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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出仕(士) 第76节
    七月上旬的休沐日,黎池花二百两银子就买下了一座石山,心情甚好。
    哪怕第二天到翰林院后,依旧没有被指派工作,黎池也照常高兴地喊上其他四人,五个人一起到翰林院书库里去,准备在里面渡过一整天。
    ……
    翰林院衙门位于宫门外的长安街上,并未在皇宫内。所以除了王掌院和唐翰林与钱翰林三人,每五日进宫去上一次朝时能见到些大人物外,翰林院其他人平日里是很少能见到的。
    贞文帝初登大宝时为表重视,还时常会到翰林院来走走,或带着王公大臣到翰林院来办个宴会,可最近几年贞文帝再未临幸过翰林院。
    所以当一身贵气的赵俭到来时,翰林院的修撰、编修、检讨等职的一众人等,毫无准备之下,有些手忙脚乱。
    最后在王掌院的带领下,向赵俭行了礼。
    赵俭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几圈,还是没找到黎池,“黎修撰他们呢?”
    王掌院上前半步回答到:“黎修撰他们在后面的书库里看书,可能没听见前院的动静。”
    赵俭并非是如王掌院所想,在责怪黎池他们没有出来行礼。“今科新进的翰林们,大多已经入院满整一个月了?”
    “是的,就连返乡路途最远的翰林们,也已入院满一个月了。”王掌院一时不明白赵俭问话的意图,于是只好据实以答。
    随即,赵俭疏阔明朗的神情一变,整个人看上去威势凛凛!这让在场的翰林们意识到:俭王殿下果真是在圣宠中长大的,养出了一身气势霸道凌然。
    “翰林院为培馆阁之才、储公辅之器之地!于是翰林之选,历来就尤为慎重,非得一甲之人、朝考前列者才得以入翰林院。所以翰林皆是学问出众,且人品端方的。”
    赵俭的神情愈加凛然,话语稍顿后才继续说到:“今科新进翰林黎池、孙玉林、李乾桉等,学问必然是出众的?应是不至于学了一个多月,还没学会翰林院的规矩?”
    王掌院敢说六元及第的状元学问不出众?敢说黎池他们学了一个月还没学会翰林院规矩?不敢,因为这太容易被揭穿了,只要叫他们来考一考自然就见分晓。
    “新进翰林们都是机敏之辈,一个月应是学会了的。”
    赵俭继续逼问:“那他们是人品不够端方?不堪托付?”
    黎池黎和周,凡是与他有过交往的人,无不满口称赞,几乎无人说他一句不好。他们之中的其余四人,也无明显人品瑕疵。
    王掌院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新进翰林们皆是人品端方之辈,假以时日历练之后,当是可堪托付重任的。”
    “重任之类的,还是要由王掌院担负起来才行。只是,新进翰林们在书库看了一个多月的书,本王猜想翰林院该是清闲得很?可有供新进翰林们历练的地方?”
    赵俭的话说到这个地步,王掌院无法再回答了。
    翰林院清闲吗?不清闲。既不清闲,那为何新进翰林们在书库看了一个月的书?若回答清闲呢?既然翰林院这么清闲,那就给增加些公务,或者将翰林们调离一些。
    王掌院恭谨地垂首,额头上和鼻尖上开始密密匝匝地冒汗……
    赵俭冷冷地看着面前弯腰垂首的王掌院,“希望王掌院还记得,这翰林院,是培馆阁之才、储公辅之器之地!而不是养废物之地,亦不是将‘馆阁之才、公辅之器‘养废之地!”
    “是,下官谨记俭王殿下训诫。”
    “王掌院真要谨记才好……”赵俭语调拖长,慢悠悠地说着。
    “不敢欺瞒俭王殿下,下官定然谨记!”
    赵俭脸色冷然,目光巡视一遍翰林院众人,“带本王去书库。”
    唐翰林赶紧上前,“俭王殿下,请跟下官这边走。”
    ……
    翰林院后院的书库中。
    孙玉林在窗下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问黎池:“和周,外面好像真的有动静,我们不出去看看吗?”
    黎池神情疑惑地问:“真有动静吗?为何我没听见?竹帛和冠三,你们有听见吗?”
    钟离书和明晟两人摇摇头,“没听见啊,前院有那么多人在呢,就算有动静也不稀奇。”
    孙玉林看看李乾桉,后者也没理他,于是只好作罢,坐回位子继续看书。
    黎池的听力不差,书库里其他人也一样。只是仅有孙玉林说了出来,其余人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有听见。
    若是他们现在出去,日后同僚相见不就尴尬了吗?
    至于黎池担不担心经过赵俭今天这一场训斥后,王掌院给他穿小鞋?黎池表示他不怕。
    这个时候的朝廷,可不是后世企业或机关单位,还讲究民主和制度。如果王掌院在赵俭今天这一顿训斥后,还敢给他们穿小鞋,黎池他就敢写一篇‘论翰林院的十大弊病‘,然后让赵俭帮他递到贞文帝的案头。
    真当他窝了一个多月,没有窝出火来?他窝火得很。
    唐翰林将赵俭带到书库门口时,赵俭就让他先离开了,自己一个人进入到书库里。
    赵俭最后在重重书架间,找到了聚在一起看书的五个人。“你们在这躲清闲呢?”
    除了孙玉林吓得一哆嗦、将书掉地上之外,其他人都神态镇定地站起身来,向赵俭行礼,“臣等见过俭王殿下。”
    赵俭笑容舒朗地走到五人面前,伸手虚扶,“免礼,本王可是打扰诸位的清闲了?”
    黎池代其他人回答到:“臣等其他的不多,就清闲时间多得很,无妨。”
    见黎池如此回答俭王殿下的问话,孙玉林吓得心肝儿直颤!他转着眼珠子想与其他人商量,看看要怎么描补,结果其他人都淡定得很,一个个的目不斜视。
    无法与其他人确认眼神的孙玉林,只得肝颤地等着赵俭的反应。
    然后……赵俭就语气真诚地说:“本王已与王掌院商议过了,应该给你们找些事情做,免得你们整日清闲得聚众看书喝茶。”
    黎池抬头看向赵俭,语带笑意:“俭王殿下,您这才是打扰了我们的清闲。”
    “哈哈哈!”赵俭笑声舒朗,“和周你啊……”
    “既然已经打扰了,那就再打扰和周一会儿,你跟本王过来。”
    黎池跟在赵俭身后出了书库。
    孙玉林一脸愕然,“和周与俭王殿下?”
    李乾桉斜瞥他一眼,“你这是有多不关心世事啊?和周与俭王殿下交情甚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孙玉林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说:“我就不知道啊。”
    “是你孤陋寡闻。”
    ……
    赵俭和黎池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听说你昨天休沐时,用两百两银子,从涂御史手中买了座两百多亩的石山?”
    黎池并不惊奇赵俭今天就知道了他昨天买石山的事,赵俭有在探听他消息的事,两人早已心照不宣了。
    “涂御史仁义,将山便宜卖给了我。”黎池一本正经地胡扯。
    赵俭就看着黎池一本正经地胡扯,“涂御史确实是仁义。”
    “据说和周是想买了那石山,烧石灰卖?”
    黎池正一正神色,并没有直接回答赵俭的问话,而是继续说起之前休沐日两人见面时,关于‘石泥‘的构想。
    “上次在赵兄走后,我又在书房琢磨了一个下午。我觉得与其说是烧制出一种全新的黏合加固物——‘石泥‘,不如说是对‘三合土‘的改良,就如同‘糯米灰浆‘一样。
    只是‘石泥‘的构想,是不用糯米浆汁,通过烧制来取代糯米浆汁所起的作用。”
    说到这里,黎池停顿下来,待赵俭理了理思绪之后,才继续分析到:“赵兄你想,我小时候好奇之下烧石头玩的那个小坑里,为何雨水会渗透不进?就与抹了三合土浆或糯米灰浆一样。”
    “为何?”赵俭上辈子只知道黎池造出了水泥这件事,哪知道成功造出水泥之前的其中细节。
    “抽丝剥茧之后,就只余下三个关键点:石灰、泥土和水,再加上沙的话,是不是就与三合土一样了?那为何‘石泥‘的粘合作用,能等同甚至强于三合土呢?”
    “煅烧?”赵俭猜测。
    “对!煅烧!将三合土改良成石泥,关键在于煅烧。只是煅烧而已,多试验几次或几十上百次,总能成功的。”
    “和周有此自信,实在再好不过了!”赵俭一拍石桌!
    “所以,和周是因为自信能成功,索性就买下了整座石山?”
    黎池心中暗诽:这赵俭到底是重生的,只在涉及理科知识时,才会很好忽悠。在语言逻辑方面,就不容易了。
    “不不!我原本是准备买些石头以供试验的,若有合适的就买下整座山,毕竟烧石灰卖也确实是能赚点钱的。”
    黎池难得调皮地耸耸肩,“结果就碰到了涂御史卖山。涂御史仁义,要的价格实在够实惠,所以我就将整座山都买下来了。”
    状元游街那天,赵俭有让谌青去查过涂御史与那一壶墨,自然明白黎池与涂御史之间的纠葛。哪里是涂御史仁义,恐怕是黎池狡猾而已。
    赵俭今天抽空到翰林院,就是来探探进度。既然已经确定黎池心有成算了,他也就要去忙其他事了。
    之后没有聊多久,赵俭也就离开翰林院了。
    黎池送赵俭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甚好。
    有个自认对他知根知底的重生者,为他提供方便,这感觉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小剧场:
    黎池:重生者真好用 ^_^
    赵俭:金手指真优秀(=^▽^=)
    第87章
    赵俭来翰林院后的第二日,即是五日一朝的上朝日。
    散朝后,王掌院回到翰林院时的脸色不太好,跟在后面的钱翰林也是一脸阴沉。倒是唐翰林,一脸淡然,与以往散朝回来时并无二样。
    黎池他们手头有了公务,因此并未去书库看书,就呆在办公间里做事。
    从隔壁办公间过来串门的孙玉林,扒在窗边窥视外面的情形,“和周!掌院他们回来了!但是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黎池发现孙玉林真的是很喜欢扒窗户,语气淡淡地:“脸色不太好?或许是公务上有难事。”
    被黎池说是面瘫的钟离书,默默地看着脸色淡然的黎池。丝毫没有报复得逞后的张狂,甚至都没有一丝窃喜……
    明晟附和着黎池,“我也觉得是,应该是公务上遇到难事了。”
    孙玉林还是不太明白,“按理说,最近翰林院应该没什么事啊,能遇见什么难事?”
    一旁的探花李乾桉有些意难平,这个憨傻的孙玉林究竟是怎么考上榜眼的?果然是因为他傻人有傻福!
    “呵。”在孙玉林习惯性地看向李乾桉寻求解答时,李乾桉只朝他‘呵‘了一声,就继续垂头看着手中的书册。
    孙玉林没有从他好为人师的探花朋友那里得到答案,“总觉得你这声‘呵‘……是在嘲讽我。”
    “终于聪明了一回。”李乾桉头也不抬。