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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为了显得自己比较从容,厉海到慢摇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正是酒吧生意好的时间段。
    厉海看见赵暖阳又在唱歌,是他没听过的民谣,挺好听。
    他以前常坐的位子被别人占了,厉海也没再找别的座位,问服务生温轻在不在。
    女服务生波涛汹涌地贴着他,请他先坐一会儿,她去后面找老板。
    过了会儿温轻出来了,朝他招招手,让他去包间那里坐。
    厉海头一次进这个被水渠包围的小空间,发现这里隔音效果异常的好,除了外面的歌声,那些喧闹的说话声都听不见。
    他东张西望的,温轻已经拿了个小工具盒坐下来了:“东西呢。”
    “大佬,我们这样很像在进行什么了不得的交易啊。”厉海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还有他买的膜。
    温轻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很专注地看了会儿,然后便轻巧地拿钳子撬开玻璃后壳,换上新买的壳。
    厉海看着原本碎成蜘蛛网的壳哗啦哗啦碎成了玻璃渣,主动把垃圾用纸巾抱起来扔掉,怕伤到人。
    温轻换好了后壳,把钳子放进工具盒里,把前屏钢化膜掀了,挺不耐烦地问:“贴膜你不会啊?”
    “我怕贴歪,还会有气泡。”
    “练几次就好了。”
    “我就买了这一张膜啊。”
    温轻皱眉,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还是拿酒精湿巾擦拭了屏幕,给他把钢化膜也贴好了。
    “行了。”
    厉海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看完点点头:“挺好的。”
    “没事就走吧。”温轻拿起工具盒,先一步离开包厢。
    厉海又看了看这装潢典雅的房间,握着那个装玻璃渣的纸包跟在后面一起出去,找了个垃圾桶扔进去。
    大概是最近经常碰到他,温轻对厉海还算客气地道了声别,打算回休息室。
    一扭头,厉海也跟了过来:“我好像被玻璃扎着手了。”
    温轻质疑地看着他:“你这是傻白甜还是苦肉计?”
    “真的,我这手没好利索呢,刚才手机上好像留着小玻璃碴。”
    这位厉姓顾客把受伤归咎于服务质量上,温轻只能让他跟进休息室,开了高瓦数的台灯,对着他那只尚未完全消肿的左手照了半天,好像是有点亮晶晶的东西。
    温轻找了把最细的镊子,用医疗酒精棉消过毒后,把着厉海的手仔细给他揪出了那块小小的玻璃碴。
    厉海的手掌离她的脸最近时只有几厘米,他手一偏,像是要抚摸她的侧脸。
    气氛暧昧。
    温轻夹了块酒精棉直接怼他被扎的地方,伤口虽小,疼是真疼。
    “你自重。”
    厉海把酒精棉扔了,咳了一声:“你脸上有蚊子,想给你赶走。”
    温轻抬头看了眼,这屋里倒是真的有蚊子。
    厉海听到外面的歌声停了,想起件事:“赵暖阳是监视你的么?”
    “为什么要监视我?”温轻疑惑,然后反应过来厉海问的是什么,“没有,她跟白姐关系不是特别好。”
    “啊?那她还跟你一起当老板?”
    “她是白姐女儿。”
    “……她不想她妈怀二胎?”厉海其实对白姐怀孕这事还挺好奇的,“为什么她妈怀孕,不是她去照顾,让你照顾啊?孩子爸爸是谁啊?”
    “你话有些多了。”
    “不能问啊,那不问了。”厉海想着自家既然打算不再跟温轻有瓜葛,确实不应该问那么多。只是说到这里了,他就忍不住想劝说温轻,“你修表不是很好么,工作也挺稳定的,不能不跟白姐他们走太近么?”
    温轻笑了:“厉海,且不说我现在没跟你在一起,就算我真的和你交往,你又凭什么要我变成你喜欢的那样呢?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现在的状况,干嘛不直接找个合你心意的?”
    厉海无名指摸着自己甚至看不出血印的小伤口,还是有些疼的。
    他如果知道为什么,他就不在这里耗着扎自己手了。
    温轻从桌子上的花瓶里抽出只紫色的康乃馨,随手送给厉海,好言好语地劝:“走吧,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必勉强自己。”
    厉海拿着枝叶子剪了一半的花,撕下一片花瓣:“康乃馨的花语是祝你健康。”
    温轻没说话。
    奶猫薄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到桌子上,仰着头“喵”了一声。
    厉海继续道:“我妈每年母亲节都能收到小朋友送的康乃馨,什么颜色都有,我闲的无聊,查过每一种颜色的具体花语。紫色的,是变幻莫测。”
    他拿着花离开之前,把那片花瓣放在奶猫的头顶,戳了下:“还挺像你的。”
    第23章
    23
    周末厉海没去医院看他妈, 而是独自驱车去了墓园。
    清早的墓园没什么人来祭奠,他路过花店时看见有紫色的康乃馨,顺手就包了一束, 放在魏向三的墓碑前。
    碑是厉海立的, 当初魏向三的父母想把他的尸体带回老家,可厉海给他们看了魏向三的遗书, 没太多话,却独独交代了要把自己的骨灰放在这里。
    厉海想,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他的梦想,即使是破灭的梦想,他还是想留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想离开那个他不愿提起的小山村。
    墓碑照片上的男人笑的灿烂,爽朗洒脱的模样完全不像个性格抑郁的人。
    “三儿啊。”厉海叹了口气,“真快, 你都走了一年了。”
    厉海回顾这一年的时光,竟然不知道能说点儿什么,惟有在幼儿园的光景记得清晰。
    “我妈还总怕我振作不起来,其实也不是,就是有点儿倦了。”厉海对着那束花低语, “你说如果你还活着,我是愿意给你打工的, 咱哥俩重头再来也不过多累几年嘛。给别人打工, 没意思。”
    太阳渐渐升高,即使是墓园这样阴冷的地方也被那明晃晃的阳光晒的有些闷热。
    厉海没有待太久, 他实在也不知跟小魏说点儿什么,两人从前是室友,是并肩闯荡的兄弟,可仔细想来,也并不是无话不说,不然他不会不知道小魏最后竟然压抑到没有勇气活下去。
    回了家,没什么可干的,又不想把这一身阴丧气带到他妈身边,索性靠坐在床上玩手机。
    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个挺久前的小游戏,是经营客栈类的。
    那游戏停产许久了,厉海费了些时间找到安装包,又下了个32位机的模拟器,才成功打开游戏。
    画质粗糙的像素小人让他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放了学无所事事地在外面疯跑,又或者是对着家里那大大的微机玩碟装游戏,掐着表关机,拿凉毛巾给主机散热。
    厉海把空调关了,从箱子里翻出来个插usb的小风扇,连在电脑上,把窗打开。
    听着扇叶嗡嗡的转动声,还有窗外的蝉鸣声,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的夏天。
    电脑里的游戏界面一直在重复“擦擦擦”的切菜声,偶尔有副本人物触发随机事件,会弹出小小的对话框。而大部分时间,厉海就摆摆客栈的桌椅,放放花草,招几个属性值高点儿的店小二。
    不烧脑,不复杂,莫名地吸引人想一直玩。
    因为对这游戏太熟悉,厉海只用了一下午的时候便通关了结局。
    他卸载了游戏,关了电脑,摸摸热的发烫的主板,把电脑放到空调口下面对着吹。
    快一年,他没玩游戏了。
    提不起兴趣,不喜欢那几个爆款的手游,对端游甚至页游更是有些排斥。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想起来小时候玩的这个游戏了。
    一个人闷在家里实在太容易产生寂寞情绪,成年人到底和小朋友不一样,想想小时候,厉海巴不得他爸妈在外面工作一天,晚上也不要回来,他有那么多可以干的事,有那么多可以一起玩耍的朋友。
    可年纪越大,朋友好像就越少了。
    二十五岁的厉小海同志长叹一声,感觉自己和幼儿园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样了。
    不过长大了也有件不错的事,他可以谈恋爱。
    厉海看看时间,虽然是饭点,但酒吧应该开门了。
    他又不辞辛苦地开了车去慢摇,想吃点东西,听听演出,最好还能看看温轻。
    到酒吧的时候没几个人,有认识他的服务生主动跟他说:“温老板在休息室,赵老板也在。”
    想起赵暖阳有可能会监视温轻,厉海觉得还是别去招惹比较好,省得假情侣身份被拆穿还会给温轻惹麻烦。
    他正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还是离开,休息室的门开了,赵暖阳眼尖地看见了他,大喊了声:“嗳!厉海!”
    厉海只好跟她打招呼:“嗨。”
    赵暖阳又换发色了,奶奶灰,长度也剪短了,刚到肩。
    “你来的正好,温轻生病了,你把她送回去吧,别让她在这儿了,一会儿吵得很,没法休息。”赵暖阳说着就跑回了休息室。
    病了?
    厉海闻言,脚像有意识一样自动跟了上去,站在休息室门框边往里看。
    温轻脸色确实有些疲倦,她看见厉海,有气无力地说了声:“你来了啊?”
    厉海看她那模样,问了句:“你是痛经?”
    “她有点儿发烧,反正,先回去休息吧。”赵暖阳替温轻回答了,又把她挂在墙上的包摘下来交给厉海,顺便把人也推向厉海,“如果明天还不舒服就请个假别去上班了,酒吧这里我在呢,你别操心了。”
    厉海把她的包挂了自己脖子上,当着赵暖阳的面还真有几分男朋友的感觉,扶着她胳膊往外走:“我今天开车过来的,走吧。”
    两人一路上了车,厉海记得她给自己发过一个地址,问了一句,温轻点头,再没说话。
    厉海替她把副驾的座位往后倒了倒,让她依靠的更舒服些,也不再打扰她,稳稳地把车开到了温轻的楼下。
    没想到温轻一言不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关都没关,直奔前面那棵树就吐了。
    厉海跟上去,又反身回车上拿了瓶矿泉水,拍着温轻的背给她水喝:“是不是坐越野车不习惯,太高了所以晕车了?”
    温轻漱了漱口,看起来更虚弱了。
    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线内,厉海把车锁了,搀着温轻一只手:“我把你送家里去吧。”
    温轻没拒绝,也可能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总之,她慢慢引路,和厉海一起走到她家楼下,又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