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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倪子衿抿了抿唇,表情紧绷隐忍,童颜的所作所为在脑子里面像放电影一样的过了一遍。
    心想,童颜还真是比沈汉卿还恶心。
    沈汉卿做了什么事,至少大方的承认。
    而童颜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表面上还营造出一个天真无害的形象,将锅尽数甩给别人。
    倪子衿想了想,说:“我到底只是猜想,没有真凭实据,警方那边听了我的口述也无法直接逮捕童颜啊。”
    贺敬亭很快接话,“不,既然没法走司法程序,那就私下了结,叶家一代单传,文茵流了产,又失去了子宫,如果真和童颜有关,叶家岂能轻易放过她?”
    贺敬亭说到后面,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所以,这事是叶家在追究?”
    倪子衿问。
    听筒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贺敬亭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不然呢?我又没有立场去追究。”
    倪子衿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神情严肃,心里面纠结异常。
    如果说她不恨童颜那是不可能的。
    五年前童颜偷了她的设计稿,结果反过来说她抄袭,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人唾弃。
    她回江城的初心就是想揭开童颜的真正面目,奈何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五年前是童颜偷了她的设计。
    上次陆氏发表声明揭露童颜抄袭姚青青,虽然让童颜努力营造的假象瓦解了,但倪子衿不觉得自己心里压了五年的那口气出了。
    所以,在听到叶家要去追究童颜的责任时,她承认她有私心。
    如果她说她百之百分的确定文茵出事和童颜有关,那么,叶家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报复童颜。
    只是,如果她这样说了,那她和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区别?
    倪子衿心里纠结,侧头看了一眼陆逸深。
    他记得陆逸深对童颜说过,如果童颜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会帮,这是他为了补偿童颜失去的子宫。
    那么这次呢?
    童颜开口了,他会帮么?
    手机比较收音,陆逸深没有听到贺敬亭跟倪子衿都说了些什么,但听到倪子衿说的那几句话,他猜到了一些。
    眉宇间浮出一丝阴霾,脑海中想到的那个人,让他没由来的生出淡淡的怒意,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倪子衿在看他。
    倪子衿瞧着陆逸深表情中带着淡淡的不悦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收回视线,跟贺敬亭说:“到底是不是她我不敢打包票,毕竟我没有看到。”
    她终究是没办法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这是关乎性命的事。
    过了几秒,倪子衿又说:“文茵姐会醒过来的,等她醒了,如果是童颜,那不管她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
    躺在床上的陆逸深,在倪子衿说出这句话时,却忽的眯了眯眼睛,一抹锐利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倪子衿又跟贺敬亭说了几句话,在贺敬亭说要挂电话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阻止:“等会儿,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倪子衿张了张唇,犹豫着,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文茵的妈妈说要告沈念慈擅自切除了文茵的子宫,这事怎么样了?她还是坚持要告吗?”
    “嗯。”贺敬亭的声音明显冷了许多,“我会担任原告的律师。”
    倪子衿心里百感交集,贺敬亭是有名的大状,在法庭上他向来言辞犀利,角度刁钻,到时候沈念慈岂不是……
    倪子衿觉得这挺残忍的,不管怎么说,贺敬亭和沈念慈都是结了几年婚的夫妻,到时候却要对簿公堂。
    和贺敬亭挂了电话,倪子衿就听到陆逸深在跟人打电话,她没打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但就听了这么一会儿,就让她背脊发凉,很不解,人心怎么会黑暗到如此地步?
    陆逸深在跟叶子戚打电话,他没说缘由,只是让叶子戚在文茵这边别掉以轻心,要他和医院商量,给文茵一间单独的病房,并且要派人把守着,给文茵用药的医生护士必须用信得过的人。
    陆逸深还说,医生这方面,他可以推荐几个人给他,毕竟他曾经当过医生,还是有那么几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叶子戚不笨,被陆逸深这样一说,便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文茵遇害前后的监控设备坏了,这是医院给出的说法,可是又有谁会信?
    在几个小时之内,让医院出面给出这样的说法,那必定是有人不遗余力的要保护害文茵的人。
    那人既可以让监控消失,也可以让身为受害者的文茵消失。
    等陆逸深挂断电话,倪子衿看着他说:“你觉得收买医院的是逸白对么?”
    陆逸深那双深邃的瞳仁里蓄着复杂的情绪,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陆逸白为了童颜已经杀过人了,多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刚刚要江北找叶子戚的联系方式,给叶子戚打了电话要他保护文茵,他又何尝不是用心良苦不想看到陆逸白再给他自己增添一条人命?
    这个弟弟,他从小护到大,虽然知道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还是无法对他不管不顾。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妙处。
    倪子衿迟迟缓不过来,毕竟陆逸白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又怎么会想到,在太阳光照不到的内里,他竟这么黑暗。
    ……
    醒了之后两人都没有继续睡,倪子衿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便跟陆逸深提出她想去找沈念慈。
    那她在手术室门口,她握着沈念慈的手,拜托她进去帮文茵做手术。
    听到文茵的母亲说要告沈念慈时,她心里就觉得愧疚难挡,觉得她也必须担一份责任。
    陆逸深不赞同倪子衿去。
    毕竟他对沈念慈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当年她逼婚贺敬亭,生生的将贺敬亭和文茵拆散。
    所以在他看来,沈念慈这人心机颇重,他担心沈念慈会给倪子衿使绊子。
    但是倪子衿坚持要去。
    仅仅凭着她跟沈念慈接触的几次,她觉得沈念慈这人并不坏。
    但是她的另外一副被人厌恶的面孔,也是客观的存在的。
    倪子衿不知道该相信沈念慈的哪一面,但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去跟她见一面,就算是给沈念慈道个歉,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陆逸深劝不住,最后只好依着倪子衿。
    在倪子衿离开前,百般交代她有事一定要打他电话。
    倪子衿笑他太爱瞎想了,况且他还派了两个保镖跟着她,能出得了什么事?
    ……
    离开陆逸深的病房后,倪子衿给沈念慈打了一通电话,说她想去看看她。
    沈念慈爽快的说了她的住址。
    从沈念慈的语气中,倪子衿倒是没有听出什么患得患失的感觉来,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沈念慈在医院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倪子衿步行过去,用了大概二十分钟。
    有了一定年头的小区住宅,没有电梯,楼层里面黑漆漆的,进去之后总能感觉到一股潮湿感。
    倪子衿没让保镖跟着她上去,按照沈念慈给她的门牌号,她按响了门铃,里面很快就传出来一声轻快的声音,“来了。”
    沈念慈身上还穿着睡衣,推开门,请倪子衿进去,道:“有点乱,你别介意。”
    正文 第164章 偿还罪孽
    地上凌乱的摆放了一些鞋子,椅子被一堆衣服占领了。
    本就不大的客厅,几乎快要没有下脚之地了。
    倪子衿看到眼前这状况,愣了愣。
    沈念慈察觉到了倪子衿的愣怔,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一张椅子旁边,抱着上面那一堆衣服去了房间。
    再出来时,指了指刚刚空出来的椅子,对倪子衿说:“我打算收拾一下,将一些我不太穿的衣物鞋子都捐出去,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有有点乱。”
    “那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倪子衿说。
    “哪有,不会。”沈念慈说着,又进了厨房,她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我平时上班没什么时间,家里没准备些吃的,就只能给你烧点水喝了,你将就一下。”
    倪子衿觉得沈念慈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她突然说要来她这里,本就打扰了她,她还一口一个你别介意,觉得没招待好她。
    沈念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语气轻快,倪子衿听着,只觉得百感交集。
    有时候,笑只不过是一种保护色,没有人依靠,将自己脆弱的内心暴露出来只不过会给想伤害她的人徒增笑料罢了。
    沈念慈虽然是沈家的人,但倪子衿看得出来,她和沈家人的关系应该不怎么亲近。
    沈家家底浑厚,要是把她当自家人看待,又怎么会让她住在这样的老旧小区房中?
    再者,贺敬亭和她似乎也一直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如果文家说要告她,她怕是只能靠自己吧。
    大概五分钟后,沈念慈端着一杯白开水出来放在倪子衿的面前,温着嗓音说:“烫,凉一会儿再喝。”
    倪子衿看着眼前这杯升腾着白雾的水,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都不太了解对方,一时没了话题,气氛一度有点沉默。
    倪子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念慈,昨天的事,我想了很久,觉得无论如何我都得跟你说声对不起,毕竟我拜托了你去给文茵姐做手术,现在文家要告你,我却不能帮你承担什么。”
    “你就为了这事专门来找我啊?”沈念慈走到一边将她想要捐出去的衣物叠好放进纸箱子里面,听到倪子衿的话,她满是豁达的说道:“这事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就算你不拜托我,这个手术我还是会去做的。”
    沈念慈停了几秒,又兀自说道:“我嫁给敬亭是个错误,错误的根源来自我,我当年一腔孤勇逼他娶我,不管我有什么苦衷,都抵消不了我拆散他和文茵所犯下的罪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自责。”
    她笑了笑,有点无奈的样子,又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完全不会计较得失的人,昨天那样的情况,如果躺在手术室的人不是文茵,我可能不会冒险去做这个手术,现在的病患关系有多紧张,我每天呆在医院,见过的不在少数,我昨天之所以做了,是因为我想偿还她,当然,可能没人相信我这个说法,他们都觉得我故意使坏,故意切除了文茵的子宫,故意想毁了她,但是没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人活着,会被很多人误会,这很正常,可一定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最后,她还说:“我当年犯下的罪孽,我很清楚,不管做什么,都没法偿还清的,我只是想,能偿还一点是一点。”
    倪子衿听着她这一番话,唇瓣张阖了一下,可她发现,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