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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第三个啊,”阿妧转头看他一眼,眉眼弯弯地道,“希望表哥余生顺遂,圆满无憾。”
    “你自己呢?”萧叡问。
    “我不用啊,我都有上上签了嘛。”阿妧指一下自己袖中的木签,“太贪心了也不好。”
    萧叡没有说话,而后在阿妧的催促下,抬手把祈愿牌一一挂到槐树的枝干上。
    两个人往回走,在踏上石阶的时候,阿妧回头看了一眼,见洁白如雪的槐树上,无数的红色木牌垂挂在上面,春风吹过,木牌和花朵一起轻轻摇曳着。
    因为姜后还没有从禅堂里出来,所以小沙弥也将两人带到一间禅房,请他们在这里等候。
    阿妧等得无聊,索性找沙弥要了一盘棋,跟萧叡对弈,好打发时间。
    “表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阿妧忽然道。
    “嗯?”萧叡停下了落子的手,看向她。
    “这么干下棋太无趣了,不如定个规矩,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回答,怎么样?”阿妧兴致勃勃地道。
    “好啊。”萧叡点头,同时落子。
    许是运气真的不错,阿妧一连赢了好几盘,不过她的问题都很有分寸,大多是关于萧叡的喜好方面的,如此既不会冒犯到他,又能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
    萧叡答得也很干脆。
    因而阿妧越下越起劲,一面思考着该怎么落子,一面在心里琢磨下一个问题问什么。
    不过运气总也有用光的时候,在赢了第四局之后阿妧便再也没有赢过了。萧叡问的问题跟她差不多,也是喜欢什么之类的。
    阿妧眼见这一局又要输了,哀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落了子,果然被他杀得大败。一脸懊丧地趴在案上,抬手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不玩了,我感觉我赢不了了。”阿妧看着他,闷闷地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吧。”
    萧叡笑了:“游戏而已,怎么这么认真?”早知道多让她几局。不过还是问道,“你那时候跪在佛像前,许的是什么愿?”
    “这个啊,”阿妧坐起身子,低头收拾棋盘,没有拒绝回答,轻声道:“就是希望我爱的人也能够爱我——挺普通的愿望。”
    萧叡微怔,淡声道:“你不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阿妧抬头看他,眉眼弯弯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信这个,只是说给佛祖听,当个念想吧。”
    两人这边下了半天的棋,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阿妧都觉得有些饿了,却还不见姜后过来找她。遣人去问,侍从回来后却道,姜后已经先行回宫了,似乎行色匆匆。
    阿妧愣住。
    第29章 相求
    据侍从说,姜后一个多时辰前就已动身,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宫中。
    阿妧听到消息,先是愣了一会儿,慢慢地坐回到案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猜测可能是宫里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所以姜后才会来不及告诉她一声就走了。
    然而袖子里的手却是冰凉凉的,心里也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低着头,柳眉轻蹙。
    萧叡看着她的样子,猜到她是在担心姜后,脸上的表情重又恢复了阴沉,神色里带着几分讥诮。
    不安的感觉更甚,阿妧终于再也坐不住,从榻上站起来,转身欲往外走。
    萧叡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去哪?”
    阿妧像是才注意到他还在这里,仰头看过去,澄透的眼睛对上他的。
    “我们也回去吧。”她道。
    “时辰还早。”萧叡不为所动,只是神色更冷了些,嘴角抿直。
    阿妧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萧叡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脚步飞快地出了禅房,慢慢把手放下。
    ……
    回到明宣殿,阿妧刚刚站稳脚步,几个尚宫女官皆迎出来,在她面前跪下了。
    “郡主,”徐尚宫先开口道,“娘娘在一个时辰前回到宫中,先去了未央宫看望陛下,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吵起来了。陛下大怒,命人将娘娘送到了永始宫。现在那里已经让侍卫看守起来,谁都不许进。”
    阿妧的脑中一阵晕眩,站在那里,半晌没做声。
    她一直都以为魏帝与姜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会只是因为吵架就闹到这样的地步吗?还是说她看到的都是假的?
    “姑姑是因为什么跟陛下吵起来的?”她颤声问。
    徐尚宫摇摇头,垂泪道:“只知道是这么说,具体原因连陛下宫里的人也不得知。”她仰头看着阿妧,面色焦急,“永始宫是洛阳宫里的冷宫,荒废了十来年了,娘娘在那里怎么受得住……”
    阿妧的双手握在袖子里,指尖微微发颤,而后猛然转头,视线在殿中搜寻着:“叶女官呢,她不在吗?”
    向与叶绯儿交好的一个女官道:“绯儿姐姐自请陪着娘娘去了永始宫。”
    “我去见陛下,求他放了姑姑。”阿妧转身。
    “郡主不可!”徐尚宫急急起身,拦住了她,“陛下秉性外宽内严,生性多疑。当年杀甄皇后的时候,太子殿下在殿外跪请数日也没令陛下改变旨意,反倒被贬为庶人。更何况您是娘娘的侄女,本就跟陛下隔了一层的。若是再触怒陛下,连郡主您都会有危险的,您……不能去。”
    阿妧心头大乱,脸色更加苍白:“陛下会把姑姑怎么样?”
    徐尚宫再跪下,闭目流下眼泪:“旨意还没有下来,或只是禁闭,或许会废了娘娘的后位,更甚者……”她语声艰难地道,“这都有可能。”
    阿妧的身子轻轻一晃,背上泛起一片凉意。
    理智上知道徐尚宫说的是对的,她们在宫里多少年了,对这深宫里的沉重险恶远比自己有着更为深刻的体会。
    然而当她被流苏扶着在榻上坐下的时候,那双灵韵澄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黯淡了,里面有水光微微晃动。
    她闭上眼,将脸埋在手心里,语声哽咽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姑姑待我那样好,我却连为了她承受天子之怒的勇气都没有。”
    徐尚宫道:“这毕竟是两夫妻之间的事,您还小,强要掺和进去只怕会受到牵连。”她哄慰地轻拍着少女的背,声音很轻,“但是不直接跟陛下对上,却也不是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阿妧将手放下,看向她:“你是说……”
    “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徐尚宫握住她的手,“殿下跟您不一样,他是陛下的嫡长子,说的话陛下总能听进去一些。且太子有军功在身,又有大臣支持,就算一时触怒到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是根本不会有危险,殿下心里是有分寸的,如果他答应帮你的话。”
    这话很直白了,就是要她去求萧叡。
    “我现在就去。”阿妧起身。
    不管他会不会答应,总要去试一试。
    ……
    来到广明宫,侍卫见是阿妧,按照以往的习惯,没有通报,直接请她入内。
    阿妧步履匆匆,三两步就将侍卫甩在了身后,脚步飞快地向着萧叡的书房走去。
    门关着,阿妧快步走上台阶,情急之下也不记得敲门,直接伸手推开。这一下,屋子里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向她看过来,同时有些愣住。
    阿妧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左侧的墙下面,萧道凝正站在那里,萧叡立在她身侧,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两个人正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向阿妧。
    见她突然出现,萧叡愣了一下,而后飞快地将手放下,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萧道凝则是眉头微皱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忽又舒展开来,朝萧叡靠得更近,神色得意又挑衅地看向阿妧。
    “郡主怎么过来了?”她状似善意地询问,“行色匆匆的样子,连门都不敲就直接进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傍晚的余光从书房的窗子里照进来,略微昏暗的光线中,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本郡主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量。”阿妧缓步上前,衣裙在她脚下拖出长长的摆,最后在萧道凝面前停下了脚步,“现在,请你出去。”
    “你!”萧道凝张口欲言,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看向身旁的萧叡,神色愤懑又委屈。
    “出去。”萧叡不看她,只淡声道。
    萧道凝出去后,有侍女进来掌灯,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
    萧叡的面容先是冷冷的,如同数个时辰之前阿妧将他丢在白马寺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最终他还是放缓了神色,上前一步,抬手握住女孩的肩膀。
    第30章 相助
    萧叡视线低垂,看向阿妧。
    见她穿着繁复的宫裙,海棠一样鲜嫩的颜色。半边的长发绾成了双鬟髻,余者柔顺地披垂在肩后。发上簪着宝石钗,流苏垂坠着,轻轻摇晃。
    她好像很喜欢带着各种流苏或者坠子一类的东西。
    萧叡一手握着她的肩,向她解释刚才的事:“我跟萧道凝没什么,她来是因为……”
    “表哥,”阿妧打断了他,“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萧叡看着她。
    阿妧的双手在袖子里绞拧着,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道:“就在几个时辰以前,我姑姑不知道因为什么触怒了陛下,被关进了永始宫,表哥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萧叡就明白了她的来意,那张脸上顷刻间布满寒霜,仿佛刚才的柔和只是一场错觉。
    他轻轻低头,似是自嘲地一笑,松开了阿妧。
    “表哥,”阿妧抬手攀住他的胳膊,眼睛里流露出焦急和恳求,“我知道这很令你为难,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求你帮我把姑姑救出来,至少可以告诉我陛下为什么突然动怒,好吗?”
    洛阳宫里,有能力查清楚事情原委,而且有可能帮助她的人,阿妧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萧叡了。
    “别,”萧叡拨开她的手,后退两步,“我帮不了你。”
    他神色冷冷的,血色深黑的眼睛里满是戏谑地望着她,带着几分残忍。阿妧的脸一下子白了,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感。
    原本也没有报着多大的希望,对方那样居高临下而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她,阿妧强撑着挺直了脊背,声音微颤地道:“如此,打扰了。”
    她从广明宫出来,天光已经暗了。
    向晚的微风从长长的宫道上吹过来,莫名地令她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是从心口处渗出的冰凉。
    她茫然地走在复道上,熟悉的宫廷像是顷刻间变了模样,四面八方都是陌生,令她不辨来路。心里空落落的,夹杂着一种深切而焦灼的疼痛感,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伤。
    终于在经过复道上的楼梯时,阿妧没有看路,一脚踩空。霎时右边脚踝一阵剧痛,腿软地跌倒在台阶上。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没有心情去看,手肘和膝盖都磕在了台阶的边沿,火辣辣的疼痛,应是磕破了。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子,没有从楼梯上滚下去。
    四处没有人,她慢慢站起身子,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右脚不慎沾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有热意涌上眼眶,阿妧抬头眨眨眼,拼命忍住了。
    从复道上下来,无意中瞥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而且自己方才一瘸一拐的样子定然也落入他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