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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凌烨辰、宛心、鹰眼、尤青松,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没看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姐姐别怕呀,臣妾是不会拿匕首真的捅你的。”腾芽俏皮一笑。转了脸朝凌烨辰行礼:“皇上,您瞧见了吧。正因为这个人是尤昭仪特别熟悉的人,尤昭仪才不会在深夜设防。而纵然是两名婢子都不在,她也能安心的关上门,细细的和此人说话。只是没有料到,这个人假意友善,实际上却是一直在盘算将尤昭仪也变成其中的一步关键棋。尤昭仪惨死,罪魁祸首更是指向了鹰眼和臣妾。若非如此,尤将军也不会闹到九銮宫来。”
    尤青松铁青着脸,竟然无言以对。
    他很纳闷,为何溪夫人当时的反应那么大。
    “对了。”腾芽忽然转头看向提刑官:“尤昭仪的伤口在什么位置?”
    提刑官恭敬道:“腹部居中的位置。”
    腾芽微微蹙眉:“也就是方才溪夫人捂住的位置?”
    溪夫人尴尬的不行,连忙辩解道:“事发之后,臣妾去过尤昭仪的房里仔细查看。发觉那伤口是在腹部居中的位置。当时尤昭仪的样子特别的……特别的惨烈,那个情景深深的印在臣妾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方才看见腾妃抬起手的时候,臣妾感同身受,都替尤昭仪疼!”
    说到这里,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回宫的路上,臣妾一直忍着,不敢再去见尤昭仪的面。她是好好的,和臣妾一道出宫,去为太后祈福。可是臣妾却没能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是臣妾愧对皇上皇后的信任,愧对尤昭仪。都是臣妾的错。”
    “这话不对。”腾芽拉着溪夫人的手,神色凝重道:“这件事是意外,溪夫人您也不想的。即便是要怪,冤有头债有主,也该怪杀死尤昭仪的人,怎么能怪你。”
    她的眼神,明明就很温和,甚至还蕴藏着春日里阳光明媚的温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溪夫人看来,这就是一种锋利。比尖尖的刀锋还要利的锋利。
    “多谢腾妃宽慰。”溪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无论如何,也抵偿不了我心里的愧疚。若是能为尤昭仪再做些什么就好了。”
    “也不难。”腾芽眼神里透出些许光亮:“夫人若是想为尤昭仪尽一份心,臣妾倒是有个法子。放才不过是演戏,没动真格的。但是臣妾觉得,这么近的距离,凶手几次三番的刺向尤昭仪。刀子刺进身子再拔出来,反复的过程中,凶手身上一定沾染了尤昭仪的鲜血。且凶手用的匕首呢?是带走了,还是留在寺中?这匕首的来源又有没有什么踪迹可以追寻?这些可都是能查证此事的线索。还有就是,当日一起去宝华寺的妃嫔,有谁能和尤昭仪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同时还有动机痛下杀手,臣妾不甚了解,但溪夫人您与尤昭仪一向亲厚,是不是能提供一些线索呢?”
    腾妃的嘴皮子还真是利落。噼里啪啦的一通说,把溪夫人都说的愣住了。宛心禁不住在想,这一回,腾妃可真是长脸。
    “夫人是不愿意吗?”腾芽见她不做声,又追问一句。
    “自然不是,只是我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帮忙。”溪夫人诧异的说。
    “很简单。”腾芽饶是一笑:“当日前往宝华寺祈福的所有妃嫔,让她们把带去的所有衣裳都拿来九銮宫。每个人穿过几件,互相作证,若是有谁穿了却找不到那件衣裳,那谁就有嫌疑。”
    “这法子好。”宛心沉沉颔首:“溪夫人,你的记性是最好的,想必谁穿过什么样的衣裳,你都能记得。”
    “这……”溪夫人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那晚衣裳沾了血,她便让婢子去把那衣裳给焚化了。在宝华寺,烧什么东西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谁也不会怀疑那是在毁灭证据。可是腾妃忽然提出这个要求,她是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事发突然,臣妾这时候脑子里很乱,只怕会记不得……”
    “不碍的。”腾芽沉眸道:“妃嫔们互相可以作证。只消皇上传旨下去,谁若是隐瞒了带去的衣裳,没交出来作证被旁人指出来,那谁就以凶手论,即刻拉去天牢。想来如此,就不会有人忘记了。”
    腾芽用一种期待的眼眸,看向凌烨辰。
    凌烨辰果然点头:“就按腾妃说的去做。”
    “臣妾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不知道皇上是否可以赏一盏茶喝?”腾芽温和一笑:“也好等着妃嫔们将衣服送来殿上。”
    “好。”凌烨辰冲颂昌点了下头。
    这时候,尤青松已经安静下来。虽然心里对腾妃的怨恼没有减少,但不得不说,腾妃真的是与众不同。他不怕会冤枉了谁,可是他怕找错了凶手,白白放过了仇人。左右都已经忍到这个时候,他愿意继续等下去。
    “臣妾也回宫去准备衣裳了。”溪夫人朝皇帝皇后行礼,就着婢子的手慢慢的退了下去。
    “尤爱卿,坐,喝盏茶稍后片刻。”凌烨辰的目光落在尤青松的脸上:“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是。”尤青松没再多说什么,顺势坐了下来。
    “那臣妾也回宫去整理一下衣裳。”腾芽是懒得在这里久候,反正离得也不远,正好回宫歇一会。
    “好。”凌烨辰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眼底充斥着温柔。
    宛心看着他这样看腾芽的目光,心有些疼。似乎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哪怕一回都好。可是就连她生了子墨的那天,都没有见过他些许的温柔。
    “主子。”小河子从后面跟了过来,凑近腾芽身边才道:“主子您要的东西,鹰眼大人的人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办事还真是利落。”腾芽心想,凭鹰眼这几年在宫内外安插的势力,他真的要对付尤昭仪,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还一刀一刀的把人捅死,也不嫌费事。“你去内务局盯着,告诉杨嫔,不许任何人从内务局调料子。直到皇上下了圣旨,这件事完全解除。”
    “是。”小河子利落的将腾妃要的东西交给了冰玉,便迅速的朝内务局去。
    “谁要是害公主,谁就得付出代价。”冰玉怀抱着那东西,咬牙切齿的说:“自从公主入宫以来,太多太多是非曲折。咱们可从来没有害过谁,可是她们就是不肯放手,偏要逼着咱们走上绝境。那就抱歉了!”
    腾芽略微点头:“我记得是谁对我说过,对敌人太过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回,我说什么都要让杀人者偿命。不管她有怎么样的身家,都得付出代价。”
    “主子既然有这样的心思,那往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黄桃胸有成竹:“你让奴婢准备的事情,奴婢也准备好了。这时候正好能用得上。”
    “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腾芽欣慰一笑:“且看她有什么样的本事吧。”
    取了带去宝华寺的衣裳之后,腾芽便匆匆的返回了九銮宫。
    这个时候,溪夫人仍然没有出现,但前往宝华寺的妃嫔们,先后将自己穿过的衣裳送了过来。
    “给腾妃娘娘请安。”
    腾芽看着正殿前,整齐的拘着礼的妃嫔们,温眸道:“劳烦诸位姐妹了,实在是兹事体大,关系到尤昭仪的事情。所以请你们务必仔细看看,可还记得其余的妃嫔们是否有没有带过来的衣裳。如若各位姐妹如实的禀告皇上,皇上一定会有重赏。本宫也替尤昭仪多谢诸位姐妹。”
    “腾妃娘娘客气了。”毛凝恭敬道:“臣妾等已经如实记录下这些内容,请腾妃娘娘过目。”
    “好。”腾芽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皱眉道:“这几日奔波的,你身子是否吃不消?”
    “谢娘娘关心。臣妾只是休息的不好。”毛凝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等下回去好好歇着。”腾芽看着毛贵人递来的纸,那字迹确实娟秀。没再多说什么,将要紧的东西交给了皇上。
    这时候,溪夫人仍然没有出现。
    “溪夫人怎么还没过来?”宛心有些等不急了:“去宝华寺一共也没几日,也不会太多衣裳的。碧桃,你过去看看,若需要帮着整理,你就帮一帮手。”
    “是。”碧桃快步的退出了正殿。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溪夫人才赶了过来。”让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诸位久候,实在是臣妾的不是。只是回宫之后,臣妾便将自己宫里的衣服送去了浣衣局,奴婢们勤力,衣裳都已经洗了却还没晾干。臣妾就只好将半湿不干的衣裳带了过来。交给了殿外的妃嫔们。”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毛贵人缓缓走进来。
    “如何?”宛心凝眸看着毛贵人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溪夫人的衣裳衣裳里少了一件绣着玉兰花湖水蓝色的裙褂。”毛凝边行礼边道。
    “溪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尤青松有些坐不住了,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知道小女尤琪伤在什么位置,所以预防的捂住同一个位置,眼下,连衣裳又不见了一套。这么明显的嫌疑,总是狡辩不过去了吧?小女平日里和你走的很近呐,想来你深夜去她的禅房,哪怕只有她自己在,对你也是没有防备的对不对!”
    “尤将军误会了。”溪夫人连忙解释:“去宝华寺才几日,我总共就带了三身衣裳。送去浣衣局的一共是四身,连带着当日身上穿的那一套,不曾有错啊。”
    她的目光,落在毛贵人的脸上,透着狐疑:“毛贵人是不是记错了?”
    “回溪夫人的话,臣妾不曾记错。那套湖水蓝绣着玉兰花的衣裳并非普通的裙褂,而是为祭祀祈福特意准备的吉服。所以衣裳上面还点缀了碎钻和珍珠。娘娘您送去浣衣局的衣裳虽然也有吉服,可上面绣的确实海棠花,完全不同。”毛凝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那么华贵的吉服,看过之后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光是臣妾,其余的姐妹也一定记得。溪夫人若不信,自可以传召其他人近前问话。”
    “朕也想听一听,溪夫人如何解释?”凌烨辰眼眸清冷:“那件绣着玉兰花的吉服现在何处?”
    第211章 就死地步
    >>    溪夫人回宫后就换了贴身的衣服,毕竟冷汗打湿的衣裳贴在身上,黏濡的滋味很不好受。可皇帝这一句话,又惊得她一身的冷汗。
    “溪夫人是找不到那件衣裳了?还是浣衣局弄错了?”宛心沉眸看着她:“这件事情,关系到杀害尤昭仪的真凶,本宫以为,你务必在皇上面前讲清楚整件事会比较好。”
    “许是浣衣局的宫人忙中有错,也许是臣妾身边的婢子办事不利,才会拿错了衣裳送去浣衣局。说不定臣妾的衣裳是搁在宝华寺忘了带回来也未可知。”溪夫人故作镇定,脸上只有悲伤:“尤昭仪素日与臣妾姐妹相称,她忽然就这么离开了,臣妾当真是悲伤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说到这里,溪夫人哀哀垂泪,悲伤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记不住心碎。
    “溪夫人的难过臣妾再明白不过了。失去至亲姐妹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腾芽禁不住啧啧道:“只是,既然是最好的姐妹,那眼下能为她做的,就是还以公道,找出事情的真相,甚至是……为她复仇。所以,溪夫人说的几种可能,都要马上去试试,看看那件衣裳到底是去了哪里。”
    溪夫人止住哭泣,与腾妃对视一眼,却哽咽的朝皇帝行礼:“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才会让臣妾不见了衣裳。方才臣妾说过了,这件事情之后,臣妾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既感到万分悲伤,也十分的害怕。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在臣妾身边被害了……”
    “尤昭仪。”凌烨辰打断了她的说话,声音威严透着一股震慑力:“你的衣裳到底在理,朕给你时间想,尤将军手里的茶喝完,你便告诉朕你最后的答案。”
    入宫这些年,皇帝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虽然给了她夫人的位分,却给了极少的恩宠。刚入宫的时候,皇上一个月还会去她宫里两三回,可是渐渐地,几个月才去一次。偶尔传召她去九銮宫侍驾,也无非是下个棋,弹个曲儿,印象里,几乎没有风花雪月,温情脉脉的画面。她都只是单纯的在侍奉这个君主,这个男人。而他对她,总是淡淡的,就好像她根本就可有可无。
    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安静的守在他身边,不争不抢,等着他有片刻的停留,只是为她的停留也好。
    可是这样的人,在宫里太多太多了。溪夫人只觉得自己不争不抢,根本就不会等到那一日。既然如此,她就是要成为他身边那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能与他并肩同行,合葬同穴的女人。
    “当”的一下,尤青松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在溪夫人脸上。
    “皇上,臣妾的衣裳兴许是被人偷了去。总之臣妾没有留心它是怎么不见的。”溪夫人蹙眉道:“臣妾不能找出那件衣裳,却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启示,臣妾于尤昭仪被害之事,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腾芽微微拧着眉头,倏然一笑:“臣妾也正好有样东西,想请姐姐过目。说不定姐姐看了,就会想起来。”
    冰玉端着那个盒子过来,呈于众人面前。
    “盒子里是什么?”尤青松凛眉盯着那盒子眼睛都不眨。
    “请溪夫人自己打开吧。”腾芽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却很坚决。
    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的心疼的一缩。
    尤青松起身,三两步走到溪夫人面前,往那盒子里看个究竟。“这是什么?”
    “这是被火烧过,却没烧光的金珠、宝石以及珍珠。”腾芽蹙眉:“这里面,还有一块没有烧掉的料子。”腾芽沉着脸,看向溪夫人:“这是我让鹰眼着人,特意去搜罗宝华寺的焚烧炉发现的。按说宝华寺里,每日都香客为自己的亲眷去焚化些物品什么的,可皇家人要去为太后祈福,这些日子早就不接待寻常的香客。又是谁这般富贵,烧掉的衣服上居然有那么多这样名贵的装饰。看上去,居然有点像溪夫人的吉服。”
    “是有些像。”溪夫人微微叹气,道:“那不是正好验证了臣妾的话。真的有人偷走了臣妾的衣裳,焚化之后,诬陷臣妾。皇上,此人若是不揪出来,势必会危害后宫。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可我若说这衣裳,是溪夫人自己吩咐人去焚化的呢?”腾芽的话,如同一记耳光,将溪夫人打的措手不及,颜面无光。
    “腾妃何出此言?”溪夫人纳闷的看着她。
    “当晚,尤昭仪闹过之后,诸位妃嫔就回了各自的厢房。而焚化衣裳的焚化炉,平日里都是白日才有人用。所以当晚,寺院里的人,将焚化炉里面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以便第二日可以用。偏巧就是在焚化炉被清理干净之后,有人拿着这件吉服焚烧。可是当晚,尤昭仪来臣妾宫里闹的时候,这衣裳就穿在溪夫人身上不是么?那夫人回了厢房之后,衣裳就马上被焚化了,这不是很奇怪么?难不曾三更半夜,还有人去你房里偷盗?”
    “腾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当晚本宫穿着这件衣裳?”溪夫人的身子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臣妾记得,当晚溪夫人穿的的确是这件衣裳。当时腾妃的禅房外点着灯笼,灯光映衬着溪夫人身上的宝石,熠熠生光,格外的耀眼。”毛凝民乐抿唇,道:“所以臣妾记得特别清楚。”
    “是么!”溪夫人的眼底,此刻已经冒出了火光。“毛贵人还真是记性好啊。”
    宛心却很满意毛贵人的表现,少不得道:“既然是有人记得当晚溪夫人的确穿着这件衣裳,晚一些的时候,衣裳又在被清理干净的焚化炉中焚毁……恐怕是和溪夫人脱不了干系。总不可能有人守着你、以及你的两个婢子,趁着夜色去你房里把衣裳拿去烧了来嫁祸你吧?”
    “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要怎么自处。”溪夫人皱眉道:“臣妾也不知道这件吉服,到底是怎么被焚毁的。”
    溪夫人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嘭”的一声。
    不远处,她的婢子纸枫倒在了地上,还撞倒了一旁的一把椅子。
    “这是怎么回事?”宛心蹙眉,疑惑的朝碧桃使了个眼色。
    碧桃迅速的走过去,看着一脸慌张的苁心,想要拉起纸枫。“别动她,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说话的同时,碧桃俯下身子,伸手去摸了摸纸枫的额头。“好烫。”
    她吓得不轻,赶紧缩回了手,再仔细去看纸枫的衣领,露出来的脖颈处,她惊讶的几乎要叫出声来。“天花,是天花!”
    “你在胡说什么?”宛心一脸森冷的看向碧桃:“什么天花,你别在金殿胡言乱语。”
    碧桃快步走过来,跪在殿中央,道:“纸枫浑身滚烫,且脖颈已经显出了天花的痕迹。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