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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明白她尖叫的身量有那么高,声音又尖又细,如同一只锥子往耳朵里头钻。
    慕容叡压住她,“好啦别叫了,我不会让你摔出去的。”
    明姝啊啊啊的叫,完全没搭理他。两人跑了一段路,明姝的嗓子也跟着哑了,马停下来,她浑身脱力,好久终于集聚点力气,伸手在脸上摸一把,湿漉漉的。
    慕容叡听她抽噎,拿起袖子给她擦脸,“真吓到了?”
    明姝红肿着双兔子眼,回头狠狠瞪他。
    慕容叡知道自己莽撞,是真吓到她了,拿起袖子给她擦泪,明姝不解恨,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慕容叡嗷的一声,还真咬啊。
    明姝尝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才放开。
    慕容叡瞥了一眼手上的牙印,毫不在意的甩甩手腕,“消气了没有?”
    “没有!”明姝嘶哑着嗓子。
    她原本就没学过,他一来就给她上策马狂奔,把她吓得半死都是轻的。
    “其实我马术很好的,”慕容叡尝试着哄她,“小时候,十六叔家里的马都是我赶的。”
    明姝扭过头不搭理他,说的好,可自己就是差点被他吓死了,别想几句话就打发她。
    “我马术都是实实在在练出来的,摔我自己也不摔你。”慕容叡说着,双手抓住她胳膊摇了摇,明姝回首呲牙,“谁信你!”
    慕容叡悻悻的摸摸鼻子,知道自己是把人给气大了,他也不说话,在后面沉默。
    明姝听身后没声音了,怒火越发高炽,就要从马背上下来,她上马且困难,下马更是摸不着门路,慕容叡见她弯腰想要拿脚尖去够地面,唬得一把把她给捞上来,“你不要命了?摔下去一个不好,你命都没了!”
    明姝再气也不会和自个小命过不去,她缩在他怀里好久不敢动弹,过了好会她才出声,“我要下去。”
    慕容叡嗯了声,把她抱下马。她对马一窍不通,只能任他摆布。被抱下马来,明姝两腿没力气,软软走了几步路,干脆就坐在草地上。
    慕容叡放马去吃草,在她身边坐下来。
    明姝瞥见马悠然在那儿吃草,不由得问,“你不怕它被偷了?”
    “军马,屁股上有烙印的。敢偷的话,那家伙全家都别想活。”慕容叡扯了一株狗尾巴草在手里。
    “那不知道把马杀了吃肉呀。”明姝故意和他抬杠。
    “这马谁抬得动啊,而且……”慕容叡压低声音,两眼眯起来,一副不怀好意模样,“那马别看它乖,其实性子烈呢,不熟悉的人靠近它,别说把它偷了去,还没近身就被踢碎骨头。”
    他话语随意,明姝听得忍不住离马远了点。
    慕容叡闷笑,他又扯下几株绿草,在手里编好了只蚱蜢,他把草蚱蜢放到明姝怀里,“这个先当赔罪,后面嫂嫂想把我怎么样都成。”
    草蚱蜢编制的精巧,两根须须翘在那儿,活灵活现,她捏起来放在掌心里,把玩了一下。
    “别想一个小玩意就把我打发了。”明姝把东西收起来,扬起下巴。
    慕容叡俯身下去,“我把我自己送给嫂嫂,当做赔罪好不好?”
    “臭流氓!”明姝一把把他推开,他还真是逮着机会就耍流氓!
    慕容叡故意装出被她推开的不胜娇弱之象,软软坐在草地上。
    明姝过了会,忍不住回头偷瞟他,她嘴唇动了动,慕容叡也不开口,笑等她自己说。
    “阿兄那事,多亏你了。”
    还有那一箱箱的财物,那些东西要是她能留在手里,这辈子她不回韩家,都能过得极好。
    “我说过了,给嫂嫂办事,我心甘情愿”他抬起手来轻轻在她衣襟上一拂,拂掉沾上去的草梗。
    韩庆宗也好,韩家也罢,对他来说,比个陌生人好点有限。若不是她的缘故,恐怕他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他在意的人是她。
    慕容叡行事也好,说话也罢,从不见他遮掩什么,作弄她就来,说喜欢她,也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明姝想要转过身,到见不到他的地方去。才站起来,又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扯到怀里去。
    “嫂嫂不好意思了?”慕容叡把人按在怀里,见到她嫣红的脸蛋调笑。
    “……”明姝咬住唇,他低头“怎么了?”
    气息逼近,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低头,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直接抬起她的下巴,不容拒绝的压过来。
    她眼眸微抬,眼角余光瞥见慕容叡身侧飞快驰来的泛着银白光的东西。
    还没等她分辨出那个是什么,慕容叡重重压在她身上,他整个人的重量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后天旋地转,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慕容叡站起来一把抽出腰后的环首刀,警惕环顾四周。四周的声音细细的随着风灌入他的耳朵。
    明姝趴在草地脑袋才抬起一点,只见得慕容叡手冲她做了个手势,明姝马上放缓呼吸趴回到草丛里。
    她看到慕容叡的腿边有倒插入地的箭矢,箭矢前段已经没入土中,剩下来的那一截在风中抖动。
    那地方,是他之前坐的地方。
    要是刚才没躲过去的话,明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快她听到空气里又一记破空声,慕容叡手中寒光一闪,飞来的箭矢从中断成两截。
    慕容叡站直了身子,挺立的身躯在风中挺拔如青松。手掌轻易把环首刀转在腕间,终于在一片草潮中,他看到一个绿影子。那色和四周的草几乎是一个色,若不是仔细看,几乎观察不出来。
    他持起刀抢在那人再出手之前,狠狠掷了出去。环首刀是一把直刃长刀,窄身长刃,非血肉之躯所能敌,到底是取人性命还是重伤,全看他如何使用。
    噗的一声,刀身贯入人躯。
    慕容叡跑过去,劈手夺下那人的弓箭持在手里,踹翻刺客,他冷声问,“谁叫你来的?”
    话语刚落,不远处传来年轻女子的尖叫,他转头,见到明姝满脸惊惶扑了过来,她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明明娇小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他扑倒在地。
    慕容叡下意识一只手放在她背上,背上湿黏湿黏的,他抬起手,手掌上猩红的血令他眼眸顿时染上癫狂。
    第48章 意外
    慕容叡扶住她的肩膀, 把她带到一边, 他动作极力放轻, 随即一把抽出刺客身上的刀。
    他大意了,刺客这种玩意,要么孤身一人,要么和野狗一样成群结队。一人吸引他的注意力, 其余的趁机而入。
    他持刀而立,而后风送来了草丛里的异动,旋即, 另外一只箭冲着他的咽喉而来。慕容叡一刀将弛来的箭矢一断为二,紧接着寒光闪过,只听到草丛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惨叫。只见得之前还在他手里的刀已经插入地上,留的刀柄颤动。
    藏匿在草丛里的另外一个刺客卧倒在地,整个手掌都已经被刀给贯穿钉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拔刀, 慕容叡就已经把人踹翻在地。他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刀, 眼神冷冽。
    “谁让你来的?”慕容叡一脚踩在刺客胸口上,刺客闭嘴不答, 他也不气恼, 只见那张俊美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刀锋翻折而下,极其缓慢的没入刺客的皮肉。
    常说对敌人最大的慈悲,就是一手砍掉他的脑袋。而他现在不想慈悲。
    手中的环首刀锋利,破开皮肤,缓缓往肉里近发, 他力道掌握的正好,不至于力气不够,无法破皮断骨,也不会力气过大,直接一刀下去太快结束人的性命。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明姝趴在草丛里,听到那边已经变了形的惨叫,惨叫扭曲成一团,里头似乎夹杂着什么话,应该是求速死,那痛苦的惨叫突然戛然而止,却不是人死了,而是慕容叡把刀再往里刺入,穿透那层膈膜,而后快速一抽。鲜血漫出那人的咽喉,两眼瞪得和死鱼一样,口鼻冒血。
    要害并没有伤及,但是他却戳坏了肺脏,迟早被自己的鲜血活活呛死。
    慕容叡再三确定周遭已经没有了刺客的同党,收刀回鞘,赶回明姝身边,明姝趴在地上,后背的衣裳已经叫鲜血给染透了。
    她的后背被箭镞给划开了,鲜血淋漓。慕容叡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小心把她抱到马背上。
    “阿蕊睁眼,”他轻轻在她耳边唤,马跑起来,他把她抱在怀里,马跑的很稳,她眼皮撩开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迷蒙,“你怎么知道我乳名。”
    说着她嘟囔了声冷。慕容叡把她抱紧了些,拿自己的体温暖她,“别闭眼!”
    明姝被他那声大喝吓了一跳,“我都还没问你呢,这么凶干嘛。”
    她委委屈屈,后背又疼,“人家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呢,混蛋,你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嫂嫂不是一样为我这个王八蛋挡箭了,要是嫂嫂有事,岂不是太划不来?”慕容叡一面催促马快些跑,一面拉紧了盖在她身上的袍子,免得她被风吹到再次着凉。
    明姝刚想回骂,奈何身上气力渐渐不及。现在已经暖和起来了,但是人在马上被风吹了一脸,还是冷,身后的男人像个火源,热量从他身上透过布料透过来,她本能往他那儿挪了挪,然后低低道,“你会害死我的。”
    她那声话语消散在风里,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城里才有大夫,慕容叡抱着人回了天宫寺,而后马上要人去请大夫。银杏看到明姝气若游丝,浑身鲜血的样,吓得面无人色。
    “去打热水来!”慕容叡叱喝。
    银杏被点醒了,马上就去打水。
    请来的大夫被拖过来,慕容叡指着床上的明姝,“救她!”
    大夫见着是个娇娘,简直快要满头大汗。刺客冲着慕容叡的那一箭,被风给吹歪了,所以在明姝背上划了过去,而不是直接钉在她的背上。多亏了没钉在背上,常年在沙场上混的男人,拔箭头都很有可能熬不住,更别说是个小娇娘。
    大夫是男人,不好去碰人,连着带来的药童都被轰到外头去了,所有的事只能银杏来,在大夫的指导下把黏在背上的衣服给剥下来。
    明姝疼的眼泪汪汪的,慕容叡没到外面去,反而守在她那里,弄得大夫以为明姝和他是夫妻。
    血已经把布料给黏在伤口那儿,剥开的时候钻心的痛。
    “都是你!”明姝疼的咬被子咬衣服都不管用的,就要咬手,慕容叡眼疾手快拦住,她就拿他撒气。
    “都是你,没你就没这么多事了!”明姝疼的嚷嚷里都带哭音。
    上头银杏被她吼的一个手抖,力气不由自主的大了点,疼的明姝脸上毫无血色,喉咙里呜咽一声。
    慕容叡吓了一大跳,“疼?疼你和我说。”
    他宁可她现在就跳起来打他几下,可是她现在看上去虚弱的很,连发脾气都像只有气无力的兔子,兔腿蹬两下,就没了气力。
    明姝断断续续的哽咽,几乎要把人的心肝都给哭断了。
    “都是你,都是你讨厌。”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慕容叡一股脑的全都认下。
    银杏忙得满头大汗,给她把背上的衣物除去。擦去了血污,慕容叡看见一道狰狞的伤口突兀的横在洁白的背脊上。
    他咬牙,吩咐几声,自己跑出去了。
    银杏不知道这位怎么了,一开始不出去,把人看得半光又跑了。
    大夫看了伤口,上好药包扎好之后,就去外头开方子。
    喝了一大碗的水之后,明姝昏睡了过去,等到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禅房内,而且都已经掌灯了。
    “我怎么还在这?”明姝试着挪动一下,结果气力不济,脑子也昏昏沉沉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慕容叡进来,他刚刚把身上洗了一遍,将沾上身的血腥味洗干净之后,才过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