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极冷淡的回了一个字：[没。]
    回复完，手指随意划拉，便看到下午余瑶问青青的话，她问青青自己有没有发觉青青的不对劲。当时周衍一扫而过没多想，可是此刻盯着那句话，他却拧了拧眉。
    虽然他自认比赵淑琴对余瑶好，可在余瑶心里，不应该也这么认为吧？只把他当亲人的话，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舅，不应该比亲生母亲还亲。那为什么她只问他，却不问赵淑琴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周衍心中疑惑，不等余瑶回复，手指已经快一步发了消息过去。
    [你怎么好像不担心你妈会发现我不对劲？]
    余瑶问余智的话已经编辑好了，看见青青的话却心中一跳，忙一个字又一个字的删除。
    斟酌了半天，她回：[我妈性格比较马虎。]
    周衍眉头皱的更紧了。
    余瑶这是间接承认了他的猜想，难道他在她眼里真的比赵淑琴还重要？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一开始不找他，现在也不告诉他真相？他索性直接问了：[你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想过把真相告诉你妈和你舅舅？]
    余瑶没想到青青会问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儿，她便老老实实说了：[其实醒来的第一时间我就联系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号码都变成了空号，而我各种网络联系方式也都登陆不上，所以失去了这先机。至于后来见到我小舅舅，他打电话给我却是一打就通，我就更不好说了，不然这理由简直像是在骗人的。]
    原来是这样，也是，最初遇到那样的事，她第一时间应该是要联系最亲近的人的。
    可……可最亲近的人却一个也联系不上。
    昏暗的地下车库，漆黑的车里，周衍用力握紧了拳头。
    不敢去想她当初是怎样绝望的心情。
    余瑶其实并没怕多久，最怕的就是余江山的恶行，经历了那事儿，后来的那些她都不大看在眼里了。不过这会儿被青青闹得倒有了倾诉欲，她便继续道：[我后来想着，我主动说他大概不会信，于是再没遮掩自己，从前我是如何跟他相处的，之后便也如何。可他愣是没发现我是我！！！一直到现在都没发现！！！结果就连你，他也没发现不对劲！！！]
    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证明余瑶心里有多恼火。
    而周衍看着，却愈发觉得自己过份，她就在眼前，他之前怎么能没发现呢？
    她那么信任他，甚至比对亲妈的信任还要多，他怎么能辜负这信任，而没发现她就是她呢？
    这就是当局者迷了，其实叫一般人来说，灵魂互换的事儿只怕都想不到，又不是拍电视，说互换就互换了。即便是一样的名字，可不是一样的长相，甚至不是同一个地方，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哪来的互换？
    但周衍这会儿还真没法用旁观者的心态来看这事，他想着余瑶一个小姑娘最初的害怕，想着直到现在她的不满，他心里有的就是满满的愧疚。
    他这个小舅舅当得太不称职了！
    他还自觉喜欢她，可他的喜欢却连她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
    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说喜欢的周衍，将青青的手机一扔，直接一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这会儿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即便是首都，路上交通也好了起来，从家到余瑶暂住的酒店，周衍仅仅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而他胡乱把车停在门口，几乎是有些不顾形象的下车，奔进了酒店。
    因为他动作过快，这么一溜烟的跑进去，甚至引起了酒店保安和前台的注意，还以为是有坏人进来，紧跟着追上去了，前台才发现这人她居然认识。
    周衍顺利到了余瑶房间门口，敲响了门。
    余瑶今儿实际是真累了，后来问余智的事儿一直等不到青青回复，她便没精力再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正睡得做了不好的梦，梦里她和青青换回了身体，可周衍却不承认她就是她，把她气得正哭呢，门就被拍响了。
    余瑶醒来后才是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的，谁啊？
    一时间所有坏念头都浮上心头了，她这会儿不怕鬼，但是她怕人啊！
    一手抓了手机一手抓了桌上的茶壶，余瑶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她愣住了，门外站得不是什么坏人，居然是一头大汗看起来很有些狼狈的周衍。
    余瑶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瑶瑶！”周衍喘着气，叫了她。
    余瑶紧张道：“你外甥女出事了？”
    怪不得青青这么久没回复，出什么事了啊？！
    “瑶瑶！”周衍抓了她的手臂，再次喊她。
    余瑶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你……”
    周衍又是愧疚又是高兴，一字一顿的道：“你是瑶瑶，家里的那个，才是余瑶。”
    这话一出，余瑶就觉得耳边好像响起一道惊雷，震得她一时眼前几乎出现幻影。这是她今晚上还在跟青青抱怨的，这是她之前一直不开心周衍看不出来的，可他此时看出来了，知道了她就是她，她却不知道要作何表情了。
    高兴吗？肯定是有高兴。
    慌乱吗？当然也有慌乱。
    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此刻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对不起，没能早早就认出你。”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
    “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周衍道歉，看着余瑶突地眼睛一红，眼泪唰唰往下掉时，他下意识想要抱住她。可是都快挨到了，却又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想到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许已经是她男朋友了。于是他便缩回手，再次只抓着她的手臂。
    余瑶却哭得更厉害了，除了委屈还是委屈。
    他刚刚明明是想抱她的，可看着她的长相，居然又抱不下去了。
    这是知道这副好看的样貌不是她的，所以不高兴接触了吗？
    她偏不让他如意！
    余瑶一头扎进周衍怀里，抱着他的腰便放声大哭起来，这大晚上的酒店里住的可不止她一个，周衍不忍心捂了余瑶的嘴不许她哭，于是只得一把拉了门，将人就这么半抱着带进电梯，一路带出了酒店。
    余瑶被周衍带进了车里。
    副驾驶位置不够，她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呢，周衍只得开了后座的门，把她推了进去。
    余瑶还是不撒手，把他也给拉了进去。
    狭小-逼仄的车厢，周衍靠坐在后座，女孩子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虽然是很保守的款式，可就这么紧挨着他，紧抱着他的腰，他还是有些受不住。这自然不是身体上的受不住，仅仅是心理上的，他不应该和她这么挨着。
    他拉余瑶的手：“瑶瑶，坐好。”
    余瑶双手交握不肯松：“你都认不出我！”
    周衍愧疚：“……对不起。”
    余瑶就刚才那一下已经把委屈给哭完了，这会儿见周衍这副模样，一边心疼一边故意，也哭不出来了。只却哼哼着依然做出哭的声音，就这么抱着他的腰不肯放。
    这样的接触，她心里软软的，又甜甜的。
    不同于从前依赖他时挽着他手的感觉，这时候的感情是她生平第一次有。
    她不知道什么对不对，她只知道她喜欢他，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他现在疑似喜欢上青青的脸了，可他对她还是很好的。而且对脸的喜欢只是最近，喜欢她却应该是很长久了，她要是努力一把，没准儿他就忘了青青这脸了？
    余瑶纠结的不行，她现在不应该跟他太过接触的，可是这会儿她还真舍不得走。
    她只得提醒他：“我要尽快看完招魂录，尽快跟青青换回来！”
    周衍自然支持：“好，但是也别累着自己。”
    余瑶带着哭腔道：“你心疼？”
    周衍不说话了，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
    他再次拉了下余瑶的手：“太晚了，你调解下情绪，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瑶不想回去，周衍认出她来了，他知道她是她，那就不会把她当成青青了，所以她现在只想跟他在一起。可偏偏她现在还是青青的模样，此刻抱着他已经很过分，要是大晚上的跟他走了，即便她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对姑娘家青青而言，还是不公平。
    她到底不想对不起青青，毕竟她能有现在的一切，都多亏了穿进青青的身体。
    “那你送我上去。”她终于松开了周衍。
    第119章
    独自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余瑶就给青青去了电话。
    早上八点，因为余智生活特别规律，余瑶估算现在是他们吃早饭的点，青青应该起来了。
    她估算的不错，此刻赵淑琴的确带着青青和余智在吃饭，然而本该是青青的手机，此刻却并不在她手上。
    周衍已经忘记这手机了，在开车去公司的路上车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他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加快速度过了个绿灯，到了前头他随意找了地方暂时停车。
    他知道瑶瑶身份不是通过这聊天记录，昨儿因为他认不出，瑶瑶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再接了青青的电话让她知道了这事，一误会，只怕她会更不高兴。
    电话还没挂，他想了下就掐断了。
    [什么事？微信说吧。]
    余瑶只当青青是怕露馅才不接的电话，没多想，直接回复道：[你不用再装我了，我小舅舅已经知道咱俩互换身体的事了。我联系你一个是告诉你这事，另一个是你观察下我妈什么时候出门，我想过去一趟，看看阿智。]
    喜欢周衍的事，余瑶暂时不想让旁人知道。
    而因为之前青青脱口就喊了周衍小舅舅，所以和她联系，余瑶便不知不觉也强调了这一点。
    青青看见也许不会多想，但周衍看见，难免苦笑一下。
    是啊，他也就只能是小舅舅了。
    赵淑琴出门不方便的事余瑶不知道，周衍也不想多说这个，想了想，决定先回一趟家。他以青青的口吻回复：[既然都知道了，你直接过来吧。]
    余瑶一想倒也是，当即就应了下来。
    她已经在酒店餐厅吃过早饭，只是托胡宁和唐金金的福，她现在算是小红了一把，网上这两天关于她的话题不少，她自个儿微博底下留言转发以及粉丝，各项也都在蹭蹭涨，因此出门她就得打扮好了才行，不然万一被认出来拍了照传到网上总归是不好。
    不过简单的一个淡妆，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出了酒店。
    “瑶瑶。”远远看见余瑶出来了，周衍立刻喊了一声。
    要说余瑶现在不想见的人，周衍绝对算一个。原因是，每个女孩儿都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可偏偏昨晚上余瑶又哭又闹，那一面相当不好。
    明明就几步路，可她挪啊挪的，好不容易才挪到车边。
    “你怎么来了？”
    周衍自然不会说信息的事，他道：“你爸妈离婚的事，我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这时候提离婚，钱肯定拿不到多少的。”
    其实可以等，等他想办法抓住余江山的把柄。可想到赵淑琴对余江山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心，余瑶不想拖，省得夜长梦多。
    犹豫了下，她到底坐在了副驾驶位置：“越快越好。”
    周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钱的事你都能接受吗？”
    余瑶道：“早晚的事，先让他占点便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