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们没有选择。”这是秦轮第一次这么郑重严肃地跟她讲话，“在风暴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如果被卷进荒芜之地，我们迟早都会死的！必须有一个人出去控制救生舱的方向！”
    宴灵摇头，却感觉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强硬地把她从身上扒开。她挣扎着，只感受到他快速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随即一点也不温柔地钳住她，将她推入救生舱中，关上救生舱的时候他塞了一串东西到她手里。
    下一秒，破裂的声音加大，秦轮隔着救生舱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随即一声巨响，飞船不堪其负一下炸开，救生舱直接被弹射出去，穿过碎物，进入到风暴中。而其中一道身影也跟着这救生舱飞出去，恐怖的风暴中，飞船被撕裂，那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护住救生舱朝一个方向逃去。
    而进入到救生舱的宴灵，直到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都牢牢地看着秦轮，她从来都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哀痛而又绝望地看着一个人，看着他不停地说着一句话。
    “灵灵，闭眼，别看我……”
    第83章
    今夜的索华星格外混乱，先是索华家族重要东西失窃，随即地下竞技场更是传出铁羽逃出去的噩耗，紧接着索华星边境停放的所有飞船突然失控，齐齐朝外围飞去。这些变故引起不少人的恐慌，宗奇作为少族长，大半夜便起身去安抚和指挥。
    好不容易稳定局面，该有的损失却一点都没有挽回。他手下的人半点铁羽的踪迹都没有发现，夜闯的小贼也没有抓到，倒是那些失控的飞船得到了控制，只是有几艘贵重的飞船不见踪迹，赔偿倒还是一个问题。
    索华一脸丧气地推开书房的门，宗决坐在书桌后面，他面前浮现的是一块蓝色屏幕，上面滚动着各种数据。
    “父亲。”宗奇艰难开口，把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宗决听，很显然他辜负了宗决对他的期望。宗决出声安慰他：“今晚不是你的责任，局面能暂时稳住就行。”他招手示意他过去，“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这是什么？”宗奇凑过去。
    “我放在保险箱里的探测仪保留了某个人的一缕精神力，经过分析得到一个有趣的结论。”宗决滑动屏幕，直接拖到最后，将结果揭示出来，“今晚窃取钥匙的人拥有的精神力跟跟黑塔里的那位，属于同一种本源。我想，塔主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宗奇震惊得不行，失声道：“怎么会……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几近相同的精神力？”
    “万物皆有可能。”宗决意味深长地说道，“更何况，黑塔里的那位，当时可是有了身孕的。”
    “你是说，偷钥匙的人……”
    “嘘！这事你心里明白就好。”宗决警告他，“这是看在你是我唯一继承人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不然关于黑塔的事情不可过多议论。”
    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宗奇心绪不宁地应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需不需要我现在派人马上去追？”
    “现在？人早就跑光了。”宗决淡淡说道，“早在警报响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到虫洞动了手脚。这附近一片区域可就只有我们索华星附近有虫洞，不怕他们不来。只要他们进入虫洞，就会遇见我精心引来的时空风暴。哼，当他们苦苦挣扎逃脱的时候，他们会发现，还不如死在那风暴中呢！”
    ……
    万籁俱寂。
    碎石堆里随意放置着一个逃生舱，与宇宙中的各种废物堆在一起。在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强烈的气流萦绕在漩涡口，让人难以靠近。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堆宇宙垃圾穿越时空风暴从这处漩涡处排出。除了东西降落的声音，其余时刻这里安静得就像是荒芜之地。
    某一个时刻这附近发出细碎的声音，没过多久就见那造成极大损伤的救生舱震动了一下，没过多久，一道闷哼声响起，随即救生舱的舱门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接从里面滚了出来。那道身影撞到了一边飞船的遗骸上，疼得直接倒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这人正是从时空风暴中逃脱出来的宴灵，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到堆得极高的各种碎石、飞船残骸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宇宙垃圾，心里还未深思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哪里，身体已经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喊道：“秦轮？”
    “秦轮？”
    “秦轮！”
    无人应答，宴灵心里一紧，踉跄着在身边开始寻找他的身影。周围杂物虽多，一眼望过去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更是从未感受到秦轮的气息。可即使这样，她仍在这附近仓皇地寻找秦轮。
    无人知道她此刻的表情，绝望得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秦轮——”她大声呼喊着，脚下被碎石绊倒，整个人一下子坐到地上。这剧烈的晃动甚至一下子把她的眼泪晃了出来，她愣怔地跌坐在地上，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时昏迷前她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背后是肆虐的风暴，他身处期间，一路护着救生舱，硬生生开辟了一条血路。变故总是刹那间发生，她眼睁睁地看着嘉恩号的残骸，那具有尖锐棱角的外壳，以极快的速度，夹杂着凌厉的风暴，就那样噗呲一声从捅入他的背后。她不记得她当时的反应，只看见秦轮闷哼一声，整个人差点被卷入风暴中，狼狈稳住身形，抬头却下意识对她扯出一个微笑。
    宴灵读他的口型隐隐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说：我不疼。
    ……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宴灵来不及多想，顺势躲进一边的残骸里，接着这残骸的遮挡，隐秘地观望着外面的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是一老一少两人，说话声也随着距离的靠近逐渐变大。
    “爷爷，听说又有人被放逐到这边来。”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也没见几个活着出去。”
    “外面的世界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进来呢！爷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连c区都进不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靠近黑塔。”
    “进了c区，爷爷就护不住你了！”
    “我保护你！”
    略显稚嫩的话语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带着苍老的笑声，他们其乐融融地走过宴灵躲着的残骸，并未发现异常。
    “爷爷，我听妮娅说，前些天从b区来的贵人在这里捡到一个家伙，后来贵人直接把他带到了b区了。那个人运气也太好了点吧，一点积分都没有就能进b区。我每天在这里躺着，也会有人把我捡回去吗？”
    这个小孩刚说话就被老人敲了一下脑袋：“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嗷嗷嗷！爷爷我就是说说而已！”小孩禁闭着眼捂住自己的脑袋，结果发现爷爷竟然没有丝毫动作。他睁眼，就看到爷爷警惕的看着他身后。
    “爷爷？”孩子好奇地问道。他同样转身，目光落到那处残骸上，他眼中的情绪慢慢褪去，敛着表情的样子与刚刚那个天真的孩童想象大相径庭。下一秒他伸手，掌心积聚的能量直接一把劈开那残骸，露出后面的情形。
    空空如也。
    小孩转头：“爷爷，你是不是看错了。”
    “大概吧。”那个老人慢悠悠地朝远方走去，小孩回头又看了几眼，最终快步跟上老人的脚步。等到两人离开后，背后依旧没有任何身影，直到某个时刻，宴灵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她的身形也在原地暴露出来。
    她无法克制地嘶了一声，撩开裤脚，鲜血便沿着小腿流了下来。看着倒像是个天真无害的小孩，出手却极其狠厉。残骸被炸开的瞬间，小孩的部分能量扎入她的腿中，她当时用精神力隐藏身形，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若不是听到有人从这里捡了一个家伙，而那人极有可能是秦轮，她也不会一下子乱了心神，暴露了行踪。宴灵心里想着，踉跄着走着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这才安心处理自己小腿上的伤口。她全身上下唯一携带着的东西只有秦轮在把她推入救生舱时塞给她的一串链子。那链子上串着五枚空间戒，是他此行全部的财富。
    宴灵握紧那那串链子，眼眶又有点湿润。可现在并不是软弱的时刻，宴灵吸了吸鼻子，从空间戒中取出东西，沉默地开始处理小腿的伤口。
    伤口虽然疼痛，却也只是皮外伤，忍一忍并不影响行动，现在她最重要的行动是要赶去b区去寻找秦轮。心里有了目标，宴灵不再仓皇无措，她坐在原地，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刚刚那两人出现的时候，宴灵没忘记凝神听取他们的心声，只是她得到的结果太奇怪了，那两人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完全是相反的内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他们想的是截然相反的画面，宴灵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有些无法判断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心里话。
    若是心里想的那些话是真的，为何嘴上要一直讲着错误的话，甚至连跟亲人讲话也不能讲真话吗？可如果嘴上的话是真的，那么他们是如何控制自己硬生生地在心里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为何他们要活得如此扭曲。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最真实的想法，而他们却掩藏着自己的真实，心里想的不是真的，嘴上说的也不是真的，这个地方为何要把人变成这样？宴灵心里不解，但她当时做出了一个极大胆的动作，她读取了他们的记忆。两人都很敏锐，宴灵只看了一点点信息就被打断，虽然了解的信息仍然不够多，但此刻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于是休息片刻，宴灵悄声离开了这荒废地垃圾场。
    没过多久，刚刚离去的爷孙两人再次来到了此地。那小孩看了看周围，对着老人说道：“爷爷，我刚刚真的感受到了黑塔的气息。”
    “我也感受到了。”
    “我听妮娅说，塔主最近开始在培养新的实验体……”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老人拉着小孩离开。那小孩回头看了几眼才跟着老人离开，只是心里的问题还是挤压了很多，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爷爷，黑塔之灵其实才是最完美的实验体是吗？”
    “爷爷不知道啊。”
    “那我回去去问妮娅好了！”
    “……”
    第84章
    爷孙俩慢悠悠地离开了这废弃的垃圾场，而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半空中的漩涡重新又有了动静，新一波的宇宙垃圾从漩涡中掉落，其中最显眼的要属那个破损但还算完整的救生舱。
    救生舱随着掉落的力道砸向那些垃圾堆里，因为惯性弹跳了几下，最后被震到地面。天地间安静了几秒，突然响起细微的嘎吱声，是那救生舱里传出的动静。没过多久，救生舱从里面打开，一人踉跄地滚出来。
    “我的天！”那人眯着眼看着这附近的鬼地方，“又回到这该死的鬼地方！”
    那人原地躺了好半天才被迫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早知道我就不让你们俩救了，来到这鬼地方我还不如待在那竞技场呢！”那人低声嘀咕着，倒还是爬起来在这附近寻找那两个人的声音。
    跟着进入虫洞的正是秦轮和宴灵就出来的铁羽，他在飞船失控的瞬间选了一艘豪华的飞船便趁机逃跑了，等他发现这艘飞船的主人正是秦轮和宴灵的时候，他就看到前方的虫洞出现了异常。
    而不久前他曾看到那两人驾驶着飞船进入了虫洞之中。铁羽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欠了你们的！随即开着飞船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虫洞。虫洞内的时空风暴出现得太过于异常，等到铁羽亲身感受之后他就可以确定这风暴绝对是人为的，当他开着飞船进入风暴中，他能感受到自己被有目的地带到某个地方。
    至于是哪个方向他已经无暇思考，飞船承受不住风暴的肆虐直接被摧毁，他匆忙之下进了这救生舱。只可惜之后的旅程并不太顺利，好几次他差点被卷入那荒芜之地，他硬是靠肉身力量抗住这风暴，带着这救生舱调转方向。
    还没救到人，倒是先落了一身伤。他在这附近找了起来，可惜除了发现一个破损的救生舱，倒是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
    “这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铁羽嘀咕了一声，背后的铁羽铿都一声亮出，他不再过多犹豫，直接在飞起，朝d区飞去。
    ……
    宴灵仍然在这荒野行动，刚好与后来的铁羽错过。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地想要快点抵达b区，却被困在这荒野无法动弹。
    她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不远处正发生激烈的厮杀。
    事情倒回到几分钟之前，正在赶路的宴灵听到动静，猛然停下脚步，身形一顿后随即快速躲到一边的石头后面，借着荒草的遮挡警惕地打量着前方的情形。
    有两队人马对峙着，气氛紧张，双方蓄势待发。两队人在沟通，宴灵虽然能听得懂他们的话但是对于内容还是云里雾里，还未等到她弄明白双方已经大开杀戒，凶狠地纠缠到一起。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几乎在宴灵还没有反应过来，赢的那一方就已经将输的人残忍分尸。
    初见时宴灵差点没直接呕出来，怎么会有人一边做着这样残忍的事情，一边皱眉抱怨那人积分太低，让他们真是白费力气了。胜利的人很快离开，躲在石头后的宴灵至今都没有出声，等到他们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有点腿软，对于自己同类下手，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残忍。
    接下来发现大大颠覆了宴灵的认知，短短的时间她见过太多的杀戮，来自朋友的，来自陌生人的，没有人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为了活下去，踩在别人的尸骨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在这个地方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人性，秩序，道德在这里完全不存在，想要活命，想要出去的渴求比任何都要强烈。
    宴灵一直在巨石后躲着，她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身形，倒是没有被别人发现。一开始她十分震惊，到最后她已经能小心控制精神力去打探消息。为了能快速找到秦轮，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个地方。只是让她杀人获得积分，却是不太可能的。
    一小会儿这里便有几场厮杀发生，宴灵也趁着这个时候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积分是这里赖以生存的基础，外界的金钱财富在这里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生存需要积分，交易需要积分，甚至获得自由也需要积分。获取积分的方式倒是多种多样的，最简单的就是杀人，掠夺别人的积分。这个地方不但不阻拦这样的行为，甚至还鼓动大家厮杀。陌生人，朋友，情人都能相信，唯一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
    最开始得到这些信息宴灵是不相信的，即使听取了这里人的心声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听取多数人之后，那些共同的信息倒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
    “我感受到了黑塔的气息……”
    “黑塔的气息！”
    “怎么会有黑塔的气息？”
    ……
    这样的信息越来越多，宴灵不得不引起重视。黑塔的气息？那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思考，生死时刻的直觉让她瞬间用精神力覆盖自己全身，死命地隐藏自己。
    有人直接走到巨石后，警惕地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现后才狐疑地离开。
    “找到了吗？”
    “什么都没有。”那人狐疑说道，“明明感受到黑塔的气息了……”
    “你真是……是不是又缺积分了？话说你多久没取黑塔了？”
    “哼，再多杀几个人，我又可以进去了！”那人说完便跟着同伙离开，只是离开前他积蓄掌心力量直接将那巨石炸开，以绝后患。
    巨石后的宴灵差点没骂出来，她倒是没有被那人的能量攻击，只是被炸开的碎石砸得非常地疼。她真是太讨厌这里的人了，一点都不珍惜生命，还不爱护环境！
    石头好好的哪里惹他了，非要把石头炸了！
    宴灵委屈地摸摸自己的伤口，等她找到了秦轮，一定要秦轮帮她逼着让那个人给石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