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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19-1且行且珍惜
    「我觉得语声你呀,真的很过分誒。」于晓谊对走在身旁的语声说,她们刚从言家哭着抱成一团的人们身边低调离开,正走在傍晚的街上。
    「你是说…我没跟你们说我弹过钢琴的事吗?」语声反问,也许她们会觉得不妥,但语声自己倒没有什么感觉,如果以…身为朋友来说,不告诉对方自己的事,确实有些不好…只是语声自己也有其他看法。
    「我不说,不是因为不把你们当朋友。」
    「而是我很重视你们,我很怕你们知道这段过去,也许…你们会用另一种眼光看我。」
    「而我很害怕。」语声道,害怕看到你们的不信任,也怕你们对我失望,而我不想再看到别人失望的眼神了。
    曾经不被身边的人相信,曾经被深信的人背弃过,要她怎么轻易相信人?又要她怎么坦白这段往事?这段已不堪回首的曾经,是她想埋藏起来的,而她又怎么会轻易诉诸于人。
    如果说出口,得到的是冰冷的眼光、不信任的质疑,她怎么敢说呢?
    「语声,无论你有什么过往、那些伤心难过的事,告诉我们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于晓谊开口道,字字句句却让语声震撼。
    「也许有人会说,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坦诚、没有秘密的,可是我于晓谊不要这样。」她很严肃的说着。
    「正因为我重视你们,我尊重你们有你们的故事,告不告诉我都可以。」
    「但你不能不信任我。」于晓谊皱眉道。
    「如果钢琴是你的伤,你埋一辈子没有关係,可是你的伤不是钢琴呀。」闻言,语声抬头诧异的看她。
    「因为你的过去,你不再相信朋友了,你也不信任我们。」她道「这才是我最没办法忍受的。」
    「友情于你,或许不过是短暂的志同道合,合则聚不合则散。」
    「可是我不一样。」她眼眶微微泛红。
    「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真心,去对待我重视的人。」
    所以…你的不信任,才是我最难过的地方,红着眼睛的女孩,倔强的瘪着嘴,看着一身白裙的人。
    她从小就不受欢迎,被重男轻女的双亲扔在爷爷奶奶家,在堂兄弟姊妹的冷嘲热讽里长大,因为大大的近视眼和苍白瘦小的身材而被同儕排挤,只寄情在画画上,只有画出的角色里,创造出那些漂亮聪明的女主角,想着自己如果是她们,想着实践梦想的美好,就好像…她生活也能有希望一样…。
    而直至国中,遇见萧蓉,高中遇见语声,她才初嚐到友情的滋味,能够被包容、被接纳、被认同、被需要,都是她没有过的经歷,也因此,她才特别珍惜,特别看重,比任何人都期望她们的友谊能深刻而美好。
    「…对不起。」沉默良久,语声才开口,伸出手,拥抱戴着大眼镜的女孩。
    对不起我没有用真心来回应你的信任,对不起我没能有自信去相信别人,更对不起的是,我以为我逃避的是梦想,原来我逃避的还有不敢面对和对人的信任。
    而这一切伤害到的,却是最亲近我、也最相信我的人。
    19-2羔羊迷途时
    「老爷子,你今天都没有要做什么吗?」看着瘫在沙发上当马铃薯的方淮祉,方延深皱着鼻子问,嫌弃的看着自家爷爷颓废丧志。
    「阿珍和你大姑婆去西班牙了,我能有什么事做。」方淮祉继续窝好窝满,身为一个专业并且持续几十年的超资深妻奴,他对于老婆不在还是很不能适应。
    「难道爷爷你人生中只有奶奶吗?其他重要的事都不理了?你的钢琴事业呢?」对于方淮祉总是炫妻的行径,方延深早已麻木,可是老爷子间间没事、没有精神的样子,他会觉得心里难受,总看不过去,然后碎念一下。
    「追求什么钢琴事业呀,我都多大了,在钢琴界不是我在自夸,我也还能算是个大人物好不好,都已经走过人生的巔峰了,你还想我追求什么?」他懒洋洋的问着,对于如今的生活,他还算是圆满的,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人,还有那么爱的阿珍,喔,还生了个儿子,儿子也娶过媳妇生过孙子,除了孙子比较没用,可能娶不到老婆以外,他方淮祉的人生,也算精彩的,不用大富大贵、日进斗金,更不需要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他只要每天和阿珍在一块,也就够了。
    「那你以前老说要找个继承你钢琴意志的徒弟,现在找到了吗?」闻言,方淮祉沉默不语。
    「表妹呢?她不都和你学琴?」方延深问道。
    「让曼曼继承如何?」方延深继续旁敲侧击,想找出方老爷子的真正心意。
    「曼曼那孩子呀…。」方淮祉闭着眼深思,却叹口气摇摇头。
    「她不是弹得挺好的吗?我看她都很认真的跟你学习。」方延深回想着,这两年来,小姑婆的宝贝孙女简曼音,对于学习都很热衷,也非常认真,虽然从零开始,程度却相当好。
    「你觉得她弹得很好吗?」方淮祉圆润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方延深继续听着。
    「她心里根本没有钢琴。」
    「也许她技巧尚可,但不过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而已。」
    「这样的人,你要我让她当我的继承人吗?」
    「我方淮祉,寧愿此生后继无人,也不要把第二生命传承给一个机器人。」方老爷子收起枕在脑后的双臂,坐起身。
    「我现在,不过是看在我小妹的份上教她孙女弹琴而已,只是心疼她的遭遇,但不代表她有资格承继我的衣钵。」方淮祉面色严肃道。
    一个心里没有钢琴存在人,就如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在弹琴一样,即使她弹得好又如何?即使她技巧还不错又如何?没有琴心,就没有生命,她永远无法成为一名成熟的演奏者。
    「如果她不是我妹妹的孙女,我连琴都不会让她碰,一个不把钢琴放在眼里的人,连碰琴的资格都没有。」
    「那爷爷你还让她继续弹琴、继续浪费时间?」方延深问,看老爷子说的很强硬、很坚决,想保护他的钢琴,却没有在实际上做什么,仍然让简曼音来学习,他不理解。
    「还不都我那个妹妹的关係,脾气又大又骄纵。」方老爷子苦着一张脸。
    「我不是你大姑婆,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叹息。
    「可是爷爷,这样不是对曼曼表妹更残忍吗?」
    「明明知道这不是她该走的路,却不告诉她正确的方向,这样就是对的吗?」方延深道。
    「那臭小子,你说说我该怎么做嘛?」方淮祉瘪嘴生气,方延深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闪。
    「曼曼表妹的小提琴老师…是叫江文蓚对吗?」方淮祉在他的视线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