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天聿眯了眯眼睛，似乎看清楚了面前的是谁：“凌明远？”
    凌明远看着他，没有说话。
    保安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凌明远身上传来的冷意和怒气，立刻道：“凌少，这个......我已经赶了很久了，他一开始只是坐在花园里，我以为就是醉汉，没有拦，你们刚才一回来他就开始在门边叫了......我拉不开......您看，要不然再叫几个保安过来？”
    凌明远摇了摇头道：“用不着——娄天聿，最好现在从这里离开。”
    娄天聿带着酒气笑了起来：“凭什么？你让岑儿出来和我说话？”
    “岑儿也是你能叫的吗？！”凌明远突然暴怒，抡起拳头就朝娄天聿下去了。
    娄天聿一晃身子，还没有全醉，居然踉跄着躲过了这一拳。他清醒了些，眼睛清明了点，四处看了看，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抬头迷迷糊糊地接触到了凌明远暴怒的眼神。
    “让林岑出来和我说话，你还没有到能够代替她的地步吧？”娄天聿故意激怒道：“你知道我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你可能拥有了她的现在，但是你介入不了我们的过去。你不能否认我是她生命里给她留下印象最深刻的那个男人，你不是。 ”
    凌明远的青筋暴起，他心底里认为娄天聿说的话是正确的。看看他都做了什么——禁锢、绑架、强迫林岑，林岑现在对封闭空间的所有恐惧，就证明了这一点。可能娄天聿不是林岑这辈子最爱的人，但是一定是印象最深刻的——这句话，他只要想一次，就发怒一次。
    “你错了，”凌明远开口，嘴角冷冷地牵着，“我拥有的不是她的现在，我介入不了你们的过去，你也同样介入不了我们的未来——你觉得这两者比较一下，谁的比较惨烈比较令人同情？”
    娄天聿闭了嘴，眼神深沉了下来，怒气也在他的眼底翻涌着，他顿了顿，回道：“哼......凌少的嘴皮子功夫也是令人佩服的——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的，她的未来不是你决定的，结果怎样也还不一定呢。我只想和她说清楚，你让她下来。”
    “娄特助是想说明今天吃饭的事情的话，那就算了吧，并没有人在意这些，”凌明远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表道：“你叫了这么久，没有人回应，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了吧？我最后说一次，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娄天聿瞬间泄了气一般，仔细一想他已经在这里叫了很久了，从他看见林岑的身影走上了楼开始——如果她真的听见了，想下来早就下来了吧？会叫凌明远下来，自己还待在上面吗？
    想到这里，娄天聿彻底泄了气，看了一眼凌明远，开口道：“我不会放弃。”
    凌明远微微一笑，转头对着保安道：“你看着处理，我上楼之后他还没有走，那就你走。”
    保安立刻道：“是......”默默地擦了把汗——今天的凌少已经算是温柔的了，看来心情应该还不错。
    凌明远走上了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正好遇上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林岑，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笑。
    林岑疑惑地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开心？”
    凌明远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收了笑容道：“开心？”有这么明显吗？
    林岑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地转身去拿电吹风，走到了一边，开口道：“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不是。”凌明远道。
    “哦，那我听错了，我还以为有人叫我......”林岑耸了耸肩，开始吹头发。
    凌明远的唇边又泛上了笑容，走了过去将林岑的吹风机放到了一边，直接一把将她推到了沙发上压了上去。
    “喂喂喂！”林岑开始推凌明远：“等等！我头发还没有......唔......”
    “快给我生个孩子。”凌明远低声在林岑的耳边道。
    孩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了？
    凌明远撑起了身子，将身下的林岑看了又看，眉眼鼻唇，一遍一遍地用眼神将它们描了过去。
    “怎么了？”林岑终于开始意识到今天的太子爷有些奇怪了。
    凌明远摇了摇头——有了家庭之后，这女人应该才会完全收心吧？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很危险。娄天聿穷追不舍的，保不准哪一天这女人就跟着他跑了呢？说到家庭，嗯，他们还差个孩子。
    想到这里，凌明远立刻俯身将林岑吻住了，不让她挣扎，手也越来越不老实。
    “太子爷......”林岑喘着气，看着电吹风，“我的头发......”
    “不管了，先生孩子......”
    林岑的嘴角微微一抽，凌明远将她一抱，转移到了床上。
    她的脸开始微微发烫，顺从地迎合着太子爷的吻和抚摸......
    外面很安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室内除了旖旎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之外，也没有其他声音。
    凌明远伸手将灯拉下了。
    半夜。
    林岑突然醒了过来，摸到了手边坚实的胸膛，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见了太子爷正睡在她的旁边，缓缓坐了起来。
    嘴巴有些干燥，她起身倒了杯水，踩着拖鞋走到了桌边。
    身后的凌明远突然动了动。
    醒了？林岑将动作放轻了些，怕吵醒太子爷。
    凌明远的声音却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呢喃成声，似乎是梦话，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林岑踩着拖鞋慢慢地走到了太子爷的身边，唇角带着恶作剧的笑容，想拿手机将他难得的梦话录下来，明天好好嘲笑他一番，但是她再凑近了一些，听清了凌明远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就有些怔愣了。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念念……为什么……我的心好疼......”凌明远断断续续地说着，但是一字一句，靠得十分近的林岑听得也十分清楚。
    每一个字都像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刻下无法填满的伤口。他说他心疼，但是他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刹那，为什么自己的心口刺刺地发疼呢？
    林岑愣愣地将手机放下来了，唇角的笑也早已经凉了，看着凌明远精致的五官，他的眉头轻轻皱着，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说些什么。
    林岑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听着太子爷的口中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听着他一句一句地呼唤和质问，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念念——这是太子爷对她的称呼是吗？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所以就算洗去了身体上的名字，遗留在他整个灵魂里的烙印还是没能洗干净，是吗？
    这么想着，林岑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摇晃了一下，似乎要摔倒，但是她迅速伸手撑在了桌子上，稳住了。
    凌明远终于安静下来了，静静地躺着，月光从窗沿里爬进来，偷偷照在了他的半边脸上，白玉一般的脸没有任何瑕疵，比月光还要精致几分。
    林岑在黑暗里看了几秒，心口突然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不能再看下去了，转身朝阳台走去。
    门一开，冷风便吹了进来，林岑有些冷，紧了紧自己的衣领，轻轻地跨了出去，将门再一次关上了，靠在阳台上往下看着，一眼便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天啊！那个人是？
    第108章 我……爱你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因为太多年的熟悉，她一眼就认出了底下那个坐在花丛里，不停地抬头朝上看的人是谁。
    娄天聿似乎也看见了林岑走出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他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可能也只能看见那个冰凉的窗户了，但他还是仰着头坐了这么久。
    脖子因为仰着太久了，已经僵直了，他一激动站起来，就拉扯到了那条已经僵硬的筋。
    “啊.......”娄天聿捂着脖子叫了一声，揉了揉，才抬起头来看着上面的人。
    两人对视。
    林岑的表情渐渐从凄冷变成了震惊——震惊到她一时之间都忘了她刚才还在为太子爷的梦话烦心，定定地看着底下的人——这人是娄天聿？不会吧？他坐在这里干什么？！不会已经坐了很久吧？
    娄天聿也惊喜地看着她，不停地挥着自己的手，一边还在揉着自己的脖子。
    林岑这才终于接受了下面站着的人是娄天聿的事实，冷汗瞬间就遍布了她的后背，她突然想到了今天在餐厅里看见娄天聿的事情......是了，以娄天聿的性格，肯定是烦心了去喝酒，然后来和她解释清楚的。这里可是凌家！他疯了？！
    娄天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林岑的表情并不是欣喜的，挥着手大叫着：“岑儿！我爱你！”
    林岑彻底被吓到了，转身就跨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
    她喘着气，靠在门把上愣愣地看着地面，冷汗被冷风一吹，她都开始发抖了。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和娄天聿在一起的时候，娄天聿就是将“我爱你”挂在嘴边的，但是似乎......太子爷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三个字。
    但是太子爷应该对宋念说过吧？他甚至连整个梦里都只有宋念，那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位置呢？
    林岑越想越慌乱，越想越烦躁，娄天聿的声音还在后面响着，但是渐渐小了下来，过一会儿便已经沉寂了。
    她不敢开窗去看娄天聿还有没有在楼下，即使是隔了一个阳台和一楼的距离，她还是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恐惧。而今天这种恐惧不仅仅是对娄天聿的，还有对太子爷的。
    林岑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将自己的呼吸平复了，抬腿准备进房间。
    灯突然亮了起来。
    林岑一进门，就猝不及防地和凌明远对视上了。
    凌明远的凤眼依旧墨色淋漓，但是看她的眼神已经和一开始判若两人，不再冰冷，而是带着关切和怜爱的。
    “怎么了？”凌明远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眼神十分清明和警觉，他一看见林岑惨白的脸色，就立刻走了过来。
    林岑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垂下了眼睛，没有和凌明远对视，手指抓着身后的墙壁，一片平的，但是她的指甲几乎快嵌入整个墙体了。
    凌明远诧异地看着她的反应，脚步一顿，眉头一皱，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岑闭着眼睛稍微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前都是太子爷的眼神在晃着。
    她心底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他在梦里喊着别人的名字，他没有说过我爱你，他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你和其他的几人妻子有什么区别吗？林岑，你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太子爷的心，居然还因为一点小甜头就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你这个蠢货。
    而另一个声音在微弱地辩解着——你看他的表情……你看看他的眼神，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你？为什么要为你洗去自己的纹身？为什么要不远万里地追着你出国？
    林岑猛地抬头，嘴角扯了扯——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和太子爷一直都在说些喜欢，一直都在认为对方喜欢着自己。对，没错，可是……喜欢并不是爱。
    凌明远受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寂静，只是一觉醒来怎么什么感觉都变了？林岑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慌张居然还有难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明远耳朵一动，突然听见了阳台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你说话，岑儿。”凌明远开口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阳台飘去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林岑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林岑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什么？是我吵醒你了吗？我那个……口渴，就起来喝水……顺便去阳台走走。”
    凌明远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转身就要朝阳台走去。
    林岑的眼神往阳台一看，立刻上前将凌明远抱住了。
    凌明远一愣，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再低头看了看林岑环抱在他腰上的手，缓缓转过了身子。
    林岑因为他的动作而被迫抬起头来面对太子爷的眼睛，她从前并不畏惧和太子爷对视，尽管从前的太子爷对她非常凶，每天都要折磨她，看她的眼神也是厌恶而冷酷的，而现在的太子爷明明对她非常关切看着她的眼神也温柔如水，但是她居然开始怕了......开始患得患失，怕有一天再也看不见这样的眼神，或者这样的眼神传递出来的讯息，和她接受的并不是同样的讯息。
    “太子爷。”林岑突然轻声叫了一句。
    凌明远轻轻地应着道：“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你大半夜的去阳台干什么？”他想到了娄天聿，是不是娄天聿还没有离开，在楼下叫着才把林岑吸引过去的？
    凌明远的眉目冷了些。
    林岑摇了摇头，重新叫了一句：“凌明远。”
    凌明远一愣，认真地低头看着她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晚上很奇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们结婚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和我说过我爱你呢，”林岑咧嘴笑着道：“要不，说一句给我听听？”
    凌明远一愣，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听这个？”他觉得今天晚上的林岑真是太奇怪了，很有可能娄天聿就是没有离开，然后对林岑说了什么，林岑才会这样。
    他刚想转身去阳台看看，林岑的手突然又环了上来，紧了紧，没有让凌明远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