,还真没夸错。”
    说完,他整个人一愣,王瑞说的正是他想听的,是不是意味着他想什么,早就被他一眼看穿了?
    他已经如此了解他了吗?不能吧,他觉得自己心思还是挺深沉的,不是那么好猜的。
    不过,没关系,他也“作弊”了,王瑞肯定不知道他自己肩头有一朵花。
    王瑞就见他一会凝眉,一会思忖,一会坚定的点头的,不晓得在搞什么。
    他能看穿他的想法,仅限于是否吃酸醋的层面上,其余的就看不穿了。
    他出手一向出乎人预料,尤其是在捉弄人上,谁能想到一出手就把巡抚大人给阉了?还编了个专门阉割当爹的骟父宰,黑色幽默。
    何云一瞅着他肩膀上的花长势喜人,最近都没有回缩,他或许还得感谢这帮捣乱的人呢。
    王瑞这几日担心杀人案的事情,在何云一袖子里也没休息好,此时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草地柔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双手垫在脑后躺下了,小憩片刻,感到身旁响动,睁开一只眼,看到了何云一的睡颜。
    他顿感心中一阵暖流,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又变小了,钻出袖子一看,就见周围都是白茫茫的烟瘴,天空昏暗不见太阳。
    前方的街道两边摊子摆放着各种糕点菜肴,只是没有顾客,显得很冷清。
    “鬼差明天才会带鬼魂过来,今天注定没生意做了。”有缺一条胳膊的女人唉声叹气,然后朝店内道:“你是叫胭脂吧,你手脚还算勤快,明天你机灵点嘴巴甜点,咱们俩要是能抢到残肢,就能离开这里了。你现在把门前的路扫一扫。”
    王瑞眨眨眼,这里应该是……野鬼村……在恶犬山和金鸡岭被咬得缺胳膊断腿的魂魄来这里,假装做生意抢劫其他鬼魂残肢的地方。
    胭脂难道也丢了四肢,所以到这里等候么。
    这时有一个少女拿着扫把走出了店铺,正是胭脂,王瑞就见她眼睛缺了一个,黑洞洞的正往这边看。
    她看到何云一,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定!”何云一走到她跟前:“你还没到阎罗殿报到,正好,省得还得经过判官才能带走你。我现在带你去见知府,你自己跟他说明谁是害你的凶手。可好?”
    胭脂这时感到自己能动了,她明白了他的来意,不想跑了:“……我骂过你,你干嘛还要帮我?”
    “因为你的死,官府以为是王瑞杀了你,我只是想让你去说清楚,不要拖累他。”
    “王瑞?噢……是王公子啊……”胭脂恍然一笑,感觉是很久远的人了:“在那之后,能不能再让我和父亲见一面?”
    何云一点点头,见胭脂应允了,取出瓶子,装了她进去。
    眨眼间的功夫,王瑞又感到了光线,虽然是月光,但白灿灿明亮的挂在天上,纵不是日光,也比阴间强上百倍。
    何云一径直带着胭脂的魂魄来到了知府衙门后院,在各院的女人间找了一会,才找到了搂着小妾睡得正酣的依川知府。
    何云一抬脚踢了踢他胳膊:“喂!喂!”见人不醒,使劲碾了下他的手指。
    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声后,知府坐了起来:“谁踩我?”
    床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女鬼,她只有一只眼睛,而且仔细看,身上好像还在不停的渗血。
    “……我是卞胭脂……”
    “娘啊,闹鬼啊——”知府使劲推身边的妾室,但妾室死了一般的继续睡着,他吓得拉过被子护在胸口:“你、你别害我啊——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他怕鬼,从小到大都是的。
    “……街上表演天庭偷仙果的父子,他们会妖术,将我变小……然后……巡抚以为我是妖精……把我摔死了……”胭脂阴测测的道:“大人……您要替民女做主啊……”
    “我知道了知道了!”知府用被子捂住脸:“求求你,快离开吧。”
    他吓得浑身发抖,过了许久,悄悄从眼缝看,女鬼已经不见了。
    他虚脱的床上一躺,卖艺的父子?巡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前者好说,后者根本想都不要想,那可是巡抚大人啊,再说又是失手,怎么抓?!
    不过,卖艺的父子可以将人缩小驱使着卖艺,实在很危险,万一哪日对官员和富绅出手,岂不是糟糕了。
    这种人趁早逮捕下狱,留不得。
    第二天一早,他下令去抓这对父子,很快消息传来,说他们被周大人叫到巡抚府去了。
    知府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啊,他都答应那个女鬼为她做主了,抓不了巡抚,至少抓个卖艺的顶账吧,一个都抓不了,她会不会再来找自己?
    而此时,在巡抚府邸内,周宗晨眼睛在这对父子身上游走,然后定格在两人中间,不看任何一个。
    “本官知道你们不简单,但是本官也不是傻子,说吧,你们想用本官达成什么目的?”
    白广平赔笑道:“我们斗升小民,卖艺讨口饭吃,真的听不懂您的话啊。”
    周宗晨冷笑道:“你们利用本官和那个伪装成书生的家伙对抗,将本官害得很惨,呵呵,不说实话是么?你们两个会法术,自然是某个门派的人,本官早晚会查清楚,然后发出布告,捣毁你们的庙宇道观,禁止一切信徒活动,违反者下狱流放,倒要看看,你们这个门派还能活多久,武宗灭佛,我不能灭佛,但灭你们这些门派,还是做得到的。”
    门主正在广揽信徒,若是被当地的官员禁止信徒加入,没了信徒和捐献的香火钱,麻烦可就大了。
    白广平暗暗滴冷汗,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周宗晨见他们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了,才稍微放心了点,其实最不安是他,他现在可是个不完整的人。
    他的想法是,既然那个人能割掉他的东西,那么跟他有仇的白家父子,肯定也是法术了得的,说不定能帮他恢复。
    所以利用他的仇怨先放一边,威逼利诱让他们帮自己恢复才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你们真的有本事,本官爱才惜才,历来不拘一格,本官会对你们照顾有加,让你们建造庙宇道观,不限制教徒的数量……”
    白广平告诉自己,不能上当,说不定是引蛇出洞。
    周宗晨继续道:“至于你们有没有真本事,本官得试验一下才行。”朝左右使眼色:“你们都下去。”又对虎子道:“你也下去。”
    白广平朝他道:“没关系,你先下去。”
    等人都下去了,周宗晨心里一横:“你认识骟父宰吗?”
    “啥?”白广平这回不是装的:“那是啥?”
    “一个自称骟父宰的少年取走我的东西……你若是能做好,我便支持你们。”
    白广平皱眉:“我不是很懂……”
    周宗晨便将“事实”摆在他面前:“这下懂了吗?那个叫‘王瑞’的书生命令骟父宰这般对待我,这笔账是否该算在你们门派头上?”
    白广平盯了几下,但很快意识到失礼了:“我不知道什么骟父宰,但是大人的问题,我可以解决,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您换一个,人的、驴的、马的,随便挑。”
    “真的?”周宗晨眼睛一亮:“你不要打诳语。”
    “算不得什么大事。”确实如此,转移肢体可以说是最简单的法术了。
    周宗晨擦了把汗,太好了,得救了,或许还是因祸得福呢:“那就不要耽误了,快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