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习惯了不接触，不产生多余的关系的生活。
    顾煜挺立的鼻梁投下浅淡的阴影，目光落在控制器上的几个按钮上，有条不紊的一边调试。
    “人鱼让我帮他把鳞片转交给一个叫“天庭”的人。”顾煜不知道天庭根本不是一个人。
    另一头的艾德华也没怀疑。
    他就说嘛，怎么会有人鱼对元帅一见钟情，又不是童话故事《美鱼与野兽》。但是没有《美鱼与野兽》，总算还有英雄救美的不是嘛。
    怎么样都算是有火花存在的，难得一见。
    艾德华火速换了个说辞。 “还好有您在，要不然柔弱的小人鱼可能要在刚才的陨石袭击中彻底丧命了，刚才可是吓着他了吧。”
    顾煜微垂眸，“是他救了我。”
    那样恐怖的精神力，他还是第一次在人身上见到。
    “哈？元帅您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除了您还有谁能在陨石群那样无规则的‘枪林弹雨’下活下来？”对方的语气轻松，完全没把他说的真相当真，这让顾煜有些不悦。
    “他还伤了我。”
    顾煜说起这个事只是为了说明当时的情况，但是艾德华显然将这句话的重点完全理解错了。
    “什么？！伤到？！陨石撞到您了？”
    “不是被陨石伤到才骨折，我是被人鱼的尾巴扫到……。”顾煜的语句有些纠结，因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挺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元帅，您真是越来越会拿我开玩笑了，伤到您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去撞sss 级的机甲材料我都要先心疼机甲，哈哈哈哈哈。”
    顾煜不想再和他这个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副官多费口舌。
    他让机甲的人工智能直接将关于自己身体健康反应的受伤时间数据，上传给了太空舰控制室里的艾德华。
    “真有啊.....”
    顾煜以为他这脑子缺根弦的副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按下了操作间的启动键，驾驶着机甲向太空舰起落台飞去。
    这时又一个简讯传了进来。
    “元帅您的机甲还好吗？我严重怀疑你用胳膊撞了机甲材料.......”
    “.......闭嘴或者进禁闭室。你可以选一个。”
    顾煜的话音刚落，另一边的人彻底挂断了通讯。
    “......”
    世界终于清净。
    顾煜转头看了一眼艾德华口中的“机甲材料”，此时虚弱的躺倒在后备椅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个人鱼救了.......自己。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还。
    因为艾德华的提醒，顾煜突然想起了小人鱼给他的那枚鳞片。他让他把鳞片送给“天庭”，可是他还没问清天庭是谁。他又为什么叫自己阎王……
    ？？？
    顾煜终于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顾煜低下头将身上能放鳞片的地方都摸了个遍，都没找到纪霖让他帮忙转交的那枚鳞片。
    糟糕。
    想在广袤宇宙中找丢失的东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等星翼号回到太空舰停泊的位点，其他侦查机早已经返航。
    星翼号在众多士兵的注视下顺利的返回了太空舰的舱室。
    顾煜双手托抱着昏厥的小人鱼，走过众多行礼的星级士官。微微点首，看到他安然归来的模样，不少老船员都有些热泪盈眶。
    这个人带领着他们战胜了一直大肆侵略的虫族大军，收复了几个星域的星球，是所有人的英雄，神话。他们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在一场事故中失去他，会又一次回到怎样的噩梦。
    刚刚还在通话中出现的艾德华从光电梯中出现，带着几个通讯兵，神情掩不住有些激动。
    “元帅！您回来了！”
    顾煜用余光撇了他一眼，又将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怀中的人鱼身上，他看小人鱼的眼神，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急切与担忧。
    元帅，他什么时候情绪这么外露过。
    艾德华张着脖子，好奇看向了顾煜怀中的人，不由得咂了咂舌。
    好家伙，真是一个美人。
    只是可惜他还没来的及多看，美人就被顾元帅交给了医务员。
    “艾德华，叫高奕来。”顾煜揉了揉太阳穴。
    一直乐呵呵的艾德华一听到这话，心里的轻松立刻全转化成了担忧，他看了一眼元帅的脸色。连忙通过光脑联系上了高奕。
    叫高奕来，顾元帅的身体一定是大问题。
    虽然外面也有人说顾煜元帅的精神力出了问题是谣言，但是艾德华自己清楚，这个事....还真不一定是谣言。
    尽管他也无从得知更加具体的情况，但是他知道这次护送研究院前往地球考古的任务是皇帝安排的。或许就是皇帝为了让元帅放松放松，才特意安排的。
    毕竟顾煜元帅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如果不告诉他这是任务，他绝不可能出来。
    顾煜轻一挥手，紧跟着顾煜走进控制室的艾德华非常明白的点了点头，退出了太空舰控制室。
    顾煜转头，按下手中的开关按钮。
    一个藏在办公舱隐形门便打了开来，里面成列着各式的治疗仪器。
    因为元帅的健康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星际帝国的稳定，他的身体状况必须严格保密。所以这个单独的治疗室，除了艾德华也就只有秘密雇佣的高等精神调理师高奕才知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方不大，但里面安的仪器一点都不比纪霖呆的飞舰医疗中心少。
    顾煜用修长的手指轻揉了揉太阳穴，缓步走了进去，利落地脱掉了上衣，躺在了仪器床上。
    高奕很快走了进来。他是个带着眼镜的瘦高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是个毒舌。一边走一边说着。 “碰到这种事，真是算元帅你倒霉。”
    高奕属于为人很刻薄，但是艺高人胆大的类型。就算在吓了一代小孩的顾元帅面前，也完全不怵，该说什么说什么，谁让他是星际顶级的精神力调理师。
    精神领域疾病是近几百年来最难解决的疾病。因为人类已经将身体研究的很透了，却还没将精神领域研究透。所以能拯救人类精神海的人都备受人尊崇。
    “可能被突发情况刺激到了。”顾煜躺在检测床上，闭着眼，像是一只沉睡着颓废的巨狮，被阴影覆盖的削薄唇瓣微抿透露着克制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扬起了脸，那下颌的弧线被映衬的更为凌厉，如被刀削。
    “大概.....不太好。”
    高奕听了顾煜对自己情况的评价，便微拧起眉。
    他从来没有听过顾煜说自己不太好。
    高奕直接推开了正在做初期检查的治疗仪机器，用金色的精神力输入进顾煜的脑海。
    精神力也是一种微小的电波.....只是没有那么强烈的电流声，像是温和的河流，缓慢柔和地就能进入别人的精神海。
    越深入，高奕的眉拧的越紧，知道实在检查不下去了，他直接收回了手。没好气地道。
    “不是不太好，而是已经没救了。”
    “已经接近崩溃！元帅。”
    如果可以,高奕真想一气之下转身就走，他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让他休息，从来没有休息过，那么拼，到底谁会在意啊！
    ......趁自己还是个神话的时候赶紧退役，这样不仅能保留下自己命还有自己的名，现在倒好，马上要疯了，精神力要爆体了，命也没了，名也没了。这个人到底图什么........
    “病魔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元帅就眷顾你。”高奕的毒舌，又一次发挥了他的实力，冷冷地刺道。
    顾煜躺在躺椅上，就算听见这么恶劣的消息，也没有露出任何惶恐的神色，更没有被高奕过于直接的话惹怒，对这样的结果....他有一定的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高奕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躺着的顾煜。
    好吧，英雄心里是怎么想的，永远不是他这样的一介凡人能搞懂的。
    “我还有多少时间。”
    “两个月。”高奕模糊道。他只能尽量争取时间。
    比他想象的长……
    顾煜轻点了点头从床上坐直了起来，伸手拔掉了身上夹着的各种探测器，肌肉伸展下，那宽厚的肩膀，健壮的身材，足以让任何人面红心跳。
    高奕转过眼，突然问道。
    “元帅，你原来胸口上一直有这个红色鳞片印记吗？
    本来只有疤痕的胸膛，突然多了一个倒三角的纹路，而这个纹身简直跟鱼鳞一模一样。
    顾煜轻拧起眉，这个印记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受伤留下了疤，也没有多在意。
    被高奕提醒，才觉得这个印记真的很像鳞片.....
    第4章
    太空舰的玻璃外是科技虚拟出来的清晨。
    薄雾朦胧，日光从地皮渐渐升起，反射出了与现实清晨一般无二的光影，但是还是有漏洞的，这样的阳光没有任何温度，照在鱼身上也不会让鱼开心的翻身跳跃，所以才令纪霖也有些消沉。
    躺在病床上的纪霖抱着白色的被子缩成一团。
    另一面正对着他的墙上，正播放着广告样式的虚拟投影，是一个古地球记录片。
    这个记录片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地球真的变成了灰褐色，一切都没了，没有绿水，没有青山，只有干燥的风，卷着沙尘，呼啸过后，又飘扬落地，没有灰尘覆盖的表面，只有科技留下的钢筋废墟，像创口一样永远得遗留在了土地上，这是一个他根本认不出的地球。
    所以自己已经无处可回。
    纪霖抱着被子，心里有些发闷。被子里有一股奇怪的清香，其实从他醒来开始，这股味道就一直在他身上，以至于连被子上都染到了点。
    以前他的身上绝对没有这种个味道。
    不过这点气味，对目前的状况来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