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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没错,手伸向天花板,踮着脚尖站在床板上。
    “她在干什么?”
    这间病房的门非常特殊,只能从外面打开,我一看左右无人,脱下外套塞在门缝处,推门进入。
    要说起来双人病房只住了一个人应该会感到空旷寂寞,可我进去后首先感到的却是压抑。
    这种深切的压抑感来自屋顶,当我不经意抬头看时,瞳孔骤然收缩。
    本应干净洁白的天花板上画着各种残忍血腥的图画,还有恶毒充满怨恨的诅咒。
    “杀了他!杀了他!”
    “我要把他的皮剥下来!”
    “报仇!把刀给我,把刀还给我!”
    “你看,他的血流的到处都是……”
    猩红的字体大多是由口红所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红药水,还有一少部分则是用鲜血。
    看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诅咒和一大堆不完整的人形图案,我倒吸一口凉气,进门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这是在阴间秀场直播任务中的错觉。
    “精神受到强烈刺激,难道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慢慢走到病人床边,她双手十根手指全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指尖还是不断有鲜血浸出。
    我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双手静静观看。
    女人点着脚尖用左手在头顶的天花板勾画,右手则塞在嘴里。
    画了几笔,可能是左手指尖的血液已经凝固,她伸出咬在嘴里的右手,鲜艳的血从指肚流出,她变得十分开心。
    十根手指被咬的鲜血直流,女人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费力踮起脚尖,继续在头顶创作出一幅幅血腥的作品。
    “她想通过这些画表达什么?愤懑?怨恨?”我不懂得欣赏艺术,但我能从天花板上那一句句歇斯底里的诅咒中看出基本的语言逻辑。
    也就是说,女人并没有完全疯掉,我们之间还存在交流的可能。
    “蒋诗涵。”
    听到自己的名字,女人停下手中动作,歪着头看向床边的我。
    在封闭的病室里,被一个这样诡异的怪女人注视,要是一般人估计会感到很不适应,但我却习以为常。
    “你认识黄冠行吗?”
    听到我口中的名字后,蒋诗涵嘴巴不断张大,恐惧好像一滴落入清茶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到整张脸。
    本来秀气可爱的长相变得苍白扭曲,她紧紧贴着墙壁,仿佛我是来自地府的厉鬼一样。
    “反应这么大?那天晚上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不说话,抓起被子蒙住了头,只把后半身露在外面,从腰肢往下一直因为害怕而颤抖。
    “是阴间秀场对你们出手了吗?”看到此处,我不免有些内疚,这个女孩只是被黄冠行牵连,她本身并没有任何过错。
    坐到床边,我拿出手机将头顶的血腥图画和恶毒诅咒拍成照片,准备回去以后研究。
    可拍着拍着我突然停手:“这些画之间互有联系。”
    最开始的画是由口红所画,虽然潦草简单,但大约能看出所画的是两个小人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围住。
    他们经受着各种折磨,最后其中一个小人被切断,另一个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走。
    紧接着的画是由红药水涂抹成的,被放走的小人一个人躲在大方盒子里,根据我的理解大方盒子估计是家的意思。
    在盒子外面徘徊着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蒋诗涵画的很抽象,那些东西像是人,但又比人长的奇怪狰狞。
    再往后的画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小人打开衣柜发现里面藏着奇怪的人,打开冰箱里面也藏着奇怪的人,打开类似于炒锅的东西,里面竟然也藏着人。
    这些画占满了头顶的绝大多数空间,随后我看向蒋诗涵刚才正在画的那副画。
    一个小人站在床上,隔着薄薄的一张床板,床下面也藏着那种奇怪的东西!
    鲜血画成的作品有种带着腥味的真实感,我看了半天,脑中慢慢回想起自己刚进门时,蒋诗涵不就正好站在床上对着头顶画画吗?
    “她画中的那个小人就是她自己!”
    我扭头看去,不知何时蒋诗涵把自己的头从被子里探出,她张着嘴却不说话,只是伸出舌头点了点床板。
    “那东西现在就藏在床下面?”我马上明白了蒋诗涵的意思:“可来的时候我看过床下,这屋里除了我和她并没有其他人。”
    “难道?”
    取出阴间秀场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我眼睛盯着屏幕,将其伸到床下面。
    屏幕中映出床下的场景,一双拖鞋、一个痰盂,光线有些暗,但似乎没有异样的地方。
    “不对!”手机转到另一个方向,向上一扫,我有了惊人的发现。
    就在床板角落,趴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婴儿!
    “泰国小鬼!”
    那小鬼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没有长牙的嘴巴裂的老大,好像是在蚕食蒋诗涵身上的精气。
    “床下确实有鬼,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看向头顶遍布天花板的血色涂鸦,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所有画里那些模模糊糊、奇形怪状的东西全都是鬼!”
    怪不得蒋诗涵会被逼疯,这些时日确实难为她了。
    “这就是阴间秀场杀人的手段吗?”想到这里我又摇了摇头:“黄冠行和阴间秀场无仇无怨,如果说看门黄大爷的死是因为他准备泄露阴间秀场存在,那黄冠行可没有做任何违背阴间秀场合约的事情。”
    关于直播间里水友非正常死亡,一直存在一个逻辑上的盲点。
    他们究竟是因为生命所剩无多才会看到阴间秀场直播,还是因为看到了阴间秀场直播,才会为此付出生命。
    这个因果关系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蒋诗涵是破解谜题的关键,她不能再受到伤害了。”我深夜给张秘书打了电话,希望他能为蒋诗涵办理出院手续,让其暂时到乾鼎药业居住。
    张秘书虽然感到诧异,但还是很敬业的表示,他马上就会来医院办理手续。
    蒋诗涵又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我拿着手机观看小鬼的一举一动。
    “在江辰婚礼上我见过类似的小鬼,江锦地产和乾鼎制药又同为江城龙头大佬,张秘书给出的怀疑对象中也有江家的名字。”
    “莫非,杀死黄冠行的不是阴间秀场而是江家?”
    我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报道,最近几年房地产炒的火热,乾鼎药业财大气粗好像也准备进军房地产,并且因为历史悠久在江城口碑极好的原因,他们已经拿到了好几个项目。
    “杀人动机充分,至于杀人的能力。”我亲眼见过江家的小鬼,而且江辰为了对付我还请过蛊先生,他们似乎很擅长用这种来自阴暗面的方法消除祸患。
    “照此来看,江锦地产将成为本案最大嫌疑人。”
    我紧紧皱着眉头,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江城的天可要变了。
    涉及两大财团,他们的战争一旦打响,会影响到江城的所有人。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向外透露分毫,否则我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看着手机屏幕中怪笑的小鬼,我若有所思。
    四十分钟后张秘书赶到,他一进门也被吓的不轻,满天花板血红色的画作任谁看都极具冲击性。
    他打电话给相关领导,但是因为牵扯部门太多,出院手续只有等到天亮才能办理。
    “高健,一晚上应该不会耽误什么吧。”张秘书面露难色,毕竟我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那可不一定。”我靠在门边,看向坐在值班室里的护士。
    第80章 天黑别闭眼(上)
    值班护士正手握眼罩被护士长批评,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们身上,眼睛不时往9114病房瞟。
    等到护士长离开后,她又偷偷拿出手机给一个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
    “乾鼎药业的张秘书带着人来医院了,他们要把蒋诗涵带走。”
    大约三分钟后,对方发来回信:“今夜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揉着刺痛的额头,我运用追眼将护士手机屏幕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
    “你在干什么?”张秘书见我身上有伤,又按着头,以为我不舒服。
    我朝他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快想办法把蒋诗涵带出去,今夜估计不太平。”
    “你什么意思?”张秘书是职场精英,一直活在阳光下的世界里,很多事情没办法跟他说清楚。
    “等一会你去缠住那个值班护士,我带蒋诗涵离开。”我发现值班护士把手机放进手袋朝病房走来,对着张秘书低声说道。
    “没必要吧,明天把所有手续办好再出去也是一样的,最多只耽误几个小时而已。”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紧急性,想按照正规程序来进行。
    我正要说些什么,值班护士已经走到门口。
    她敲了敲门,然后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病人情绪很不稳定,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们下一步治疗的。”
    “精神疾病需要的是心里疏导,你自己看看头顶上的那些画,这难道就是你们的治疗结果?”我寸步不让,给张秘书使了个眼色,跑到床边将躲在被子里的蒋诗涵扶起。
    “你再来看看她的手指,十根指头全部被咬烂,你却蒙着眼睛在外面睡觉?你们医院难道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
    我语气严厉,护士嘴巴张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是谁啊?这几天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当中似乎没有见过你。”
    “我是她的哥哥,刚从省外回来,不信你可以询问乾鼎制药的董事长秘书。”我扯着乾鼎制药这张老虎皮就算随便瞎编,对方也不敢拆穿。
    值班护士看向张秘书,他面带职业化微笑:“没错,他今天刚从外省回来,连夜就跑来探望妹妹了。”
    “既然是家属那我也能理解,但你们这样在病房里闹腾,除了会加重她的病情外,还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值班护士本就理亏,面对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想着趁热打铁直接把蒋诗涵带走:“张秘书已经给你们领导打过电话了,今夜就转院……”
    “不行!”
    我话没说话,值班护士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喊出声。
    可能是知道自己失态,她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我并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你们不能带她走。”
    “情况不同,我现在对你们极度不信任,我觉得你们不是在治疗,而是在慢性谋杀。”眼睛慢慢眯起,当我说出谋杀两字时,值班护士的眼皮明显跳了一下:“她们果然在暗地里搞有小动作。”
    “你这话说的太让人寒心了吧?天底下哪有医生不盼着病人早点康复呢?”值班护士干笑一声:“反正你们不能带她走,出院需要医生开的证明和直系亲属陪同,你们不满足条件!”
    我皱起了眉:“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