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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叶凉夕有礼貌地打招呼,“李教授好。”
    王教授笑道,“今年刚收的学生,小夕啊,来,这位是美院雕刻专业的李教授,那可是雕刻大家,市面上他的雕刻作品,可是有价无市的。”
    李教授笑着摆摆手,“王教授可别拿我来唬小姑娘。”
    王教授继续道,“这小姑娘你可别小看了,小小年纪,现在还是帝京一中的高一学生呢,但是,绘画天赋,那可是一流的。”他说着,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言语夸张地夸赞着叶凉夕。
    叶凉夕在一边听得囧然,李教授被唬弄得一愣一愣的,直竖大拇指称赞叶凉夕。
    叶凉夕听着王教授的话,终于发觉,在绘画上严肃得不行的王教授,生活里就是一个老顽童,只能囧然在一旁羞愧。
    时浅凑到她的耳边笑道,“老师护短,一般带我们出来都是一个劲夸着自己的学生,以后你慢慢习惯了就好。”
    叶凉夕就更囧了。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李教授来了之后,饭桌上的两人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叶凉夕的身上转移走了,说起了时下文艺界的动态。
    李教授感叹,“唉,前段时间,温言参加巴黎的美展,作品不是获奖了么?”
    王教授的脸上不难看出自豪与骄傲之色,“的确是获奖了。”
    李教授感叹,“瞧瞧你,王教授,收在门下的弟子,未来可都是文艺界的顶梁柱啊。”
    王教授笑着摆摆手,“温言啊,自小就有天赋,以后,别人说起我王仁涛,大概就会说,这曾是温言的老师,而不是我自己了,哈哈哈。”
    李教授也笑,“温言的确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能获得这样的成绩,这在书画界,可是少之又少的啊。”
    叶凉夕原本在吃着东西,这时候听到王教授和李教授的对话,不禁抬头看向两人,她这几天已经了解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了温言在帝京大学的地位,如果说,傅景湛是商业的王者,那么,温言大概就是国内青年画家里的王侯了。
    他们走在各自的领域熠熠生辉,让人仰望,让人羡慕。
    李教授皱眉,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才感叹了一声,“说起温言啊,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绩,倒是让我想起了将近二十年前的一个人,那时候,那个人的成绩和名声,现下的温言,怕是都比不上的。”
    王教授听着,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看向叶凉夕一眼。
    叶凉夕注意到两个老师的对话,也看过去。
    就见李教授不知在看着什么方向出神,喃喃自语一般,“二十多年前,叶清如在油画界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名声盖过了她的老师,成就斐然,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在巴黎大展风头,巴黎全球美展,她还是第一个获得金奖的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华人画家,至今还没有人能超过这个记录,只可惜昙花一现,她后来便没有再出现在油画界,至今杳无音讯。”
    李教授画一出来,叶凉夕刘呆在了原地。
    叶……叶清如。
    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是……是她的妈妈么?
    只听得李教授道,“现下,温言的风格倒是有些像当年的叶清如,都是嚣张大胆,此次他在巴黎的画展,又将当年叶清如的名字带了出来,前些天我们几个老师聚在一起吃饭,想起当年的叶清如,想起了当年她的绘画天份,都感到可惜啊。”
    王教授又看了一眼已经傻掉了的叶凉夕,摇了摇头,对于叶清如,他也有说不出的可惜。
    直到李教授率先离开了,叶凉夕还没有回过神来。
    时浅这才开口,“王教授刚才说的,就是二十年前,名动油画界,风格大胆诡异的叶清如么?”
    “怎么,你也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应该是不知道才是啊。”
    时浅浅笑,“我曾听我爷爷提及过。”
    王教授感叹一声,“是啊,就是她了,至今还无人能够超越呢。”
    时浅还想问什么,却注意道旁边叶凉夕呆愣的模样,王教授摇摇头,笑了,“小夕这是怎么了?”
    叶凉夕呆呆地反应过来,“王教授,你说的叶清如……”
    王教授笑了,“没错,就是你的妈妈。”
    话一出口,不仅是叶凉夕,就是时浅,都是诧异非常,两个女孩脸上的神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我妈妈?”叶凉夕诧异不已。
    连时浅也诧异,“夕夕的妈妈?”
    王教授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不知道,大概你妈妈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以前的事情,你唐阿姨就了解了,是不是也没有跟你说过。”
    唐如雅和王仁涛是有些交情的,叶凉夕跟王仁涛学画画之后,唐如雅也多次致电,王教授自然是知道叶凉夕就是叶清如的女儿了,一开始还赞叹不已,怪不得叶凉夕天赋之高。
    叶凉夕道,“唐阿姨从来不说,我也没有问过,我妈妈以前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也不教我画画,但是我记得,我没有见过她画过油画。”
    王教授闻言不多说什么,“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不过你妈妈离开油画界,倒是真的很让人惋惜,不过你的天赋也很好,假以时日,或许也能超过你妈妈呢。”
    叶凉夕还沉浸在叶清如在文艺界的名声之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凡画师的妈妈,竟然是二十年前的叶清如。
    王教授能了解的,也只是叶清如当年在油画界的名气,她获得成绩和奖项,以及文艺界对于叶清如的评论,自然是褒贬不一,说好者,将她当成了难得一见的天才,说不好者将她贬得一文不值,争论颇多。
    就在这个私人菜馆,叶凉夕第一次知道,陪伴自己成长的妈妈,原来曾经有过这么辉煌的成绩。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升起一抹崇敬,但更多的疑问是,为何妈妈最后退出了油画界,再也没有拿起油画的画笔,在一个平凡的小城,只是以一个平凡画师的身份,默默安居?
    这一切,都得不到答案。
    但只是知道这些叶凉夕未曾知道的过去,就足以让她对已经过世的母亲升起更多的孺慕之情。
    ——
    晚一点傅景湛开车来接叶凉夕。
    叶凉夕在餐馆的门口跟王教授和时浅道别。
    傅景湛下车走过来,与王教授微微点头示意,“王教授。”
    王教授颔首而笑,傅景湛已经拿过围巾帮叶凉夕带上,“跟你老师和师姐道别。”
    叶凉夕挥手,“浅浅姐,王教授,明年见。”
    王教授笑着挥手,“唉,好,明年见。”
    时浅也跟她挥手,“回去线上联系啊。”
    叶凉夕应下,钻进了驾驶座,车子在夜色中离去。
    一路回去的路上,叶凉夕静静坐在副驾上,并没有说话。
    傅景湛觉察到她的不对劲,飞快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今晚不开心?”
    叶凉夕摇头,转了半个身子过来,看傅景湛,一双眼睛,软绵绵的带了情绪。
    即便没有看过来,傅景湛也被她看得心头微颤,“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仍旧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叶凉夕终于开口,说起了今晚吃饭的时候,王教授提及的她妈妈以前的事情。
    傅景湛一边开车,一边听她说。
    最后,叶凉夕的语气带了一点怅然,“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景湛哥哥,你说,我不是不太不关心妈妈了。”
    车子已经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停了下来,车内开了小灯,傅景湛转过来看她,就看到小姑娘眼睛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他声音轻柔,“不是你不关心,是你的妈妈有意隐瞒你她过去的事情。”
    叶凉夕听完,沉默,理智上告诉她这件事的确是这样的,但情感上人就无法消磨那一些惋惜和内疚。
    傅景湛抬头拍了拍她的发顶,“别乱想了,不是你的错,也没有谁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即便是最亲密的家人,也未必会愿意告诉,所以,你妈妈不说,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虽然外界对你妈妈的称赞很多,但你妈妈真实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别乱想,也别难过,要是想知道,明天回去,问问妈?”
    叶凉夕吐吐舌头,心里想那些小情绪渐渐散开,弯眼点头,“我们明天就回家呀?”
    回家?傅景湛笑了,他喜欢这个词。
    他点头,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但只有叶凉夕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像她听到傅景湛跟她说话的时候,对唐如雅的称呼是妈,而不是“我妈”,这种隐秘的感觉,就像某种默契一样。
    她想,有时候,女孩子的内心,真是复杂,怎么可以这么敏感,想这么多?
    她又问,“那景湛哥哥可以在家呆几天?”
    傅景湛似乎是在算时间,“明天是腊月二十九,初七之后回来上班。”
    “那就是十天了?”
    傅景湛看她一眼,“开心了?”
    叶凉夕唇角都是笑意,不说自己开心,只是笑而已,傅景湛摇头失笑,“傻笑,下车回去。”
    “唉!”
    ☆、九十五章 妈,您觉得我该成家立业了么?
    叶凉夕回来的时候,君山别墅已经在张罗过年的事情。
    傅迎雪在法国,法国那边的放假时间和国内的放假时间并不一样。
    法国不过春节,过的是圣诞节,所以放假的时间,也是按照那边来的,傅迎雪学校所在的区,放假时间在二月下旬,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叶凉夕寒假结束开学的时候了。
    两人回家,傅远博和唐如雅已经去访友,家里就一个在张罗过年的方阿姨还有老王。
    以及,老爷子在偏厅里听曲儿喝茶。
    继下棋和喝茶之后,叶凉夕又发现了老爷子的另一个喜好。
    她一进来就去和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心情显然是很好,笑眯眯地对叶凉夕招手,“小夕回来了啊,来,陪爷爷泡泡茶,听听曲儿。”
    叶凉夕当然听不懂那些个咿咿呀呀的曲儿,但还是换了鞋子进了偏厅。
    “爷爷今天要喝什么茶啊?”
    老爷子沉浸在听曲儿的享受之中,“随便,小夕泡什么茶,爷爷都爱喝。”
    叶凉夕笑嘻嘻地接过茶壶去倒水。
    回来的时候,曲子刚好换了一首。
    虽然叶凉夕仍旧是听不懂。
    等着水开的间隙,她好奇地看老爷子,“爷爷,你听的是什么曲子啊?”
    老爷子笑呵呵,“抗战的时候的曲子了,这可是我们那一代的流行音乐呢。”
    “爷爷也知道流行音乐呀?”叶凉夕笑。
    老爷子睨了她一眼,一副有什么事情是爷爷不知道的样子,老爷子问她,“夕丫头会不会唱歌啊?”
    “唱歌?”叶凉夕当然会,不过,她挠了挠头发,“我会唱歌呀,但是,我们唱的都不是爷爷喜欢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