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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这种恶意杀人的事,他们村都多少年没有出过了,这也太恐怖,太吓人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杀人犯就躲在他们的村里,村里人就忍不住会害怕。
    公安自然是迅速被叫来,又迅速展开调查。
    这一天,因为这杀人的事,生产队都没组织干农活,而是放大家一天假,让配合公安调查。
    公安最初是有眉目的,那就是顺着地上的血迹找人。不过摸到半道,那血迹就彻底消失了。
    这就又是陈武老娘的一大功劳了,天刚蒙蒙亮呢,她就亟不可待地开始扫路了。
    这年月,缺少肥料,所以路上的鸟粪、鸡粪、鸭粪等各种肥地泥灰,也会成为抢手货,被扫得干干净净。陈武老娘借着这个大家都干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扫路,谁也不会特意去注意她。加上她起得那么早,会注意到她的人,更是少。
    如此,那通往陈武家的可能存有的血迹,也被陈武老娘给扫得干干净净。后来怕做得太明显,反而给自己惹事,陈武老娘扫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家去了。
    公安调查一通,首先要调查陈毛根死亡当日所接触过的人,陈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陈武表示自己和陈毛根喝了酒之后,就回家睡觉了,后来根本就没出过门,一直在家呆着,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而陈毛根的父母,以及后来被叫去和陈毛根一起喝酒的两人,因为陈毛根的“杀人谋划”,这会儿反倒是可以帮着给成武作证,证明他的确是喝醉了就回去了。
    至于陈武怎么不去他自己房间睡觉,反而跑到父母房间睡。陈武给的理由也是合理的,因为他正和林小双之间闹矛盾,这一点,整个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并且此时的陈武回答镇定,衣着整洁,看上去没什么可以怀疑的。
    公安问了一通,就去别家调查了。
    这让陈武以及他的父母,大松了一口气。
    但是林小双却在心里犯了嘀咕。她看到了陈武今天的穿着。那身上的棉服,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公公的。
    她想起了自己昨晚上在厨房里匆匆扫到的那一幕,现在想,那应该不是错觉,那木盆里的确是泡了衣服,大概还是陈武的衣服。
    所以,她当时下意识问了一句陈武。
    现在,那衣服跑哪儿去了?
    她看过,外头根本就没有棉服在那晾晒着。
    而且,她还想到了婆婆大晚上在厨房忙活的诡异,以及恼怒地打发她赶紧离开的急切。她还想到,半夜里猪圈那头传来的猪叫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婆婆的低语声,还有今日一大早,婆婆行为的反常。
    她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对劲,但是又担心,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瞎想。
    她回屋,在自己屋子里找了一通,又出去,绕着院子转了一通。
    陈武老娘看她四处转悠,明显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心里直打突,凶巴巴地问她,“瞎转悠,干什么呢?草不用割?柴不用打?地不用扫?”
    林小双干脆就问,“妈,你看到陈武的棉服了吗?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陈武老娘立刻心里一咯噔,“不用找了,我送人了。”
    “送人?送给谁了?”
    关键是,什么时候见婆婆这么大方了,还送人?大家可就一人一套棉服,他送了人,陈武以后穿什么?
    陈武老娘就又是骂,“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是你该管的吗?做你的事去,我们家没缺你吃的、穿的,你现在连干活都要偷懒了?!”
    林小双低头,抿紧了唇。
    她转身,拿了镰刀,背着筐,出去干活去了。
    但是陈武老娘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却是阴沉沉的。
    她觉得,这个小儿媳,很危险。
    尤其,她发现小儿媳背了一筐柴回来之后,竟然左右瞄了瞄,见周围没人,就轻轻地朝猪圈走去,看样子似乎想看看那猪圈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名堂,她就更加清楚,这个小儿媳肯定是心里起疑了。
    她赶紧离开偷窥用的窗户边,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一下,在屋里喊了起来。
    “是小双回来了吗?”
    外头立刻传来了林小双的应答。
    “那就赶紧过来帮我烧火。”
    林小双看着一米之外那黑乎乎的猪圈,咬了咬唇之后,暂时放下念头,跑去帮忙烧火了。
    之后,她就几乎被陈武老娘给指使得团团转,没有得闲的时候,更完全没有接近猪圈的机会。
    入夜,林小双歇下,陈武照旧没有回屋,窝在他父母那里。
    陈武老娘提起了林小双的异常,以及她对林小双的怀疑。
    陈武惊慌,“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吧,也不可能直接拴了她,她背后,还有一个蒲苇呢。而且,万一她突然想到夜里摸去猪圈查看怎么办?万一她出去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说出她对自己的怀疑可怎么办?
    “不然把那衣服给挖出来,找个别的地方给埋了?”
    但是他的父母想了想,都没同意。
    现在村里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引来关注。换个地方埋衣服,小心衣服没埋好,人倒是先被发现了。
    “最好就是别动,拖一阵就好了。”
    猪圈里的东西,成日被猪给踩来踩去,最容易沤烂。只要能拖过时间,就是安全的。
    现在,他们可以努力不让林小双去那猪圈,但就怕,林小双出去乱说,惹来了公安的注意。
    “那该怎么办?”
    陈武很着急。
    三人想了一通,可以确定是,林小双是绝对不能留的。哪怕棉服的事情过去了,但是林小双要是乱说,公安要是一门心思地来盯着陈武,那最后肯定会出事的。
    那要怎么除掉林小双?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没底。而且,陈武的父母虽说不是什么好公婆,但是要让他们去杀人,他们也是没这个胆子,想想都怕得要死。
    但和陈武的命一比,似乎林小双的命,也就不算什么。
    陈武苦苦哀求,让二老帮他想想办法,万一出事,也由他一个人顶着,绝对不会牵扯二老。而要是小心点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没事。
    这年头,年年要死人,病死的、饿死的、淹死的、累死的,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不死得让人一瞅就觉得不对劲的,公安也根本不会来查。
    可林小双年轻,病死、饿死、累死,肯定不适合。淹死的话,以前倒是可行,可自打陈毛根被人杀死在了河里之后,那河就被盯紧了。公安也特意吩咐过村里人,没事不许靠近那河,免得有什么暂时没注意到的证据,被不小心破坏;又免得那杀人凶手再在河边出没,再度行凶杀人。
    所以,再往河边去,制造林小双不小心淹死的一幕,是很难了。
    甚至连去往河边的几条路,都被盯得紧。
    目前,跟河流背道而驰的方向,才是最松懈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动手脚的。
    陈武老爹想起了狼雾山,也想起了那山上的地雷。
    早些年的时候,上山被地雷给炸死、炸伤的人还真不少。然后大家学乖了,不敢轻易去那山了,才没出现死亡。但依旧有那不怕死的,为了肉进山,然后落得残疾回来的。
    所以要想弄死林小双,目前看,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把林小双扔进那山里,让地雷把她给炸了。万一没能一下炸死,就多炸几次,或者干脆就地取材,拿树枝什么的,直接给捅死,最后全部装作是意外。
    陈武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刻决定要这么做。
    陈家二老有些长吁短叹,于心不忍,可最终,陈武趁着林小双熟睡的时候,去绑那林小双,他们也没阻拦。
    陈武去外头踩点回来,将那林小双扔进筐里,然后背着那筐朝狼雾山走去,也依旧没见他们伸手阻拦。
    第51章 解决掉
    林小双被堵了嘴,又被绑了全身, 一路上, 连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上了, 却根本挣脱不了。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那陈毛根,的确是被陈武给杀的。也知道, 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 问了不该问的,所以, 也要被杀了。
    可她太不甘心了。
    被陈武给打得狠了的时候, 她也设想过很多死亡的方式, 比如干脆就被陈武给打死, 又比如,她干脆学那杨鹃儿,跳河死了得了;或者,干脆一头碰死。
    但现在,她根本就不想死。她刚看到了一点光,刚觉得生活有点奔头了,刚贪心地还想再活二三十年, 就要被陈武给弄死,她不服!
    她痛恨, 痛恨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要让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人生?!
    这辈子, 她没害过任何人, 反而只有被人害的份。
    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的不幸?
    实在是挣扎不动的她,软在背筐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她开始恨,恨陈武,恨他的家人,乃至也恨自己的家人,恨这个村子,恨这个世界。
    她在想,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么,她死就死吧,等死了,她就变成最厉害的鬼,要生生吃了陈武的心,再活活吓死那些害她的人,也让这世上所有害人的人,都不得善终。
    她也要学一把判官,惩尽这世上所有的恶人。
    然后,她忍不住想到了蒲苇,于是,没忍住,哭得更伤心。
    说到底,若是可以好好活着,谁愿意死?
    她渴望自己能像她一样的能干,还想着自己若是蒲苇,肯定不会让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又这样轻易地被陈武给绑了。她又忍不住怯懦地在心里祈求,祈求蒲苇能再帮帮她,救救她。
    她真的不想死。
    她真的还想活。
    “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开始嘶吼,虽然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发出的只能是微弱的“呜呜”声。
    这一刻,她上不求天,下不求地,中间不求各路神佛。大概是她二十多年的生涯中,类似的祈求,她做过太多太多次,但最终,这些都没有帮她,反而是一个女人,比她小多了的女人,跳了出来,帮了她。
    所以,蒲苇在她的心里,其实比神都要重要。
    又所以,在死亡不断临近的时候,她只能哭着,知道大概也是无望却依旧还是渴望地祈求。
    这大概,是她最后能做的那点徒劳无功吧。
    眼泪,蓦然汹涌,化作溪流,唰唰地往下掉。
    慢慢地,模糊的村落在黑暗中远去,小山头在她眼前出现,又慢慢地,进入了狼雾山的范畴,等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被背着往上,她闭上了眼,在眼泪横流中,接受绝望。
    那么,就努力变成厉鬼吧。
    成了厉鬼后,回来复仇!
    可突然响起的清冷的女音,却犹如天籁之音般,破空而来,一下打入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