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一本正经地点头，“泥是挺穷的，要是在美国，可能就能申请领贫困救济金了。”
    卓小然，“……”
    好想打死他。
    安可伸手喊来服务生，道，“麻烦请泥收走。”
    卓小然奇道，“你不是嚷着要吃牛肉？怎么又不吃了？”
    安可嫌弃道，“就是最便宜的脊骨肉，太难吃了。”
    卓小然狐疑地问，“沾了这么厚的酱汁，你居然还能分辨出来是哪里的肉？？？”
    安可傲娇地哼了一声。
    卓小然不由叹息，眼前这位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豌豆公主，小庙供不起大菩萨啊！
    看着服务生将几乎没吃过的食物收走，卓小然问，“那你吃什么？”
    安可皱着眉头还没回答，就听服务生大喊一句哎呦，只见他身体向前扑倒，盘子里的汤汁顿时洋洋洒洒地撒了一桌子。
    安可坐在另一头还好，没溅到几滴，卓小然就没那么幸运了，肩膀胸口都遭了秧。
    卓小然叫了一声，立即站了起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服务生见自己闯祸了，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自己被撞疼的手肘，立即弯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手滑。”
    卓小然来不及开口，就听安可在那边道，“不是泥手滑，是有人故意撞了泥一下。”
    服务生一怔，自己确实是被撞到了，只不过，没看到是谁撞的。而且，来这的都是大爷，他一个小小端盘子的得罪不起。
    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他忙道，“没有，没有人撞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去拿纸巾。”
    身上这一堆深色的渍迹，不可能是几张纸巾就能消除的，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里转悠，卓小然觉得很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这种倒霉事怎么总教她碰上？
    而情商值一直为负的安可根本没有看出卓小然的窘境，不依不饶地一口咬定，是有人撞了服务生。
    就在卓小然彷徨无助的时候，一件西装外套落到了她的肩头，罩住了胸口那一片斑驳。
    她转头一看，是谢嘉俊。
    “对不起，我……”
    谢嘉俊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于是，卓小然只好抿着嘴，先静观其变。
    安可对唯唯诺诺的服务生道，“泥也是受害者，泥不需要道歉。”
    人群中有人多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可指向一个人，道，“是塔，是塔推了服务生。”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站在那里的人是骆雪莹。
    骆雪莹没想到安可会当众拆穿自己，脸上一白，随即喝道，“你胡说什么？”
    安可从来不知道留余地三个字怎么写，所以毫无顾忌地道，“窝看见泥伸手推他，导致塔失衡摔倒，没错，就是泥。”
    骆雪莹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道，“谁看到了。”
    这时，谢嘉俊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了。”
    骆雪莹脸色一变。
    安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国人，可以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但是谢嘉俊不一样，他可以说是骆欧的入幕嘉宾。而他竟然选择站在骆欧的对立面，这下有的好戏看了。
    大家窃窃私语，眼看一桩小事就要被闹得不可开交，骆欧的私人助理只能见情况不妙，赶紧把老板请出来坐镇。
    骆欧听了个只字片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儿的脾性自己深有体会，他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落得个无节制溺爱的名头，于是沉下脸对骆雪莹道，“错了就是错了，道歉。”
    骆雪莹叫了声，“爸。”
    骆欧皱起眉头。
    骆雪莹看到父亲有几分怕，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对不起。”
    骆欧看向谢嘉俊，道，“我相信莹莹不是故意的，意外么，总是难以避免。我一会儿让助手再送一件新的来。”
    典型有钱人的作风，出事就用钱打发。
    就算道歉，也要有点诚意，父女俩都那么敷衍，没有正眼看卓小然一眼。今天要不是谢嘉俊在，估计这一句对不起也听不到。有钱了不起吗？就能这么横行霸道。
    卓小然咬着嘴唇，偷偷看了一眼谢嘉俊，希望他替自己讨个公道。可惜他选择沉默，见他没表示，也只好闭嘴接受安排。
    有钱确实了不起，钱就是公正和尊严。
    心里再不舒爽，也没办法，谁让她没钱没权没势力，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更是一个拼爹的社会，可惜她一样也没。
    对于骆欧来说，骆雪莹已经道了歉，这事就算了结。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客人在等着，肯定不会为这种小事儿劳神。看在谢嘉俊的面子上，他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带着助理闪人了。
    谢嘉俊对卓小然道，“去整理一下。”
    卓小然默默点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还有失望，刚才的沾沾自喜顿时被灭了个干净。她忍不住想，如果是谢嘉俊的前女友受了这委屈，他还会表现得这么风轻云淡吗？肯定不会！安可那句变不了身的灰姑娘一直在耳边无限循环，让她感到十分沮丧。
    卓小然走到洗手间，富豪的厕所都是这么的富丽堂皇，连擦手布都是香奈儿的。
    有钱人和普通人的差距大的真心不是一点两点。
    卓小然一边吐槽，一边把身上的礼服脱了下来，衣服是浅色的，很明显的一滩渍迹，走近了闻，还有一股牛肉味。挤一点洗手液上去，可是这料子容易留渍，擦来擦去擦不掉，又不能水洗，要不然胸口一大片湿的还怎么出去？那个大小姐一定是故意的，泼她一身油水，好让她早点滚蛋。她暗骂一声，都是安可，非要吃什么劳什子的牛肉。
    刚想到这里，就听哗啦一声，厕所大门被人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安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卓小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一秒，胸口风光无限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安可的目光从她脸上游移到胸口，然后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转开目光。
    卓小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身光溜溜，尖叫了声，拿起衣服挡在胸口。
    安可忙道，“神马也没看到。”
    什么叫什么也没看到？她胸口两座难道是假山？这个混球得了便宜还卖乖，卓小然险些气炸。
    她随手抄起梳妆台上的毛巾盒就向他砸过去，嘴里大叫，“滚！”
    安可见苗头不对，赶紧脚底抹油，毛巾盒撞在大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卓小然胸口起伏，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又听安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窝给泥带了乙醇，乳糖和丙三醇。乙醇、乳糖会和油渍产生化学反应，演变成无色状物，就是c2h6o c12h22得出……”
    什么狗屁，卓小然听也不想听，火大地道，“滚滚滚。”
    停顿五秒，安可又在门外道，“酒精和乳糖混合，可以溶解油渍。再抹上甘油可以快速去潮。窝把东西放在门口，窝滚了。”
    之后，门外就再无动静了。
    卓小然将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没人，只是地上摆放着一小杯酒精、一小杯牛奶，还有一小瓶甘油。
    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有奇效。牛奶和酒精很快被衣服吸收，然后带着污渍一起溶解挥发了。果然和安可说的一模一样。
    见证了整个化学反应的过程，卓小然只觉得太神奇了有木有，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这个鬼才还真有两把刷子。
    把衣服在烘手机下面烘干，有了甘油加特，不一会儿，衣服就跟刚洗过一样。心情瞬间又灿烂了，想到自己刚才对安可大呼小叫的样子，难免有些愧疚，赶紧把衣服穿上来，准备出去表扬安可几句。
    谁知，安可没找到，却遇上了一群不速之客。
    卓小然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骆雪莹和她的两个跟班，心里顿时暗叫倒霉，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这个丑八怪怎么还没滚？”骆雪莹厌恶地看向卓小然。
    不和神经病一般见识，卓小然装作没听见，想越过她。谁知，这位大小姐不依不饶，指示她的俩闺蜜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这是要当场撕逼的节奏？
    卓小然心口一跳，暗自将即将发生的事假设了n种可能。
    闺蜜a道，“你皮可真厚，都说了不欢迎你，还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
    卓小然，“这是骆先生的宴会。”
    骆雪莹，“我爸可没邀请你。”
    卓小然理，“可他邀请了谢嘉俊，而我是谢嘉俊的女友。”
    骆雪莹斜眼看她，冷笑道，“女朋友？就你这样子？”
    卓小然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总针对我？我没得罪你吧？”
    骆雪莹不可一世，“就是看你不顺眼。”
    卓小然觉得这人不可理喻，“那你别看我。”
    骆雪莹，“可是你已经进入我的视线了。”
    说着，她伸手指着她道，“就你这样，凭什么穿和我一样昂贵的衣服，泡一样好的男人？”
    这话是什么逻辑？
    卓小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她一般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我怎么了？”
    骆雪莹，“穿着衣服都不像个人。”
    这话说得未免太损了点，卓小然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要不是考虑到谢嘉俊和她的这份工作，她真想喷回去，然后一走了之。这种高级宴会，狗屁上流，她还真不稀罕了。有钱人和素质修养画不上等号。
    然而，卓小然还没说话，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萧然，肿么样？有用吗？”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本来特烦安可，现在觉得他的出现就是救世主。
    卓小然转头，赶紧拉着安可就走。
    骆雪莹道，“等等。你是谁？我爸的客人里没有你吧。”
    安可站住脚，“窝叫安德鲁.克罗休斯顿。”
    骆雪莹既然将来会接管父亲的位置，现在对公司上下也在慢慢熟悉起来，但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于是，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助理，道，“查一下客人名单中有没有一个叫克罗休斯顿的。”
    卓小然心口一紧，暗道，完了，要穿帮了。
    她转头看向安可，但安可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她的衣服道，“看，污渍都没了吧。”
    卓小然拉了他一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有没有邀请信，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吗？
    果然，骆雪莹挂断电话后，拽住路过的服务生，冷冷地下令道，“这个人是混进来的，去叫保安，把他给我赶出去。”
    卓小然的心脏顿时重重一跳，几乎要跳出了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