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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西闲原先在林家的时候, 因为素日交际的人有限, 只有一个苏舒燕是最亲的, 所以等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缠身分神。
    不过是做几件事,刺绣,看书, 养花, 如此而已。
    林御史藏书颇丰, 本是想把儿子东来培养成一个饱学诗书的儒学之士, 没想到东来偏是个浅尝辄止的性子,不能了解林御史的苦心, 反倒是西闲, 自从认字开始,就尤其细看看书。
    林御史起初以为她只是随便乱看不成气候,不料偶尔问答她两句,每每答的中理妥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不说, 另还有自己的些许想法, 却比寻常儒生说的还要出色。
    林御史看时常感叹,若西闲是个男儿就好了,有这样的才学见识, 难道还怕不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吗?
    只是西闲读的不过是经史子集之类, 那些杂书,却是极少看过。
    林御史因也知道她聪明, 所以不肯把那些《西厢》《丽娘》之类的书给她瞧。
    而《史记》里论起某君王跟姬妾,每每又多两句“耽于酒色”或者“溺于美/色”,总觉着不是什么好话。
    只有诗经里才令人觉着喜欢些,比如“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或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等。
    等西闲年纪渐大些,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在这些里头了,而这些想象跟美好,仿佛都跟赵宗冕沾不上边,他好像只是来打碎这些的,果不其然,马车上的经历只是个开始,但跟现在相比,西闲突然觉着,那一次的经历简直可算是造化。
    身子仿佛给捏碎揉碎,融化在水里。不知他又折腾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原本不知什么叫做“耽”或者“溺”,又有什么可耽可溺的,如今却明白的透彻淋漓。
    西闲已神智昏沉,连手指尖都是麻酥酥的,耳畔听到哗啦的水声,然后是赵宗冕不知说了什么话,仿佛是在叫人。
    西闲猛然一颤,他们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她挣扎着动了动,竭力睁开双眸,却正对上他明亮的双眼。
    西闲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缕神智,发现自己却是给他抱在怀中。
    赵宗冕身上披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衣,西闲忙要看自己。赵宗冕道:“怎么了?”
    西闲愣了愣,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只呆呆地问道:“好、好了吗?”
    声音细微而嘶哑。
    赵宗冕一愣,旋即眉峰微动:“嗯……”眼中漾起些许笑意。
    西闲略觉安心,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委实太累了,累的让她觉着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着各色巾帕之类上来伺候。
    赵宗冕不耐烦她们行事,索性用自己的长衫把西闲裹在怀中,抱着出门。
    他径直回了里间,欲把西闲放下,西闲仿佛察觉什么,身子微微蜷缩,低头往他怀中靠过去。
    赵宗冕笑道:“这回知道怕了?”
    把人放下的同时,赵宗冕俯身下来,西闲朦胧里看见人影压落,道:“皇上。”
    赵宗冕“嗯”了声,见她缩在自己的龙袍里头,越发显得身形娇小,楚楚可人,因为被折腾了太久,没有素日的冷静自持,反是一种恍惚之色,原本如雪的肌肤上,泛出纵情后的润泽绯红。
    赵宗冕禁不住凑过去轻轻吻落,先前在浴房里本已经有了四五次之多,却仿佛怎么也无法餍足,只想一点一点地把人吃了了事。
    好像一鼓作气吃进肚子里,才能放心一样。
    察觉他的动作,西闲摇头,嘴里喃喃道:“不,不要!”
    赵宗冕望着她迷迷糊糊憨态可掬的样子,蓦地想起新婚之夜她醉酒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或许才是她最无防备纯属本能的时刻吧。
    他无法按捺心里颤动的欢悦,情不自禁一点点俯身吻落,同时心里希望今夜最好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西闲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仍是淡淡的暗色。
    她怔了怔,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今夕何夕。
    直到外间有泰儿的声音响起:“娘怎么还不醒?”有点焦急的声音。
    “泰儿!”西闲蓦地想起来,忙要坐起来,谁知才一动,从手指到身子,处处酸痛,像是给人抓着在地上狠命摔过一样。
    西闲不由自主痛呼了声。
    外间宫女听见,忙来挑帘,道:“娘娘醒了。”一个个喜滋滋的样子。
    西闲懵懂地抬头,果然见外头还点着灯,她没头没脑问了句:“皇上走了?”
    “哈,早走了。”阿芷在旁回答,嘴角也挂着一抹笑,“这一整天娘娘都在昏睡,若不是皇上交代让您多睡会儿,可急坏了我们……”
    这会儿泰儿已经着急地赶了过来,在床边跳跃:“母妃!”
    西闲被阿芷那句“一整天昏睡”惊呆了,五雷轰顶似的不知所措。
    见泰儿到跟前,才总算又喜欢起来,才要把他抱上榻,手臂却仿佛千斤之重,完全脱力。
    不料泰儿忽地看见她颈间有好几处微红的痕迹很是醒目,于是睁大双眼问道:“母妃怎么了?”
    西闲不知他在问什么,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只凌乱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忙道:“母妃先更衣,泰儿出去等一会儿好么?”
    泰儿眨了眨眼,乖乖地跟着宫女暂且退下了。
    宫女们伺候着,好不容易将衣裳穿上,但西闲下地的瞬间,双腿麻软,一下子往前跪倒过去,幸而阿芷及时扶住了。
    西闲靠在她身上,惊魂未定。
    看看外间的天色,西闲无法置信地问:“真的……一整天了?我睡了一天一夜?”
    阿芷说道:“娘娘别担心,今儿早上皇上离开的时候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没有人敢说什么的。就只有太子来看了几次,总问我们娘娘是不是病了。”
    双腿酸痛且麻,每走一步都好像在打颤,腰肢疼的好像给人狠狠地掐断过。
    西闲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那泰儿可吃了饭吗?”
    “都吃了,太子很懂事,我们劝他娘娘得好好休息,他便不肯惊扰了,三餐都的很好。”
    西闲总算宽心,扶着阿芷的手走到外间,泰儿早也冲过来,将她抱住道:“母妃没有生病吗?”
    “没有,”西闲笑着在他的小脑袋上抚了一下,“母妃只是有些累罢了。”
    “一定是昨天坐车累着了。”泰儿叫道。
    西闲道:“嗯,泰儿呢?”
    泰儿挺胸道:“泰儿不累。”
    西闲领着泰儿到外间坐了,阿芷等便忙着安排晚膳。西闲本没有食欲,可想到自己一整天正夜没有吃东西,为了身体好歹也用了些。
    不料才吃了会儿,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昨日在凤安宫吴皇后曾跟说,今日有事跟西闲商议,但她偏偏没有去……
    西闲心不在焉地问道:“皇后娘娘有没有派人来过?”
    阿芷道:“是派了一个内侍来,说是有事跟娘娘商议。”
    “你们怎么答的?”
    阿芷道:“阿照姐姐出去说,娘娘今日身子欠佳,等好些了后就立刻去凤安宫。”
    阿照是宫里资深的宫女,当初西闲搬到凤安宫,便是她负责接应照料的。
    西闲叹了声:“到底失礼了。”
    此刻阿照走进来,闻言笑道:“娘娘说什么话,自从入宫,风吹雨打日夜不改的去凤安宫请安,这宫里谁不看在眼里,再说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哪整天精精神神的呢。而且凤安宫的人也说了,让娘娘安心休养。”
    西闲见她亲自捧着一盅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
    阿照道:“是银耳燕窝炖雪蛤,给娘娘补身子的。”
    西闲勉强又吃了点,总是不喜欢。
    泰儿在旁道:“母妃多吃些,看母妃都瘦了。”
    西闲忍俊不禁:“你又知道什么瘦不瘦的。”却果然又多吃了两口。
    吃了饭,西闲看看那暗沉的夜色,问道:“皇上今日做什么呢?”
    阿芷笑道:“这个小江子最知道。”说着回头召唤,不多时,昨儿负责报信的小太监飞快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阿芷道:“娘娘问你皇上在哪儿呢。”
    小江子道:“皇上早上在咱们宫里吃了早膳后,就去了勤政殿,接见了几位进京述职的大臣,然后又去了演武场里骑马射箭,中午仍在勤政殿吃饭,下午的时候又会见了几位大臣,听说派了关小公爷什么差事,然后去养心殿探望太上皇,出来后到勤政殿看了两个时辰折子,现在还在那里呢。”
    小江子口齿伶俐地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西闲,仿佛还在等她说“去请皇上”。
    西闲听的愣愣的,她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赵宗冕却马不停蹄地转了一整天……想到昨夜的零星片段,一时又有些恍惚不真。
    她挥挥手:“你去吧。”
    小江子没得到那句话,脸上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灰溜溜地去了。
    阿芷却悄悄道:“皇上这一天可真忙,但忙归忙,却还没忘了娘娘,派人来问过两次呢。”
    西闲吃了一惊:“问什么?”
    “问娘娘怎么样了,醒了没有之类。”
    西闲的心怦怦乱跳,又扫了眼外头的沉沉夜色,总觉着赵宗冕会随时从那夜影里走出来一样。
    忽然泰儿问道:“母妃,父皇派了哥哥什么差事?”
    西闲猛然才记得方才小江子所说的里头有这么一句,只是涉及朝堂上的事,她又怎会清楚。
    阿芷道:“明儿小公爷来了就知道了。”
    西闲问道:“怎么说明天?”
    阿芷道:“先前小公爷来过一趟,得知娘娘在休息,便没有打扰,只说明日来见。”
    西闲道:“怎么不早点说呢?”
    “奴婢只顾了喜欢,忘记了。”阿芷吐吐舌头。
    西闲道:“你又喜欢什么?”
    阿芷不敢多嘴,悄悄地退了,孙奶娘过来道:“娘娘别怪她,她们也是一心盼着娘娘好呢。”
    西闲垂了眼皮,孙奶娘低低说道:“其实娘娘心里明明也有皇上,为什么总不叫他知道呢?皇上今儿派人问了两次,足见很关怀娘娘了,如今醒了,是不是也该派人去说一声?免得叫他担心。”
    西闲因昨夜之事惊魂未定,恨不得不见。可听了奶娘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只有一件,这会儿派人,万一又给他觉着是请他来呢?
    索性道:“不用,我还乏累,要再去睡。就不必说了。”
    泰儿突然说道:“我想陪母妃一块儿睡。”他一整天不得亲近西闲,这会儿便着了急。
    西闲犹豫了片刻,可看着小孩期待的眼神,终于笑道:“好好好。”
    西闲因睡了一整天,精神已经养了回来,只是神智回归后,身体上的痛却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