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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刘叔问:“我折回去替小姐找找?若是遗落山间,应能找到。”
    “我自己去吧。”谢清豫顿一顿,复又偏头去问陆至言,“你能陪我去找吗?”
    谢清豫让刘叔先把山鸡给送回去,免得耽误时间,自己和陆至言返回山林。她的香囊丢了,里面是陆至言编的另一只草蚂蚱,想找回来也不假,只是……
    那时把陆至言编的草蚂蚱留给陆云绣做念想,谢清豫和她说的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收下,还是带来了。陆云绣相信这话,不疑有他。后来,她把另一只带在身边。
    如果香囊落到陆至言的手里,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必定会猜到她的心思吧。谢清豫说不清楚是希望他知道还是不希望,却认为这称不上一个好时机,所以想把东西找回来。
    他们没有在山林间乱窜,走过的路都有印象,而来的路上,香囊还在,东西落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一路走一路找,竟连影子也不见。
    往回走过一遍,没能发现她的香囊,谢清豫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要她直接笃定的和陆至言要东西,未免唐突奇怪,她唯有尽量委婉一些。
    谢清豫问:“你之前有注意到我丢了东西吗?”
    陆至言看看她,摇了一下头。
    “是一只香囊。”谢清豫看着陆至言的眼睛,“蓝色的,上面绣了花。”
    陆至言眼底无波无澜的,仍是摇头。
    谢清豫看到他这般反应,怀疑是他拾到东西的想法变得不坚定。也许真的不知道丢到了哪儿?也许被什么野物叼走了?说起来,他没有必要藏她的东西,可如果真的是他拾到还藏起来了呢?
    回去的一路上,谢清豫都胡思乱想,但没有地方求证,到最后只能算了。无非是她自己心里揣着其他事,才会有这么多想法。陆至言确实没有理由要她的东西。
    谢清豫决定不和其他人提这些,回去之后刘叔问一句,只说已经没事了。陆云绣看到陆至言跟在谢清豫的身后回来,不知注意到什么,皱了一下眉。
    没有留心到陆云绣眼里稍纵即逝的思索之意,眼见春絮和夏果处理好食材,正准备做叫花鸡,谢清豫便丢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凑过去瞎指挥。
    酸笋干和香菇干用热水泡发后塞进鸡肚子里,开水烫软的荷叶把处理得干干净净、撒上各式调料的山鸡包住,荷叶外面再均匀糊上提前准备的黄土泥,接着把三个泥团放到挖好的坑里仔细埋好,最后在泥坑上面生火……
    叫花鸡做上后,谢清豫和陆云绣守在火堆旁。春絮和夏果两个,一个烤鱼,一个用小砂锅煮汤。她们在附近发现野菜,便摘了一些,也正好用来煮鱼汤喝。
    谢清豫和陆云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四周,发现陆至言这会儿不在,大约有事走开了。后来他和周辛一起回来,两个人均都提着一捆干柴,大概是为过夜做准备。
    一看到陆至言,谢清豫又想起自己的东西。她默默垂下眼,手里一根木棍一下又一下拨弄火堆。陆云绣在这时站起身,她抬一抬眼,见陆云绣朝陆至言走过去,然后陆至言搁下干柴,他们一起走开到稍远的地方去说话。
    陆云绣把陆至言喊到离其他人远一点的河边。
    她望着自己的弟弟,开门见山问:“方才,为何你同郡主迟一步才回来?”
    陆至言目光落在涓涓河水上,说:“找东西。”
    找东西?陆云绣讶然,又问:“郡主有东西不见了?找回来了吗?”
    陆至言摇了一下头。
    陆云绣看他这样子,心觉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至言,”在心底慢慢酝酿想说的话,陆云绣抿一抿唇,斟酌道,“有一件事,我想和你求证一下,我希望你可以坦白的告诉我答案,不要隐瞒。”
    陆至言转过脸,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陆云绣。
    陆云绣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多少有一点喜欢郡主?”
    谢清豫时不时朝陆至言和陆云绣看过去,好奇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可惜她没有顺风耳,离得这么远,是半个字都听不见。即使陆云绣回来,谢清豫也没有问,他们姐弟之间特意避开说的悄悄话,她不好意思过问。
    叫花鸡做好的时候,烤鱼和鱼汤都好了。大约因为调料齐全,外加食材鲜美和一点点的好运气,这几样吃食的味道竟然都不错。谢清豫好好吃过饭,感觉到一种心满意足,香囊的事她不再多想。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清豫莫名觉得陆至言有点刻意回避她。其实由于陆至言话少,外加赶路,他们不常会搭话,其他接触更少。哪怕这样,她依然隐隐觉得陆至言在回避她。
    谢清豫没办法去问陆至言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同样不能猜到这种变化的原因,甚至追究不到源头。因为等她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马上要到桐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清豫:真不是你?
    陆至言:……
    ~
    晚安鸭!(* ̄︶ ̄)
    第11章 不要紧
    桐城之所以叫做桐城,原因十分简单,便是城中随处可见的泡桐树。花开时节,枝叶间一簇一簇粉白的花朵,格外鲜妍明亮。他们到桐城时,正正好的赶上了。
    谢清豫一行人到桐城前一夜,一整晚的雨打风吹。隔天入城,桐花落满地,将道路原本的样子遮掩住,又仿佛是特地借桐花铺路,迎接他们的到来。
    踏着一路落花,马车最终稳稳停在一处府宅外面。谢清豫方才从马车上面下来,府门口一阵吵闹动静,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夫人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走了出来。
    谢清豫抬眼一看,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去,欢欢喜喜喊一声:“表姐!”
    被喊作表姐的年轻夫人名唤杜雨珊,也笑着喊道:“豫儿!”
    杜雨珊拉着谢清豫的手笑说:“我得了信,说你要来看我,还吓了一跳,想你这么大老远的怎么过来,谁曾想竟然是真的跑来了。这一路上可是辛苦?”
    “不辛苦,我玩儿过来的呢。”谢清豫笑得眉眼弯弯,又回头看其他人,“路上是夏果、春絮照顾我,刘叔和周辛保护我,我舒舒坦坦的还喊辛苦得羞死了。”
    他们把她当小姐,谢清豫却不完全把他们当下人看待,才特地说给自己表姐听。杜雨珊自然听明白了,同时留意到还有两位没有被介绍的人物,一时便瞧过去。
    杜雨珊问:“这两位是……”
    谢清豫连忙说道:“表姐,这是陆云绣和陆至言,他们和我一起来桐城。”
    两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尤其陆至言三个字。
    杜雨珊点一点头,一笑道:“好了,我们也别杵在这儿,进府里面慢慢聊吧。”
    一众人进入府宅,谢清豫跟着杜雨珊去她的那里,管家也领刘叔、陆至言他们去安顿下来。其他的事情自有人会安排妥当,谢清豫倒不担心他们。
    谢清豫挽住表姐的胳膊笑嘻嘻发问:“我的小外甥女呢?”
    “睡觉呢,一会醒了让奶娘抱来给你瞧瞧。”提到女儿,杜雨珊脸上笑意更浓。
    谢清豫的这位表姐比她要大上五岁,不过两人没什么隔阂,关系向来不错。杜雨珊出嫁后,因为夫君被派边关外任,她不想夫妻分离,也一起跟着到桐城。
    刚到桐城没多久,杜雨珊发现自己有身孕,后来顺利诞下一位千金,自然也往长安报喜讯,谢清豫便知自己有了个外甥女。这还是头一回,免不了的心情不同。
    “好啊!”谢清豫应下来又问,“表姐夫是去军营了吗?”
    杜雨珊说:“嗯,我让他晚上早点儿回来,得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到杜雨珊的房间,杜雨珊吩咐丫鬟送来热水让谢清豫稍事梳洗,而后两个人便在外间坐下来喝茶说话。不过谢清豫才喝得一口茶,有小丫鬟在外面说小姐醒了,杜雨珊便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小家伙刚办完百日宴,尚且是襁褓中小小的一个。谢清豫看她这样小,怕自己没有经验要笨手笨脚的,不太敢去抱,杜雨珊却笑着鼓励她试试。
    从奶娘手里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过来,见她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哭和闹,谢清豫放松下来一点。她眼含笑意,说:“表姐,我都还不知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
    杜雨珊说:“姑且只取了小名,叫桐桐。”
    “是凤栖梧桐的桐吗?”谢清豫问,见杜雨珊点点头又说,“好听的。”
    她重新看向自己眼前的小家伙,一面逗着一面道:“桐桐,第一次见面,我是小姨啊。”小家伙的眼睛转一转,不理她,自己吐起泡泡玩。
    谢清豫见状,扭头望向杜雨珊:“表姐,桐桐不喜欢我,都不应我呢!”
    “又调皮了?”杜雨珊抿唇笑一笑,“才三个月大的小娃娃,哪儿能会喊人?”
    小家伙玩过一会儿累了,被奶娘抱下去喂奶睡觉。杜雨珊随即让屋里的丫鬟也全部屏退,单独留下她们两个人。帮谢清豫添上茶,略缓一缓,杜雨珊才开了口。
    杜雨珊说:“豫儿,我没想到,你把陆至言和陆云绣都带来了桐城。”
    谢清豫微微低头:“表姐,我自己也没想到。”
    “真的那么喜欢?”杜雨珊一叹气,“那么多年前的事,我以为……”她以为,那个时候谢清豫年纪小,陆至言又才冠长安,她有些朦胧情愫很正常,也许长大一点便不会这样。可是,现在比起那个时候好像更甚了。
    “有那么糟糕吗?怎么还叹气呢?”谢清豫忍不住笑,又认真说,“不完全是因为这些,就算不喜欢他,一样会想做这件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杜雨珊嗔怪道:“这还不算什么?明明姑姑和姑父都知道你要来桐城,你偏装成偷偷逃出来的是为了谁?这一路的奔劳,又是为了谁?”
    “人家救过我的命。”谢清豫替陆至言辩解,“何况,我没问他的意见和想法,蛮横做这些事,人家也未必想承这个情。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图个安心。”
    杜雨珊皱皱眉:“豫儿,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人放心?”
    谢清豫眨眨眼,假装不明白:“我很听话啊。”
    “我是说……”杜雨珊掐一掐她的脸,“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受伤。”
    “会吗?”谢清豫笑笑,“也还好吧。”
    杜雨珊愁眉苦脸的:“以后怎么办?”
    谢清豫故作语气轻松回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豫儿,我还是发愁……”杜雨珊再一次叹气。
    谢清豫轻声说:“我不会受伤的呀。”
    “就算会受伤,也没事。”顿一顿,她认认真真的补充一句。
    杜雨珊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一瞬不瞬看着她,谢清豫不得不组织起语言。
    半晌,谢清豫出声道:“我来桐城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是我喜欢他才要做这样的事,不是他要求的,所以他不领情也正常。这么想了以后,就觉得其他的那些都不要紧了。”
    “他现在的身份,无论他喜欢我、不喜欢我,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如果以后……也不一定是什么结果。”谢清豫说,“反正是我先喜欢他的,没有图过他的回报。何况没有拥有就不会失去,所以其实不要紧。”
    杜雨珊听得愣住,好半天才问一句:“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谢清豫想摇头却停了一下道:“不清楚,也许吧。”
    杜雨珊陷入沉默。
    谢清豫捏一捏她的手,转而问:“表姐,我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打听到了。”杜雨珊深吸一气低声说,“他们确实在桐城。”
    谢清豫闻言,脸上浮现欣喜之色问:“在哪儿?”
    整座府宅住的不过杜雨珊一家三口,因而谢清豫过来,杜雨珊专门让下人腾出来个院子给她小住。聊完正事,杜雨珊便亲自送她到这处院子来了,顺便看一看有没有要添置或者调整的地方。
    谢清豫客随主便,没有提什么要求,杜雨珊念她劳累,不多会儿离开,让她能好好休息一下。送走表姐的谢清豫却没有休息,而是过去瞧一瞧其他人。
    陆云绣和陆至言都被单独安排房间,这之外春絮和夏果住一间,刘叔和周辛也一起住一间房。院子里有其他粗使丫鬟和小厮,有什么需要找他们一样大差不差。
    谢清豫见到刘叔,将他喊出到外面,单独说一会儿话。
    后来,刘叔独自出府一趟,谢清豫则在夏果和春絮的服侍下,去沐浴休息。
    晚上,谢清豫和自己的表姐、表姐夫一起吃饭。习惯路上大家一起分着东西吃,现在要正正经经吃饭,要“主仆有别”,谢清豫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表姐夫是位将军,性格痛快,谢清豫这么久没有见到杜雨珊,肯定也高兴,因而在饭桌上面,喝了一点果酒。等到一顿饭吃好,她是被春絮和夏果扶回院子的。
    回来的时候,谢清豫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陆至言。因为一阵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个地方,一双眼睛望向她,那么远,又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