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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第246章
    京城最大的生药材商行永济行的老板王开和背着手, 站在百花深处胡同口,望着这条日渐繁盛的胡同沉思。
    永济行就在这附近不远, 因此王开和时不时会路过这条毫不起眼的小胡同。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想到, 这条胡同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兴盛起来。旁人都说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位“大将军王”的外宠, 也有人说是因为“百花深处”精致的园林和在这里时不时举办的拍卖会。
    然而王开和作为一名邻居, 却知道这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百花深处胡同里的路面修好了,新修的那一段极为平整,无论是居民还是来访者, 都摆脱了以前“晴天一身土, 雨天一身泥”的糟糕境遇。
    “哟,王老板, 您来啦!”身后有两人一起向王开和打招呼。
    “钱老板, 田老板!”王开和眼光一闪,来者都是一向的竞争对手, 眼下却也都是合作的对象。
    “诸位都准备好今日的拍卖了么?”王开和一面作揖为礼, 一面淡淡地笑。
    钱老板砸吧砸吧嘴, 似乎觉得很可惜。但是田老板一向圆滑,当即满脸堆笑,两只眼立即找也找不见, 对王开和意味深长地说:“我等, 自然以王老板马首是瞻!”
    王开和是城中最大生药材商行的老板,因此邀同行一道压价,抵制拍卖,是他发起张罗的。钱老板人如其姓, 最是爱钱,听说了这等安排自然觉得十分可惜;然而田老板惯会趋炎附势,早已表示了一切都听王开和的。
    他们三人都是经营生药材铺的,此外今天赴拍卖会的还会有好些城中大药房和医馆的人。对于知名的医馆药方,参必不可少,而长白山的参,更是参中品相功效较好的,无论放到哪家都不可或缺。
    然而王开和却知道,他们所有参加拍卖的人,今日是铁了心要让这场拍卖“流拍”,原本他也不懂“流拍”是什么意思,毕竟这“拍卖”是这两年才出现的新鲜事儿。后来经指点,王开和才明白就是没人出价,或者只出底价,参卖不上好价钱,好让卖家亏本儿。
    当初那些人找上王开和的时候,王开和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听命,但是对方一劝,王开和最终还是决定服从: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人参拍卖到底是动了谁的利,又对谁有好处。但是王开和还是不敢开罪原先那些以前总掐着他药材源头的那些人。毕竟内务府这次突然就将长白山参改成了拍卖,谁知道是偶一为之还是以后都这么改了?
    万一他这次没有听命,得罪了那拨人,日后皇上对十六阿哥不满意,又将这拍卖的制度取消,那永济行以后又该从哪里买参?对方可是明确说过,如果这次他胆敢不按对方说的做,回头永济行在任何渠道拿药材的价格都会比以前翻一倍,不仅是参。
    王开和看看钱田两位,叹了口气,说:“走吧!”
    一行人走进百花深处拍卖行的院落。如今已是秋凉,院门处“枫径”上几株鸡爪枫正红得亮眼,院落里的景色极为怡人,与夏日傍晚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但是王开和等人则全然无心赏景,任由院里的伙计引了,往“藕花书屋”过去。
    看这架势,今日应该是公开竞买。
    王开和除了是个药材商人之外,也是个古董文玩的爱好者,上次曾经随友前来,一起旁观了一回拍卖会,因此拍卖行的大致规矩流程他有所了解。但见内务府将这次的拍卖安排成了公开竞买,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若是暗标,没准还会有些商人浑水摸鱼,偷偷把价格写高点儿以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拍下。但眼下是明标,恐怕到时掌柜主持拍卖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会出现冷场:大家都是同行,都在这儿众目睽睽地看着,既然事先都是约定好了的,任谁也拉不下这个脸,在同行一致静默的时候开口出价吧!
    其实内务府已经将各种品相的人参底价报出,王开和认为这个底价非常公道,即便在整个竞价过程中价格再涨上两三成,参价还是有利可图的。
    王开和一面默默结果伙计递过来的拍卖流程文书,打开一看,忍不住发怔,紧接着将在此主持拍卖的掌柜叫过来,问:“……难道,难道今日所拍的,不是参?”
    听见王开和问,所有商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掌故身上。那掌柜往旁边看看,随即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主家说了,诸位大老爷们还未看过参的品相,价格什么的,恐怕还不能立刻决定,因此今日邀大家过来,主要是请诸位品鉴一下参的品相,另外还会公开竞卖几件单件药材助助兴。至于大批量的参,定在十日之后,同样在这里拍卖。”
    这掌柜显得非常坦然。王开和却吃了一惊:正式拍卖往后押了十日,所以这是……拍卖方也察觉了暗流涌动,想办法要拖延时间,以期解决问题了吗?王开和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的商行里,某些特定品相的参,存货已经不多了。
    果然,片刻后一排九名穿着一样的伙计站了出来,手中各捧着一只打开的木匣,木匣中都盛着参。
    参的分类先看生长年限,生药房所用的人参,大多是七年左右的山参。而内务府发卖的山参则分为三个大等,分别是七年的、十年的,和十年以上十五年以内的。七年的参内务府是论斤来卖,其余两等则都是按“枝”论的。
    每个大等再分为上中下三品,则是按照个体重量、形状,参须参芦的数量、参皮的颜色等,逐一鉴别,分出品级。总共九个等级,每个等级的样例都盛在这些伙计手中的木匣中,供前来参加拍卖的药材商人一一查验。这些伙计大多是药铺帮佣出身,药材商人的问题,他们多少能帮忙解答。
    王开和抱着那只最高品级的木匣不肯撒手,心里暗叫可惜:这参的品相多好啊!
    经营生药材商行这么些年,王开和当然知道参经不起久置,即便是大户人家,藏着的好参也会在三五年之内就拿出来用掉,然后换上新购置的好参,毕竟这东西搁久了就没效用了。若是这次拍卖人参当真拍不出去,这些参也无法久置。王开和一想到好东西可能会被浪费,一脸的痛心,旁边田老板就招呼他:“王老板,怎么了?这参难道不好?”
    王开和赶紧背着手走开,一面遮掩着说:“好是好啊,可是我行里如今不缺这个品相的……”
    谁说他不缺的,他缺得很呢!
    一时众人坐定,掌柜的又宣布了一回十日之后拍卖这九大品类的参,届时会另行再送帖子给大家。
    “诸位大老爷,今日除了请大家品鉴这长白山参的品相之外,还有几件绝妙的药品,再次公开竞卖。诸位爷权当是熟熟手,毕竟十日以后拍卖时的情形,与今日一般无异。”
    在正式拍卖之前,拍几件小东西让大家“热热身”,体会熟悉一下拍卖流程。这拍卖行显得格外贴心,丝毫没透着临时改变方案的怯意。这令王开和有些迷茫,闹不清拍卖行究竟是不是听到了风声才将正式拍卖押后十日的。
    这掌柜的说话间先取了一枝锦盒出来,道:“这是一枝百年老山参,底价五百两,有哪位老爷认为愿意出价出在五百两之上的,敬请举牌,并请将报价说与小人知道。”
    掌柜的说着打开锦盒,将里面的百年老参展示给众位药材商看见。
    在座都是懂行的,众人见到这锦盒里的老山参大约有尺许长,粗如小儿胳臂,参须参芦完整,皮色泛黄,紧密而有光泽,都知道是能救命的好东西,寻常时候市面报价应当在八百两以上。
    王开和登时感觉到许多目光朝他这里看过来,他也知道这些人见这参品相如此之好,又如此便宜,动了心。大家看见这拍卖会的流程与预想的不一样,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都看着王开和,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参与竞买。
    王开和硬撑着不肯动,旁人便也不做声。那掌柜的连问两遍,最后忍不住笑道:“各位,这参品相如此之好,若不是小人今日是拍卖行掌柜的身份,自己都想伸手将这东西拍下了。诸位,这样的便宜,此时不捡,更待何时。待旁人捡去,世间就再无这样的便宜了。”
    王开和还是不做声,藕花书屋里便依旧冷着场。
    百花深处头一回举办药材生意的拍卖,难道竟真的这么不顺利,注定要有件商品流拍么?
    这时候后排突然有人站起来,手中没有拍卖行特制的举牌,而是直接伸手举了两张银票,直接说:“五百五十两,我要了!”
    掌柜十分惊异,毕竟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这人一声粗豪的呼喝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掌柜的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接受此人的报价,一偏头往屋角瞅了一眼,接受到暗示了之后连忙满脸堆笑,道:“这位爷爽快!”
    “五百五十两,如今的出价是五百五十两!各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啊!”掌柜的继续卖力吆喝。
    自从那一声打破僵局了之后,王开和还是把持得稳稳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无,甚至还轻轻地摇了摇头——刚才出价那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不是他们业内的人,王开和据此认为是拍卖行安排下的托儿。
    “五百五十两第二次,五百五十两第三次!”那掌柜手起锤落,“砰”的一声,尘埃落定,市价大约八百两的百年老参,落到了那手举银票的人手里。
    那掌柜当即将人迎上来,立即有出纳上来的核验银票,掌柜的则将参匣子交给对方。众药材商齐齐注目,只见这人身材高大,面相看着甚是斯文,但是手上青筋非常明显,太阳穴上亦有血管突出,看着是个练家子。
    少时银票核验无误,这边还倒找了银两。这人将银子往怀里一收,匣子一挟,转身便走,突然一回头,目光冷冽,往人丛中一扫,开口沉声道:“诸位,但行好事,切莫作恶。人人头上都是青天!”
    这帮药材商人一时都被这人的气势给震住了,有些人心里没鬼的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剩下那些,心里多少还是装了些不安定,脸上讪讪的。王开和心里更是打着小鼓——他们联合抵制这次的人参拍卖,其实又何尝不是与朝中蛀蠹联手,将这种新鲜的药材售卖方式一起绞杀,好让以后各方继续得利。说到底,最后吃亏的还是普通人、寻常主顾。
    在藕花书屋一角,有个穿着常服的年轻人悄悄抬起头,望着卖参那人离去的身影,心想:请放心,方大叔!
    刚才捡漏拍下那枚百年老参的,不是旁人,是石咏早年间在红线胡同的邻居,方世英。后来在微山湖上,石咏曾承方世英相助,击退了水匪。
    然而多年未见,石咏也不知道方世英是怎么会混到百花深处来的,而且还帮了他的忙,拍走一枚百年老参。
    说实话,石咏是做好这枚老参流拍的准备的。但即便流拍,这也为他争取到了十天的时间,让他准备反击。
    但看方世英行色匆匆,倒真像是买了这百年老参有急用。石咏清楚方世英与那“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有些关系,因此那句“但行好事,切莫作恶”似乎也是方世英在隐晦提醒石咏,莫要为虎作伥。如果他真的作恶,方世英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石咏冷眼看了看藕花书屋中坐着的这些药材商人,忍不住想,人人头上都是青天,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铁了心要和他对着干的人,不妨放马过来吧。
    第247章
    百年老参成功拍出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毕竟东西货真价实摆在这儿, 卖得如此便宜,拍卖行又交割得如此爽快, 令人咋舌。
    不少见惯好东西的药材商人, 看见这百年老参被人以这等价钱买走, 肉疼得心都在滴血。可真如百花深处的掌柜所言,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之后拍卖行又拍了两件,一件是“子母参”,分别是一大一小, 一对野生人参, 相依相偎,宛若母子;另一件则是数百年的灵芝, 都没有头一件老参的品相好, 报的底价也低。
    但是王开和这时候也想通了,这些东西都是无足轻重的, 最要紧的还是内务府往外成批发售的人参。所以他不再拦阻, 任急红了眼的同行们将这两件以不高不低的价钱拍下。
    拍卖行压轴的一件乃是一只成年公虎的骨架, 市面上可遇而不可求。有些药材商或是成药铺子为了制虎骨膏到处搜罗,也只能找到几两几钱重的一小块虎骨。可眼前竟有完整的一架。
    这样的东西,拍卖行报了的五千两银子, 若是在市面上, 少不得要八千至一万两的。最后东西被钱老板以八千五百两的价格拍下,加价加了三千五百两。
    王开和晓得钱老板功利心重,眼里只有钱,看他为了好东西舍得出价, 心里虽然能理解,但是要换做王开和这么做,王开和自己就不敢。
    最终拍卖会凑了凑,连一万两银子都没拍到,但好歹有进项,没有任何一件货品流拍。这对拍卖行的名声极为重要。对面这个结果,始终坐在角落里暗暗观察的石咏稍稍松了一口气。
    药材商人那里,唯有钱老板一人兴高采烈,他正缺虎骨,便求仁得仁,拍到了一件好的。其他人大多心事重重,齐齐都看着王开和。
    王开和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众人眼神的变化,有些人正羡慕地望着钱老板,觉得钱老板光靠这一副虎骨,大约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了;也有些人带着疑惑盯着王开和,从原本无条件的信任,到渐渐地起了疑心。有些人甚至悄悄凑到王开和身边,问:“王老板,这往后又拖了十日,若是十日后之后我们还是拿不到参……主顾那边,恐怕开罪不起。”
    王开和只冷着一张脸回复:“你的主顾开罪不起,我的主顾便是轻易好开罪的么?”若是再这么下去,王开和自己的药材商行也难以支持。
    对方便讪讪地退开。
    王开和为这些同行们的反应感到心烦意乱,忍不住挥挥袖子,道:“大家都散了吧,后儿个午时,还在行会老地方见!有什么就都那时候议一议呗!”
    隔了一日,永济行附近不远处一座叫做“福顺茶楼”的地方便被王开和包下。京城里几乎所有牵扯到药材生意的店家,掌柜与老板,大多赶来了。茶楼伙计给每一桌都上了茶和茶点,可到了这个时候,丰盛的茶点却无人敢用。
    “王老板,您给个准话,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参?”
    “王老板,这回真是我们在拍卖时拒绝出价,便能拿到参吗?”
    有些人一急,说话之际就不太留情面,站在远处高声向王开和发问。
    王开和则温和地站起来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诸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他自己也始终觉得焦躁不安,旁人的心情他自然能够理解。可是这背后的弯弯绕岂是在人前能说出口的?
    出面要求他抵制内务府人参拍卖的大人物说得很明白,如果这次内务府流拍,或是没有拍出合适的价格,与人参价值相当的库银没有及时送入内库,就立时会有人在御前告十六阿哥一状,告他懈怠差事,中饱私囊。倒是十六阿哥自然会剥夺人参的处置权,内务府会依旧按照原有分派发卖的方法,向以前这些大户销售人参。
    但是他可不能在这里“直言不讳”,只能大致安慰,说:“我王某人得到的消息是,甭管拍卖是十日前还是十日后,总之只要这次人参‘流拍’,我等就能马上得到与以前一样品相与数量的人参,而且可能会有折价优惠。”
    王开和晓得,优惠是不大可能的,能买到参就不错了,但若是不应允下来,很有可能他们就没法儿继续这药材生意了。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见到人群中坐了一个生面孔,心头一惊,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慢慢凑到生人面前,友善地招呼:“这位爷面生,如今是做哪里的生意?”
    这人看着只是个整齐干净的年轻后生,但是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一身衣裳料子就价值不菲,头上一顶小帽,帽上镶着祖母绿,拇指上套着扳指,手中持着一柄折扇不徐不疾地慢慢摇着。
    “王老板!敝人姓薛,一直在南边做药材生意。今日听说京城医药这一行当但凡有头有脸的,都到这福顺茶楼中相聚。敝人一向羡慕京中人物风流,各位都是目光如炬的行业翘楚,所以今日特地托了与家中有生意往来的药材商,一起过来看看。”
    此人说话略带南音,王开和立即相信了。他索性在这一桌坐下来,摸摸对方的底细,当即问:“敢问,薛老板主做那一类药材的生意?”
    那薛老板顿了一顿,方才笑道:“王老板客气了,敝人祖上曾跑过海贸,多认得几个做远洋生意的西洋商人,因此做的大多是海外舶来的药品,金鸡纳霜一类。”
    王开和登时震惊了,金鸡纳霜据说是西洋传教士带进来的“神药”,专治疟疾,但是市面上数量极少极少,据说是御药房特备,供宫中贵人使用的,民间几乎没有。听薛老板这么说,王开和有些不敢相信,那薛老板却也不以为忤,继续摇着扇子温和地说:“疟疾多见于南方岛屿密林瘴疬滋生之地,南边出产克制这等病症的药物,本是寻常。”
    王开和听他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登时信了。毕竟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王开和一下子便拉着薛老板,讲起京中药材贸易这一行当的现状:“……薛老板,您听听我们京中这事儿。如今内务府突然搞了一处拍卖出来,我们既不知这法子能不能长久,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参与了这拍卖得罪了人。这‘拍卖’之法,南边有吗?”
    薛老板摇摇头:“南边没有……但是西洋有啊!最早红毛夷人就这么做,后来听说英吉利、法兰西那里的商人都有如此的。”
    王开和与众人一道:“哦!”
    他们都在猜,毕竟当今皇上与十六阿哥多与西洋传教士往来密切,是不是皇上借鉴了洋人的新鲜法子,拿这药材生意来试的。
    “这拍卖之法,总看各位的魄力,与心里想着的那个价儿,且公开竞买,公平公正,为何诸位对此法好像……不大信任?”
    王开和当即叹道:“毕竟……毕竟习惯了以前的法子,也知道如何走动与打点,乍一换了方法,我等都有些无所适从。人么,总还是觉得老规矩好。所以我们盼着上头还能换回老规矩去。”
    薛老板当即笑道:“内务府竟会因为你们觉得不适应,便换回老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王开和。王开和一张老脸“刷”的一红,硬着头皮点点头,道:“我们这里代表了京城与直隶所有的药材商家,我们的意思,还是盼着上头能听一听。”
    那薛老板若有所思了一阵,抬起头望着王开和,盯着看了一会儿,将他看得心头发虚。
    “敝人不熟悉京中药材生意,不过到底有两句话想赠与王老板!”
    “第一件,若是王老板不能确保你们能代表所有的药材商人,还是不要轻易拒绝或是抵制拍卖,回头叫人平白占了便宜。”
    这话是正理儿。但是王开和左右望望,很坚定地点点头,道:“我可以确认,若是没法儿召集起这一行当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个行会首脑便是白叫的了。”
    药材贸易这一行当自有这一行业的团体组织,有个名称叫做行会,眼下正是王开和任着首脑。他自然清楚,行会网罗了所有行业里有一定体量的商家,若是不在行业中,便是些小鱼小虾米,不足为虑。
    “第二件,”薛老板年轻的面孔上浮起莫测高深的微笑,手中折扇收起,笑眯眯地望着此间所有参加此次聚会的人,一个字都不说,眼光慢慢从每个人面孔上扫过。
    王开和却一下子就懂了。他晓得对方的意思,是问他能不能控制住此间所有这些前来参加行会的商人。若是人心一致,大家都下定了决心抵制,那没有问题,但若是其中有人反水,那么反水的人就会因此而捡一回大便宜,就如前日钱老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