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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可说是陶具,有些牵强了。那一个个泥罐子正处在粗胚阶段,还没有完善,更加没有烧制,就已经出现不少裂痕了。可样子做的是极好的,活灵活现,比市场上常见的各种土锅子土碗更加的秀气,精致。
    江秋意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抓着楚苗苗,笑的无比惊喜:“苗苗,咱会发大财的!我回去给你画几个图样子,你先照我画的图样子做几个样品出来看看,至于你这罐子开裂的原因,应该是土的问题,粘性不够。”
    被江秋意的激情感染的楚苗苗一个劲的点头,然后说:“这附近的土俺都挖过了,没有一样正好合适的,做出来的锅子还没烧,太阳晒一晒就开裂了,可怎么办?”
    江秋意松开了楚苗苗,在她那一堆整齐区分好的泥土前面蹲下,每一样土全都放到掌心里仔细的研究了一遍,然后说:“你试试混合两种泥土呢?看看能不能增强粘性,还有,你做陶的时候土全都是直接和水吗?”
    “是,直接和水就可以搓条做陶了。”
    江秋意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一个方法,可能比较费事,但是做出来的陶具应该会耐用点。”
    “你说你说!俺不怕费事!”楚苗苗神情激动,一把就抓住了江秋意的胳膊。
    江秋意不觉莞尔,笑了笑说:“你先试试把陶泥晒干,用一个大石臼椿土,捣碎之后再过筛,过滤出来细腻的陶泥再去和水,是用泥条盘筑法吗?”
    楚苗苗却摇了摇头,说:“啥是泥条盘筑法?”
    这回轮到江秋意吃惊了,这个时候没有电没有汽的辅助,不用最古老的泥条盘筑法,还能用什么方法做陶啊?
    “那你都是咋做成那一个个锅子,碗的?”
    “俺,俺就是一点点捏的,慢慢就捏成那些样子了。”
    楚苗苗有些局促的低着头,其实她对做陶当真是一窍不通,虽然她爹就是做陶的,可这门手艺爹爹紧张的很,一心想着将来教给她弟弟,哪里会叫她知道半分?
    硬搓硬捏居然还做出了那么精细的陶具,造型模样全都不比市面上老工匠做出来的差,可见这楚苗苗当真是有这方面的天分的,既然她爹死活不肯教,那自己还非叫她做出点出息来狠狠打她爹的脸不可!
    细细的说起了自己说知道的:“泥条盘筑法就是说先把陶泥搓成粗细长短均匀的泥条,盘圈先筑一个底子,再一条条的往上盘,按照你想做的器具盘出来,全部盘好之后,再用蚌壳或者其他小木板之类的,里外两层全都磨平了。”
    江秋意说着楚苗苗脑海里已经大概有个样子了,眼睛亮的吓人,几乎都是屏住呼吸在听江秋意说话。
    “比如说做一个烧水的水壶,盘好磨平之后就要再修一下壶口,做两只可以端的锅耳,再做倒水时可以出水的壶嘴,做好之后依次沾上去,在用一根一指粗的棍子戳通壶嘴和壶身链接的地方,之后再阴干几天,一定不能暴晒,暴晒就之后再好的黏土都会出现裂痕的。”
    说到这个,楚苗苗回头看了一看她做好的那几个土锅子和土碗,上面全是细细密密的裂痕,有几个裂痕特别大的,就是她晌午的时候晒的,本来是想着能快点晒干好去烧制,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
    “那烧陶呢?”
    楚苗苗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所有的工序,这门手艺,从前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可眼下听了江秋意说的那些方法,她都能细细的想象出每一个步骤落到实处时的情景,仿佛她已经可以独立操作一遍了。
    第139章女子能顶半边天
    “阴干之后还要进行修胚,找一个圆滑趁手的鹅卵石,就在河边随便都能捡着的。将做好的锅子里里外外更加细致的打磨一遍,这样烧好之后锅子里外都会更加的平滑,厚薄均匀,弧度大小更加的完美。”
    “磨好之后再晒两三天,再之后就是烧陶,这是关键的一步,能不能成功,就全在这一步了,眼下还有一种烧陶用的材料我需要去找一找,你先按照我告诉你的这些步骤实际操作一遍,等你的胚子做好之后,我应该就能为你找到烧陶的关键材料了。”
    “嗯!秋姐姐你放心,俺一定会做出来的!”
    “我信你,什么都不懂你都能做出造型那么好的土锅子土碗,现在知道了这些方法,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呢?苗苗,咱虽是女人,可也不是非得依附男人才能活着,记住了,女子能顶半边天!”
    楚苗苗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将女子贞洁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社会,与姻缘上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江秋意私心里想着,潜移默化的改变她,让她自己独立起来,而做陶,显然就是支撑她活下去最大的动力了。
    微微点了点头,楚苗苗望着江秋意,只觉得她身后晨曦的红日,都没有她面前的这个女子耀眼,她说着话,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没有半分寻常女儿家的小家子气,反倒像是个气吞山河的男子。
    “我先回去了,六郎刚走,家里头正乱着呢,我尽快寻了人来帮你盖房子,你且先安心专研做陶的事情,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不要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楚苗苗哽咽,衙门里的人虽一日三餐的照顾着她,县太爷也来瞧过她几次,可她心里知道,他们全都瞧不起他,所有的人,都觉得像她这样肮脏的女人就该去死!不死简直就是违背天理了。
    就连姑子庙碍于县太爷的威严收留了她,可背地里谁不是在骂她亵渎了菩萨?弄脏了她们的清修之地。逼的她连夜逃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她不想见人,也不敢见人,要不是抱着那卑微念想,多少次她都想一头撞死在荒山野岭里算了!
    只有一个江秋意,从头到尾对她除了怜悯就是怜悯,绝对没有半分不瞧不起。楚苗苗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冲着江秋意跪下了:“秋姐姐,大恩大德,苗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江秋意本来都打算走了,见楚苗苗跪下了,连忙过去扶她:“说什么傻话?快起来!我帮你,是因为你自己个争气!还有,我真心喜欢你,对于喜欢的人,姐姐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
    “那姐姐不喜欢的人呢?”
    “那自然是掏那人的心肺咯!”
    “呵呵呵呵呵……”
    原本还泪眼婆娑的楚苗苗,被江秋意这么故意的一逗,终于破涕为笑了。
    因为绕道去了楚苗苗住的地方,江秋意这一趟回家走的路就格外远了些,走到家门口,差点没累瘫了。
    谢三姐如常的在院门口支了小摊子收小鱼干,卖魔芋豆腐。可今天来送小鱼干的却没有了青壮年,全是一些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来买魔芋豆腐的妇人也少了很多,更不像往常一样聚到了一起就有说有笑的,全都是满脸的愁容,更有不少捂嘴无声哭泣的。
    是啊,家里头的顶梁柱都走了,留下这一门的孤寡老弱,这男人们最快也得等到年底寒冬来临才能回家,而且能不能全手全脚的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大伙又有谁能高兴得起来呢?
    江秋意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征兵过后这一季的麦子就成了朝廷要征收的兵粮了,到时候这家家户户可怎么过活啊?
    光在石屏打转是不行了,必须想办法从临安城这样富贵的地方打开门路,让这些家里头没了男人,很快粮食又要被朝廷征收了去的贫苦人家,人人都有口饭吃!
    江秋意走过自家门口,和那些垂头丧气的妇人们一一打过招呼,就进去找六郎娘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院子外头的人就听见谢四妹尖锐的嗓子在喊:“什么?六郎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买地垦荒种那没人吃的蚕豆?还要挖塘养鱼请乡亲们来搭把手给你做工?你疯了不成?家里头有几个钱能容你这样铺排?你是想败家啊!”
    江秋意的声音很清冷,没有半分被侮辱的愤怒。只听见她说。
    “不是我想铺排,想败家,我只想是个大伙找一条活路!婆婆,地里头的这一茬麦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男人们全在前线打战,朝廷来征收兵粮,谁敢不给,谁能忍心叫前线搏命的男人们饿了肚子?”
    “可交完兵粮,剩下的粮食够大伙熬到玉米收成的时候吗?这年头,谁家还有存粮?到时候大伙怎么过活?”
    屋里头江秋意的话,正是大伙眼下最担心的问题,大伙不由得屏住呼吸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谢四妹吊高了嗓子尖酸刻薄的说:“你是庙里头的菩萨啊!旁人家能不能活关你啥事?管好自己家就成了!种什么蚕豆?你说这一季的麦子收成之后跟四爷爷租几块地种蛇六谷还有大头菜也就算了,种蚕豆干什么?你是天天的不折腾点事情出来就难受的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