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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又说傅澄生辰将至,他自己倒是把个卧室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褥子全换新的、挂帘也换了,要不是怕动静太大,他都想把柜子都换了。
    原本的床换成了胡床,上边铺了绿水映荷花的的垫单,褥子则换成大红的鸳鸯戏水,都是缎子被,摸起来跟小孩儿的脸一样滑溜。小梅花人小鬼大,还把二人的寝鞋放在一起才出去。
    晚上老宋整了一桌好酒好菜,王全和沈夫人都不敢多劝酒,生怕女婿喝多了不能人事。沈夫人倒还会说几句:“这开春了,刺老芽凉拌的不错,来,姑爷尝尝这个。”
    那王全就一个劲儿的把菜挪到傅澄前面:“姑爷,多吃菜。”
    莹尘真是要被爹娘笑死,原本全家上下都知道她二人圆房之事,难免有些羞意,但爹娘这样子,她又觉得好笑极了。
    衡哥儿不明所以,不满道:“爹,我也要吃鸭腿嘛,你怎么全挪到姐夫那里去了,我夹都夹不够。”
    “来,衡哥儿,姐夫给你夹了大鸡腿。”傅澄忍住笑夹给衡哥儿。
    衡哥儿抬头看了这些大人们一眼,觉得真是奇怪,个个都怪怪的。
    酒过三巡,王全就催道:“你们快去休息吧,我和你娘收拾就成,这晚上吃的太饱,容易积食。”
    莹尘看了傅澄一眼,傅澄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二老了。”
    沈夫人和王全忙说没什么,又催二人快回房。沈夫人喊了小梅花一声:“你今儿也早点回去睡吧,你们夫人那里也不用你伺候。”
    这时,傅澄才拉着妻子一道回去,推开房门,莹尘见里头满室光晕,她惊讶道:“你这是用了多少蜡烛啊?”梳妆台上、案桌上到处都摆着大红的蜡烛,从远处看,却是一个“莹”字,自然知道这是傅澄特意准备的。
    “莹儿,这个时候管这个做甚?”他有些急的拉着她。
    莹尘拍掉他的手:“你也太心急了,好歹等我洗漱一番再说。”方才她吃鱼又吃肉,满口腥膻,九十九步都走了,哪能差这一步。
    傅澄替她去厨房打了热水过来,莹尘拆完头发,就洗脸漱口。这傅澄也是如此,他还特意含了一口薄荷,也是怕熏着人。
    待她上了床,脱掉外头的大衣和寝衣,只剩下橘粉色的小衣,原本她身上皮肤极好,如上好的白玉一番。她躺下,又看了傅澄一眼,傅澄早已看傻,毕竟平时莹尘怕勾着他不舒服,都是穿宽大的寝衣睡觉,哪知里面还有这等乾坤。
    他也脱了衣裳,躺在莹尘旁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一时语塞。
    这时莹尘已微微闭上眼睛,傅澄心中一动,先是亲了亲她的额头,见她没什么发应,心中一喜,又往下攫取到檀口,他只觉得怎么吸都吸不够。后又沿着她细嫩的脖子,啃噬亲吻,都是头一回,莹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弄。
    倒是男人还真的是无师自通,她被他亲的是浑身酥软难耐,一双腿儿直打颤,待他入了巷口,更是咬紧下唇,刚开始身上一痛,之后就如同在浩渺的汪洋之中,她只看到自己头顶上大红色的帐子了。
    鸳鸯交颈,惹人心热,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莹尘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舒坦过,她想,也难怪傅澄时时惦记着了,这事真是极舒坦的。
    第49章
    清晨, 露泽万物, 虫鸣花香。
    室内一室馨香,傅澄不忍打扰到妻子, 遂蹑手蹑脚的起床,自个儿溜去厨房。老宋倒吓了一跳:“爷,您这是要什么?我给您送去, 哪劳得您亲自来。”
    傅澄摆摆手,“没事, 我想做点自己爱吃的, 先借你一个灶台用就成。”
    他不欲说是给妻子做的, 这种事情宣扬出去,若是沈夫人王全听到必然会觉得高兴,但外人听了只会觉得妻子矫情,不是当家主妇的料,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妻子在下人中的尊严。
    新鲜鱼片下锅过油, 再亲自把面条擀成细条, 佐以香葱丝姜丝放置上面, 澄黄色的面条上再放炸的嫩鱼片, 撒点炒熟的白芝麻,令人食指大动。
    他示意老宋继续后,自己才亲自端去房里,见莹尘还在熟睡,怕她睡太久了,到时候起床时又饿又晕, 遂拍了拍她。
    莹尘正熟睡,胳膊好像被人拍了一下,她“嘤咛”一声,听的耳边有男声在朗声叫他的名字,她才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一碗香喷喷的面。
    “乖莹儿,你吃了再睡吧。”傅澄笑吟吟的看着她。
    莹尘脸一红,声音还是沙哑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早着呢?你就躺床上吃吧,我来喂你。”
    莹尘想这已经不是美食了,还有美人在哄她,她很是享受的吃了一顿,又倒头睡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莹尘愣怔怔的看到太阳已经照进来了,房内空无一人,她又看了看床面,凌乱极了,她脸一红,昨晚她圆房了。哎呀,现在起的这么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笑,她一边想着,已经一边套上了衣裳。
    她还把床铺理了一下,要洗的衣裳用个包被包着,放置于旁。待门一开,梅花正过来,欣喜道:“太太,亲家太太正让我喊您过去吃饭呢。”
    “那你先打水给我洗漱一番。”莹尘故作淡定。
    梅花无不聪明,立马去厨房端了热水,又拿了牙粉、桂花油等等过来。莹尘净面后,又把发尾梳顺了,再盘了一个髻,却没拿平常戴的小金凤,而是取了一对银扣,扣住头发,露出修长的脖颈。
    梅花觉得太太今天变得好像更精神了不少。
    堂屋里沈夫人和王全正和傅澄说话,见门口莹尘过来,大家都避而不提昨晚的事情,怕莹尘不自在。
    “莹儿,你看我今儿带衡哥儿出去赶集,买了一只乌骨鸡,快来喝点吧。”傅澄对她招手。
    乌骨鸡是补血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莹尘坐下来,揭开盅盖,一股浓郁的鸡汤味传来,她吸了吸鼻子,一勺勺的喝,傅澄见状满意了几分。
    沈夫人见状更是羡慕极了,都说她丈夫听她的话,可王全却从来没有这么细心的时候,每次都要她说什么她才去做。
    一家人正吃着饭,又见傅澄的长随赵文过来了,因傅家下人少。除了梅花这样在内室伺候的,老赵除了赶车还要看门,老赵若休息,自然是赵文过来。
    “爷,门口一位爷说是你大哥,他说有事找您。”
    傅溆?
    傅澄顿了一下,他已经很久都没想起傅家的人了,他唯一有点感念的人是傅繇,但他已经死了。而傅夫人和傅溆二人对他不好,他也实在是对他们好不起来。
    莹尘看他发呆,推了他一下:“快去看看吧。”
    这时傅澄才出去,傅溆一身青衫,胡子刮的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上过战场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凌厉几分。
    “兄长来所谓何事?”傅澄开门见山。
    说交情,他与傅溆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傅溆也是嫡母手中的一颗棋子,若不是因为他听话,傅夫人也不会抱他过来养,所以傅澄说恨也恨不上,只想远着就成,不想和他多来往。
    傅溆拿了一方喜帖出来递给他,“亲事定的急,你别介意。抽个空来吧,我们兄弟不和,在外边看来,对你也不好。”
    他的神情也淡淡的,根本不像是那种要成亲的人的喜悦。
    傅澄皱眉觉得奇怪,后又想他们的事情他也懒得管,答了个“嗯”就要走,傅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在屋里他才打开这方喜帖给莹尘看:“你看林晴是像要嫁给傅溆的人吗?她的性子,我不说了解十分,七八分总有的。张氏一心想让她女儿嫁个好人家,可傅溆真不算好人家啊。”张氏要求的好那至少是有钱人家或者官身,再不济一个小吏都成,但傅溆不过是个大头兵,身无长物,而且身子也不算很好。
    这真是蹊跷,莹尘想了一下,才道:“但既然已经结了亲,多的话我们也不必说,只管去参加喜宴就好。”
    傅澄点头,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傅溆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收到帖子的大家自然反应不一,林淡月是高兴极了,随后又后悔,是她和傅溆说了林晴多么讨饶老太太喜欢的事,她怕傅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答应了。
    而秦侍玉则是有些埋怨小姑子,林晴这姑娘生的机灵相,不就是讨饶老太太喜欢点儿,她还准备把这位便宜小姑子卖个好价钱的,毕竟张氏母女三人但凡吃穿住哪样不要钱啊,若是拿她换了几十两银子,精打细算一点,更是可以用不久。
    再说她娘家哥哥傅溆真的要娶亲,也该娶老实本分踏实点的,毕竟傅溆生活本领很差,找林晴这等不老实的,日后可怎么办?
    当然,张氏竟是十分同意的,她进了门才发现秦侍玉的不好对付。她是个笑面虎,而且心思缜密,让她无法立足,但若女儿嫁给了她娘家表哥,你秦侍玉总要亲娘家的吧,以后总要对她客气几分。
    至于拿女儿换聘礼之事,她想的开,这家是秦侍玉在当,有这个钱,也是在秦侍玉的手里,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她凭什么拿女儿去换钱。在她看来傅溆生的风度翩翩、一身才气,以后可以多教导一下她儿子。
    所以林晴抱怨时,张氏还劝她:“你呀?只要姑爷人品好就成。我听说人家傅百户以前还是被赶出来的,在沈家栖身,现在又如何?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娘想你做正妻总比做妾好吧?”
    林晴不明白:“娘,你看那林淡月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还有小丫头伺候,凭什么以后我就得嫁个破落户当老妈子去呀。”
    “哟,你要是做正妻,娘什么都不说。可你想想,你是妾,妾是什么?她林淡月坐着,你就得伺候。别看你现在好像很讨饶老太太喜欢,那是因为人家婆媳打擂台,这一旦你成了妾,她一个做婆婆的成天理你这个妾,你说旁人会如何说?娘是为了你好,傅溆有个大房子在那儿,人又是头婚,相貌更是没的说,你着意笼络着,让你男人上进点,再和傅百户把关系打好,你以后不会比那林淡月过的差。”张氏分析利弊给女儿听。
    好歹林晴不是个顽劣的,她虽则有自己的主意,倒是很听她娘,不为别的,就为了娘这份手段。
    当初爹一死,族人们真是想逼死她们三人,可娘救了傅百户后,一路逃了出来,还成为傅家的座上宾不说,后来又当机立断逃出来,没几个月就让林老爷娶了她,她别的人都不佩服,就佩服她这个娘。
    林晴心甘情愿了几分,张氏也放心了下来。
    再到了良辰吉日,林家花轿过去,傅溆接了,盖头一掀,傅溆就是再冷淡,这林晴各种痴缠,又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傅溆也和她共度良宵。
    至于夫妻感情,这夫妻还不都是处出来的情分。
    这些事莹尘夫妻当然不清楚,她和傅澄二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晚上常常敦伦,白天休息都不够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傅溆的婚事她也只是略坐了坐就回来了,她喝了几杯苦丁茶,因为这几日吃了太多上火的瓜子、花生,牙齿都开始痛了。
    偏梅花去园子里松土种菜了,莹尘只好自己去厨房再烧热水,这老宋除了一日三餐,他基本就在屋子里,不怎出来,这样也方便莹尘时常过来。
    今日她一进去,倒觉得门如何掩着,推开后发现门后有人,她装作不知道去烧水,手里悄悄拿了一根筷子。
    却听后面的人喊道:“表姐……”
    表姐?莹尘对这声音太熟悉,转身看过去,她眼泪一下子就喷薄出来了。
    “太子表弟……”她看到他笑吟吟的望着她,就想起当年进宫,她明里暗里被人瞧不起,都是这位表弟替她解围的。
    第50章
    这位传闻已身死的绰仁太子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难掩激动, 浑身上下打量着他。
    兴奋过后,问题随之而来, 莹尘想他怎么会来这里?
    过了三年,绰仁太子也十五周岁了,他和傅澄年纪一样大。他和崇康帝生的十分相像, 有着大临皇室独有的凤眼,鼻子却像姑姑, 笔直若悬, 过了三年他个子长的高大了, 人也魁梧许多。他身后站着一位着青衣,面貌无须的中年人,皮肤发软,手指纤细,像宫中的内侍。
    见内侍眼神不满的盯着她, 莹尘才歉意道:“表弟?快过来坐一会儿。”
    太子十分谦逊道:“表姐叫我小名就是。”
    太子姓燕, 大名燕循, 小名保儿。莹尘从先去把门掩上, 看外边没人,才问起他:“保儿,怎地你过来了?是特意找我的还是如何?”
    燕循苦笑道:“表姐,我本是藏在福建的闵王叔家中,福建离京城天高皇帝远,想必也找不到我们。偏闵王叔的次子被赐婚, 赐婚的人家正是宋氏,我察觉闵王叔可能要把我交出去,趁其不备,逃了出来。”
    一南一北,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莹尘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还多亏了一个叫王令的叫花子,他在云城做丐头,何青和我本来是在云城一家地方准备隐居起来,听到他在那边提起姐姐。我以为姐姐还在做苦力,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姨母,你们若是过得不好,也可以把你们也带走,没想到姐姐如今是百户夫人了。”燕循这话半真半假。
    他又如何会把实情说给她听,他是被闵王追杀的,出了藩地,何青入宫前是篾匠,会编篮子买,二人就一边做小生意一边逃。他确实遇到王令了,就是听说沈莹尘现在是百户夫人,他才决定过来投靠。
    闵王既然靠不住,但他也不会这么傻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否则奉元帝怕是也会忌惮他。
    跟在他身边的亲卫死的死、叛变的叛变,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他不得不想起这个人,他的表姐沈莹尘,他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道:“表姐,我饿了……”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沈贵妃带儿子微服探望姐姐,沈夫人特意做了江陵特产的鱼糕,他嘴馋,就喊饿。莹尘用手指“嘘”了一声,“这里也实在是不太安全,我让娘和我相公过来,先安排妥当了,我再来做饭。”
    贸然开火,万一闯一个人进来,那该如何是好?
    她的丈夫?何青正想开口,却见太子瞪了他一眼,他就立刻不说话了。
    这个事太重要了,莹尘连父亲王全都不敢告诉,偷偷的寻了沈夫人和傅澄。还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见面,再有老宋到时候去做饭,看到两大活人,岂不是走漏了消息。
    这二人也是一惊,沈夫人以前没儿子,对这个侄子比自己的孩子还亲,一听说他来了,就急着去看,倒是被莹尘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