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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他不放弃,一直不愿放弃。
    可他真的伤得太重了,他站不起来了。
    “呵……”林子书一声冷笑,他被彻底激怒了,他捂着后背的伤口,然而普通的伤口对他来说根本无法造成伤害,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李一言真的是养了两只,非常不乖的宠物。”他一步步向我和李怼怼走来。
    他背后再次闪耀起了紫色光芒的箭,这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和李怼怼做遮挡了。
    于是,在长箭离弦的那一刻,我抓住了李怼怼的腿,将瘫软在地的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我缩成一个球,像刺猬藏着自己柔软的肚子一样,我把李怼怼藏在我的怀里。
    我背对着千军万马似的箭阵,紧紧的抱住李怼怼,时间宛如静止,箭声呼啸中,我脑海中却似有诗歌吟诵着……
    如果说生命即将终结,那我此时唯一的、仅有的遗憾,就是……
    不知我的残躯,能否护你周全……
    后背一阵钝痛,箭似寒冰,刺破了我的皮肉,扎进了我的骨头之中。
    我似乎听到……生命的钟摆,戛然而止的声音。
    第58章
    仿佛到了意识弥留之际,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那么缓慢和虚无。
    紫色的光在黑暗的洞|穴|内流转, 我时而看见上方利剑一般倒挂着的石笋, 时而看见怀里浑身颤抖, 眼神惊恐的李猪猪,时而又看见提着细剑走来的林子书。
    他本是绅士的一身衣裳尽毁,整个人也是满满的狼狈。
    我控制着自己的视线, 把目光尽力集中在怀里的李猪猪身上。
    “苏小信,不准闭眼, 不准睡!”李猪猪嘶哑的叫着我的名字, 他用尽全力的挣扎着, 扑腾到我脸上, 用蹄子叉着我的脸,“清醒些!不准睡!”
    尽管是在这样生死关头, 我也还是……用鼻子发出了一声气音。
    真的很好笑啊, 李怼怼。
    你看看你, 现在这一幕大概能写进你生命十大诡异黑暗时刻了吧。
    我们的故事,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那可真的算是一个满是乡土风的黑色幽默了。
    但现在的李怼怼并感受不到我内心的黑色幽默, 他声音沙哑而绝望:“苏小信……”
    为什么要这么恐惧呢, 你明明是一个傲视天下谁都不跪,就跪金钱的李怼怼啊。
    李怼怼凑近我,我抱着最后一分希望,轻轻一抬头,用嘴唇触碰到了他的嘴唇。我想, 如果我能让你变回去,那就变回去吧,如果我做不到,那你就……
    “跑吧。”我看着李怼怼,“走……”
    在我吻了他之后,他并没有变回去,我不知道是我做不到还是破除这个诅咒也需要一晚的时间缓冲。不管是怎样,他都没有变回去。
    那就赶紧走吧,离开我注定冰冷的躯体,活下去。
    “走?”林子书一声嗤笑,“放心,你们的尸体,我会让人给李一言好好的送回去。”
    剑尖的光芒闪烁,黑暗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惊慌的呼唤:“主人!主人!吸协的人来了!”叽叽酱拖着长尾巴,从黑暗洞穴的另一端飞快的爬行过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我,愣了一瞬。
    “来便来了,慌张什么,派四五人挡着,其他人撤退。”
    “不是……”叽叽酱听到林子书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继续慌张的说着,“吸协少说来了五百人!”
    “五百?”林子书声音一沉,“吸协哪来这么多人?”
    “还有僵尸协会的,狼人协会的,以及美人鱼协会的……主人,现在上面的人全线败退,死了十来个,被抓的兄弟数不清!主人,我们挡不住了,快撤吧!”
    僵尸,狼人,美人鱼……
    我听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你们非人类,平时不靠谱,但是在该靠谱的时候,还真的是靠谱得可怕呢。
    林子书陷入了沉默,然而便是这片刻的沉默之后,洞穴之中忽然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宛如一个军队开了进来一样。
    “撤什么撤,你抓老子女人,老子抓你全家!”李陪陪的声音犹如震天雷,响彻黑暗。
    各种法器的光芒照耀黑暗,将黑暗驱逐,把洞穴照得犹如白日。
    我迷迷糊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一群非人类拿着他们的法器从洞穴另一端走来,密密麻麻,让人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李陪陪拿着她的蛋蛋鞭站在人群最前端。
    陪陪……
    李陪陪似乎看见了地上的我和李猪猪,她双目一瞪,随即面色一白,又紧接着变得通红,一句极脏的重庆市骂脱口而出:“你mmp!敢动我的人!”
    她拿着手中的蛋蛋鞭在地上狠狠一挥,整个人凌空飞起来,径直冲林子书而去。
    她鞭子甩出,叽叽酱的尾巴一抬,将蛋蛋鞭挡住,但是叽叽酱的尾巴却被狠狠抽出了一条口子。
    叽叽酱看向林子书:“主人!”
    李陪陪红着一双眼,疯狂的攻击叽叽酱,想尽快攻下叽叽酱去杀林子书,但她与叽叽酱打得不分上下。
    林子书沉着目光,手中长剑向李陪陪掷去,即将刺到陪陪之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轻描淡写的将林子书的法器抓住,“嘭”的一声,极快速度飞去的法器被迫停下,在空气中发出巨大的震动。
    卫无常冷眼看着林子书。
    随即又转头看了看地上的我和李猪猪。
    “欺凌女子与弱小,手段委实卑劣。”
    林子书一挥手,法器猛地向后退去,剑刃划破卫无常的手掌,再次回到林子书手中。
    卫无常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他并无痛觉,只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伤慢慢愈合。
    “呵,僵尸王。”林子书长剑在地上一划,一个紫色的法阵成型,“今日便到此为止,但回去告诉李一言,我等与世非联的战斗,这才算开始。他不来,那就连他一起杀。”
    此时叽叽酱猛地往后一跳,与李陪陪分开,身影如风,闪进林子书的法阵之中。
    法阵光芒一闪,两人身影顿时在洞中消失。
    李陪陪余怒未消,长鞭往前一指:“给我追!抓不到他,就把他们这别墅里的人通通抓走。全给我送去蹲号子!”
    洞穴里各种法阵闪耀,没一会儿,跟着来的吸协人员都追了出去,黑暗的洞穴里再次恢复安静。
    陪陪跑到我的身边,她手动了动,却没敢碰我:“小信……”李陪陪一开口,竟然是哭腔,“你,你伤得好重,你是不是要死了?”
    李猪猪有气无力的呵斥她:“闭嘴,老巫婆呢……林子书法器伤的,让他先来治,再送去人类的医院。”
    我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我很想夸赞陪陪刚才真的是威风到爆炸,但是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最后的意识都在慢慢的消失。
    “老巫婆来了,他在上面抓人,我去找他。”陪陪抹了一把眼泪,“老僵尸你在这儿守着他们,不许再让他们受伤了!”陪陪用鞭子甩下法阵,离开了洞穴。
    卫无常在我们旁边静静坐下,这时洞穴里又传来几声猫叫:“主子?”
    黑狗从远处跑过来,它轻轻的走到我和李猪猪身边,它看了我一眼,显然他对我没什么关切,但是对李猪猪确实出奇的关心,它一双眼睛湿润了起来,“主子主子,你啷个楞个老……你莫黑我(你怎么这样了,你别吓我)。”
    李猪猪趴在地上,也没有力气答它的话了。于是黑狗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李猪猪的鼻子,用它身为一只猫能想象的温柔帮助他。
    但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任由我怎么亲吻都没有变化的李猪猪,在这一瞬间,忽然双目一睁,身体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咕咕”声,然后“嘭”的一下,白烟在李猪猪身上炸开,洞穴内一下变得如仙境一样缥缈。
    白烟散去之后,李怼怼忽然浑身赤|果的变了回来。
    啊……
    原来,黑狗才是李怼怼的真爱啊,或者说,原来,只有宠物对主人的爱,才是接收信号的终端认为的真爱啊。
    想想也是,那么的忠诚,信任,纯粹且独一无二的爱,进化到现在的人类已经很难做到了吧……
    我的大脑不受自己控制的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事,沉重的眼皮也再也没法睁开。
    我闭上了眼,耳朵还接收这周围的信息。
    “啊!主子!主子!”黑狗上蹿下跳的呼唤着李怼怼。
    卫无常沉默的脱下外套:“给,衣服。”
    而李怼怼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感受到有一个冰凉的指尖,从我的脸颊游走到了我的后背,触碰到了穿透我后背的紫色利刃,我没有再感受到疼痛,因为整个身体的痛觉,已经麻木了。
    很快,身体的触觉也没有了。耳边的声音也在慢慢的消失,在一切陷入死寂之前,我听到的是李怼怼极力压抑恐惧的声音:“苏小信……别睡。”
    抱歉啊,李怼怼,我这个人类,有时候弱小得,连身体也控制不了。
    我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像是闭着眼睛沉入了水中,我漫无目的的漂浮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方,我过去所在乎的一切此时都变得不再重要,我的一生,所有我认为有意义的,有价值的事情,在这时也变得没有意义,毫无价值。
    死亡或许就是这样,抹掉一个人身为人的所有骄傲。
    有一股你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把你变得和这世界的泥土与水一样,不过就是滋养下一个机体的养料。
    很神奇,我也并没有恐惧,我感觉,我不过是回到了最原本的地方。
    一切都可以这么沉寂下去,我很安心。
    “苏小信……”
    有个声音,忽然闯入黑暗。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这三个字,像是咒语一样的符号,宛如一记天雷,劈在我的胸膛上,为我做了一击强有力的心脏复苏。
    “咚。”
    在这声呼唤之后,我听到了我的心脏在黑暗之中跳动起来。
    缓慢而有力。
    他倔强的,顽强的说着不肯放弃,他继续跳动,挤压着血液,从我的心脏里面涌出,血液流过血管,我的肺开始起伏,我的身体里面每一个器官,都拼命的,拼命的运作起来。
    还是黑暗,但黑暗却不沉寂,我听到心脏跳动,血液穿梭,肌肉在收缩,骨头发出轻响。
    像是一出恢弘的交响乐,在我身体里奏响,而这一切,到最后,都只化为我睫毛轻微的颤动,眼睑缓慢的睁开。
    日光倾洒在我眼睛里。
    恢弘的交响乐消失了,黑暗也消失了。
    我再次睁眼看见了这个世界。
    是窗帘拉开后的安静的病房,谁也不在,我听到机器滴滴作响,代表我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想,我是在死亡的边缘游走过一次,然后又幸运的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