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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可不是好,黄父一下子拉上来一条两三斤重的大鲤鱼。
    等去上完厕所的那老头回来,黄父已经钓了三条鱼起来,最轻的一条也有一斤多重。很多老头在河边坐一天也钓不到这么多鱼。
    “老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大家都很羡慕。
    黄父也惊呆了,他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得离奇。但更好的还在后面,父子俩在外面的马路上溜达了一圈,然后黄父就又捡到了一张自行车票。
    自行车,这可是堪比后世的宝马奔驰,不,这个年代能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骑着,那比后世开宝马奔驰都还风光。
    虽然这东西对黄父来说,要弄到手非常容易。但白捡的跟自己动用关系人脉去拿回来的感觉又不一样。摸着这张自行车票,黄父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今天的运气确实好得异乎寻常,由不得他不相信。
    “交到离这最近的派出所,等失主过来领吧。”黄父把票递给了黄为民。
    黄为民接过,收了起来,偷偷觊了一眼他的脸色说:“爸,我没骗你吧,幸运符真的很有用。”
    黄父没做声,活到他这把年纪,往往知道,人这一辈子,并不是你拥有得越多就越好,运气太好,他怕折福啊。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你所谓的那个高人在哪里?我去会会他。”
    黄为民听他不再提让自己去布罗湾,松了口气,忙应道:“高人出去办事了,约我中午在招待所见。咱们回去吃午饭吧,吃完饭,她应该就差不多回招待所了。”
    “好。”黄父答应了。
    父子俩回家,头一回心平气和地聊了一会儿。话语中,黄父难得的对黄为民表扬了那么一丢丢,激动得黄为民差点跳起来。大师就是大师,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阿姨做了一桌子好菜,黄父极为难得地拿出珍藏的酒,给黄为民倒了一杯,父子俩各自坐在一边,难得的有几分温情。黄为民举起了酒杯,正要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家老头子,外面忽然闯进来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黄父脸色一凛,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放下,站了起来:“刘先,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里是什么意思?”
    刘先,也就是领头的那个人,拿出一张盖了印的纸,递到黄父面前:“黄老,得罪了。黄为民触犯了法律,这是拘捕令!”
    第132章
    从天堂到地狱莫过于此, 黄为民本来还在得意, 畅想着怎么样帮他老子更上一层楼, 他也跟着沾光,步步高升, 结果给他来了这么个晴天霹雳。
    他的第一反应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黄父也紧抿着唇, 盯着刘先:“这是谁的命令?”
    刘先不为所动, 沉声道:“这是汪书记批的!”
    “等一下。”黄父两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脚踢开背后的椅子, 沉着脸走到电话机面前,“我给汪书记打个电话。”
    这个情况,刘先来抓人之前就预料到了, 他站在那儿没动:“黄老,你请便!”
    黄父斜了他一眼, 拿起话筒,拨通了汪书记的电话:“你好,汪书记, 对,我是黄忠鑫。我想问问,为民这孩子究竟犯了什么事?贪污, 买官卖官?不可能……有证据是吧,好,那我倒要来看看!”
    黄父重重地把电话挂断了,然后走到桌子前, 瞪着黄为民,厉声道:“你贪污,还买官卖官,干涉司法?有没有这些事?”
    黄为民当然不肯承认:“没有的事,爸,我哪儿敢啊,肯定是有人冤枉我,我就一个小小的主任,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啊!”
    话是这样说,但黄为民心头怕极了,他的手心紧紧握住,大冬天的,汗都浸了出来。他在浮云县做的那些事不会被发现了吧?应该不会吧,他一直做得很隐秘,钱也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连周建英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黄父脸色稍霁,瞥了他一眼,拿起外套穿上:“没有最好。只要你没犯事,谁也不能欺到我们黄家人头上。走,我跟你一道去见见汪书记。”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黄家。
    ***
    老毛的动作很快,仅仅一个上午,就把黄为民在省城犯的事全查清楚了,跟昨晚那封信里所说的分毫不差。老刘那边,中午也来了一通电话,他们昨晚连夜直奔浮云县,突击审查了浮云县信用社,查到账面资金确实不对,具体差了多少还要核实。
    但这些已经足够先把黄为民给抓起来了。所以经过商议,派出了刘先去抓人。
    “待会黄忠鑫应该要过来。”汪书记放下电话,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痛。
    老毛听了嗤笑一声:“他来又如何,是他儿子先犯了事,我们是按照规矩办事。打着他的名义到处胡作非为,勾结信用社主任贪污公款,这么大的事,难道他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成?”
    老向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黄老应该不知道黄为民所做的事吧。”
    “一句不知道就能推掉一切责任?”老毛双手叉腰,斜了老向一眼,“我知道你跟黄忠鑫关系好,但别忘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老向苦笑了一下:“没有的事,你们的决定我都服从,我没有异议。”
    看他们二人吵来吵去,汪书记不满地皱紧了眉头,用笔尖敲了敲白纸:“行了,吵什么吵,当这是菜市场啊?这件事有什么好争的,照规矩办事就行了。咱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
    他把那三封信丢到了桌子上:“我,老毛,老刘昨晚同时收到了这封信,具体的时间未知,我八点多看到的,老毛和老刘九点多看到的。都放在我们的书桌上的,看这笔迹应该是一个人,大家说说,举报的这个人会是谁?怎么把信送进我们几个家里的?”
    他们几个都是住的独门独院,门口也有警卫值班看门,但凡有生人进来,都不可能逃脱警卫的眼。
    老向摸了摸眼镜:“会不会是家里人帮忙递的信?”
    他这怀疑,汪书记也想到了。
    “查过了,不是,三家的保姆都是知根知底,做了很多年的老人。而且昨天老刘家的保姆阿姨因为儿媳妇生孩子,请假回去了,他家除了他的秘书跟进跟出,就再也没有一个外人进去过,他那秘书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而且昨天下午四点就离开了,信是晚上才出现的,这也就排除了秘书的嫌疑。”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老向嘟囔道,“那这信是怎么跑到你们三个家里的?还有写这封信的人把黄为民干过的事,一桩桩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他亲近的人?”
    这倒是很有可能,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汪书记点头,叫来秘书:“派人出去查一查,哪些人跟黄为民走得比较近。”
    自家没头绪,只能从黄为民的身边下手了。
    几个人讨论着,就听人通报说,黄父来了。
    汪书记放下了笔,看着门口,等黄忠鑫一进来,他也没多说,只点了下头:“老黄,坐。”
    又让秘书给黄忠鑫倒茶。
    黄忠鑫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不等他问话,汪书记就把调查来的资料推到了他面前,用事实说话。
    黄忠鑫开始还想说是污蔑,但越往下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浑身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半晌,他将那叠纸往桌上重重一拍:“逆子,逆子……”
    见状,汪书记几个都松了口气。他这承认了还好,不然待会儿又求情,他一求情,几十年的老伙计,大家都为难。
    汪书记出声安抚他:“老黄,老黄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黄忠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抓住那叠纸,问汪书记:“能告诉我,你们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吗?”
    汪书记几人对视了一眼,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推给黄忠鑫:“这是昨晚睡觉前我、老刘、老毛我们三个接到的举报信。”
    黄忠鑫翻开一目十行,扫完,脸色越发阴沉,唇抿得死死的,一副有气没处出的样子,捶了两下桌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老向有点不忍心,等他的背影走出办公室后,小声说:“他这样不会出事吧?”
    老毛瞥了他一眼:“能出什么事?都给他看了,咱们是按规矩办事,又不是冤枉黄为民,怕什么?”
    那边,黄忠鑫出了办公室,又来到关押黄为民的地方。
    听到开门声,黄为民马上站了起来,希冀地冲上前,喊道:“爸,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啊……”
    黄忠鑫提起手狠狠甩了黄为民一巴掌:“孽障!我是缺了你的吃还是短了你的穿,你在外面这么疯狂的敛财,活腻了是吧?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这一巴掌,黄忠鑫用了很大的劲儿,丝毫没手软,打得黄为民脸都歪了,人跟着摔了下去。他扶着墙,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按住肿胀的那半边脸,目光倔强地盯着地面,恨恨地说:“我就是活腻了,谁让我有爹生没爹养呢!”
    “你……你还敢顶嘴!”被亲儿子揭了短,黄忠鑫恼羞成怒,提起了手。
    黄为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昂起了头,怒瞪着黄忠鑫:“打啊,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从来都看不上我。”
    黄忠鑫被他气得脸色通红,下巴一颤一颤的。
    看到他这幅气急的模样,黄为民心里痛快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那心爱的小儿子死了,你会记起我?我黄为民活了三十岁在村里都是个没有爹的野种,你把我找回来,不过也是想让我给你传宗接代,延续黄家的香火罢了。我算什么?我他妈什么都不是。靠你施舍,我早饿死了,我不自己给自己攒点钱,存点好东西,趁着能捞的时候多捞点,等你退下去了,我有什么?”
    一席话说得黄忠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嘴皮子动了动,良久吐出一句:“我的东西都是准备留给你的。”
    黄为民撇了撇嘴:“说得好听,万一你死在你那小老婆前面去了呢?她可是比你小了十几岁。”
    所以黄为民从心底里是不相信这个父亲的。缺失了三十年,抛弃自己的父亲才出现,换了谁,都不可能信任这个男人。
    但在家里说一不二,霸道惯了的黄忠鑫不会这么想,更不会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只会从别人身上照原因,食指指着黄为民的鼻子:“孽障,孽障,竟敢诅咒你老子,你是不想活了。”
    提起这个黄为民不吱声了,能活着谁想死。他刚跟黄忠鑫闹,不过是清楚黄忠鑫再怎么骂,再怎么打,都不会弄死他。至于关在这里的事,他也不是很怕,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出格的事,最后黄忠鑫还不是帮他擦干净了屁股,收拾了烂摊子。正所谓无知者无畏,黄为民完全没想到他这回是踢到了铁板,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牢狱之灾,甚至可能会丢掉小命。
    见他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副很硬气的样子。黄忠鑫气急,一甩袖子:“好,好,不让老子管是吧。你自己在浮云县勾结信用社工作人员,掏空信用社存款的事,你自己去兜着吧!”
    闻言,黄为民傻眼了,猛地抬起头,跑上前,抓住黄忠鑫:“你说什么?你,你……”
    黄忠鑫丢开了他的袖子,看着他浑身轻战的样子,冷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贪污好几万,这么一大笔巨款,你等着吃枪子吧!”
    连自己拿了多少钱黄忠鑫都清楚,知道事情败落了,黄为民再也硬气不起来。他上前跪在地上,抱住黄忠鑫的腿,不停地说:“我错了,我错了,爸,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黄忠鑫看着他这幅软骨头的模样,眼底充满了失望。他若是能硬气到底,还有点男子气概,这样反复,稍微遇到点事就下跪求饶的,哪像是他黄忠鑫的儿子。
    可失望归失望,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黄忠鑫叹了口气:“这事已经惊动了汪书记,我也救不了你。”
    怎么会这样。黄为民有点绝望,汪书记平日就跟他爸不对付,现在逮着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兴奋地说:“爸,不用担心,汪书记,他长不了……”
    黄忠鑫看着他,斥道:“说什么胡话呢!”
    黄为民想着昨天李舟短短一二十分钟的惨状,压低嗓子兴奋地说:“我没说胡话。爸,昨晚我跟大师去汪书记外给他布置了一个霉运阵,他们全家都会倒霉的,说不定哪天他就断胳膊断腿,摔一下就再也醒不来了。”
    黄忠鑫抓住了重点:“你说昨晚?昨晚什么时候?”
    黄为民想了想:“大概七八点吧!”
    “除了老汪,你还想着对付谁?”黄忠鑫不动声色。
    黄为民惊讶地看着他,拍了个非常明显的马屁:“爸,你怎么知道?除了他,还有那个姓毛的和姓刘的,我知道这几个人一直跟你不对付,总跟你唱反调,就想着帮你解决了他们。爸,大师那霉运符可灵了,昨天,李舟拿着下车十几分,又是踩到狗屎,又是差点被开水烫到,又是扭到脚的。”
    他这番邀功并未换来黄忠鑫的任何赞许。相反,黄忠鑫眉头拧得紧紧的,扫了他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蠢货!”
    说罢,也不管黄为民的懵逼,转身就走。
    “爸,爸,你这……”黄为民想追出去,刚跑到门口,门就被关上了,他只能缩回了屋子,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说得不如老头子的意,惹怒了老头子。
    不过,老头子应该会想办法救他吧!
    ***
    黄忠鑫活了大半辈子,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在这动荡的十几年里还能丝毫不受影响,智商可比黄为民那个草包高多了。
    黄为民一说昨晚,他就想到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黄为民昨晚带着人去了汪书记门口晃一圈,布置那劳什子霉运阵,当晚汪书记他们几个就收到了那份匿名举报信。
    他怀疑这其中有问题,但他也不想问这个草包儿子了。因为外面还站着刘先等人,被他们听了去,也就等于让姓汪的听到了。
    黄忠鑫回了家,马上让人去把小孟叫了过来:“你说说,昨晚你和为民去黄书记家,都干什么了?”
    小孟很怕黄忠鑫,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黄老,我们没去,就,黄主任让姜大师去布阵,我们在隔了两条马路那边等着她。”
    “所以,你们并没有看到他究竟做了什么,对吗?”黄忠鑫抓住了重点。
    小孟点头,天黑了,又隔了两条街呢,哪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