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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景洪闯进禁地的时候,当即就被赶来的景栎以违背庄规关了起来,不给夏老家主任何机会,以免景洪趁着景家庄出事人心不稳而借机控制住景家权力。
    想起自己体内的蛊王,景荣看向林春晓,“四宝,外祖父给的书,你看完了吗?”
    景栎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怎么就突然从景洪的身上转到看书的事上了。
    林春晓瞬间懂了景荣的意思,她是想让他做出傀儡蛊控制住景洪,“看的差不多了,做出的东西应该不会比幕后人做的差。”
    幕后人手里应该也有制作“傀儡术”的法子,但还不够完善,否则这时候的江湖早已是被人一手遮天。
    景荣点头,“她应该知道些事情,用蛊把她知道的都问出来。”
    由轩管家引路,景荣带着林春晓去了一个众人把守的院子里。
    怕有人对景家主不利,景栎出庄前几乎把能用的人全都调了过来。
    这些弟子看到景荣后,立马握着剑抬手抱拳朝她行礼,眼睛微亮,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腰背都挺直了不少,“少主!”
    这些都是景家庄的“老人”了。进庄的年份至少十多年有余,都是跟过景家主的人,自然清楚她的为人。
    虽说家主这些年来突然性情大变,可那人早已是心底的信仰,是可触不可及的存在。
    景荣抬手回礼。
    唐卿从屋里走出来,手撑在后腰处,林春晓这才看到他早已身怀六甲,看这笨重的身子和圆挺的肚子,至少已是七个月有余。
    景栎立马大步上前扶住他,唐卿笑,“少主跟四宝回来了。”
    林春晓有些惊讶,这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总算是有一件事能让他从心底觉得高兴的了。
    他跟景荣的事情,仿佛是复刻了唐卿跟景栎的路线,如今这师徒两人感情顺利甚至已经怀有孩子,林春晓发怔的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跟师傅也能这般圆满?
    “四宝?”唐卿唤他,林春晓愣怔的时候,唐卿已经走到他面前,皱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以前唐卿盛气凌人的丹凤眼如今柔和了许多,整个人气质温柔,抬手摸了摸林春晓的额头。
    林春晓把他的手拉下来,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没事,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
    景荣侧头看着林春晓,林春晓注意到她的视线,朝她扯了扯嘴角,“师傅。”
    景荣抬手揉着他额前的碎发,没说话。
    林春晓眼眶微红,手指攥着她腰侧的衣服,突然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她说:四宝,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要是在我面前还端着,以后受了委屈,该找谁倾诉呢?
    “我有点怕。”林春晓温热的泪水流出来,他觉得自己特没出息,这么些年被景荣保护的太好了,如今一碰到事情心里就慌了。
    可这件事关乎的是他林家近百口枉死的性命,关乎他的父母家人,关乎到他最爱的师傅,你让他如何不慌,如何不怕?
    林春晓一直都相信景家主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这次“药人”事情疑点重重,可他心里还是不安。
    林春晓想抱抱景荣,就这么窝在她怀里,景荣身上熟悉的味道能一点点的抚平他心底的害怕。
    “四宝,”景荣抬手轻抚他的后背,低声道:“我在呢。”
    就这三个字,让林春晓的心慢慢静下来。
    景荣在呢,景栎也在呢,唐卿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都在呢,他怎么能退缩害怕了?真相就在不远处,只要拨开重重疑云就能找出真相替父母家人报仇,他要稳住心神,这样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对方如果也懂傀儡术,能与她抗衡的那个人唯有林春晓自己,他若是先慌了,难不成要留下景荣一个人去面对这些?
    抱着他的人是能替他遮风挡雨的师傅,同时也是将来要携手并肩的妻主,林春晓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景荣,眼神坚定,“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师傅是他的,这江湖,也要是他的。
    第32章 见家长
    景荣推开房门先一步抬脚进去, 床上躺着的女人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跟她平日印象里那个高大严肃的母亲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她印象里的母亲, 多数都是停留在十岁以后了, 刀削似得锋利脸庞总是不苟言笑,对她要求严格。
    母亲这些年总是闭关,过年过节时也极少出来,景荣时常站在院子门外,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却迟迟不敢敲门,生怕母亲怪她打扰。
    门口离床的距离不过短短十几步,她却走的艰难沉重。
    景荣站在床前,垂眸看着母亲鬓角的几缕白发, 心底压抑难受, 尤其是知道父亲并未被下葬之后, 她对母亲的感觉更为复杂。
    在母亲的心里,父亲始终是第一位, 而她不过是两人相爱时的意外。父亲去世,母亲的心也就跟着走了。
    景荣年少时心中对母亲是藏着怨的, 可如今她却慢慢能理解母亲了, 因为四宝。当爱一个人到了极致, 活着的意义怕就是他还活着了。
    景荣想, 若是四宝出事,她怕会比母亲做的更疯狂。
    母女两人十多年来几乎没能好好谈过一次话, 景荣想如果她能多了解母亲一些, 她是不是就不用自己承担起失去父亲的痛苦?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师傅?”林春晓放下景家主的手腕轻声唤景荣。
    景荣愣怔的回神, 这才看到林春晓半蹲在床边替母亲把脉,她抬手把林春晓拉起来,牵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抬头问,“怎么样?”
    林春晓有些犹豫,目光担忧的看着景荣,不知道该怎么说。
    景荣垂眸看了眼床上的母亲,心脏紧了紧,声音低沉,“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林春晓握紧景荣的手,轻声说道:“景家主五脏六腑俱损,脉络异常,如今这条命全靠药物吊着。”
    景荣眼眸轻颤,抓着林春晓的手猛然一紧,她知道母亲伤的很重,可没想到会这么重。
    林春晓被抓的一疼却没吭声,上前半步挤进她双腿之间,抬手抱住她。
    景荣闭上酸涩发干的眼睛,脸埋在林春晓怀里,“怎么会这样?”
    林春晓解释道:“景家主应该是用自己试药了。她的肺腑常年被药物损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哪怕没有这次的事情,她也撑不了多久。”
    景家主的身体如今只能靠温和的药物滋养着,靠药吊着那半条命,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林春晓不说景荣也能想的到。
    景荣手臂箍紧林春晓的腰身,久久不语。
    景栎跟唐卿一直安静的坐在桌子旁,离床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唐卿犹豫了几瞬,还是多嘴说了这么一句话,“四宝,我先前看过家主的药方,跟在冰棺里找到的林家医书不尽相同,所以江湖上的那些话……”
    江湖上说景家主为了复活其夫郎,灭林家满门,只为夺取能医白骨救死人的医书。而什么能让死人‘复活’?唯有傀儡术。
    林春晓点头,“我知道这事跟景家主无关,”他抬手轻抚景荣散在身后的长发,眼神有些温柔,“景家主一定不舍得把带血的医书放在夫郎的冰棺里。”
    听景栎说,景家主把阿蛮的尸身保存的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没有半分损伤,容貌瞧着跟当年一样。
    由此可见景家主是花了多大的心血才做成这样,她那么疼爱冰棺里的人,又怎么舍得把带血的书放在里面?
    定然是有人知道景荣近期一定会出门,并且算准了景家主的身体最多能支撑到现在,才联合一直对景家母女心存不服的景洪,用药人的事情来诬陷景家主,把六年前林家灭门的事推到她身上。
    景荣突然想起一个人,夏老家主。
    夏老家主一直对她抱有欣赏之意,想把夏蒽许配给她,得知她对夏蒽无意之后,才有意无意的跟她提起她父亲阿蛮的身份,引着她去南疆。
    母亲自父亲去世后极少出门,唯一一次的远门就是林府出事的当年,夏老家主大寿母亲带景荣去夏家庄。
    母亲为何要去?她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两人从景家主房里离开之后,林春晓去竹楼制蛊,景栎问景荣,“你去不去看看你爹?”
    景荣犹豫再三,点了点头。
    景栎陪着她一起去的,阿蛮的冰棺被放在温度极低的后山。后山的山洞被掏空,石壁上是两排用来照亮的石头,引着人们走向山洞中央,晶莹剔透的冰棺正被放在一块偌大的圆形石床上。
    景荣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在南疆看见赵母和外祖母外祖父之后,才慢慢想起父亲的轮廓。
    景栎双手交叠垂在身前,看着不远处的冰棺,说道:“我看到你爹的冰棺后惊讶不已,可回头想想也觉得就该是这样。毕竟阿蛮要是躺在后山的坟墓里,你娘怕是会在坟旁搭个草屋,干脆就住那儿了。”
    景荣想了下,扯了扯嘴角,觉得她娘的确能干出这种事情。
    “去看看他吧。”景栎抬了抬下巴,自己转身出去,把时间留给这父女俩。
    “小姨,”景荣扭头叫了她一声,景栎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看她。景荣说道:“帮我把四宝喊来。”
    她轻声道:“我未来的夫郎,总该让我爹见见。”
    冰棺里的美人,容貌是有些消瘦的,眉眼间带着病态,但嘴角平和甚至微微上扬,可见走的时候并不痛苦。他一身白衣,修长好看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容貌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外祖父说林春晓身上的那股灵气活力跟她父亲很像,景荣想,她爹看到四宝应该会很喜欢吧。
    景荣抬手,指尖还没碰到冰棺就感受到一股侵入体内的冷意,不由收回手。
    “爹,”景荣轻声唤他,“我来看您了。”
    “我这十年每年都去后山看您几次,如今才知道您不在那儿。”景荣垂眸说道:“我在坟前跟您说的话您怕是都没听到,那我再跟您说一遍吧。”
    “我认了个徒弟,您应该是知道他的,叫四宝,在我心里如珠似宝。”景荣说道:“四宝在忙,我让小姨去喊他了,待会儿您看看,看看这个女婿可还满意。”
    景荣絮絮叨叨的,跟冰棺里的男子说了许多,男子神色温和嘴角微翘,仿佛耐心十足不厌其烦的听着。
    林春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景荣手搭在冰棺上。
    冰棺上冷气萦绕,没有内力的人若是把手放在上面怕是会冻伤,哪怕有内力也撑不了多久。他快步上前,轻声唤,“师傅。”
    景荣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冰棺上,半响儿都没感觉到冷,如今触觉回笼,才慢慢觉得手冻的又麻又疼。
    林春晓把她的手拿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冻伤后,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拢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哈气。
    景荣笑,垂眸看他,声音温柔,“四宝,来见过爹爹。”
    林春晓一愣,景荣握着他的手,示意冰棺的方向,“喊爹。”
    “爹。”林春晓跟着景荣,朝冰棺里的人喊了一声,他伸头往冰棺里看,声音清甜,“我是四宝。”
    如果阿蛮还活着,怕是会抬手摸着林春晓的脑袋掏个大红包给他当做见面礼。
    林春晓围着冰棺看了一圈,景荣以为他对父亲好奇就没拦着。
    “师傅。”林春晓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她,声音肯定,“家主没对爹爹用过药。”
    景家主的药是制来养蛊的,但阿蛮尸身完整容貌安详并未有被蛊虫咬过的迹象,由此可见景家主没有把药用在阿蛮身上。
    这说明景家主对制出来的药并不满意。
    “幕后人至今没有利用傀儡控制江湖,说明她手里的傀儡术也不完善。”林春晓眼睛微亮,“夏家跟李家现在都想带走我,你说傀儡术不完善的关键点是不是就在我身上?”
    景荣心脏一紧,立马说道:“哪怕在景家庄,没有我陪着,你哪里都别去。”
    傀儡术的关键点在林春晓身上,正好能够解释为何一路上都有人想要抓走他。
    林春晓把傀儡药制作出来之后,让人灌进景洪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