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伤人，比安安大不了几岁。是秦晋南的手下，我躲在门后，在他潜伏进房间的那刻，从背后用刀子捅伤了他。”
    故事中的利刃，仿佛真真实实的扎在了涟漪胸口。
    疼得她全身冷汗直冒。
    “那天晚上，我独自守着那个被我重伤的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等到天亮。”秦御风见涟漪连呼吸都在颤抖，扬唇一笑，将她按在怀中抱住：“后来，爷爷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我记到现在。”
    涟漪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口满心都似是填满了冰碴，长在身体里，吸取着血液。
    然而，不用涟漪追问，秦御风就很直接的告诉了她。
    “他说，你注定要双手沾血，才能保护自己。”
    在涟漪听来，这句话，简直冷血至极。
    若不是她清楚老爷子对秦御风的重视与疼爱，否则，她一定会认为，老爷子只是将秦御风当成某种工具。
    “老婆。”秦御风捧起涟漪的脸颊，在她额头柔落一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涟漪真的很想将秦御风的每句话都当成是一个夸张的故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现实的故事。
    可这样夸张的故事，却真真就在她眼前，在她最爱的人身上。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秦御风的意思，不仅明白，她甚至连反驳他的字句都说不出口。
    “安安是你我的弟弟，是爸的儿子，是爷爷的孙子。”秦御风强迫涟漪看着着自己的眼睛：“他的身份，就注定他从现在开始，将会不止一次陷入危机。绑架，暗杀，威胁，你能想到的，他都会遇到。即便这样，你还希望他能在普通平凡的生活中长大吗？”
    秦御风的一番话，好似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的割开了涟漪的心。
    那些被强行掩盖的念头无处遁藏，只能随着血液溢出，曝露在秦御风的犀利目光中。
    “他和我不同，四岁，他的身边有你我，还有很多真正爱他的人。”就着割开的裂口，秦御风一点点深入涟漪的心中：“我们虽然可以给他安全，却永远给不了他万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起替他开枪，你更应该让他学会自己开枪，这才是能保证他安全的最好办法。”
    第472章 抓住没？
    市局。
    涟漪面色憔悴的走进办公室。
    “你回来了。”钟阳正在她办公室里看资料，见她进来头也不抬的道：“你爸刚刚急匆匆的出去了，你打电话问问吧，别是家里有什么事。”
    “嗯。”涟漪双手插兜在他身边坐下：“已经解决了。”
    钟阳从纸页里抬起头，急问：“还真有事啊？”
    “我弟弟被绑架了。”涟漪余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资料，下巴微抬：“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绑架的。”
    “这么嚣张？！”钟阳当即火了：“人呢！抓住没？！”
    涟漪正打算去审何莹，闻声便直接招呼了一句：“走吧，陪审。”
    审讯室，何莹如同一具被掏空的驱壳，双目呆滞的静坐在椅子里。
    涟漪拉开椅子坐下，双手环胸，什么话都没说。
    钟阳见她不说话，便也不语，同样静坐。
    一时间，唯有墙上的钟表指针在嘀嗒轻响。
    分针走过一刻，就在钟阳忍不住要代替涟漪拍桌子的时候，何莹被铐着的手动了动。
    “我认罪，人是我杀的，孩子也是我绑架的。”
    钟阳刚刚看过凌子洛案件的资料，本就清楚其中细节，听人终于出声了，便直接上手审问。
    “可你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
    说完，他才恍然记起这不是自己家的审讯室。
    掩嘴轻咳，他用手肘碰了碰涟漪。
    “我想栽赃陷害林舒然。”何莹的声音很轻，传入耳中，就只剩气音。
    钟阳拧眉思索，从资料里，他只知何莹和那个叫林舒然的同为演员，而且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她？”钟阳还是忍不住又审了一句。
    何莹无力一笑，勾唇后就直接塌下了身子。
    “因为我恨她，我不想她好过。”
    “你认为，秦炎喜欢林舒然是吗。”
    听涟漪终于出声了，钟阳眉峰半挑，又重新静听。
    何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低着头，凌乱的发丝粘在脸颊上。
    “如果你打定主意要给秦炎当替罪羊，那我也不再跟你废话。”涟漪作势欲起身：“即便你是受他教唆，可凌子洛还是死在你手里，故意杀人，恶意绑架，双罪并罚你至少判个无期。”
    说完，涟漪一脚踹开椅子，冷面寒霜的走出房门。
    何莹归案，凌子洛案件算是基本告破。
    而秦炎这个躲在背后的刽子手，却彻底消失了踪迹。
    之后，钟阳问涟漪——既然你明知道是这个秦炎指使何莹杀人的，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何莹把他供出来？
    涟漪只回了他一句话——因为教唆杀人，比故意杀人量刑更重。
    何莹不想死，更不想让秦炎死。
    她虽然故意杀人，但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顶多落个无期。
    表现好，减刑，苦守个十来二十年就能出来了。
    要是涟漪没猜错的话，秦炎早就已经用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给何莹洗了脑。
    如果被抓，就让她大罪全揽，而他…愿意等到她出狱的那天。
    这后半句是真是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女人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爱情，会让她们只相信自己憧憬的美好。
    第473章 大材小用
    所以无论如何，何莹都绝对不会把那个许她幸福的男人供出来。
    更何况……
    秦炎，算是老爷子从秦御风手里保住的。
    涟漪疑惑老人的意图，于是便留了几分私心。
    现在看来，秦炎跟他爸就是一个德行。
    都谋着抢秦御风的位子。
    而涟漪的直觉告诉她，秦炎的真实目的，绝不仅限于夺位那么简单。
    与其在何莹身上下功夫，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等秦炎自己上钩。
    ——
    当晚，周边几市的刑警负责人接到召集令，纷纷赶到了市局。
    涟漪打电话把父亲拦在了医院，让他隔天一早再过来。
    安安终于褪去阴沉，绽放出开朗的笑颜。
    天伦之乐，值得好好享受。
    涟漪和钟阳坐镇市局，安排赶来的同行们先休息，同时也与回来暂报情况的张宏毅和田辉他们讨论现阶段案情。
    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涟漪一眼未合。
    那双水眸此刻红丝满布，眼圈黑的吓人。
    张宏毅和曹俊林对于尸体的收集检查已经暂告一段路，此刻曹俊林人在省医院，涟漪直接把张宏毅派去和李珂他们汇合。
    深夜，办公室里只剩涟漪和钟阳二人。
    “我之前告诉你的内情，不许外泄。”涟漪脑袋昏沉，双眼似是安上了磁铁，闭合容易，睁开困难。
    “我现在是更加糊涂了。”钟阳赶来不到两天，脑子里被涟漪乱七八糟的塞了一堆事：“你召集这场会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是被你忽悠着扛了总队长的锅，你总得让我搞明白我带这帮兄弟干什么啊！”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涟漪强撑着睁眼，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眼药水扒开眼皮滴了几滴：“迷惑虎枭的视线，让这个老狐狸以为我们要干票大的。”
    钟阳怔了怔，蹙着眉峰道：“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拧好盖子，涟漪把眼药水扔在桌子上。
    眨巴了几下眼，她挑着海岛任务中有关虎枭的部分告诉了钟阳。
    “嘁！”钟阳听完一声嗤鼻，斜睨着涟漪揶揄道：“迷惑他？你这是要刺激他吧！”
    “这只是一方面。”涟漪叹了口气，撑着额头语带几分烦躁：“更关键的是做给上面的人看，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个像样的交代。”
    涟漪这么一说，钟阳就没话怼她了。
    确实，最近这段时间，要不是政府出面压着舆论，这社会秩序早乱成一锅粥了。
    政绩，安定，民生。
    小小一颗糖丸牵扯着不少人的命脉。
    “明白了！”钟阳也长叹气，双手撑着桌面站起道：“我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时间，把浮在表面上的这层毒瘤割掉是吧！”
    “好歹你也是排名仅次于我的优秀干警。”涟漪后仰倚在椅子上，上挑眉眼睨着钟阳：“你割瘤子？大材小用了吧。”
    钟阳最烦，却也最喜欢看涟漪耍邪气的模样。
    见她又开始浑身往外冒邪气，笑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刺激虎枭啊。”
    “那必须。”涟漪嘴角噙了丝笑，透着阴冷：“钟队长，请你务必把这头老虎的尾巴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