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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卿姒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遂又敲了敲珠身。慕泽一下子松了手,恢复如常。
    他打断了白矖追忆往昔,突然问道:“所以,你盗取引魂珠,只是为了救腾蛇?”
    卿姒听到引魂珠,朝冰棺上空望去,原来便是那颗通体碧绿的珠子。细看之下,珠身之上还交错布满了条条血痕。不过,比她想象中好多了,她还以为那引魂珠食了如此多血,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
    白矖神色微变,慢慢直起身子,晃动着蛇尾缓步而来。她行至慕泽身前几米处,再开口时,语气冷然:“你是为了这引魂珠而来?”
    慕泽颔首,轻轻答道:“不错。”
    白矖转头望向那颗通体碧绿的珠子,喃喃道:“还差三日,还差三日我便可将引魂珠洗涤净化,你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它吗?”
    慕泽没说话,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引魂珠。半晌,才低沉开口道:“引魂珠已经染上了她人之血,你所做不过是徒劳。”
    白矖微勾嘴角:“那我也要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慕泽闻言,突然垂下眸子,苦笑出声:“结果?”
    顷刻,他又抬头看向白矖,淡淡地道:“引魂珠只能引仙者之魂,续仙身之命,腾蛇乃上古神祈,生死定数皆归天命。”像是忆起什么,他更轻更淡地说,“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白矖目光涣散,像是失了神志般,只是摇着头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慕泽似是要刻意点醒她,更加漠然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白矖猛然抬起头,目光凌厉地望向慕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引魂珠。”
    话毕,不等慕泽回答,便徒手化出一根几十寸长的白色绸带,晃动着蛇尾向他袭来。
    慕泽身形闪动,极其轻松地将她的几十招攻式躲避过去,并未有回击的动作。
    白矖目光一闪,于他闪躲之间,瞥见他左手之上的玻璃珠子,看慕泽那样子,似是十分在意。
    她招数一变,白绸带变了方向,向着玻璃珠子袭去。
    卿姒躺在玻璃珠内,被慕泽的动作带得左右晃动,堪堪念了个咒语稳定身形,就见一道白光带着凌厉攻势朝自己而来,她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慕泽右手猛的捏住白绸带,带身在他掌心打着旋扭动,划破皮肉,血丝蜿蜒流下,融在海水之中,顷刻消散。
    他稍一用力,掌心凝聚力量,带着白绸带将白矖推至远处。
    白矖重重落至地上,侧头吐出一口艳红的鲜血。
    她平复片刻,倏地将白绸带扔向空中,而后默念咒语。
    带身席卷着海水,快速地一圈圈转动着,在若水深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漫天皆是一片白光,茫茫然不见它物。
    珊瑚、游鱼、岩石,可见之物,皆被强势地卷入漩涡之中。
    若水之上,众仙将看着水面中央突然凹陷,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深处猛烈地搅动着。
    不禁面露惊恐,目目相觑。
    风亦双手握紧成拳,顷刻之间,便要向若水之下冲去。
    离破星君见状,慌乱地大声叫道:“大殿下不可啊!”
    话音未落,风亦便被水面弹开,离破星君立马冲上去扶起他。
    风亦目光茫然地望向不再平静的若水水面,突然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离破星君不知所然,无措地挠了挠头。
    若水深处,眼看着漩涡愈来愈大,连玻璃珠内的卿姒都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强大吸引力,可慕泽却还岿然不动,面目沉静。
    白矖见状,又是默念一道咒语。漩涡突然开始动了起来,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道,朝着慕泽的方向而来。
    慕泽依旧漠然,底眼静如深潭。他右手虚空一握,一把浑身流淌着灼目蓝光的宝剑赫然现于掌心之上。
    他手持落顼剑,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漩涡,纵身跃入其中。
    身形移动的飞快,只叫人看花了眼。
    顷刻之后,漩涡破裂。
    慕泽飞身落于地面,落顼归鞘。
    被削成无数段的白绸带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一场漫天花雨,妖娆纷飞,盛放在这若水深处。
    白矖立于花雨之中,神色恹恹。
    慕泽平静地道:“我无意伤你。”
    白矖苦笑一声:“我亦不会让你带走引魂珠。”
    话毕,她右手翻转,掌心之上漂浮着一块石头。乍一看,此石平平无奇,白矖默念咒语,石块突然盛放出巨大的光芒,乃是一颗五彩玉石。
    白矖看着五彩玉石,只道:“我打不过你,可这女娲石却能困住你。”
    女娲石?
    卿姒心下一惊,相传九天玄女与魔神刑天的那场大战之中,就是因为女娲石被盗,玄女无法完全封印住刑天,是以,才以自身神体充当女娲石,封印刑天后与其一同长眠于幻生湖底。
    原来,女娲石竟是被自家人盗走了。
    慕泽面色僵硬,眸中神色几重,惊诧,愤怒,悲伤一一闪过,最后化成一缕释然后的明了,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事的后果是什么!”
    白矖愣了一瞬,面上滑过一丝愧疚之色,她低沉地开口道:“我知道,我对不住玄女,可若再来一次,我亦还是会这样做。”
    卿姒暗道不妙,只因她从慕泽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戾气,很淡很淡,只是顷刻间,又被他很好的压了下去。
    她只听见慕泽清越磁性的声音响起:“把女娲石给我。”
    白矖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响起她的声音:“此事过后,我会给你,但现在,还要委屈你在里面待一待。”
    话毕,她将女娲石抛向半空之中,五彩玉石陡然变大,犹如一座小山丘般,朝着慕泽兜头罩去。
    慕泽并未做无谓的反抗,只平静地立在原地,任由女娲石将他的身影完全遮盖住。
    卿姒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黑暗过后,又是无边无际的寂静。她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于是轻轻敲了敲玻璃珠面。
    慕泽身形微动,似是才反应过来,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他念了个咒语,食指与中指之间燃起一撮小火苗,轻轻一挥,火苗向四周散去,顿时一片暖色。
    他盘坐下来,轻轻解开左手上的银线,银线散开后,又将玻璃珠子取下来。珠子被他定在空中,缓慢变大,而后裂成两半,卿姒异常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
    缩在里面委实不好受,特别是经过一番打斗之后,她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了似的。倒不如把她放出来,结结实实地干上一架。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出来这么久了,慕泽竟然一句话也未说。
    她抬起头,直直地撞进慕泽深邃的眸中。转了转眼珠,狗腿地道:“不好意思啊上神,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上古神祈的八卦史,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不对,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谁知道下来一趟若水,竟会探听到如此多秘密,还都是重磅级别的。
    慕泽深深地看着她,正当看得卿姒头皮发麻之时,忽闻他轻笑了一声,如四月人间芳菲尽。
    卿姒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叹道,看来上神不光是个乐于助人的神,还是个随遇而安的神,被困女娲石之中,尚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竟还能笑得出来?这份淡然,值得学习。
    慕泽换了个悠闲的姿势,打趣道:“若是我们这辈子都出不去,你也没机会泄露给他人了。”
    卿姒闻言,心下一惊,虽说她想是那样想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慕泽应该是有办法的。
    如今连他都这样说了,那岂不是真的归期遥遥?
    不行啊,她玉京山的小伙伴们还等着她功成回去,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还未体验过,最重要的是,她还没飞升上仙呢!
    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起这件事时,也只会说上神慕泽和一个……无名小卒,一同葬身于若水水底……
    思及此,卿姒后怕的捂了捂心口。
    她围着这女娲石的内里走了一圈,又伸出手轻敲了敲,倏地双眼一闭,颓然地倒在地上。
    完了,这下当真是要葬身水底了。
    第14章 身陷囹圄
    据说女娲石乃是昔日女娲补天之时,剩余下来的一块石头。这女娲石既然能补天,行个小小的封印之术自然也不成问题。是以,当年九天玄女才会想用女娲石来封印刑天。
    卿姒无奈地翻了个身,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比魔神刑天更厉害,思及此,又无奈地翻了个身,还伴着一阵重重的叹息。
    “卿卿。”慕泽在身后唤她。
    说实话,卿姒现在不大想理慕泽,若不是他非要带自己下来,那她也不会被困于这女娲石中了。
    若是她没被困于这女娲石中,自可在慕泽下水前,就与他定下个暗号,若是他三天之后还未出来,那自己便可收拾着包袱回玉京山逍遥去了,不对,是收拾着包袱跑回玉京山搬救兵去了。
    这女娲石再厉害,总也有破解之法。
    传闻师尊与九天玄女交情甚好,好友之间交换些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师尊刚好便知道这女娲石的破解之法。
    “卿卿?”慕泽见卿姒不回应,又唤了一声。
    看他这样子是不成功不罢休了?
    卿姒翻身坐起来,看着慕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上神唤我有何事?”
    慕泽正单手支头,慵懒惬意地躺在地上,见她那模样,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手握成拳堵在唇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再抬头时,略带几分虚弱地说道:“我受了点小伤,你可否过来帮我包扎一下?”
    受伤了?
    刚才见他不还生龙活虎,打得正起劲吗?
    那姿态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了。
    想是这样想,卿姒却还是默默地过去,蹲在他面前。
    “上神哪儿受伤了?”
    慕泽闻言,缓缓将右手摊开,掌心朝上,置于她面前。只见上面布满道道裂痕,交错分布,皮肉外翻,还在往外溢着血丝,触目惊心。
    这是方才为了保护她,用手握着白矖的那根白绸带才留下的伤痕。
    卿姒一下子软了心肠,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翻找找了大半天,早已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琉璃玉瓶。
    这还是落九央怕她受伤,特意装在她包袱里的。她倒是一次也未用上过,未曾想这第一次,却用在了慕泽身上。
    卿姒取下瓶塞,往慕泽的手上倒了些白色粉末,边倒还边体贴万分地问:“疼吗?”
    本以为慕泽亦会体贴万分满怀感激地答“不疼”。
    岂料,他竟认真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有点。”
    卿姒挑了挑眉:“疼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