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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想了想似乎可行,荆点了点头,顺着唐筝的手侧下身子,脑袋枕在她盘起的腿上。
    唐筝看了会儿荆阖上眼的侧脸,呼吸逐渐平缓,竟然真的睡着了。
    摇了摇头,唐筝小声地问一旁的桐要了块皮子给她盖上,免得着了凉。
    树墩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唐筝伏下身子继续处理簪子,一时间棚子外的雨水声盖过了一切。
    第62章 归来
    雷雨持续了半个月, 中间最长的时候也才停歇了两天, 之后便正常了很多。
    这附近河流通达, 水系直通大海, 即便这样,下游那个小湖泊还是涨了起码一米以上的水位线, 淹过了不少植被和树木,不过老祖母说很快就会退的, 之后便会有不少新的植物开始生长, 到了果季又是一番丰收。
    或许有空该去水边看看, 应该能找到不少新的作物。
    唐筝的床头又多了两块陶板,一块记录着一排排月亮的形状, 从纤细的线条到饱满的圆圈, 她试图摸清楚月份和天数,中间空缺的地方则是因为天气原因观察不到,对应着另一块陶板上记录的气象, 下雨或是天晴,每天夜里睡前都会记上一笔。
    农耕看天吃饭, 老祖母知道的那些关于作物的生长描述很模糊, 大多只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地方能找到什么。为了来年的播种她还得推算出适合播种的时节, 总不能等天凉了地里的作物还没长出来吧。
    唐筝想着些之后要做的事情,手下抹着一团黑乎乎的树脂胶水,今年大概要比去年刚来的时候更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
    大雨把大家淋在家里,没事干索性就被她拉过来帮忙, 不管是皮甲还是木船的进度都超乎她预料的快。
    一艘木船还在钉船板,而她这儿的已经在做最后的防水措施了。
    炭黑色的胶水涂满所有的接口,和偏白的船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他们的技术问题,虽然磨得看起来平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缝隙的。
    树脂融化的胶水很烫,也必须趁着刚烧出来的这会儿功夫赶紧涂上去,唐筝戴着的皮手套上多多少少沾了一些,这要是弄在皮肤上定会烫出个水泡来,动作间不敢不小心。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唐筝将木船里里外外封装了一遍,等胶水都干了也到了晚上,只要推进水里放上两天不会漏水便算是真的完成了。
    木船的高度到她腰际,全长大约五米不到一些,宽度在一米半左右,两头封装船板可以站人,中间船腹空空插着两块木板格出三个空间,一来可以坐人,二来中间较大的那块平日里捕鱼时能装的量可比鱼篓多多了。
    绝对算得上一艘大船,稳稳当当停在溪水里已经占去了所有的水路,往后的日程里大概还得加扩充水路这么一条进去。
    整个村落的中间正起着一座房子,房子很大,光内柱就有六根,是他们住的房子的三倍以上。
    想着之后招待雀他们总不能就那么在空地上露天坐着,人家石部落还有个房子呢,便着手做了这么个会客用的房子。
    雷季并没有以前的夏天那么热,就唐筝的感受而言,最高温度也只有三十多度,虽说干活的时候还是汗流浃背,但在树林子里蹲着就比较凉快了。
    偶尔从冰窖里敲一些冰块出来,放上一两颗在碗里,这样的“冷饮”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待遇,大家喜欢是喜欢,可那点存量可不够他们天天那么敲的。得了这个好处,不少人都想着雪季定要再去多弄些回来,反正冰窖里空旷得很。
    唐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虽然也不多,但有时候还是会仗着自己是族长跑去里面偷偷刮一碗冰沙出来,淋上一些碾碎的桑葚,酸甜冰凉,滋味甚好。
    能享受到冰沙这样口福的人只有老祖母、荆和她几个徒弟,当然只有女徒弟,山他们也是没有的,绝对不是她偏心。
    日子过得也算惬意,伴随着房屋、皮甲、木船的完成,气温逐渐平稳下来。
    也就是说,果季来了。
    距离那次长时间的雷雨,月亮的弧度转过了一周半,樟和鳞他们还没回来。
    唐筝不免有些着急,现在已经是他们说定的日子了,可每天对着溪流的两头翘首以盼也看不见熟悉的身影,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榛,榛?”
    “啊?”荆唤了好几声,失神的唐筝这才回过神来。
    又是半个月,还是不见两人的影子,唐筝的心渐渐跌到了低谷。
    轻轻握住唐筝的手,荆有些担心地问:“在想樟他们的事情么?”
    沉吟了一会儿,唐筝还是点了点头,“你说......”话没说完,顿了顿唐筝才又叹道:“是我让他们出去的,可现在......”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荆忽的扬起一个笑容,“桃说下游的花都开了,很漂亮,陪我去看看吧?”
    唐筝低垂着眉眼不作回应,荆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亮亮的眼睛盯着她又说:“好不好?”
    知晓这样榛从来不会拒绝自己,荆偶尔会这么跟她撒娇,果然,纠结了一会儿唐筝还是点了头。
    “榛最好了!”荆雀跃地上前抱了唐筝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就朝溪边跑去,汛他们之前就在倒捉回来的鱼了,再晚点就赶不上乘他们的筏子了。
    一路被拖着跑,唐筝这半年又蹿了十公分左右,虽然荆也在长,但她现在已经高出了荆一个头,人高步子自然比较大,跟在荆后面拘束得紧,无奈地摇了摇头。
    乘着筏子一路到了下游,汛把她们放在了河边,再三嘱咐她们别走太远,自己过会儿就会回来,才一步三回头地向远处划去。
    “好漂亮!”
    荆走了两步,在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面前蹲下,用手指拨弄了一下。
    这里的确很漂亮,汛特意挑的这片地方比较远,是附近一块较大的平地,没什么树,长着浅浅的草皮和野花,也算是有心。
    “既然喜欢,不把它带回去么?”看着荆惬意的样子,唐筝低落的情绪多少平复了一些,轻笑着问道。
    “不了。”荆摇了摇头,手指抵弄了下花瓣,“摘下来就死了,最多也只能好看一天,放在这里过两天来还能看见它。”
    唐筝微愣,只是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花罢了,喜欢就摘下来多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前那些晃动树干只为一张沐浴花雨的照片的人数不胜数。
    没想到竟然会从荆这里听到这样的回答,好一会儿唐筝才说:“你可以把它连着泥土挖出来带回家,找个地方种就是了。”
    荆抬起头眼睛一亮,“可以么?种哪里呢?”
    就像是得到心仪玩具的孩子,荆的表情让唐筝轻笑出声,“我给你做个盆子,放哪里都可以,但是要照顾好它哦。”
    “嗯!”荆用力点了点头。
    唐筝随处找了两根树枝,两人小心地挖起了野花周围的泥土,整个挖出来时下面带着根茎的土块比花大了好多,两人弄得满手都是泥,互相看了眼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株花约莫是一年生的植物,养得再好没几天也会凋谢,不过荆开心就好,以后得了空闲养些多年生的好了。
    就着河边的水洗干净手,唐筝用宽大的叶子把这株野花下面的土包了起来,让荆抱在怀来,时间还早,两人慢慢在河边走着。
    原始的生态环境很美,不知什么原因倒下的大树一半没进河水里,上面的部分长着斑驳的青苔,这个天气还有蜻蜓在河上飞舞,碧色如镜的水面映着上方的白云,呼出胸腔中的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心胸开阔了不少。
    漫步在河边,河水轻轻荡过的地方生长着许多植物,细长的叶子向上伸展,硬直,丝毫没有兰花的折中下垂,中间总一根细长的枝干,结着一簇簇的绒毛。
    许是因为心情大好,唐筝一株一株地看过去,约莫是同一种植物吧,有早有晚,长得也形态各异。
    突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怎么了?”身侧的人突然停下,荆疑惑地问道。
    “没事。”微微蹙眉,唐筝缓缓地摇了摇头,总觉得刚刚看到了什么应该认识的东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心中的纠结愈盛,她一直都是个好奇心颇重的人,这会儿不清不楚的感觉让她很难受,“等等,我们回去看看。”
    植物长在水里,三两步走回去,唐筝让荆站在岸边,自己脱了鞋了下水。
    河里的泥软,一脚下去水漫到了小腿肚,一步步向前移动,周围的植物给她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找到一株已经开始结出果实的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竟然是水稻!
    再熟悉不过的作物,每天都吃的大米饭,可要不是见到这刚刚结出的稻谷她还真的认不出来。
    不比曾今见过的稻子高大,这些已经扬过花的才堪堪到她大腿中段,结的稻谷也是稀稀拉拉的,一穗能有三四十粒怕是已经顶天了,不过唐筝脸上的喜悦还是溢于言表,没想到水稻距离她居然这么近!哪怕雀不来,明年的农耕计划也能照旧,只是多和少的问题罢了。
    小心放下手中托着的那穗稻谷,唐筝回头冲荆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大概有点傻,荆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脑袋。
    一路躲闪着走回河岸,尽量不去碰到身边的那些水稻,脚沾了地唐筝这才高兴地蹦跳起来,一把抱住荆转了个圈儿,“哈哈哈哈,你是我的吉祥物吗?”
    不太懂吉祥物是什么东西,荆搂着唐筝的脖子一脸疑惑,唐筝也不解释,依旧笑着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脸,据说能蹭到一些喜气?
    哪怕不明白,荆也能感受到唐筝的兴奋,本来就是见她不开心才把她拉出来的,这会儿目的达到了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上翘。
    正高兴,那棵倒在水里的大树后面突然钻出了一截木头,荆抬起头奇怪地看了过去,等木头飘出的多了些,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用手拍了拍唐筝的后背,“榛!快看!”
    “嗯?”唐筝收了笑容,把荆放下的同时回头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樟!”
    真的蹭到喜气了?唐筝也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那头莫名和鳞乘着一艘独木舟的樟显然也发现了她们,露出喜色,激动地站起身大喊道:“我们回来啦!诶,诶!”
    “扑通”一声,没有站稳的樟一头栽进了水里,划船的鳞急忙扶住两边的船沿,一阵晃荡好不容易才稳住没翻。
    水面冒着气泡,不多时,樟从水里冒出了头,带起一连串的水花,湿漉漉的头发挂得脸上都是,三个人纷纷看着他大笑。
    第63章 海
    “我跟你们讲, 当时的雨下得我连路都看不见, 河又窄, 就感觉自己一直在往前冲, 别提多刺激了!”
    樟和鳞两个人平安归来大家自是高兴无比,一圈圈围着他们, 听着樟讲述远行的经历。
    “后来呢?你们看见海了么?”有人急切地问道。
    “咳。”樟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陶碗喝了口水才缓缓道:“我是谁, 那当然是找到了啊, 要不然哪好意思回来。”
    “海是什么样的?听说很大很大, 是不是要比下面那个湖还要大上好多?!”
    樟“呵”了一声,瞥了那人一眼, “那哪是下面那湖能比的!”说着夸张地在面前手臂横扫了一下, “那个海啊,根本看不见对岸在哪里,大概就是尽头了, 除了这块地,外面全都是海, 没想到我们居然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下面传来惊叹声, 啧啧称奇, 唐筝听着只笑了笑,虽然她知道海的那头还有美洲大陆,但并不准备说出来,天圆地方其实也挺好的。
    两个人的确都找到了大海,在返程时都选择了与来时不一样的路, 巧合地凑到了一起。
    樟许是比较倒霉吧,返程的时候遇上了别的部落的人,被人用长矛追打,最后只能弃船下水逃走,他说得绘声绘色,轻松写意,把自己描述成在几十支长矛飞射下毫发无伤的形象,哪怕没有那么夸张,其中的凶险也不是他们能够简单想象得到的。
    丢了船,樟想着沿着河慢慢走回来总有一天能到家,否极泰来吧,几天之后鳞从后面追了上来,也算是幸运。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樟讲完所有的经历月亮已经偏向了正中,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毫无睡意,这会儿还有些‘竟然已经结束’的不舍。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去睡觉吧。”唐筝率先站起身,赶着大家去睡觉,“樟,鳞,你们两个明天早上可以不用起来,下午记得来找我。”
    “好嘞。”两个人咧嘴应道,面上表现得轻松,眉眼间的疲惫却十分浓重。
    族人很快就散了,唐筝站在原地吁了口气。
    他们没讲,但从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和各种细小伤口自能看出一定经历了不少的危险。
    “榛?”见她迟迟不动,荆轻轻唤了一声。
    “没事,回去睡觉了。”唐筝浅笑道,舒展了一下腰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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