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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俞翀只是回答了庆安两边会不会闹起来的事情,却没明说兰初到底是谁杀的。虽然没明说,但童玉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兰初是半夜死的,齐大人是早朝前死的,若是同一伙人就根本不会分开时段的杀人。当时齐大人声音极轻,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齐大人是成子睿的人,兰初又是在他们走之后不久就被人杀了,可想而知,杀了兰初的人就是七王爷成子睿。
    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的人怎么能没点儿手段?齐大人八成是露了马脚才被丞相给盯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给杀了。
    童玉青眸中闪过痛色与赍恨。权势是个好东西,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一条人命,平平淡淡就能抹去所有存在过的印记。她心中恨,恨那些权势,更恨她自己的无能。
    她满是冰凉的手忽然被人握得紧紧的,她抬头,恰好撞进了那一眼深邃。俞翀大概以为她满手的冰凉是怕成子睿会对她杀人灭口,唇角扯开一抹叫人安心的笑。
    “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她神情恍惚,“你也说了会有疏忽的时候。”
    俞翀紧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若真是这样,我就跟你一起死。”
    庆安打了个寒颤,冷哼了一声又走了。他前脚才刚走,俞翀就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童玉青吃痛,想要将手抽回来,俞翀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答应我,下次能有多远,你就离他多远。”
    七王爷府上。
    成子睿才从朝堂上回来,身后带着几个身着官府的大人一齐行至书房。见姿月还在原地跪着,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只是嗤鼻一笑。
    听着那一声不屑,姿月的心又狠狠的抽痛了几下。姿月跟了成子睿这么久,他的脚步声自己再熟悉不过。她低着脑袋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等那道熟悉的脚步声行至身边时才磕了个头,敬声喊了一句:“王爷您回来了。”
    后头有位大人认出了姿月,啧啧两声道:“这不是姿月姑娘么,怎么在这跪着呢?”
    话才说完,身边就有人扯了他一把。那位大人才后知后觉自己多了嘴,赶紧抬头去看着七王爷成子睿的脸色。成子睿冷睨了一眼,冷声说:“自然是做错了事情才用跪的。李大人这么好奇,也可以跪下来问问她。”
    说话这个李大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连声谢罪。成子睿抿紧了唇线,不看姿月一眼直接就进了书房。
    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谁再跟姿月说一句,或者再好奇姿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下一个需要跪地请罪的或许就是他了。
    如此,就更加没人敢说一句话了。
    一个多时辰后成子睿才跟几位大人议完了事,姿月松了一口气,撑着最后的力气把脊背给挺直了起来。可当那些个大人都走了之后,成子睿依旧没有叫她进去训话的意思。
    姿月心里咯噔一下,七王爷是真的生气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姿月整个人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成子睿终于踏出了书房。
    “王爷。”
    姿月喊的好没力气,要不是府里太安静,怕都听不见这一声。
    久久不见成子睿的回应,姿月低头,咬牙道:“姿月知道错了。”
    “嗯?你哪儿错了?”
    姿月不甘心的紧握着两只拳头,“本该三日就去给俞二夫人换药,姿月没去。”
    “你为何不去?”
    姿月咬着下唇,力气之大,咬得那片唇一片苍白。她张口时,都能看见唇上那一排深深的齿印。“姿月想看看若是不去给俞二夫人上药,她那伤还会不会好。这么短时间就能把伤养得这么好,姿月怀疑,她那伤是用了黎国皇室所出的玉肌霜。”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成子睿说:“王爷,姿月怀疑俞府里有黎国的人。”
    成子睿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深沉的眼眸里一丝波澜都不起。“俞老爷子当年富可敌国,死前头那几年更是频繁去黎国走商。当时黎国正乱,宫中的东西被人偷窃一空,玉肌霜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姿月如鲠在喉,把含在嘴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成子睿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忽然低下了身子,却带着迫人的气息。
    “本王吩咐给你的事情你都敢这般怠慢……若有下次,当初本王是怎么救的你,你就给本王怎么死回去。”
    姿月连忙磕头。“谢王爷。”
    她起身时,身边早没了成子睿的影子。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她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得了松懈,两眼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天已黑,她却依然是躺在书房前,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034章 烟灰烬
    这偌大的京城里除了童玉青,就再没人会在意青楼里死了个姑娘。兰初头七这天她藏着心里那份愧疚和悔意,在院子里给兰初烧了些纸钱。没想到那一点点烟灰烬飞出了院外,让早就按耐不住的许书媛找到了借口,跑到老夫人跟前告状去了。
    “祖母,我可是托我娘家人去查过了,童玉青她爹娘是年初死的,她这会儿烧纸钱,也不晓得是祭拜谁。上回火烧小厨房那事儿我认了,这回再烧了哪里,我可就不认了。怀香现在还下不了地呢,怎么挨的是一样的板子,她童玉青就能活蹦乱跳了。”
    见老夫人不为所动,许书媛又凑了过来,轻柔的给她捶着肩膀,试探着问:“祖母,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疑么?”
    俞老夫人把她的手拉开,显得有些烦躁。“得了得了,多大点事儿。上回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就不知道消停几天?”
    许书媛悻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听老夫人问:“文意呢?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他过来给我请安了?”
    说起这个,许书媛心里就一阵气恼,捂着脸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最近噩梦缠身,整夜整夜不安睡,心里本就烦躁的很。这会儿又听她在这哭哭啼啼的,心里越是待不得许书媛了。
    “问你话呢,哭什么哭。”
    许书媛心里更委屈了,再看老夫人这态度,又想起上一次的委屈,许家小姐又一次撂了脾气。
    “祖母,俞文意整日整日不归家,让我一个新妇独守空房惹人笑话,再这么下去,我也只能回娘家去了。”
    老夫人脸色一沉,这是又拿她娘家来压人了?
    “说的什么混话,这些要是被人听见还不丢了面子惹人笑话?”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叫张妈出去把俞文意找回来,正吩咐着,就见俞文意大步一跨进来了,像个孩子似的跑到了过去。
    “祖母找我?”
    老夫人见了俞文意顿时就眉开眼笑,拉着他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许书媛被晾在一边,心里头窝着那团火烧的更烈了。她猛的站起来,转身就这么走了。
    俞老夫人脸色一沉,拍了俞文意一下。“愣着干什么,追啊!”
    俞文意不明所以,“她又耍什么性子?”
    老夫人的脸更黑了些,“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你媳妇儿闹着回娘家呢。”
    “反了她!”说罢,俞文意赶紧的追了出去。
    许书媛根本就没走多远,就等着俞文意过来追呢。听见俞文意追过来的动静,她才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这是?”俞文意将她一把拉住,一如既往的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本来许书媛就是闹闹脾气,见几个丫头脸红的从旁边跑来,又故作矫情的把他推开。
    “我最近太忙,总往七王爷那边走,冷落了我的美人。过几天等我忙过了就好好陪陪你,我俞文意说到做到。”
    叫她不搭理自己,俞文意又凑了过去。
    “还气着呢?今天我就不走了,这几天我都不走了,我就在家里好好陪陪你,哪儿都不去。”说着他也不管这是不是在自己房里,一把捏住许书媛胸上的柔软,淫邪的笑了。“我刚从外头回来带了一身的汗,一会回去沐浴,你来帮我擦擦背?”
    一来就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又是几天不见,这么三两下他就把许书媛弄的有些受不住了。
    许书媛软软的挂在他身上,正想说说这几天被冷落的委屈,突然间就闻见一阵淡淡的胭脂香。她脸色急转直下,猛地将俞文意推开。
    “你是不是又去逛窑子了?”
    俞文意脸色微变,厚着脸皮的又凑了过来。“说什么呢,我这几天是真有正经事儿。你要不信你去七王爷府上问问,或者你去问问齐大人家的公子?”
    提起齐大人家里那位只会花天酒地的儿子,许书媛就更加肯定了他逛窑子的事实。“俞文意!我才刚进门你就这么对我!这日子你要不想过了就直说,我给青楼里那些女人腾位置。俞文意,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明白了,我……我就要跟你合离!”
    一听说要合离,俞文意这才知道这位许家小姐是真的生气了。虽说俞家在京城中地位也不低,可要跟历代就有人从官的许家比起来,俞家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两家结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他能更加顺利的入仕为官。他本身没几车学问,自然只能从许家得到捷径。
    放眼朝廷,他再找不到能够替代许家的人。
    如此,他绝不让合离!
    “我这真是正经事儿!男人在外头应酬怎么可能什么味儿都不沾!书媛,你就这么不信我?”
    许书媛又不是傻子,更是不会信他的这番狡辩,甩了脸色朝着俞府大门那边就要走。俞文意拦在她前头,好气的哄着:“你也知道齐大人被杀的事情。齐大人是户部尚书,身兼要职,现在他一死,户部就成了两派的香饽饽。进来俞府跟七王爷走的近,岳丈又帮我说了几句话,听七王爷的意思,是想要举荐我上位。”
    俞文意说的意气风发,好像这事儿就已经定下了一样。得意之后的俞文意见许书媛还有些怀疑,便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书媛,等我当上了户部尚书,你可就是尚书夫人了。你是想一辈子做个少夫人,还是想做正二品尚书大人的夫人?”
    许书媛被他说的有些心动。俞老夫人这么有脾气,不就仗着自己是二品诰命夫人么?若是她真的做了尚书夫人,又有娘家撑腰,老夫人在她面前还敢这么拿乔?
    这么一想,许书媛便欣喜的搂住了俞文意的脖子。“可这事儿不还没定么?”
    俞文意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八九不离十。”
    许书媛眼眸一闪,花儿一样的小脸儿又蔫了下去。俞文意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又怎么了?”
    将先前跟老夫人说的话又跟他讲了一遍,接着又擦了擦泛红的眼角。“算了,她童玉青有你二叔护着,还有七王爷护着,我许书媛也只能认了这份委屈。”
    只听俞文意一声冷哼,“有那病秧子护着又怎么样,七王爷护着又怎么样,只要还在我俞家一日,咱们就有的是法子治她。咱们回房,沐浴沐浴,再好好合计合计这事儿该怎么办。”
    ……
    当夜。
    俞老夫人又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就再也没了睡意。一双眼睛睁着到了天亮,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头那两个守夜丫头碎嘴的声儿。
    “那个童玉青八成是疯了,天天烧纸。夜风一起纸钱到处乱飞,怪吓人的。”
    “要是祭拜家人哪里用得着天天烧纸,我看她八成是心里有鬼。”
    “莫非是因为她害死了莲香,所以莲香回来讨命,她才一个劲儿的烧纸钱?”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丫头吓得从地上的通铺滚爬起来。等看清楚了老夫人,又赶紧的跪下认错。
    老夫人黑着一张脸,上去直接扇了两个耳光。
    “放肆!我这府里干干净净,以后谁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可别怪我罚的重!”
    两个丫头忍着哭,一个人伺候的时间长一些,胆子也大一些,哭着就说:“童玉青夜夜烧纸,好几个姐妹夜里出来方便都被吓哭过了。听说纸钱烧太多反倒是会引来更多脏东西……奴婢知道不该在老夫人跟前说这些,可是再照这么下去,以后姐妹们夜里就真的不敢出门了……”
    旁边那个胆子小,更是瑟瑟发抖,瞧着可怜的不行。
    老夫人面色冷沉的望着某一处,“好你个童玉青!”
    越是年老的人就越是容易听信那些虚无的东西,这几日老夫人几乎天天噩梦缠身不得好眠,现在又听了小丫头的话,老夫人顿时恼怒,一把揪起小丫头,指着前头叫她在前头带路。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将老夫人带到俞翀的院子门口,看着院门口那堆已经烧完的烟灰烬,脸色大变。
    “来人!把童玉青给我带出来。若有人阻拦,直接给我打!”
    屋里的俞翀在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帮着怀中的女人重新掖了掖被子,无奈的叹了一声。
    “又给我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