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头皮一阵阵发麻，良久，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毛骨悚然，迅速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恍惚，但随即又因为我的躲闪而不满，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炎，看看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你做了什么。”他眼中燃起怒火，“它抹掉了你以前的记忆，把你变成了它的爪牙。让你对自己的亲人挥戈相向。”
    “什么？”我再次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伸出食指，在我额头上一点，似乎想将一些记忆传给我，我却觉得脑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用斧头砍开了我的脑袋，往里面浇了一大勺油。
    “啊！”我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弯下了腰，痛苦地跪在地上。
    “妈妈，妈妈。”小曦挣扎着，想要扑到我身上来，被红帝给紧紧抱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红帝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的红色长发飘了起来，在空中如海藻一般乱舞。
    “它居然在你意识里下了禁制，让你永远都想不起那一段记忆。”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天空怒吼，“天道，你欺人太甚。”
    过了好一阵，我脑中的疼痛才稍微好了一点点，我艰难地爬起来，脸色苍白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帝凝视着我，说：“在遥远的古代，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我皱起眉头，忽然想起上次去那个平行世界所见到了青铜盘，上面也铸造着红发独角形象的怪兽。
    难道，我们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吗？
    “曾经，我们被称为红鬼。那个世界本来是属于我们的，曾经鬼气无比浓郁，人类是最低等的生物，是我们的奴隶和食物，必须仰我们鼻息才能存活。”红帝的思绪似乎被拉回了遥远的时代。
    “而你。炎，你是我们之中的异类。”红帝说，“或许因为，你是人类养大的缘故，我们这一族力量强大无比。但子嗣艰难，你的母亲在生你的时候遇袭，死去了，你被人类捡到，抚养长大。所以，你对人类有种异样的感情，你保护他们，从不吃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种笑容，以前见面。他都只是冷笑、阴笑、邪笑。
    而这个笑，却带了几分柔情。
    这种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后脊背发凉。
    “我真是蠢，你已经被天道封住了记忆，不可能还记得的。”他惋惜地说。“那个时候，你才十五岁，你以为自己是个人。我经过你居住的村子，你们村将一个八岁的女孩献给我做食物，那个女孩是你养父母的。你冲出来对我吼，说如果我敢伤害你妹妹，你就杀了我。”
    他再次笑了起来，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真是个莽撞的小姑娘啊。”
    我浑身发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种宠溺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人类。当时我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打算当着你的面，生吃了你妹妹。”
    我顿时露出便秘的表情，你用这种宠溺的表情说出这么毛骨悚然的话，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在关键时刻，你朝我冲了过来，你跳到半空中，化为了红发独角的美丽模样。”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居然在人类的地盘上见到了自己的同类。我活了那么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同类。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吗？”
    我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手臂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我能感觉到你的激动，你都快把我的手给捏碎了。
    “当时我说，我可以不杀你妹妹，但是你必须跟我走。”他轻笑道，“你梗着脖子，明明很害怕，却毅然决然地跟我走了。后来我们在一起过了很多年，你总是喜欢保护人类，和你在一起，我连食谱都变了，从吃人，变成了吃鬼物。”
    他看向我，说：“对了，你的爱好就是吃鬼，就像这个小家伙一样，你的嘴就像一个黑洞，实力最强的时候，能将一个鬼王一口吞下。”
    我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实在不像是在夸人。
    “等等。”我打断他，说，“你所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们俩曾经是……是一对？”
    “不是。”他说，“你只是跟着我而已，我没有碰过你。”
    我松了口气，我们以前要是情侣的话，这就未免太狗血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我的态度很不满，原本温和的面容再次变得冷硬起来。
    我发觉气氛有点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的神情又有些恍惚，“那是我们的天堂。但是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天堂。那个世界的灵气开始消失，没有灵气，低等鬼物们无法生存，而像我们这样的高等鬼物。虽然不会死，但境界会一直跌落，直到变成低级鬼物，迟早也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顿时明白了：“所以我们离开了那个世界？”
    “没错。”红帝说，“我们和许多高等鬼物一起，合力打开了时空之门，进入了时空隧道，寻找一方适合我们生存的世界。”
    “很多人死在路上，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这方天地，总算是被我们找到了。”红帝说，“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这里有两个空间，地狱和凡间，两个空间都适合我们生存，而地狱的灵气要强很多，所以我们住在了地狱，自由来往于两界，这是我们新的天堂。”
    他眼中忽然涌动起强烈的杀意，令我浑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但是好景不长，这个世界的天道出手了，他将我们镇压在地狱的十八层，我这根独角，就是被它的天雷所折断。”
    第457章 周禹浩vs红帝
    说到这里，他再次抓住了我的胳膊，死死地盯着我，说：“我记得当初我是亲眼看着你被天雷给劈死的，你死之后，我发了狂，差点把这块华夏大陆都给毁灭。没想到，它居然把你改造成了他的爪牙！”
    “你冷静一点。”我连忙安抚他，“事已至此，再多的怨恨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放下吧。”
    “放下？”他忽然嗤笑了一声。缓缓后退，说，“你居然让我放下？也对，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就算记得，你也会站在人类那一边，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所受过的苦难，在你的心中，我永远也比不上那些人类。”
    他一直后退，越走越远，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红，你快回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红帝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反而轻轻抚摸小曦的脸颊：“两界若是重叠，凡间被地狱侵蚀，那个天道的力量就会渐渐消失，最后被毁灭。这个世界，就会衍生出新的天道。这，就是我的复仇。”
    说罢。他将小曦扔了出去。
    “不！”我尖叫一声，纵身跳了出去，扑向那个小小的，肉乎乎的人儿。
    风很大，将小曦的身体吹得左右摇摆，我拼命加快了速度，朝她伸出手。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小曦，就算要死，我们娘俩也要死在一起。
    我抓住了她的小手，然后一用力，将她抱进了怀中，胸膛一下子变得很满。
    就在我们快要落进那阵法之中时，忽然一道风将我们托了起来。
    我大惊，是谁？
    抬起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禹浩，居然是周禹浩！
    愣了几秒，我忽然大怒，吼道：“你疯了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跟来？你是存心想让我心疼死吗？”
    吼到最后，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周禹浩嘴角带着笑，说：“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母女俩不管，自己一个人去养伤呢？如果你们出了事，我就算养好了伤，又有什么用？留着给你们报仇。还不如来救你们。”
    我哽咽道：“傻瓜。”
    周禹浩手一挥，我们便升了上去，还落在那走廊上。
    红帝离我们只有几步远，他看我的眼神很阴郁，就像蛇。在丝丝地吐着信子。
    我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他：“小曦怎么说也是你的同族，你居然下得了手！”
    他的目光淡淡地在我们身上扫过，似乎觉得我们一家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很刺眼，冷声道：“她不过是个混血的杂种。只有纯种红鬼，才是我的族人。我们红鬼血统高贵，在当年族群强大的时候，这种杂种，是全都要处死的。”
    周禹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抱着小曦，语气里满是冰渣子：“你要是再侮辱我的妻子和女儿，我就不客气了。”
    红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半死的鬼魂，能够怎么个不客气。”
    说完，他又恢复了邪肆的笑容，长发飞舞，鬼气从身体里冲出，朝着我们席卷而来，猝不及防之间。周禹浩被那股力量给卷了起来，升到了半空之中。
    “啊！”他痛得低吼一声，双臂居然被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禹浩！”我飞身去救，一道风刃忽然朝我怀中的小曦打来，我连忙躲闪。好不容易才闪开了。
    红帝望着我，唇角的笑容邪气凛然：“炎。这就是你选的男人？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他不过是一根扎在你心头的刺罢了，作为你唯一的族人。就由我来帮你除掉这根刺吧。”
    “你敢！”我怒吼道，“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只要我不死，我誓要追杀你到底！”
    红帝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是强烈的愤怒。
    “好啊，炎，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了。”他正要动手。忽然动作一顿，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不能杀……”他痛苦地自言自语，“不能杀他，他是我哥……”
    “滚！一个小小凡人的灵魂，居然想左右我的思想！”红帝怒吼。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滚出去……”
    我心中大骇，那是周禹政，它的意识居然还在！
    我乘机召唤出烈炎偃月刀，挥刀上前，朝着红帝砍去。红帝猛地抬头，眼中红光闪烁，然后朝我一指，我便飞了出去，在走廊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
    胸口剧痛，我摸了摸断了好几根肋骨。
    红帝手下留了情。
    他脸色惨白，恨恨地望着周禹浩，怒道：“死吧！”
    说罢，周禹浩的双腿又被他给撕扯了下来。
    “不！”我痛苦地尖叫。
    “唔……”红帝再次抱住了脑袋，就在这个时候，周禹浩忽然笑了：他的断臂之中，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了骨头，血肉经脉如同无数根小蛇一样，绕着手骨缠绕，不到两秒，就又长出了一对新的手臂。
    同时，他举起了手臂。
    一道紫色的雷光从他的手中射了出来，径直打在红帝的头上。
    红帝惨叫一声，双腿一软，居然跪倒在地上，一缕红色的光从他的脑袋里溢了出来，消散在天空之中。
    我惊了，那是……劫雷？
    周禹浩对着虚空之中道：“这道劫雷是我当年晋升鬼帝之时，所受的最后一道，我用秘法将它搜集起来，储存在体内。这是我的保命底牌之一。”
    可惜，那道红雾已经消散无踪。
    他落在地上，我连忙过去将他扶住，他没有双腿，只能倒在我的怀中，苦笑道：“强行催生肢体，让我的伤又加重了。”
    他有重生的技能，但断肢重生，是需要时间的，这么强行催生。当然伤身。
    我拿出一瓶培元丹，全给他灌了下去，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说：“去看看禹政。”
    我来到周禹政的身边，附身在他身上的。是红帝的一缕意识，刚才那道雷劫将红帝的意识打散，此时，他已经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