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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卓连仁见她这赖皮模样真的恨得牙根痒痒,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抬起手狠狠的甩了躺在床上的裴氏一巴掌!
    裴氏的奶嬷嬷惊呼一声扑上来,检查裴氏受伤没有。裴氏被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懵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卓连仁第一次打她!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张嘴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奶嬷嬷吓得尖叫一声,然后七手八脚的帮她擦拭,卓连仁看着目光茫然的裴氏有些不忍,但是依然狠狠心道:“把钱交出来!我最后好生跟你说一次,莫要再拖延!”
    裴氏茫然的眼神变得恶狠狠的,像恶鬼一般盯着他含含糊糊道:“不…可能…!”
    卓连仁气到极致反而笑了一下:“行,你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身边的人有没有骨气!来人啊,把屋里的人全都绑下去!把他们家里的人也都绑了来,不说就挨个狠狠地打!”
    只听门外一群衙役高声应诺,闯进裴氏的卧室,裴氏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这可是她躺着的内室!卓连仁竟然让这么多男人进来!他…这是一点情面不顾了啊!
    几个丫鬟都吓得尖叫起来,拼命的挣扎,却抵抗不住男人们的大力气,一个一个被拖了出去,一时间屋里鬼哭狼嚎的,眼泪横飞。
    裴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忍不住握紧了身边的奶嬷嬷的手瑟瑟发抖。
    卓连仁一直在观察她,见她真的吓到了,低声威胁她道:“现在你交还是不交?!”
    裴氏的狠劲也被他激上来了,坐直了身子像斗鸡一般吼回去:“不!交!!”
    卓连仁嘴角一咧,拍了拍手,两个壮汉靠近床边,裴氏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全身。只见壮汉一把拉住裴氏身边的奶嬷嬷就往外拉。
    裴氏哀嚎一声:“嬷嬷!!!”却没听到她任何回应,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垂着头,仿佛晕过去一般。
    她不禁彷徨的看向卓连仁,卓连仁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这种典狱里的差役最是懂怎么制服人了,悄无声息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弄晕过去!
    卓连仁低头逼近她,看着裴氏惶恐的眼神说道:“既然你不说,那你身边的人就得说了,若是他们不说,他们的家人都得死!你说是你这个主子重要,还是他们自己的血脉亲缘重要?我劝你一句,赶紧说了吧,别耽误了时辰!”
    裴氏低下头咬咬牙,知道卓连仁说的都是真的,过了许久,屋里的人都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了,只有卓连仁坐在圆桌旁在想些什么。
    裴氏终于开口道:“在汇鑫隆钱庄的三号柜里。”又从她日日躺的枕头里摸出半块印章道:“这半块印章正是取这钱的信物。”
    卓连仁忙站起来上前要拿住这印章,裴氏却一收手握紧在自己手心:“我只求老爷拿了这钱之后早早给卓承淮,我只求他保住黎儿。”
    卓连仁胡乱点头应下,自裴氏手里拿下印章转头就亲自去了汇鑫隆。
    当日下晌卓连仁就把所有的银票提了出来,因着那嫁妆地卖的偷偷摸摸的,所以压价不少,本来价值四千多两的地,一共也不过三千来两银子。
    卓连仁摸着怀里三十张银票放下心来,琢磨着再多添些送给卓承淮,到底添多少钱才能让卓承淮满意么?
    卓连仁这一路坐在马车上苦思冥想,直到到家才刚刚想出些头绪来。谁知他踏进家门第一步,脖子上就被架了两柄刀!
    彭宇微黑俊朗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冲他龇牙一笑:“卓县令,别来无恙啊,在下对卓县令可是久仰大名啊。”
    卓连仁哪里能见过彭宇这种人物,脖子上的刀贴着他的肌肤透出刺骨的寒冷,他抖着牙齿道:“你…你是谁?”
    彭宇挑了挑眉:“哦…怪不得卓县令不认识我,咱们还是头一回见呢,只是在下听了许多卓县令的往事,竟然已经与你认识许久一般。在下姓彭名宇,兵部尚书彭显乃家祖父,庶吉士卓承淮与家祖父可是忘年交呢。”
    卓连仁听到彭宇就一抖,又听到彭显卓承淮的名字更是抖的如筛糠一般,他张了张嘴,彭宇却不给他任何机会,脸色一变,严肃的对两旁道:“奉圣上旨意,今日查抄贪赃枉法之贼前郏县县令卓连仁之赃物,还不快些进去,早日与陛下交差!”
    第192章 押解回京
    卓连仁一直住在县衙,查抄起来那是相当的快,不过一日功夫就七七八八了。
    彭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卓连仁身上搜到的三千多两银票道:“卓县令深藏巨款,是准备畏罪潜逃了?在下一定会一五一十上报给陛下!绝不会漏下一丝一毫!”
    卓连仁被左右两个御林军架着才没瘫倒,闻言张嘴要解释:“不…不是……这是要给承…”
    彭宇打断他的话:“卓县令现在说没用,留着以后与三司说吧!”说罢也不理会他,一挥手让人把他堵了嘴巴带了下去。
    彭宇站在原地拧着眉,方才卓连仁是想说承淮?这又和卓承淮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与他爹私底下还有联系?
    他思索片刻,快速走进卓连仁的书房,抽出一张信纸把方才的事情写下来派亲卫快马加鞭送回彭显手中,这才转头继续抄家。
    当彭显收到彭宇的信的时候,卓家已经被抄的干干净净了,所有人都被暂时关押在郏县大牢中,由几十御林军把守。
    彭显看完了直接派人把信偷偷送去翰林院,送给卓承淮。
    卓承淮看到的时候真的是气的笑出来,卓连仁还真是临死也要拉着他垫背,不管该不该说看样子都得把他供出来了。
    他写了一封信与彭显,告诉他卓连仁怀里的钱有很大可能是他娘的嫁妆田卖的钱,又提了一下裴氏给他写信的事和他的回信,最后言明他与卓连仁再无关系他现在只想看着他到底有何下场!
    彭显拿到了信摇摇头,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啊,罢了罢了,看在因着他抄了这么多银子的份上,自己就帮他一把吧。遂写信叮嘱一番彭宇应该如何做,送到了郏县。
    彭宇收到了信,平日肃穆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狞笑,他把信投入火中,叫来了心腹,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就揣着手等消息。
    当天夜里郏县大牢传来了消息,郏县县令卓连仁因着怕自己会受不了刑说出不该说的,偷偷给自己灌了私藏的哑药!而他的妻子裴氏当日也一同给自己灌了哑药。待第二日狱卒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无药可医,二人都成了哑巴!
    彭宇大怒,关押之前的搜身竟然没搜出来这哑药,这是他们严重失职!他上了请罪折子,用八百里加急送回宫中,送到宣政帝面前。
    宣政帝还好奇呢,大部头李子善已经倒了,一个小小的郏县县令还能出什么大事,竟然能让彭宇亲自上请罪折子?
    打开一看他冷笑一声,好,好一个卓连仁,对李子善真是忠心耿耿,既如此,就让他与李子善同死得了!也算满足了他的忠心了!
    大笔一挥回了几个字扔给身边人道:“送去给彭宇,日后这等小事让他不必事事与朕说了。”
    彭宇收到回复折子根本没把皇上的那句话放在心上,皇帝这个人再没有人比他爷爷更清楚的了,若是这些小事他不回报,怕是日后就变成了瞒上欺下的证据了。
    彭宇拿着回复折子溜溜达达的去了大牢,看着披头散发趴在地上的卓连仁笑道:“卓县令可好?我来告诉卓县令一个好消息了。”
    卓连仁眼睛一亮,是不是承淮?是不是他的儿子来救他了!
    他挣扎的爬起来,“啊啊”的朝着彭宇激动的比划着,彭宇嘴角含笑道:“卓县令可别急,要说卓县令这个造化可真是无人能敌,一个穷书生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靠着人家小姐的钱读了书做了官,还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可惜呀可惜,谁让卓县令的眼界只有芝麻粒儿大小呢。唉,算了,还是早些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吧,我方才收到了皇上的旨意,待卓县令被押送回京之后,直接关入刑部大牢,待秋后与李子善一同处斩!”
    卓连仁眼里的光陡的熄灭,挥舞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彭宇看着他的样子笑的更高兴了:“卓县令莫不是欢喜傻了,你看看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都不用过三司会审,不过审就不会被用刑,起码卓县令死的时候还能保个整胳膊整腿儿的。
    啊…忘了,你可是要被砍脑袋的,要那整胳膊整腿儿有何用?最后不一样还是死!无!全!尸!!”
    最后四个字像大风一般,把卓连仁最后的生机吹的一无所有,他闭上眼睛,不过审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皇上亲自下了旨意要他死,那他必死无疑!
    他想着未来不知道还要经受如何折磨,索性心一狠,用力朝舌尖咬去!彭宇见状眉头微皱,谁知还没咬出血他就疼的忍不住顿了下来,不知是心哀还是舌尖传来的疼痛,流着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第二回勇气咬舌自尽。
    彭宇是真的被他逗的笑出声来了,这一路抄家,见过的咬舌自尽的人可真是不少,甚至有那十三四岁的小姐怕被卖入教坊都趁人不注意咬了舌,万没想到这个做了二十年官的卓连仁甚至还不如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儿们。
    他蹲下看着地上的卓连仁道:“卓县令留着些力气,这一路上还有七八日呢,攒攒力气下回争取咬出血来!”
    说罢他站起来拍拍手,两个御林军闻声进来,彭宇踢了踢地上的稻草道:“给卓县令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送他回京,可不能这么蓬头垢面的,把头发给他拢起来让他把脸露出来!”语毕看也不看还在地上流泪的卓连仁,扭头回了县衙书房,写信与郭均商议下一家抄谁。
    第二日一大早卓家一行人就被鞭笞着上了路,卓连仁因着是主犯,怕有李子善余孽劫囚,还享受了站在囚车里的待遇,不用像裴氏与一众下人一般靠腿走。
    郏县的百姓早就得到消息今日卓连仁将要被押解回京,一大早就把从大牢到城门的路围的死死的,待卓连仁一露头,一个臭鸡蛋就飞了过去,“啪嗒”一下砸在他额头上,一个粗犷的男声大喊道:“狗官!你还我家祖传的地来!”
    第193章 一面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纷纷扔出手上拿着的臭鸡蛋烂菜叶,甚至有的人还提着一桶粪过来想要泼到卓连仁身上。
    唬的御林军们赶紧上前拦住,生怕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从县衙到城门,平日里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现如今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大半,跟着来的彭宇看着激动的百姓骑着马靠近囚车对卓连仁道:“卓县令好人缘,我看这差不多全城□□成的百姓都来送你了吧。”
    卓连仁狼狈又颓废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彭宇停下来回头一看,衣着破烂手带枷锁的裴氏脚步蹒跚的跟在囚车后面,身边的卓清黎只带了脚镣,伸手拉着裴氏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彭宇面带不屑的嗤笑一声,扭头策马去了最前面,交代押运的御林军加快脚步,别误了进京的日子。
    经过了三四日的跋涉,期间路上还淋了几回雨,卓家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卓清黎在路上发了烧,裴氏求爷爷告奶奶却无人搭理,无奈只能用奶嬷嬷身上藏的最后一点钱托一个汝州本地一同押运他们的衙役帮忙打了点干净的水,几个人趁着歇息的时候把裴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好好拾掇了一番,当日夜里就摸进了两个领头的御林军参军事的帐篷内,直到第二日日头老高才相继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出来。
    当日头晌,就有人带着一个游方郎中过来给卓清黎看了脉,本想开几服药,但是谁有闲功夫给她熬药,只能拿出几瓶丸药来,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幸而卓清黎自小被养的底子好,几日过后到底熬了过来,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大丫鬟已经一死一疯,被御林军甩在半路上记了个暴毙,再也无人提起。
    卓清黎清醒过来的第二日这一行人就到了京城,这几日从李子善到裴峰再到几个县令一个接一个的被押解进京,京城的百姓早就看够了热闹,见一行人路过只不过“呸”了一声,与身边人议论一句:“又一个贪官儿进京了!”
    整个京城真正关注卓家人的怕是只有卓承淮了,自彭显给了他卓家人进京的日子,一大早他与兆志便在靠近刑部的酒楼上等着了。
    等到吃了晌午饭还没见人来,卓承淮摇摇头道:“怕是路上有事儿耽搁了,不若咱们回去明日再来等吧。”
    兆志刚想答应,无意间眼角往外一瞥,却看到了一群官兵压着瘦骨如柴的人往刑部走去,忙指着他们道:“是不是这行人?!”
    卓承淮猛的一下站起来,快走两步靠近窗口,低头紧紧盯着楼下的人,仿佛有什么感应一般,楼下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也抬起头,正巧望进了卓承淮的眼睛。
    二人对视几息,他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晃动着脖子上的枷锁“啊,啊”的叫了两声,卓承淮这才确定楼下的人正是自己那将近二十年未见的父亲!
    御林军们就像得了什么吩咐一般,也不去管卓连仁,且越走越慢,卓承淮面无表情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卓连仁,又移开视线往后看。
    跟在卓连仁后面头发花白的妇人怕是就是裴氏了吧,她已经完全看不出在他记忆中那富贵的样子,脸上的皱纹深的能夹死苍蝇,一只脚不知为何有些跛,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身边紧紧贴着一个小女孩,看见卓连仁激动的样子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向他。
    卓承淮看着楼下父女二人在满脸污垢中尚能分辨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眸子,心中有些恨,有些痛,表情未变,眼神却变幻莫测起来。
    裴氏看着相公和女儿都抬了头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也抬头看向楼上。
    只一眼,她以为她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卓连仁,那个温文儒雅,俊朗如星,笑起来能让她的世界填满柔情的卓连仁!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那不是卓连仁,那是卓承淮!!!
    看着卓承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她低头看了看贴着她的女儿,咬咬牙冲着茶楼跪下,对着卓承淮开始不停的磕头。
    裴氏的动作一时间引起了一阵骚乱,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囚到底发了什么病,两个御林军上前把她拉起,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卓承淮,想让他答应什么一样。
    卓承淮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又怎么会如她意?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哼一声,扭头消失在窗口,紧接着从窗口飞出来一个小酒瓶,“啪”的一声正好摔在卓连仁与裴氏中间,碎渣迸开来溅了二人一身。
    裴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痛哭起来,却发不出哭声,只能发出短促的抽气尖叫声,听的周围的人浑身一阵阵发麻。
    失去了耐心的参军事们见楼上窗户已经没了人,回头一鞭子抽到裴氏身上吼道:“嚎什么嚎!”又对兵士们喊到:“赶紧走!”
    一行人加快步伐,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躲在窗户后面的兆志回到座椅上对卓承淮道:“走了,此生应是再也见不着了。”
    卓承淮灌了口酒道:“兆志,你说我明明自小就盼着这一幕,但是当它真的发生在我面前,我的心里却空空的,我娘她…就算现在那二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却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兆志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二人喝到卓承淮在屋里大声痛哭时门口的砚池与润墨才觉得不对劲冲了进来,看到两个少爷醉成一滩的样子都有些傻眼,这两个可是他们心目中最冷静自持的人了!
    砚池忙上前给卓承淮擦眼泪,却被卓承淮一把抱住,边哭边喊道:“芝芝…呜呜呜…芝芝!!!”
    兆志在旁边听到他叫自己的妹妹,也一把拉住前来扶他的润墨的手:“芝芝!别!别理他!你们还没!没!成亲!跟哥哥回家!回家…”
    两个书童真的是无语了,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好奇的人,恨不能把这两个醉鬼打晕!
    第194章 嫁妆
    二人一直在大喊大叫,砚池到底自小跟着卓承淮,有些底气,掀开卓承淮的外衣,在他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团吧团吧塞进他嘴里,他“呜呜”了两声发现自己喊不出话来,挣扎片刻头一歪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